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彩云归-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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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孩子高兴得像小鸟一般飞到庭院里去了。
忆兰把洗干净的蟹一只只地从桶里拎出来,肚皮朝上地放到砧板上,用刀一劈四半。她不慌不忙捻熟地操作。
罗正卿站在一旁,用欣赏的目光注视着妻子的一举一动。
“哎,真好吔,妈,你看呀,只只都是肉实黄满的吔!”
文秀淑正在往锅里倒油,侧过脸来看看砧板上的蟹:“他还真有口福,一到家就有好吃的犒劳。”
“那是呀!否则我为啥千里迢迢地要往家赶呢!”
文秀淑开始烧火,徐忆兰则在灶台上面忙,她把蘸过面糊的蟹块,一一地放进油锅里煎,煎到两面发黄后捞出,放进另一只锅里,用中火煮,临到面坨蟹出锅时,撒上一把青蒜叶,顿时满屋飘香,诱人垂涎。
热腾腾的饭菜,热腾腾的心境,一家人从从容容地围坐在一起,吃着这顿团圆饭,多年不见的甜蜜与温馨又回到了罗家。
吃罢午饭,孩子们到庭院里去玩耍。忆兰收拾干净饭桌,敛起碗筷到厨房里去洗。罗正卿和母亲隔着茶几坐着饮茶,聊天。
罗正卿啜了口茶后,对母亲说:“我在外面这么多年,真担心你们呐!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过的?”
“平民百姓最怕的就是打仗啊!躲没地方躲,藏没地方藏,大炮,机关枪的这么一响,吓死人呐!老百姓天天盼,夜夜盼着的就是能过上太平日子啊!”文秀淑又说,“这些年日子过得苦啊!吃没吃的,喝没喝,打起仗来有什么办法呀!再苦的日子也得熬着过呀!现在好了,仗总算打完了。”文秀淑吁了口气,又说,“你在外面打仗,我们是揪着心度日呀,正卿,以后你没再受伤吧?”
“打仗是要死人的,受点伤是常有的事。”
文秀淑不安起来:“那么说,你又受过伤啦?”她站起来,想查看儿子的伤情:“让我看看,又伤着哪儿啦?”
“妈,你放心吧!没有事啦,我不是好好的嘛,活活的一个人在你面前,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罗正卿站了起来,活动活动胳膊腿:“放心吧,妈,你坐下,坐下说话。”罗正卿把母亲按回到座位上。
徐忆兰从厨房回到厅堂,见婆婆和丈夫说话,她静静地坐在丈夫一侧,听着他们母子交谈。
只听文秀淑又在问:“那一天,你和阿明一路上顺利么?”文秀淑想起了这个一直挂心的问题。
“有几次好险,遇到鬼子盘查,不过还是顺利通过了。”罗正卿端起茶杯默默喝着茶,他想起了阿明,心情沉重起来。
“阿明是不是和你一起回来的?”文秀淑又问。
“明天我要到阿明叔家看看。”罗正卿所问非所答。
“他回来了么?”文秀淑又追问,“他还好么?”语气中明显透出不安的成分。
“阿明叔已经牺牲了。”
“啊!”文秀淑、徐忆兰同时惊叫一声。一时间大家心情十分沉重,闷闷地坐着,谁也不想开口说话。
良久,罗正卿缓缓地放下茶杯。他的思绪又回到了那场硝烟弥漫的战场,他清了清嗓子,开始叙述:“阿明叔到了军队后,担任救护伤员的工作。一次,他在护送伤员途中与鬼子遭遇。。。。。。当时他放弃伤员,只顾自己跑的话,也许能够逃脱,可是他没有。。。。。。他被鬼子用马刀活活劈死了。”罗正卿的咬肌在一抽一抽地动:“在这场战争中,多少中国人死在日本人的屠刀下!”
