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魅影-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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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扣着瞬间夺命的利器。
然而那一声过后,窗上再无声响,倒是角落里那三个人被她这过大的反应惊了一跳,呼吸声明显急促了许多。
小影收回目光,看着角落里那个女孩。
她长得不算美,但眼眸却清澈。发髻梳得整齐得体,白皙的面庞透着莹润的粉色,身上穿一件狐皮做的小坎肩,领口和对襟上缝着白色绒毛做成的花边,显得精致而又暖和,对于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也许,有这样一件坎肩,委实是值得高兴了。
女孩见小影看着自己,眸中露出一种不可抑制的惊惧来,然她却终究没有躲避,而是目光执拗地与她对视着,将她的父亲挽得更紧。
这执拗的目光,让小影想起了阿媛。
她不发一语地垂下脸,继续啃馒头。
自从失去了阿媛,她心底深处最后的那一点柔软和善良也已和阿媛一起埋在那片孤寂的山林中了,而今的她,无论吃什么做什么,都没有任何感觉,若说,还有一丝残存的感觉的话,那便是冷。
从东海到平楚,这一路,她是踏着鲜血过来的,脸上狰狞的伤口让她不再需要易容,几乎已死的心也让她不再需要躲避,对于任何挡在她前面的人,她只选择一种面对方式,杀,或被杀。
想杀她的人,想护她的人,无辜的人……这一路,她杀的太多了,她麻木了。今日,她来到这里,她很冷,她需要取暖,但那个男人拒绝让他的妻子女儿为她腾地方,她扬手便要取他性命,不带一丝怜悯的,然而,他身后那声撕心裂肺的尖嘶,却让她的心颤抖了一下,连带的,一并也颤抖了她的手。
穿着精致坎肩的女孩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今天,她只用一个字,便救了她父亲的性命。她更不会知道,此时主宰着他们一家性命的她,最终想要的,不过是她现在所看到的这一刻,为此,她不惜拼尽了这一生。
下午,风似乎小了一些。炕上很暖,她昏昏欲睡,她已经有很久没有好好地睡过一觉了。
离炕角不远处的墙上,倚着一把雪亮的钢叉,那是男人打猎用的,只要有这把钢叉在手,他连老虎都不怕。见炕上的女孩垂着小脸很久都不动,他轻轻推开女儿的胳膊,作势要去拿那钢叉。
他的妻子和女儿很紧张,一边看着小影一边对男人摇头,示意他不要冒险。
男人却不听,但凡有一丝机会,他都要尽力为妻子和女儿的安全一搏。
然而,他还未完全站起,炕上的女孩却已目光犀利地抬起头来。
看着她可怖的脸和冰冷的目光,角落里的女孩几乎一下子窜了起来,紧紧抱住她的父亲对小影道:“你不要伤害我爹!”语气颤抖得可怜。她的母亲也站了起来,和自己的丈夫孩子抱成一团,目光中的含义很是明显:要杀,便将他们一起杀了吧。
小影收回目光,默默地拿过自己的包袱,下了炕,缓缓向门口走去。
打开门,凌厉的风雪扑面而来,彻骨的冷意仿佛让她一下子落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可她却知,这个世界才该是属于她的,而今的她,不配再回到那个充满温情的世界,也没有人,再能给她这样的温情。
仍在飞扬的雪花让她看不清远处的景象,她顶着风,咬着牙,不停地奔跑。地上的雪已积得很厚,她每跑一步都很费力,让她手脚发麻的寒冷海浪般不停地从四周向她压来,让她渐渐的神志恍惚起来。
恍惚中,她想起了那一年冬天,那个叫眉儿的女孩求她和阿媛去救治的那个少年。那样的重伤,那样恶劣的境况,他竟能不死,当时,她为此事迷惑了好久,可此时,她却明白了。若是以前,她也绝不会想到,自己能在平楚这样的冰天雪地中奔跑近一个时辰而不被冻昏,她的体力早已透支,仍在不停运动的躯体,只靠那点坚忍的意志勘勘欲坠地撑着而已。
雪越下越大,她不辨方向,可是又不敢停顿,只怕这一停下来,就会昏倒在这雪原之上。
迷茫中,一丝若有若无的笛声夹杂在呼啸的寒风中传入她的耳际,她精神为之一振,咬着唇,循声而去。
奔跑了片刻,笛声越发清晰,可是她的意志却越来越模糊,她抬起头,前面出现了一座通体雪白的高山。
圣女山!
她已经冻得不行了,全身的血肉似乎已经被冻成了冰,每跑一步,就能感觉到那寸寸碎裂的痛楚。可是,前方就是圣女山了,圣女山上,有父亲留给她的那个温暖的小家。
笛声突然中断了,可她已不需要它的指引。狠狠地咬住下唇,她用尽力气向山脚下跑去。
石室内,景苍手中拿着笛子,有些颓然地靠在石壁上,一年多在等待中度过的时光,使他原本玉白的脸庞,无可避免地染上了一抹苍白。
今日,他的情绪似乎特别的低落,这低落隐隐地衍变成了一种悔意,他开始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后悔自己在等待中浪费了这一年多时光。
也许,她在外面会遭遇到各种不测,也许,她已没有机会来到这圣女山下,也许,她根本不会在这里稍作停顿,而是选择直接去即墨府找即墨襄报仇……
命运有大多的不可预测,而这一切,都将是等候在这里的他无从得知的。
也许,他该出去找她的,而不是躲在这里遥遥无期地空等下去。这一年多的时间,不论她在哪里,他都能找到她了。
一年多的时间,无论小影当时去了何处,此时,早就该到平楚了,可是,他却没能等到她,为什么呢?她究竟会不会来,何时会来,又抑或,还能不能来?
