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雪-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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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东隅根据孔令侃提供的线索,查出了佐藤一卫的资料。
佐藤一卫帮助田中义一在1927年起草过《田中备忘录》,当时的日本首相田中义一曾把它呈交给日本天皇,以此作为日本征服满洲和蒙古计划的纲领,因此又被称为 “田中奏折”。备忘录在“欲征服世界。必先征服中国,欲征服中国,必先征服满蒙”的思想下,概述了满洲经济资源的意义,主张实行“铁与血”的政策。它毫不掩饰地指出:“……获得在满州和蒙古的实际权利是为了以此为基础,以贸易和商业为借口,向中国其他地区渗透。获得这些权利就能保证我们占有全中国的资源,占有全中国的资源,我们就能进一步征服印度、东南亚群岛,小亚细亚、中亚甚至欧洲。”
1930年的“滨口刺杀案”,佐藤一卫是主要策划人之一。
1930年11月,一小群密谋军官在东京车站,以“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态度,极其镇静、极其从容地刺杀了首相滨口雄幸,而后投案自首。这是一个离奇的刺杀,因为在事后的审判里,他们说对滨口首相的刺杀,与首相的“个人品格”无关。只是对大日本帝国前途的“不同理解”,对满洲地位、中日关系的不同理解,他们必须刺杀首相。这些军官的大多数,最终被判处死刑。然而在日本人的心里,他们却一下子成为这个“太阳帝国”的英雄人物,是把生命奉献给“拓荒八极”的天皇事业的再一个神话。
佐藤一卫并没有直接参与刺杀,因此在有些阴谋家的庇护下躲过审判,却在1933年死于砒霜中毒,日本司法界至今没能查出幕后黑手。
佐藤一卫与妻子育有一子一女,同时有一位中国情妇肖思珍,肖思珍为他产下一男,产后血崩,死的时候才十五岁,被生下来的男婴后来被接入佐藤本家,却不知其名,只知不出三岁就出天花死了。
这些,是可以查的到的资料。
还有查不到的资料,但是可以推断出来的事实。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蓝东隅想起了《纪念刘和珍君》里的一句话,写这篇文章的人的名字一直存在在军统的黑名单上。
但是蓝东隅很赞同这句话,现在想想自己,他忍不住勾起了嘴角,他在嘲笑自己,笑得越来越厉害,耸动肩膀,一抽一抽,笑得肚子疼。他问自己,蓝东隅,你敢于直面无情的谎言吗?你敢于正视凶冷的事实吗?
千人大礼堂,原本闹哄哄的学生们突然安静了下来。
高台上出现一个非常高大的军人,他真的很高,也很结实,站在那里就如一座山。蓝东隅的气势就像一把锋利的剑,而叶默的气势就像一座令人感到压迫窒息的大山。
“稍息!立正!”
学生们在他的指挥下站得横竖整齐,大气也不敢出,看样子都知道他是不好惹的人物。
沈醉拿着喇叭宣布了临训班的最新进展,以及人事调动,最重要的就是军事小组的回归与叶默暂代蓝东隅秘书一职。
叶默站在那里,不动声色,之后的话一直是沈醉在说。
商华站在底下,和学生们站在一起,他穿着的这条布裤子松紧带松了,他不知道找谁去换,又找不到腰带,干脆就把领带当做腰带系在腰上,还系了个蝴蝶结,惹得众人哄笑。
如此怪异的打扮,也使得叶默第一天来临训班就认识了商华。
朝会散了后,学生们开始上课。上午的课中没有商华的外语,他乐哉极了,不辞辛苦去镇上打了陈年老酒,请沈醉和叶默来学校后院喝酒。谁知道沈醉有课,叶默又时刻不离他的军事小组,任何训练他都待在一旁,在军事训练结束后,叶默又马不停蹄赶回常德市里的军事指挥中心。
商华只好一个人,紫薇花下黯然饮酒。
算起来蓝东隅已经走了五天,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商华抿了口酒,自嘲笑笑,也是啊,他怎么会给自己打电话呢?不可能的事。
酒越喝越多,事越想越烦。
三两老酒下肚,商华只觉得头沉得抬都抬不起来。
“怎么回事?这酒……这么烈?”商华甩甩头,眼前更加模糊。
“算了,醉就醉吧……”商华笑了,嘴角一弯,躺仰在草地上。
一株一株的紫薇投影在他脸上,遮住了阳光。
片刻,不远处的香樟树后走出两个男人,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另一个高大魁梧,像一座会移动的小山。
没错,一直躲在暗处的就是沈醉与叶默。
这酒不烈,只是加了曼陀罗花粉,也就是蒙汗药。
叶默的大皮鞋尖踢了踢昏迷过去的商华,他朝沈醉点点头,沈醉脸色有些难看,却没多话,和叶默一左一右扶起商华。
叶默转过身,背起商华,走在前面,沈醉扶着商华的背,跟在后面。
路过操场时,学生们都投来好奇得目光,小豆子一看商华不省人事,跑过去问沈醉,“沈老师,商老师怎么了?”
“没事!”沈醉呵呵一笑说道,“他酒喝多了。”
小豆子停下追赶的脚步,愁眉看着他们把商华弄出学校大门,而不是送向医务室。
杨镜如摸着小豆子的头问道,“豆儿弟,这是何解?”
小豆子摇摇头,咬着嘴唇。
车子停在学校大门处,叶默把人塞进车,转过来问沈醉,“你?”
