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决眦录-第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溃骸坝#僦髯撸 �
御剑左手抱起脸色灰败的阴僧,右手一道剑光挽出三个剑花袭向月女,夺门而逃。独眼罗汉双袖则愈变愈长,一边接上流觞大师的双掌,一边拂开玉无缘的鱼肠剑,且战且退。
玉无缘手中鱼肠剑气蓦地飞扬开来,神剑一展,独眼罗汉衣袖往后缩回。独眼罗汉眼见不妙,手中猛地一道白烟散出,待得烟消云散,已不见其踪影。
玉无缘身形转动,扶起流觞:“大师怎样?”
流觞稳住身形,瞎了的双眸里没有表情,更显残酷,顿了一顿,流觞道:“我只怕是到了要见佛祖的时候了,不过还有一个心愿,望公子成全。”
————————————————————————————
靠海的一处山洞里,月女与流觞相隔一丈正对而坐,她方才心中的惊讶仍然不能消弭。她本不能理解为何自己会被流觞大师选为接纳其内功的弟子,但是公子居然答应了,那一刻公子眼里分明是复杂的,极其复杂过后却又马上淡然。
接触这么久,有时候的公子,对她而言,还是完全陌生的。
玉无缘此刻正在外面护法。流觞坐在离她一丈远处,似是枯朽一般,比刚才更瘦了不少,忽然叹了口气:“姑娘心神不定,不如我们先谈谈吧。”
“是,小月不明大师苦心,为何偏偏选中我来承大师衣钵?”
“这一时之间,哪里还有人可选?”流觞苦笑道。
“公子不是更合适吗?”月女征询道。
沉默了一下,流觞笑道:“玉公子他功夫和我并非一派,而你功力尚浅,故而我内力传给你更好。”
月女心中仍有疑惑,却不敢再问,另道;“那大师缘何受创?”
“小姑娘想必不知道我这老和尚平生最爱犯嗔念,贪功自大,此乃一罪。不过今日也已无妨,反正就要见佛祖,若有罪过,不妨到他面前说去。我便与你讲讲我这一路经历,免得以后英雄提起,却以为我是坐化圆寂,岂不可悲?
“我和薛凌烟那老家伙比了六天六夜的武功,双方不分胜负,我提议不妨换时间再战,他倒爽快,说再找时间甚是麻烦,不如双方用内力一决高下。于是我们两人各自蓄起全身内力积于掌中,双掌相抗,他在江湖上排名第四,你也是知道的,当然,你不知道江湖排名前十中,第一第二是最高境界,我和凌烟,算第二重,余下第五到第七,包括你公子,都是第三重,余下三人,则更次之。这一次比武,我发现凌烟的功力远胜以往,我们僵持了约两炷香的时间,他才慢慢显出劣势,终于认输,我也自认赢得侥幸。
“待得两人分手不过几里,我发现有人跟踪而来,大声喝他现身。只听一声啸,一只鹰向我冲来,我一掌将其震飞,继而听到一阵笑声,就是那魔教御鹰的小子现身了,他问我敢不敢与他较量,我自然答应,没想到这小子虽然年纪轻轻,功夫却是不低,而此时我居然全身一阵不适……”
“那是怎么回事?”月女不禁插嘴。
“想来是中了魔教毒药,说来我自恃内功甚高,这毒如何中的,心中倒也不甚了了。”
“我想起我和公子拜访您那日,凤舞绝曾伪作您的童子,会不会是他假扮童子后给您服下毒药?”月女猜道。
流觞摇摇头:“不可能,那时身边童子不是别人,确是一直侍候我的小童,没想到我方走,他竟遭此劫,阿弥陀佛。
“总之,我一时之间,手脚不甚灵活,但是要对付那小子,却也绰绰有余,他打不赢立马就跑,倒是让我出乎意料。我去追他,追赶一阵他就啸来一只鹰,我连毙三只,他也显是怕了,躲了起来。
“我寻他不着,正要离开,那紫衣妖女又跳了出来,她功夫倒也不错,可惜胆子太小,只敢和我捉捉迷藏,而后又不见了。
“话说魔教那负阴、抱阳,倒还算不损当年英名,他们一路与我过招甚多,只是我也没想到全是为了引我来到这里。这些魔头日夜来袭,我初始常常吃亏,但后来毒慢慢化解,也就胜多败少。他们知道不敌就不再正面交锋,待得我追到此地,负阴、抱阳一起出手,全被我打伤了,躲进海神庙里。
“我敲开海神庙,出来了那个阴僧,他年纪虽然不大,倒是挺会论经,师兄生前也曾听他说过佛经,未必有此人讲得通透,可惜这佛理本来我就不懂,听他说了许多,也早不耐。若一味听他胡言乱语,亦怕自己乱了心智,于是就动起手来,他显然没料到我突然出手,吃了大亏。
“我把他逼到一座佛像前,正待一掌毙了这魔头,他身后却出了一用剑高手,我这指中剑未必怕他的手中剑,不料刚才那独眼老僧也跳将出来,他内力还行,招数却乱,堪堪败下阵去,但我万万没有料到,地上又冒出一双手,将我牢牢抓住!”
