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舆江山-第2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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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军守卫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彼此间相顾失色,皇后也不再看他们,拂袖大步而入。
满庭的梧桐树叶染上金黄颜色,落叶铺满一地,犹如金色织毯。偌大的宫中根本不见有宫娥内侍,满眼全是萧瑟景象。来到偏殿时这才能瞧见二三名宫娥脸上覆着丝巾,手捧药盏进出殿中。
见皇后驾临诸人忙上前见礼,皇后跨上玉阶低声询问王妃近来情况,药史女官在旁一一回禀,冗长说辞下就一句有用的话:汉王妃的病况并无多少起色。
“太医院不是已经调配出解疫的方子了吗,怎么还会没有起色?!”皇后在跨过第一道门槛时忽而驻足,回身喝问时语气渐严。
药史女官亦步亦趋跟随,“王妃中疾太深,那些药又太过温和,所以……”
皇后不耐听她啰嗦解释,挥手让她们退下。宫室里昏暗沉沉,只点了两三盏素灯,从风屏帷幄后不时传来干涩的低咳声。
皇后疾步转过玉屏,看到倚坐在榻上的楚娴身姿伶仃,容颜憔悴,恹恹无神的样子哪有往昔半分美艳娇嫩,整个人都似枯萎了一般。
“楚娴。”皇后低声痛呼,欲上前探看,楚娴见到她却蓦然慌了神,双手捂住半遮脸颊的丝巾竭力往床里缩,口中迸出尖叫,“拉开皇后,不要让她过来,不要过来!”
一旁宫娥拉住皇后,低声道:“娘娘,暂请按捺一下。”
皇后心急如焚,看向她与另一个小宫娥,而这两个伴皇后而来的中宫女官正是祝梨和横艾。横艾取出随身携带的一盒香草,拿过殿中空置的一只香炉用绢布拭尽里面灰尘,往内倒入七八种花草,用火薰烧。渐渐的,镂空花笼中升腾起袅袅浓烟,花香中带有刺鼻味道,肖似薄荷却比之更凉更烈。
横艾捧着香炉走到榻边将之放在楚娴枕旁,解释道:“这八味药草可解毒疫之症。”
“毒?你说这是毒?”皇后惊道,明明太医院说是疫疾,为何她们却说是毒。
“不错,这是传自苗疆的一种毒蛊术。”祝梨声音凉凉从身后传来,“太医们读得正经药书,当然不懂这旁门左道。”
“有人敢在宫里作下如此手脚,竟还没人发现。”寒意从脚底蔓延游走向四肢百骸,如果那人要害的是皇上,那么此刻躺在这里的岂会是楚娴?!“到底是谁如此大胆!”皇后咬牙恨声,脑中一遍遍想着近日来的情况,想要从中思索出蛛丝马迹。
“娘娘万勿焦虑,这人已经露出马脚了。”祝梨轻声低语,朱颜玉容上露出无比自信的笑容。
皇后看着她一时讶然无言,心中却莫名有些如释重负,她转目望向瑟缩床头的楚娴,又见横艾拿着香炉将整个睡榻帷帐里都熏满香,不禁追问,“你们既知这是毒蛊,那可有法子能解?”