“和平来的太不容易了,中国人吃尽了打仗的苦头了,以后可以安安生生的过日子了。”徐忆兰见婆婆在落泪劝道,“妈,你别哭了。”虽是这么劝,但是她自己也忍不住落了泪。
上卷,十三
更新时间2011…9…22 19:53:25 字数:5828
十三
抗战胜利不久,国共两党和谈破裂,接着内战全面爆发,中国人民重又陷入战争的旋涡之中。
国民党军队在辽沈、平津、淮海三大战役中一败涂地。长江以北的半壁河山控制在共产党手里。
国民党不但在军事上连连失败,经济上也已崩溃。通货膨胀席卷蒋统区的各个角落。到处怨声载道,人心惶惶。
蒋介石仍想利用长江天堑这道天然屏障,阻止解放军的进攻,试图维持他那摇摇欲坠的统治,但是毕竟大势已去,他已无回天之力。
由于战事吃紧,几个月来,罗正卿一直东奔西跑很少回家。这天,他接到立即撤往台湾的命令,他的脸比往日更为阴郁。
王岱山望着神情冷峻的罗正卿,知道一定有重要情况,他的神情也为之一紧。
“岱山,我们要撤离上海。”
“往哪儿撤?”
“台湾。”
“什么时候?”
“马上行动。”
如今的王岱山与十年前给罗正卿当勤务兵时已大不相同,他已是个中尉军官。
自从1940年罗正卿伤愈返回军队后,一直把他带在身边,因为他们有生死之交,岱山救过他的命,他们以兄弟相称,亲如手足。
“岱山,你又回不成家了。”说此话的时候,他很有些对不住他的意思。抗战胜利后,王岱山有退役的打算,是罗正卿执意把他留下的。国共两党和谈破裂,内战接踵而来,再想退役已不可能。
罗正卿的一句话,提醒了王岱山:“大哥,你快回家一趟吧!应该和老太太,太太告别。”
罗正卿低头不语,看得出,他在犹豫。
“吉普车就在门外,到你家只有几分钟的路程,抓紧时间,来得及的。”见罗正卿仍无反应,他又说,“如果我的家在上海,我一定要和家人打招呼的,以免以后后悔。”
罗正卿望望王岱山,显然他被说动了心。
“大哥,快点吧!不要耽误功夫了。”
“走”罗正卿倏地起身,大步走出办公室。王岱山紧跟其后,他们大步流星走出旅部大门。
外面正下着小雨。不知是早春的料峭寒意,还是他内心的寒心,罗正卿不由打了个寒战。
吉普车就停在门外,他们迅速地打开车门钻了进去。王岱山发动了引擎,车子像脱了缰的野马冲了出去。
在车上,他对他作了吩咐:“我只待十分钟,到时,你鸣笛叫我。”
几分钟后,车子停在了罗家大门外。待车刚一刹住,罗正卿就跳下车,打开大门进入天井,里面冷冷清清,无声无息。伊星和天佑都上学去了,孩子们不在家,自然冷清。临走之前不能见一见自己的一双儿女,他深感遗憾,此次一走,能否再见?他感到希望渺茫。。。。。。他不敢往下想下去。楼下客厅里没有人,他快步穿过客厅,急急忙忙走上楼梯。很快,他放轻脚步,轻轻地走上楼。他要保持镇定,他不想把慌乱、烦躁传染给母亲和妻子,他怕惊吓了她们。他实在怕见她们惊恐的眼神,怕听她们凄婉的啼哭,无声的泪更使他心碎。他已经给她们带来太多太多的忧扰,他深感对不住她们。此次告别,他一定要把去向告诉她们,他不忍心向她们隐瞒事实,使之蒙在鼓里,他要让她们明白今后的处境,事先有个精神准备。
卧室的门半掩着,他看到妻子拖着不笨重的身孕擦拭家具。她的脸因为怀孕有些浮肿,微蹙着眉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望着即将临产的妻子,想想自己就要抛下她而不顾,心头自有一番滋味。鼻子一酸,眼前便是朦胧一片了。他强忍住隐隐作痛的心,把门推开,缓缓地走了进去。
徐忆兰感觉到有人进来,扭脸往门口望,陡然间,她的眸子变得亮亮的,她已有几个月没有见到丈夫。她不知丈夫的行踪,成天为他提心吊胆,暗暗地祈祷神灵保护她的丈夫平安无事。
现在见到丈夫完整无缺地站在自己面前,她惊讶!她兴奋!她高兴地扑过去:“正卿!----”她勾住他的脖颈,仰起的笑脸,如同一朵盛开的鲜花。
罗正卿目光凝重地望着忆兰,显得心事重重,他没有笑容,他实在笑不出来。他把妻子搂在怀里,抚摸着她的脊背,她的头发。
当忆兰再次仰起笑脸望着他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激情,热烈地吻着她。一阵热吻过后,忆兰问:“这次回来在家住几日?”语调里透出满心的热望,满心的惶惑。
罗正卿那对凄楚的眸子从忆兰脸上滑过,他的目光黯淡迷茫,嘴角不由地抽动一下。
徐忆兰紧张地盯视着丈夫,他的样子令她吃惊:“正卿,你有难处?”