沈醉不容分说钻进副驾驶座,“我也要去。”
叶默没有拒绝,坐进驾驶座,插入钥匙,发动汽车。
他们朝常德军用机场开去。
常德的军用机场刚刚拓平跑道不久,是最新建立起来的小型军用机场。
此刻,蓝东隅乘坐的飞机已经停在跑道的起端。
车子一开到机场,两个地勤人员就抬来了担架,他们把车子里的商华抬上了蓝东隅的飞机。
飞机员正在加油,做着起飞前最后的检查。
沈醉问蓝东隅,“你真的要这样做?”
“你不信我?”蓝东隅反问。
“我信你。”沈醉说道,“我信你,你信他吗?”
蓝东隅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沈醉一声叹息,“你自己想清楚就好。”
塔台指令响起,飞机准备起飞,蓝东隅上了飞机。沈醉与叶默把车开出了跑道。他们坐在车里,看着飞机加速滑跑,越来越快,直至飞起,冲向了云霄。
沈醉取下眼镜揉了揉眉心,“这一切还只是他的推测,有些事情,他永远冲动。”
“要不,告诉,老板?”叶默一顿一顿说道。
“千万不可!”沈醉急道,“我信阿隅。”
“他,迟早会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48章
48
商华在一阵气流的颠簸中醒来。
他睁开眼睛,迷茫地环顾机舱,视线在落到蓝东隅身上时聚焦。
他挣了挣手,被牢牢地反绑在后头,他一挣一扎,手臂上的筋抽到了,痛得他呲牙。
“墨秋。”
蓝东隅居高临下看着五花大绑的商华,他环臂而站,手上的匕首在五指间打转。
商华缓过劲来,像蚯蚓似的靠膝盖与肩膀挪过来,“蓝东隅!松绑!”
蓝东隅蹲了下去,匕首抵在商华的下巴,“安静。”
“你这是干什么?”商华感觉匕首随时都会刺穿他的下颔。
“我该怎么称呼你?”
“什么?”
“本应该是佐藤家的小少爷,却因为私生子这不光彩的出生,永远不能被认可,永远不能载入族谱,甚至连名字有没有。”
“你——到底在说什么?”
蓝东隅不屑地一笑,“事到如今你何必再跟我装?”
匕首一转,尖峰转向自己,蓝东隅用手把为器重重给了商华一拳,这一拳打在小腹,商华痛得浑身一缩,半天没有动弹。
这时无线电广播传出一首高昂但难听的曲子,蓝东隅手撑着飞行驾驶座问,“这是什么信号?”
“日本海军进行曲。”
“我们怎么会收到?”
“他们!他们这是声控定位!”飞行员急了,“这说明正有一批敌机也在飞往重庆。和我们相同路线,相同方位,现在我们飞在他们前头,等会他们肯定会超过我们的速度。”
“我们加速飞行,到达重庆需要多久?”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我们飞机油耗不起。”飞行员手一伸,啪啪啪打开头顶的一排开关,红绿蓝灯交替闪烁,“我们现在无法返回常德,也无法改道武汉。九江……九江可以吗?”
“不行。”蓝东隅面色一沉,“九江已经沦陷了。”
飞机上的气氛顿时沉重了。
蓝东隅看着防线地图,闪闪烁烁的灯光映在他青白的脸上。
“飞慢点。”
“啊?”飞行员惊讶地扭头看蓝东隅,“少校?”
“让他们追上我们。”
“可是——那不是去送死?他们全是战斗机,就算是僚机我们也拼不过。”
“躲不掉,无需躲。”蓝东隅看了一眼商华又回过头来,“以我们为诱饵,可以引开部分飞机,拖延时间。这样重庆防空部有更多时间准备战斗。你通知塔台了吗?”
飞行员按下红色按钮,坚定地点点头,“人生自古谁无死!”
蓝东隅笑了笑,手指一弯扣了扣飞行员的帽子,飞行员脸转过来无畏地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蓝东隅心里一颤,这分明还是个孩子。
“我不要死!”商华使出浑身力气大叫,“要死你们死,我不奉陪!”
蓝东隅一脚踩在商华背上,商华后背捆绑着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没名没分的野种,你就不能安静点?”蓝东隅冷着脸,皮笑肉不笑,“你以为我想和你死在一块?”
“哈哈哈哈!”商华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
“我笑你。”商华断断续续笑着,之前被蓝东隅打过的小腹疼得他每笑一声每说一句都如同大石碎腹一般疼痛,“你又能比我好到哪里去?”
蓝东隅不怒反笑,他的脚从商华的背部改踩为商华的头部。用力之重,恨不得把商华的头颅踩碎。这个男人,他骗了自己,现在还若无其事。
商华咬牙切齿道,“告诉我,你是不是错信了什么?我们之前一直好好的,你走之后我一直在常德等你。我不想重演‘柳云初’的悲剧,我已经失去了一截小指头,难道你想把我每根手指都切下来吗?”
蓝东隅一个恍惚,差点没站稳,他收回脚,整个人靠在了机舱壁上,商华的一席话,就像拳头,就像匕首,就像一颗炸弹。
飞行员听到他们的对话,不敢回过头来。
商华挣扎着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喘气,他的眼膜已经充血,脸部因为摩擦已经划出一道道血痕,颧骨那里也青了一块。
他们两人之间静默了一会,空气就像被冰冻住了。
“我就知道,你不会信我。”商华看着蓝东隅摇摇头,“我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完全信我。我们之间,非要你死我活?”
商华看到飞行控制器的灯一闪一闪,忍不住又笑了笑,无力道,“死到临头,你还不愿与我坦诚相见?”
蓝东隅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不会相信你,因为——我相信证据。”
“证据?”商华眉头一锁,脱口而出道,“你要证据我可以给你千千万万!”
“别说了。”蓝东隅罢手道,“你刚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