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魂公主-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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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计见我直瞅着它,了然的笑了笑道:“夫人好眼光,您别瞧它不起眼儿,可是正儿八经的杭绣,裁缝师傅的手艺好着呐。您真会挑,这是一早送来的、头一件,样式秀雅,您觉得呢?”
“嗯,的确很合我意。”我赞同的点点头。“拿下来我细瞧瞧。”
“好嘞。”
伙计欢喜的应声,执竹竿将衣裙取下放在桌案上。我摸着衣裙,绸手感柔滑不粗糙,针眼绣的齐整,虽不及宫中用料,摸上去却很舒服。
“就按此定制一身吧。”我撤回手道。
“请夫人上楼量尺寸。”伙计指了指楼上,旋即朝楼上喊:“孙婆,有女眷上去,您好生招待。”
“诶。”楼上的人应了一声。
伙计回头对我道:“右边第二间便是。”
我一点头提着裙子上去,不时与下楼的人擦肩,亦有人上楼。上楼后我四周瞅了瞅,男左女右分得倒清楚,虽彼此匆匆而过,却也为男女见面提供机会。不过,没见几个像我这种富家女子,想来她们量身都是请婆子去府里,哪会像我随便出外量身。怪不得他们多看我几眼,怕是很少见这么“大胆”的妇人吧。
我推开房门走入,旋即关上门打量房间,不大的屋子里几样陈旧家具倒也干净整齐,窗边的桌案上摆着套青花茶具、花瓶中插着一枝新鲜的梅花,红漆长条凳上坐着先到的两位淑丽妇人,见到我皆起身道万福,我亦回礼坐在凳上等着,顺便揭下面纱喘口气。
正为一中年妇人量身的孙婆瞅见我面容吃了一惊,禁不住赞叹:“夫人生得真是万里挑一啊。老身有生之年能见到夫人这等绝色,是老身上辈子修来的好福气呦。”
她此话一出,其它三人便将视线向我投来,瞬时惊艳不已,有心与我相交,叽叽喳喳说着讨巧的话,我只好应付,陪着笑脸。
“夫人是哪家府眷?”孙婆瞧我们谈的欢,也来插一脚。
“月府。”我淡淡答。
孙婆想了想问:“可是西湖边儿门口有一对吓人狮子的大宅子?”
“是。”我门口的狮子吓人吗?
“哦!”又一声惊叹,真齐啊。
“像夫人这么美貌的人就应该配那种宅子。”孙婆恭惟道。“府上难不成是官家?”
“呃?诶。”我撒了个谎,若不如此说,恐怕该有麻烦上门了。
孙婆呵呵笑道:“老身就说嘛,一看夫人就跟咱们平头百姓不同,瞧瞧,这才是大家出来的。”
我尴尬的扯了扯嘴角,等轮到我量身,孙婆将尺寸记得仔细,一个劲儿夸我身段如何如何好,好不容易量完,我戴上面纱赶紧出屋,下楼给伙计留下地址,他保证六天内送到,我告诉他不急,付上定钱,道了谢便离开。
继续逛街,想着回京该给弘历带点好玩的小玩意,找来找去也不知该买什么,担心他玩物丧志又怕他不喜欢,不然送书画之类?我心里这般寻思便留心书画摊,寻了片刻,发现一幅富春江春色图,翠山秀水、气势显磅礴,画虽不错,可这人……我蹙眉瞅着眼前一张娃娃脸的儒生,一袭月白长褂明净柔和,双目倒是深邃,二十几?如此大气之作能是他画的吗?我不禁感到怀疑。
他似乎看出我的疑惑也不恼,轻一笑道:“若夫人不相信此乃在下所作,在下愿现画一幅,如何?”