祝梨抿唇一笑,横艾捧着香炉回过头,娃娃脸上眉眼弯弯笑如新月,“当然能了。”
“横艾身上有一半苗族血统,无论是白苗还是黑苗的蛊术没有她不精通的。”祝梨同皇后解释,并没有详说其实横艾会这些是因为她有个蛊王父亲。
施蛊去毒不能有外人在场,祝梨领着皇后转至偏殿暖阁,说是暖阁其实也荒废许久,桌椅格架上尽覆一层薄灰,残缺茜纱帷帐层层叠起,有些瞧不出当初鲜丽颜色。
“你们与曦凰认识很久了么?”皇后慢步踱至窗前,推开半掩着的窗户,乌云密布的天空下寒风盘旋,吹起庭中落叶纷纷。
祝梨伴在皇后身旁,束手拢在身前,回道:“我和横艾与郡主见面不过半日。”
皇后回头望住她,眼中诧色一闪而逝,却在片刻后【炫】恍【书】然【网】而笑,“曦凰用人倒是别具一格。”焉逢同祝梨横艾之名全部取自天干,焉逢曾有大哥举荐,本来他便是凤昀的人,想必祝梨 和横艾与凤家也有所关系,曦凰这才尽心托付她们入宫的吧,难为这丫头如此有心替她找来这般人才。
祝梨只是淡笑不语。
“疏怠了那么久,是该好好清理一下宫禁了。”皇后怅叹,伸手扶住窗棂,满布灰尘的木栏上瞬时留下一道清晰掌印。
三刻过后,横艾这才从内殿出来,走到暖阁复命。
“楚娴如何了?”皇后见横艾的宫衫上印有斑驳血痕,不由心焦。
横艾露齿一笑,回道:“王妃身上的蛊已经除尽,只是余毒未消,还需细细调理一段日子。”
皇后如释重负,满意颔首,“真是有劳你了,横艾。”
“皇后严重了。”横艾调皮的冲祝梨眨了下眼,十分孩子气。
“只可惜德太妃没能挨过来。”皇后怅叹,“汉王知道后会作何感想,只盼他不要执迷不悟才好。”
“船到桥头自然直,娘娘不用担心。”祝梨淡淡说道。
皇后低头讪讪一笑,手指轻抚袖上华丽印纹,她怎么能不担心,此刻征战在最前线的人是她的亲妹妹,只要曦凰一天不回来,她就没一天能睡得安稳。她现在唯一的期望就是汉王罢手,停止干戈,曦凰能安全归来,其他的事情她也不愿再去多想了。
可德太妃却在此时驾薨,她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现在方便去探望王妃么?”皇后步出暖阁,望着内殿里一字摆开的风屏。
“王妃已经睡下了,娘娘还是改日再来探望吧。”横艾说话时偷偷与祝梨交换眼色。
皇后扶了扶额头,神色疲惫,“那我改日再来看望王妃吧。”
“娘娘若不放心,不如我留下来照顾王妃。”横艾如此提议,这话正合皇后心意,留下照顾楚娴的宫女她总担心手脚太过笨拙,如今有横艾帮衬,那最好不过了。
“有劳你了。”皇后淡淡一笑,由祝梨扶着跨出门槛。
横艾目送皇后离开,返身合上大门走回内殿,宫人都十分避忌这疫疾,通常不愿意来殿中,这反而方便了横艾,不用担心说话被人听去。
楚娴昏厥在榻上,气息微弱。横艾解下她脸上面纱,用指狠掐她人中,楚娴蹙了下眉头,缓缓从昏眠中醒来,她睁开眼,有些迷茫的看着横艾,似乎忘记了她是谁。
“王妃觉得好些了么?你身上的蛊已经去掉了。”横艾趴在床头,双手捧颊,笑眯眯的看着楚娴,摸样可爱如仙童。
“我……好了?”楚娴怔怔,吃力的撑臂坐起,横艾体贴的在她腰后塞上软枕。
她伸出手,白璧玉藕般的手上红色斑纹消退无痕,她一时激动难抑双手抚上脸颊,横艾早捧来一面手镜往她面前一竖,铜镜里的女子虽然披发憔悴,但白净的脸上再也看不见狰狞恐怖的红痕。
劫后重生的感觉,让楚娴忍不住捂住脸喜极而泣。
“听说汉王殿下正准备退兵。”横艾趴在床头,一手支颐,一手绕着头发在指尖打转。
“真的?”楚娴从双掌中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心中又惊又喜,这连番的好消息让她脑中有片刻恍惚,“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她只要他安全归来,怎么样都好。
“不过有人却想要汉王死哟。”横艾轻描淡写的笑说,撑起身子朝楚娴靠去,一手拢在唇边,如同在给她讲诉一个不能为外人所知的秘密一般,“在这朝中有人想要汉王与皇上拼的两败俱伤哦。”
楚娴瞪大眼睛望住面前的女孩,忽觉浑身一阵透心冰凉,如坠寒窖。
第一
韩楚人
“谁?是谁如此恶毒?!”楚娴颤声说道,脸颊因为羞怒而涨出红色。
“说句大不敬的话,如果哪天皇上大行,王妃认为会是谁继位呢?”横艾放下手交叠摆在身前,歪着脑袋一本正经看着楚娴。
“当然是皇子继位。”楚娴回的理所当然。
横艾眯眼微笑,“皇子尚小,连话都不会说,他懂什么。而汉王殿下手驭雄兵数十万,到时候会不会有人要拥立汉王登位呢?”