他不敢深想。
心沉了下去,痛苦蔓延上来。
如果,将来都不能再见到她了,他该怎么办?生命像是一座寂寞的空山,少了这泓流动的清泉,他该怎么办?
遇到她之前的那种生活,他早已回不去了,遇到她之后的那种生活,他想过一辈子,可却又无法把握,甚至,无可期待。
心,空得犯疼。他忽然想起了姬傲。
不管是因为何种理由,他终是夺走了别人生命中的那一点欢乐,那一点挚恋,所以,上苍要报复他是么?可是,他宁愿自己死,也不愿看到她受伤害,那会让他生不如死的。
他从不信什么‘各安天命’,可此时,在事实面前,他又不得不承认一己之力于命运而言,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响,像是什么东西扑在岩石上,若非室内极静,这轻响几不可闻。
他倏然抬起头,怔了一下,却又缓和了表情。这一年多来,他常常出现幻觉,因为极度盼望她的到来,有时候,一只鸟停在石门上的声音,他都能听见,这次,又不知是什么东西。
但即使失望了那么多次,每次有声音,不管白天晚上,他都会开门去看,这次,也不例外。
一开门,入眼的是一片雪幕。自平楚进入冬季以来,除了眼前这一幕,实在是很难看到别的。
又是幻觉吧。他垂首,苦涩一笑,然目光却透过那纠缠的雪花隐约看到峭壁下面的雪地上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他皱眉,这鹅毛大雪已接连下了好几日,地面上的一切都已被它覆盖了,怎么还会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带着一丝疑虑和一丝不可错过的较真,他飞身跃下石室,落在那团黑物旁边。
看清了那团在上面看来是团黑物的东西竟然是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后,他的心漏跳了一拍。几步跨到她身边将她翻过身来,目光触及她脸庞的那一刻,他愣住了。
四道狰狞的伤口毁了她整张脸,让人无从辨认她本来的面目,留下的,只有怵目惊心的感觉。
他的心不安地颤抖着,缓缓伸手抬起她的右手,冻得有些发青的纤细手腕上,一串紫色的琉璃手链赫然可见。
刹那间,他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体和精神上的支柱在这一刻都轰然倒塌,他双腿一软,跪倒在她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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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相依相偎
石室中,景苍强抑着悲伤,手忙脚乱地对气息微弱的小影进行了一番救治后,看着她依然紧闭的双眸和青紫的手足,怔然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没有照顾过人,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照顾人。
此生,他未曾有过如此心焦无措的感觉。
脑中找不到一丝清晰的头绪和思维,他只能循着本能去做。
将自己和床上的女孩都脱得只剩亵衣,他上了床,背靠石床里侧的石壁,将女孩抱在怀里,将她冰块一般的双手贴在自己的胸膛上,再用被子将两人裹起来,然后伸手握住了她冰冷的双足。
瘦骨嶙峋的女孩没有一丝的温度,让他感觉,他抱着的好像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块冰,一块,还有一丝呼吸的冰。
可是,他却不感觉到冷,他低眸看着她那近在咫尺的脸,看着那伤口处褪去了血痂新长出来的凹凸不平的粉红的嫩肉,只想问她:还冷不冷?还疼不疼?
她静静地偎在他怀中,不叫不闹不挣扎,这般柔弱乖巧的模样,是他自认识她以来,从未见过的。以前,他也曾暗暗地憧憬过,若是哪一天,和他在一起时,她也能如和即墨晟在一起时才会表现出的那般柔顺乖巧,该有多好。可此刻,他却更希望她能如以前一般跳起来,命令似的对他大叫:“大凶鬼,有人欺负我,你帮不帮我?”……
终不可得吧,不管是以前,现在,还是将来,只要她不是虚弱到了极致,终不会对他这般柔顺乖巧的吧。
可调皮又有什么错?顺着自己的心意决定去留又有什么错?做自己认为该做的事又有什么错?为什么,竟有人要将她伤成这样,她还只是个孩子,一个,孤苦无依的孩子。
他抱紧她,隐忍了许久的泪水终是夺眶而出。
难道,这是上天对他景苍的报应么?报应他这一十七年来冷情冷性,不关心人间冷暖,不管他人疾苦的生活方式?报应他父母兄妹俱全却还整日困守着自己的寂寞而不与他们分享家庭温情的不知感恩?报应他遇事总是一意孤行,随性妄为而毫不顾及他人感受的狂傲心性?
所以,才要将他唯一渴望亲近唯一小心珍惜的人弄到如斯境地?
可是这不公平啊,为何是她,为何不是他,本该是他的啊。
他一直认为流泪是多余的,泪水解决不了事情,也冲刷不去内心的忧伤,所以,自他懂事以来,他几乎从不落泪。
可是今天,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本能,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在流泪,他只知道,自己的心在流血,也或许,是这温热的泪流进了心里,又化作冰冷的悲伤之血,流进了他生命的伤口里。
不知过了多久,他脸上的泪痕早已纵横交错地干涸了,他的身体也因为一直保持着这个坐姿而僵麻了,寒风仍在门外呼啸着,除此之外,天地间似乎消失了一切的声音。
静寂中,他却感觉到了一丝风,细细的,温热的,柔和的,拂过他的脖颈,如同寒冬过后从天边吹来的第一丝春风,蕴含着无限的生机和希望。
是她的呼吸,清晰而有力起来了。
太好了,只要她还活着,就比什么都好。
正这样想着,怀中的女孩却微微地动了起来,小脸轻轻在他胸前蹭了下,然后又不动了。
他心中一阵紧张,不知刚刚她那一蹭,他的衣服会不会磨伤了她脆弱的脸颊?低头细看,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