“那画我吧。”我仰首傲视他。
他一愣,脸有些窘,羞愧道:“在下不擅人物,山水尚可。”
这话听过一回,曾经郑板桥也如此说过。“这样吧,我府邸就在西湖畔,你若得空,去我府中现画一幅西湖景,可好?”说罢,我执起他画桌上的毛笔写下地址。
他拿起纸看着上面的字不觉讶然,赞道:“好字!娟秀中带着霸气,夫人定是位争强好胜之人。”他没好意思说“刚愎自用”,收拾好摊位。“在下这便随夫人前去作画,因年恐无闲暇。”
“也好,随我来吧。”
我在前面带路,他在身后抱着画具紧紧跟着,顺便打量侍女与月童,本想与月童对话,见其冷漠又含警戒便不敢出声。我又买了些春卷、桂花糕带回去,远远见尹继善在府门口焦急的来回走着,赶忙疾步过去。
尹继善看我跑过来,厉声道:“不是让你围步幛吗?怎不围?记过一次!再说,一个女人怎能用跑的?六次!还有,现在什么时辰了?说好酉时前。七次!”
我火气刚要腾上来,身后的儒生上前跟尹继善行礼,尹继善上下看了看他,问道:“何人?”
“作画的!”我狠狠的咬字。
尹继善显然不相信,抚了抚额头皱着眉道:“我实在懒得说你,八次!”话落,他便转身入府不再理我。
我拽下面纱,朝尹继善背影吐舌头、做鬼脸。发泄完,侧身对那儒生道:“离入夜还有段时间,你先入府歇一歇吧。”
“呃?”他有些奇怪。“今儿乃朔日,无月可赏,为何不作黄昏之景?”
我一恼,没好气道:“难道你想咒我如日落一般终结不成?”
“谁说漫天红霞只属于日落?”他挂着一抹弯弯的微笑,好似暖阳瞬间将冰雪融化。“终结不也意味着重生,为何不将它看作日出呢?”
我哑口怔在那儿,心想他莫非异类?回过神未言语领他到西湖边。他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一下变得仿若画仙附身,盯了西湖一会儿,深呼吸提笔气定神闲的画起来。我让月童看住他,自己在他们视线范围内溜达
这时,尹继善走来,冷冷瞥了一眼正作画的儒生,对我道:“方才李大人来过,皇上御赐的膳食到了,我已替你接了旨,御赐何物你要听吗?”
“不用了,大老远送来,他也不嫌麻烦。”我一摆手,心里埋怨胤禛浪费人力财力居然只是为了给我送饭,折腾尚不言,他也不想想凉菜我还得热。
尹继善瞧我明明欢喜的很却嚼着小嘴,摇了摇头道:“过几日李大人要带客人求见你,到时,你可别忘了赌约。”
“看你说的,我今日只不过玩的太高兴一时忘记让你得了便宜,我绝不会犯同样的错误。”我嘴硬的狡辩。
“这可难说。”尹继善嘲弄的一笑。
我白他一眼,暗自疑惑,李卫找我干嘛?好事还是坏事?“你知不知道李卫找我有何事?那客人是谁?”
“想必只是问候,至于客人李大人未言。”尹继善瞧我神色生疑,心里咯噔一下。
我蹙眉更加狐疑,斜睨着尹继善,阴冷的问:“如此含糊的说词可不像出自李卫之口啊。过几日?哪一日都未讲明,怎会是他呢?说!来者何人?”
果然,尹继善暗自心想,一遇到不对劲的地方,不管对方是谁皆猜忌其用意,这种感觉他非常熟悉,自然的用上在金銮殿的口吻。“想来那人有事干谒你又不敢造次,毕竟要谒见的并非平凡之人,岂能随随便便?所以李大人才会有此一说。”
“有理。”我恢复常态,只略有不快。“如此一来,回京得延迟了。”
“怎么?想皇上?”尹继善似开玩笑,实为试探。
我也认为是玩笑,顺着话道:“是啊、是啊,挂念他连觉都睡不好。”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尹继善平淡的笑脸下,心底暗将此记住作为今日特别收获献给皇上,没有比恋人之间的思念更贵重的年礼。
这厢尹继善正在脑中酝酿奏折,那厢儒生已将画作完。我端详这幅西湖黄昏图,半壁红日,似升似落,霞光洒满西湖,远山显磅礴,确实佳作。我慢慢将视线移到落款,篆隶朴素,我将其轻念出:“董孚存?”旋即看向他,后者点点头。我将画交给月童,掏出银子递给他。“辛苦你了,我很喜欢,不如今日就在府中宿一夜吧。”
“不必了,不合礼数。”董孚存瞄到尹继善阴沉着脸,慌忙拒绝,收拾好画具便施礼告辞。
我瞧见董孚存神色慌张,绷着脸掐着腰,朝尹继善道:“你刚才是不是偷偷威胁人家了?”