————————————————————————————
“地上冒出手来?”月女惊讶地问道。
“是个潜在地底的巨人,约有两个我一般高,我一时之间动弹不得,用内力将他双臂绞开,却缓不出力来,那独眼老僧趁此机会双手勾来,我两眼顿时被他抓瞎。我自知难幸,在那几人一起动手时施用了我这些年悟出的枯槁大法,此法一出,身如落叶,形同枯槁。我本拟找准时机与奸贼最后一搏,然而这些奸贼居然用北海玄铁链将我缚住,日日唤苍鹰啄我身体,我就这样呆了三天,若非他们大意自负,我只怕早就死在那庙中了。”
“这样说来,岂不侥幸?”月女听得越来越惊,“若是公子未追来,大师不可能得救,而若是大师不被他们挟持,只怕公子和我也难以逃出来,可是大师你……”她心里涌起难以名说的悲伤。
“人自有生死,师兄为我算过,我这一生,必然是惩奸毙恶,但也必因此而陨,性急之人如我,这样坐化或许是唯一的结局。姑娘,将心平息下来吧,我的生命快要到尽头了,现在我将内力传来,你就好好收下吧。”
言毕,他双手伸出,月女只感觉浑身忽然发热,不得不集中全力运转隔空进入体内的玄功,她感到自己一瞬似被天火焚烧,一瞬又像是在洪水中挣扎,如受雷击,如御风游,她不敢有一丝懈怠,听从流觞大师指引运转玄功。慢慢地,她身上清爽起来,双耳忽然极其灵敏,听得到远处的虫鸣与玉无缘的脚步身,渐渐又响起流觞大师的传音入密,仿佛耳边呢喃:
“……我这玉禅功刚入你体内,你不可能一下子就能掌握窍门,须每日打坐三个时辰来化解它的躁动,我已为你将此功分散,你当如此这般调出神功……还有,不要对任何人说这件事,平日里尽量将内功收敛,对身边人也要随时提防。如果他日有人危害武林,你就用此神功将他击灭。我不行了,你要切记、切记……师兄,你说的极乐之土我看到了……”
声音慢慢消失,月女睁开双眼,看见流觞大师瘫软到地上。想到这大师与她甫一见面以神功相赠却又就此陨去,不禁悲从心起,她发出一声惊呼,泪在脸上游走,玉无缘走进来,山洞外慢慢下起雨,仿佛是应和着她这悲泣,雨刮到海上,投入人心里。
——————————————————————————————
将流觞大师的骨灰放入行囊,玉无缘的脸难掩憔悴与厌倦,他嘴角咳出几丝血丝,月女赶紧递上手绢给他擦掉,擦完的手刚要收回,玉无缘忽而握住,道:“小月,这几日辛苦你了。”
“哪里,都是公子次次相救,否则小月都不知死了几回了。”月女玉颈微低,垂下眉去。
“你跟着我已有三年了,若不是跟着我,怎么会吃这么多的苦?就这双手,为了练那暗月箭,也都磨出几处茧来,不后悔吗?”玉无缘关切问道。
暖意上心头,这时便有千般抱怨,也都化为春风闲愁,继而又是细雨一样的自责,她看了玉无缘一眼,缩回了手,裣衽道:“公子这是什么话?小月自从跟了公子,才尝到什么是甜,什么是关心,什么又是世间冷暖。若非随公子一起,只怕自己现在还在那金步摇手下为虎作伥,终日浑浑噩噩不知所终呢。”
玉无缘点点头:“其实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能邂逅相逢,可谓此生之幸,我倒强调这彼此了。”
“嗯,公子,如今我们该当如何?”月女展眉问。
“带上流觞大师的舍利,我们先赶回少林再说吧。”玉无缘坐下来,仿是进入了沉思。
“是,公子,夜深了,还不休息吗?”月女立在玉无缘的床前,问道。