罗正卿收回散乱的心绪,面庞变得极为严肃,冷峻的目光久久地凝视着妻子:“忆兰,我是回来向你们辞行的。。。。。。”
徐忆兰的身子猛然一震,吃惊地望着丈夫,不等丈夫说下去,抢着问道:“去哪儿?”
“奉命撤往台湾。”
徐忆兰又是一惊:“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罗正卿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他无力地摇摇头:“要看局势发展,不过。。。。。。”他深深地喘了口气,“局势的发展对我们很不利。”他痛苦地摇摇头,“此次一别不知何年能相见!”
徐忆兰一直紧张地盯视着丈夫,看到丈夫痛苦的心情,她为他难过。
罗正卿感到时间紧迫,他没有时间与妻子温存,他要赶快向妻子告别,把一肚子的话浓缩成几句:“忆兰,我只能在家呆十分钟,行动马上就要开始,”看到妻子愕然失色,他尽量使语气变得轻柔,“忆兰,我走了以后,家里的担子又要落在你的肩上了。我的母亲和孩子们全交给你了,以后你会遇到很多难处。。。。。。”
忆兰的心在抖动。他们夫妻有过无数次的离别,但是没有一次像这一次让她心碎。以前,丈夫对前途总是充满信心,总是乐观豁达。从未像现在这般沮丧。忆兰感到事态的严重。感到自己盼望一生的“夫妻相守、平安度日”的愿望化为泡影。生死离别就在眼前,她的眼睛被泪水所蒙住,控制不住地感到伤心,她呜咽起来。不过她马上收住哭泣,抹了一把擦不干的眼睛,再次抱紧丈夫。
他们再一次地亲吻,两人难舍难分,时间一秒一秒地流过。霍地,她挣脱开丈夫的双臂,果断地说:“我给你准备几件衣服。”
她迅速地打开衣橱,以极快的动作,把丈夫日常换洗的衣服拿出来,她又搬下一只皮箱,把不用的东西倒在床上,然后一件一件把丈夫的必须用品放进箱子里。她的动作迅速,有条不紊,刚才那重孕在身的迟钝一扫而光。她在用她的全部身心为丈夫准备行装。衣物已完全码放整齐,她稍一停顿,又快步赶到五斗橱前,拉开抽斗,摸出一包东西,把它塞进箱子底部。那是她的父母给她留下的首饰。
罗正卿目不转睛地望着妻子那张凝重的脸,看到她把一包东西放进皮箱,他知道那是妻子的首饰,是妻子在极端困难的情形下都没舍得卖掉的首饰。如今全部拿出来,放进自己的衣箱。他快步走过去,用手按住了忆兰的手:“你自己留着吧,以后,你的日子会很难。。。。。。”说到这儿,他的喉头像横了根刺,他说不下去了。
“不,你拿去吧,不知到了那里是个什么样子,兴许用的着,用它来买条活路呢!”
“你也需要,我走了以后,老的老,小的小,都要靠你抚养。”
“不要紧的,俗话说,穷家富路,家里总有办法可想,你拿着吧!”
夫妻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