《奉天录》序缅寻太古之初,真源一味,自然朴略,不同浮华,虽垂不载。至轩辕征蚩尤,而廓清四海;帝舜黜有苗,而绥定万邦。逮乎三王则吊民伐罪,暴秦则兼并天下。汉高夷凶静难,光武讨叛惩奸;魏武破袁绍,晋武灭苻坚。宇文氏破高欢,普六茹平陈国;太宗擒王、窦,肃宗定安史。故曰:乱者,理之源;失者,得之府。法令施而逆子诛,《春秋》书而贼臣惧。建中四祀,朱泚作乱,居我凤巢。忠臣义士,身死王事,可得而言者,咸悉载之,使后来英杰贵风义而企慕。乘危伺隙与时浮?沈者,其徒非一。正史备书,故不复赘录,志怀问鼎者不敢漏网,失简书。直笔直言,无矫无妄,欲使朱蓝各色清浊分流,质而不文,焉敢润色,恐史笔遗漏,故备阙也。李忠臣三朝名将,忽为叛主之臣;洪经纶累代通儒,乃作趋时之士。其余源休、蒋镇之辈,敬忠、日月之徒,盖屑屑者,何足道哉!每思南史之笔,班马之作,莫不废食仰叹,且洪流壤堤犹可塞也,烈火燎原...
《秦腔》第一章要我说,我最喜欢的女人还是白雪。喜欢白雪的男人在清风街很多,都是些狼,眼珠子发绿,我就一直在暗中监视着。谁一旦给白雪送了发卡,一个梨子,说太多的奉承,或者背过了白雪又说她的不是,我就会用刀子割掉他家柿树上的一圈儿皮,让树慢慢枯死。这些白雪都不知道。她还在村里的时候,常去包谷地里给猪剜草,她一走,我光了脚就踩进她的脚窝子里,脚窝子一直到包谷地深处,在那里有一泡尿,我会呆呆地站上多久,回头能发现脚窝子里都长满了蒲公英。她家屋后的茅厕边有棵桑树,我每在黄昏天爬上去瞧院里动静,她的娘以为我偷桑椹,用屎涂了树身,但我还是能爬上去的。我就是为了能见到她,有一次从树上掉下来跌破了头。清风街的人都说我是为吃嘴摔疯了,我没疯,他们只知道吃嘴,哪里晓得我有我的惦记。窑场的三踅端了碗蹴在碌碡上吃面,一边吃一边说:清风街上的女人数白雪长得稀,要是还在旧社会,我当了土匪会抢...
《黑手党之战》为谁而战——代序里奇家族的主要经营者和管理人是浑名“教授”的查理·理查兹。他将家族的事业一步步从有组织犯罪转为正当经营。在他的辛勤工作下,里奇兰集团的业务范围由原来的食品制造扩展到工业、金融等各个领域,并逐渐脱离了原来所从事的罪恶勾当。然而,查理一直对家族的犯罪行为心存芥蒂。上大学的时候,他把自己的姓名改为标准的英国式姓名;选择伴侣时,他没有遵循传统,与意大利裔的人结婚,而是娶了个清教徒出身的太太;而当妻子有外遇后,他没有用意大利式的仇杀来结束婚姻,而是选择了在黑手党党徒看来不可思议的离婚;在经营管理上,他极力主张摆脱犯罪组织,而将一切事业纳入正轨。他的这些举止自然和从事杀人越货、贩毒走私的家族其他成员格格不入,所以被他们戏称为“教授”。这个称呼表面看起来是对查理学识的尊敬,实则是对他的不满和嘲弄。...
行军掉队记夜雨飘流的回忆夜雨飘流的回忆一、无心阁的小客栈里十六年─—一九二七─—底冬初十月,因为父亲和姊姊的遭难,我单身从故乡流亡出来,到长沙天心阁侧面的一家小客栈中搭住了。那时我的心境底悲伤和愤慨,是很难形容得出来的。因为贪图便宜,客栈底主人便给了我一间非常阴黯的,潮霉的屋子。那屋子后面的窗门,靠着天心阁的城垣,终年不能望见一丝天空和日月。我一进去,就像埋在话的墓场中似的,一连埋了八个整天。天老下着雨。因为不能出去,除吃饭外,我就只能终天地伴着一盏小洋油灯过日子。窗外的雨点,从古旧的城墙砖上滴下来,均匀地敲打着。狂风呼啸着,盘旋着,不时从城墙的狭巷里偷偷地爬进来,使室内更加增加了阴森、寒冷的气息。一到夜间,我就几乎惊惧得不能成梦。我记得最厉害的是第七夜─—那刚刚是我父亲死难的百日(也许还是什么其他的乡俗节气吧),通宵我都不曾合一合眼睛。我望着灯光的一跳一跳的火...
《续济公传》出版说明济公的故事,虽为长篇巨制,实际上是由许多独立的故事联缀而成,用今天的话来说,是系列剧而非连续剧。因此,《续济公传》虽名为续集,情节却完全可以独立于《济公全传》之外而存在。而且故事内容与人物形象,与《全传》比也有较大的变化。续集叙述了济公率领弟子,劝导一批忠臣后裔和江湖义士,严惩卖国投降的奸臣和皇亲国戚,平定“大狄国”的内患,以保南宋江山“国泰民安”的种种故事。在这些故事中,济公的活动范围从市井社会拓展到整个朝野江湖,其所作为也从撮合男女美满姻缘、扶危济困、除怪降妖扩展到关系国家安危的军机大事,社会场景更为广阔,情节也特别丰富、曲折,引人入胜。济公的形象也从一个游戏人间行侠仗义的“颠憎”,逐渐演化成一个忠肝义胆、神机妙算、佛法无边的济世活佛。作者实在是将旧时群众心目中理想人物的美德、本领,集于济公一身了。...