“你若再这样说,我可就记过了。”尹继善笑容灿烂,实在看不出有何不对。
“唉——”我一叹。“回吧。”
夕阳映红天际,云朵好似羞赧的初恋少女,我侧头看了一眼火红太阳,不自觉的微笑。日落亦是日出吗?有意思的说法,我记下了……
[正文:第一百四十四章 谒见]
“童儿,几时了?”我翻了个身,抱着锦被噌了噌,未睁眼媚声问。
月童拿丝帕抹去我嘴角流出的口水,柔声道:“辰牌刚过。”
“什么?!”我突的睁眼,坏了,尹继善一早要给我讲《女则》的,这下他好气死了,肯定给我记过。为了避免他的大吼大叫,我是该溜?还是该杀了他?“快!趁着他尚未发现,咱们溜出去,就说李卫找我好了。”
“这主意真不错。”尹继善冷脸进来,猛得瞧见我莹洁肌肤,俊脸腾的一红,迅速将身体背过去,一咳掩盖尴尬。“九次!只剩一次,你可得小心。”
“不用你提醒我。”我朝尹继善一吐舌头,掀开锦被觉得肚兜带有点松,拽了拽月童的衣袖。“肚兜带松了,给我重新系好。”
月童弯下身子将我长发总绾起一窝丝来,修长柔白的手指触摸着滑若凝脂的躯体,熟练的将肚兜带松开又系好。
“不是腰上的带,是脖子上的。”我一边玩着头发,一边老实的让月童服侍,如此安静不乱动的我,倒真像橱窗里的洋娃娃。
尹继善不知再想什么,脸白了红、红了白,又略带艴然之色。“为何不让婢女进来伺候?你这样成何体统!”
“童儿比她们强百倍,我干嘛要退而求其次呢。”这么看不惯,为何不记我过?明明理由就摆在眼前。
月童瞧我疑惑,将粉唇附在我耳旁悄声道:“尹大人怕是吃醋,他想和您……”
月童话虽只言半句,我却心中明了,耸耸肩:“抱歉元长,恐怕要令你失望了,我未曾想过将你纳入那堪长的污秽名单。一来你未有利用或威胁的因由,二来倘若只是玩乐,我比较喜欢娇憨一些的。当然啦,若你执意如此的话,与你共过良宵又何妨。”
“你输了!”尹继善寒冽如霜,眼睛似冰刃一般。
我一怔,两眼睁得滚圆。圈套?陷阱?“你耍我?!”我怒吼。
“你太自以为是了。”尹继善平静道。“怨不得被骗。”
“出去!”我火冒三丈,将这半个多月来积攒的怒火统统发出来。“滚!”
尹继善并未解释转身离开,一个人安静的坐在花廊里,麻雀叽喳,阳光从藤萝的细缝中漏下细如丝线。不远处假山旁,正打扫院落的两个娟秀婢女你一言我一语说着闺房话。
“夫人这段日子对那京城来的官大人很宠爱呢,将陆公子抛在脑后了。夫人除了月侍从,没见几个如此得宠的呢。”
“怎么?羡慕?不如去求夫人赐你个良人如何?”
“瞧你,说甚胡话。”
“别把胡话不当真话,倘若认真儿了,有你后悔的。”
她们打闹说笑着走远。尹继善望着她们的倩影思绪万千,无法绘成言语……谁能明白他此时复杂的心情?谁又能解他忧愁?月亮是否明白繁星为何闪耀?太阳是否明白云朵为何浮动?雨又是否明白大地为何渴望它?
尹继善起身拂拭长袍上的灰尘,为何轻易说出最后一次?明明清楚此乃拖延的唯一方法,可还是轻易开口。又为何轻易拒绝?明明身体听到那话时在渴望,可就是无法轻松说出愿意。为何……他们相处的时间即将结束,恐惧慢慢侵蚀他,对未来、亦对她……
“大人。”瑶琴的轻唤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