“怎么可能!”楚娴骇笑,脱口辩道:“殿下不会的。”
“不会?”横艾曼声轻笑,楚娴被她笑的越发困窘,这才想起自己的夫君此刻业已发兵,他想什么作什么,全不是她这个妻子可以断言的,思及此,楚娴愈加神伤。
“汉王殿下会不会现在已经不是重点了,而是有人确实要置汉王于死地,为将来皇子继位铺平道路。”
横艾每个字都想锥刺,一下下捶打入她的心房,即惊又痛,“会是谁?”楚娴望定面前的可爱少女,目光迷茫,皇子年幼,如果登基的话势必将由太后垂帘,难道……“是皇后?”她失声惊呼,话出口后连自己都不敢相信。她与皇后相熟多年,皇后为人性格绝没有如此阴鸷狡猾,不会是皇后的,她连连摇头,双手紧攥胸前的被衾,觉得浑身发冷,呼吸也急促起来。
“如果是皇后,这次北伐的人就不会是德凝郡主了。”横艾叹气,“王妃就不曾想过皇子的母妃家族么?”
“你是说……”楚娴看着横艾的目光闪烁,“姚淑妃……姚行书?!”
横艾淡笑不语,楚娴不是笨人,转念间脑中已经迅速分辨利弊,当日御前提议让德凝郡主率军的人正是姚行书,彼时她心心念念都在想如何救汉王,压根考虑不到其他,然而经横艾一提,这才觉得其中暗藏蹊跷。
汉王如果兵败,那么整个东氏皇族中再无亲王拥有兵权,正如横艾所言,将来皇子登位便无威胁了,军权集中,等于落在外戚之手。
而一旦德凝郡主北伐失利,连带垮的人便是皇后,自从安国侯失去踪迹,整个侯府都由德凝郡主操持打理,而一旦郡主也不在了,皇后等于被削去全部的羽翼,即便将来垂帘,恐怕也很难控制住朝局。
左右想来,只要汉王不退兵,姚行书这一计便是个双赢,真正毒辣。
心中半是惊措半是焦灼,“皇上万盛千秋,不会让他们得逞的!”楚娴咬牙,额上冷汗湿了鬓发。
“此次皇上九死一生,难保下次没有万一。”横艾眨了眨眼睛,取出丝帕为她拭汗,“你看,他们都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德太妃,若将这蛊疫稍微往太极殿引引……”
“不要胡说!”楚娴蓦地出言喝断,掀起被衾,作势起身,“我要去见皇上……不,我要回家见父亲。”她已经有些六神无主,只想快些找个倚靠,这风云诡谲的皇宫她是再也不想呆下去了。
横艾却轻轻抬手按住她的肩头,“王妃稍安勿躁,您以为我告诉您这些是让您想办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吗?”
“什么意思?”楚娴坐在床畔,茫然抬头看她,这个才不过十五六的小女孩,娇稚的脸孔上有着不符年龄的沉着冷静。
“我的意思是汉王必要动兵,若非一些特殊的理由,王妃,我们是不会救你的。”横艾眉眼弯弯,笑得无比纯洁。
“你们到底是谁?留在皇后身边有何图谋?!”楚娴怒火高涨,奈何面前的女孩身量虽小,但力气极大,把她压制的动弹不得,楚娴气急败坏,“汉王起兵,江山动荡,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姚行书有皇子,你们又有什么?”
“要皇子干什么?这天下呀,迟早不再姓东。”横艾漫不经心的笑,空闲的右手伸出,五指摊开,掌心里躺着一只指甲盖大小的红色小虫。
楚娴自小最怕蛇虫鼠蚁,一见那虫不由往后缩了缩脖子,嫌恶的别开眼,目光却死死盯着横艾,恨不能将她看穿看透。
横艾却混不在意她如刀般的目光,看了眼手中的小虫,轻笑道:“这是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