序治世有是非,浊世无是非。夫浊世亦曷尝无是非哉?弊在以非为是,以是为非,群言厖杂,无所适从,而是非遂颠倒而不复明。昔孔子作《春秋》,孟子距杨墨,笔削谨严,辩论详核,其足以维持世道者,良非浅尠,故后世以圣贤称之。至秦汉以降,专制日甚,文网繁密,下有清议,偶触忌讳,即罹刑辟。世有明哲,亦何苦自拚生命,与浊世争论是非乎?故非经一代易姓,从未有董狐直笔,得是是非非之真相。即愤时者忍无可忍,或托诸歌咏,或演成稗乘,美人香草,聊写忧思,《水浒》、《红楼》,无非假托,明眼人取而阅之,钩深索隐,煞费苦心,尚未能洞烛靡遗,而一孔之士,固无论已。今日之中华民国,一新旧交替之时代也,旧者未必尽非,而新者亦未必尽是。自纪元以迄于兹,朝三暮四,变幻靡常,忽焉以为是,忽焉以为非,又忽焉而非者又是,是者又非,胶胶扰扰,莫可究诘,绳以是非之正轨,恐南其辕而北其辙,始终未能达到也。回忆辛亥革命,...
鬼恋 献辞:春天里我葬落花,秋天里我再葬枯叶,我不留一字的墓碑,只留一声叹息。于是我悄悄的走开,听凭日落月坠,千万的星星陨灭。若还有知音人走过,骤感到我过去的喟叹,即是墓前的碑碣,那他会对自已的灵魂诉说:“那红花绿叶虽早化作了泥尘,但坟墓里终长留着青春的痕迹,它会在黄土里永放射生的消息。”一九四O年十二月二十日夜倚枕说起来该是十来年前了,有一天,我去访一个新从欧洲回来的朋友,他从埃及带来一些纸烟,有一种很名贵的我在中国从未听见过的叫做Era,我个人觉得比平常我们吸到的埃及烟要淡醇而迷人,他看我喜欢,于是就送我两匣。记得那天晚上我请他在一家京菜馆吃饭,我们大家喝了点酒,饭后在南京路一家咖啡店闲谈,直到三更时分方才分手。...
解题是在昆明湖的苔石上,也许是在北海上斜着身自顾绿影的古柳旁,有小小一只蝉正在蜕变。无疑的,时候是已经晚一点了,因为柳影已略略含着悲意,晚风开始透出一点警告的秋凉。蜕变似嫌太迟了些个。可是,生的意志顽抗着一切的困难,生或死全凭今日的挣扎,没工夫去顾虑什么。生命的第一句口号是勇往直前,不管不顾的向前冲杀是它的最原始而最聪明的战略。这只小蝉要把钢一般黑润的身儿,由皮壳里冲出来,由阴暗而光明,由隐忍而活跃,绝对相信它自己的力量。它必须自证能否飞上枝头,唱出生命最美的歌。它必须鼓动那潜在的大力,把自己提拔到朝阳与晚晴中,由酣睡而飞鸣。它那点小小的力量也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力量,它是所向无敌,用生的意志击破所有的困难的。一直到它飞上柳枝,它还是喊着“冲杀”,“前进”!...
《飞龙全传》序已巳岁,余肄业村居,暗修之外,概不纷心。适有友人挟一帙以遗余,名曰《飞龙传》。视其事则虚妄无稽,阅其词则浮泛而俚。余时方攻举子业,无暇他涉,偶一寓目,即鄙而置之。无何,屡困场屋,终不得志。余自恨命蹇时乖,青云之想,空误白头。不得已,弃名就利,时或与贾竖辈逐锱铁之利。屈指计之,盖已一十有九年矣。今戊子岁,复理故业,课习之暇,忆往无聊,不禁瞿然有感,以为既不得遂其初心,则稗官野史,亦可以寄郁结之思,所谓发愤之所作,余亦窃取其义焉。于是检向时所鄙之《飞龙传》,为之删其繁文,汰其俚句,布以雅驯之格,间以清隽之辞,传神写吻,尽态极妍,庶足令阅者惊奇拍案,目不暇给矣。第余才识卑劣,偏陂脱漏之弊,终所不免。兹顾孜孜焉亟为编葺者,不过自抒其穷愁闲放之思,岂真欲与名人著作争长而絜短乎哉!...
《战争与和平》01“啊,公爵,热那亚和卢加现在是波拿巴家族的领地,不过,我得事先对您说,如果您不对我说我们这里处于战争状态,如果您还敢袒护这个基督的敌人(我确乎相信,他是一个基督的敌人)的种种卑劣行径和他一手造成的灾祸,那么我就不再管您了。您就不再是我的朋友,您就不再是,如您所说的,我的忠实的奴隶。啊,您好,您好。我看我正在吓唬您了,请坐,讲给我听。”一八○五年七月,遐迩闻名的安娜·帕夫洛夫娜·舍列尔——皇后玛丽亚·费奥多罗夫娜的宫廷女官和心腹,在欢迎首位莅临晚会的达官显要瓦西里公爵时说过这番话。安娜·帕夫洛夫娜一连咳嗽几天了。正如她所说,她身罹流行性感冒(那时候,流行性感冒是个新词,只有少数人才用它)。清早由一名红衣听差在分别发出的便函中,千篇一律地写道:“伯爵(或公爵),如您意下尚无任何可取的娱乐,如今日晚上这个可怜的女病人的症候不致使您过分惧怕,则请于七时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