“我们,当然是要休息了。”
玉无缘坐着看向她,一丝微带邪意的笑浮在他嘴角,他忽然伸手抱住了她的腰,她那一声“不要”细如蚊蚋,竟不由得落到他怀中。感觉到怀中女子的震颤,玉无缘解开她的衣衫,只留一层亵衣,看着她害羞的脸,他轻笑起来,忽而将脸凑向她的颈项,那里有她微微的喘息,他轻倚在她的肩上。
月女闭上双眼。
许久,许久,这屋里的灯光晃动,仿佛阑珊,窗纸上两个人影分开又迅即合上,天上繁星也一闪一闪,这客栈喝酒的人都醉了,然后那灯光终于支撑不住地熄灭了。
————————————————————————————
夜晚一点点被白天扯开了,阳光像是狞笑一般发出光芒。
月女觉得一阵屈辱。
她被半裸着绑在这间房的立柱上,身上几处大穴被点,嘴里塞着布条说不出一句话,而眼前坐着的,赫然竟是公子!
提不起一丝真气,她的眼里一阵怀疑与羞愤,而玉无缘仍是一身白衣冷冷地喝着茶,许久,他放下手中的茶盏,用她从来没有看过的表情说道:“我现在为你解下这布条,不要想能大喊出声,你也是知道的,我可以随时杀了你。”
他说这话时居然像是屠夫对着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手里不带利器,他的眼神已足以让她心寒彻骨。
“听懂了的话,就点点头。”
月女没有说话,一滴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接着是另一滴,一滴又一滴的眼泪再也无法被她浅浅的眼眶承载,落到地上汇成她的悲伤。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玉无缘见她不说话,走上前去为她取下布条,忽而柔声道:“小月,你不该怀疑我。”
“我何时怀疑过公子?”她仰起头,一脸的泪撕碎了她的服从与恬然。
“你为何将流觞的神功藏于体内,让我无法吸过来!”玉无缘不耐道。
“吸功大法?莫非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公子你真是邪教中人?为什么你会这些旁门左道之术?”
“哼,邪教?你又懂什么?”玉无缘愤愤道,“你是太天真,这世上难道真像你所想的,人人都清清白白干干净净吗?这些旁门左道之术,正道中人就没人会?大家都会掩饰,又何必公诸于众?世人最好说我武学博大精深!”
“你已经这么厉害了,为什么还要流觞大师的神功?”月女反诘道。
“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我这么年轻就学了这些武功?”玉无缘似笑非笑,“一般青年能练成武林中上也就罢了,若没有百年一遇的天赋,就要有绝世的奇遇。像我这样虽有天赋,却没有绝好运气的人,当然得自己去创造时机!时势造人,这话不错,可是人亦能造时势,时势造人为英雄,人造时势则为神!我要是得了流觞的功力,就是天下无敌!”
月女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和阴僧一样闪闪的火焰,在那样的火焰中,一切都在燃烧,世间一切都仿佛为他们所焚,也正因为如此,在他们眼中一切皆如草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