叠墨-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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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思苏睁大眼睛瞧着,那些独属与他们,由她特意给他备了份的时日,就这般简洁的粉碎在眼前,一瞬间便连她自己那一份,也如同失去了单方面执着的存在于世的理由,顿时变的轻然没有意义。回过神来,见他转身又要走,便跟上去从身后环住他的腰,哭起来:“你要我父亲母亲怎样想!”
路谦添用力松开她的手,懒得开口,头也不回的下楼去了。他还没走到下面,只听见一阵声响,回身一瞧,乔思苏只怕追的太急,失去平衡,从上面的楼梯歪歪斜斜的跌了下来。
路希窕闻声赶来,趴在二楼一瞧,捂了嘴,还是失声叫出来。
祁佑森几乎是一路跑来宁家门口,喘息着靠墙坐下来,把头埋进臂弯里。
“……谦添……?”灿宜正从云宛家回来,走到门口,昏黄的光线下,错认了影子。
祁佑森抬起头来,灿宜辨认清楚,尴尬的站住步子,别过脸。
半晌,少年站起身,径自大步上前,突然把灿宜圈进怀里。她没做防备,被他牢牢用力扣着,挣脱不开。
“……灿宜……”祁佑森拧着眉,如同语气也揉进那个拥抱里去,无力的叫着她的名字道:“……宁灿宜……”
灿宜诧异的站着,先是他接连逃课,许多天不见,眼下突然出现,又举止反常。她被他圈的难受,便用力推着他,道:“……出什么事了……?”
“……我躲开你并不是因为讨厌你,”祁佑森低声道:“也不是因为觉得尴尬一类的混账理由……”他把头埋进她的头发,伏在她的肩头:“……我害怕你见了我那些朋友以后……如同厌恶他们一样的厌恶我……”
灿宜听见这话,垂下手来,不再抵触此刻的少年。
她的下巴抵在他的右肩,动也动不得,只能仰头把视线投向远上无穷丈的蓝黑色天幕。所及处,天是没有星月光的阴霾凝重的天,周遭也没有呼啸的声音和气流。只有面孔上敷住薄薄一层寒冷的气,传进体内,掠攫了所有温热成分,汇聚又分散,才要发作成冷透全身的麻木感,却又被体外紧紧包容着的温度感化,回暖,停止继续传播袭人凉意。她被什么感情暖下来,却清晰的感受到身前颤抖的少年。
“……倘若我明白说声喜(…提供下载)欢你,你会怎样回应我?”祁佑森低声问道。
灿宜没有回答。
“……你肯像回应谦添那样,也那样回应我么……?”少年问。
灿宜听见这话,用尽力气推开他,退一步站定,别过脸不看。
“……你都体会不到么……”少年的身影被冷掉的昏黄的光线拉成清瘦的高度,格外显得单薄。
“……我说话,做事,唱歌,”他眼睛里陷了深沉的失落感,“……这些你都体会不到么……?”
灿宜静静的站着,隔了半晌,看着他道:“……我所做的回应,在这些以前就……”
“那你当我是什么!”少年大声道:“……你也不说,连他也不说!……你不知道我看重你,他难道也不知道我看重他么!”
灿宜被他的声音掣了一击,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好低头道:“……只是没有时机……也没有必要……”
她的所谓“没有必要”,是指实在没有发觉有迫切的环境,使他们必须公开什么。然而站在祁佑森的立场上,却很自然的理解成“局外人”的意思,输给一大笔挫败感,以及被排斥感。
他失落道:“谦添……他把我当什么了……我认真讲给他的心事,却不知道成了他心头的负担呢!”
灿宜摇摇头,再想开口,祁佑森却决然的摆摆手,什么话也不说,回身去了。
他失魂落魄的走回家里去,刚一进大门,福生撒腿迎上来,急了满脸的汗道:“少爷!快出去躲着!”
还没说完,管家早一路小跑过来,近了跟前道:“……少爷,老爷他……”
祁佑森神情散漫的往里院踱着步子,福生拦也拦不住,急得直道:“……爷!您怎么了爷!”
前脚才跨进客厅,他父亲早照脸就是一个巴掌打过来。一下把祁佑森打醒,四下一瞧,见他母亲坐在一边寿星椅上拿帕子擦着眼泪,欲言又止,劝也不成不劝也不成,干着急。
才要问一声“什么事”,另半边脸早又着了他老子一下。
祁佑森不明所以的捂着脸站定了,仰起脸道:“……父亲……!”
“混账东西!”祁敏人气的涨紫了脸,举着手又要打,被管家拦下来,只道:“平白就知道招惹小姐丫头!说罢!又做哪门子交际去了!带你出门做客也放不下心来!整日介闲散打架,怕只怕谁抢了你那些漂亮朋友去!不若你明日就去娶了她来!省的悬着一颗心在外面……”
“……说什么,说什么,”祁母被个丫头搀着三两步靠上前来,拍打着祁父的背,哭道:“……净说这些……!……思苏摔这一跤,明明是她自己没踩稳……你做什么回来就触一家子的眉头,非编派佑森的不是呢……!”
“就是你往日没完没了惯的他!人家不说!想也想得出!定是去追这混账的!不省心的东西……!”
祁佑森咬住嘴角,半晌,蹙眉扬声道:“……你们都一样!从来也不会把我放在心上!”
他父亲听了这话,恼怒非(…提供下载…)常,抬手再要打,祁佑森却掉头三两步出门去了。
他今天,是以身边所有人为敌了。
【折子】中场 素彩满堂
风与气流
慢慢吹开低浅蛰伏的故事
骤亮的光定格无数细微不足挂念的篇章
饶是姿容恬淡
却如何也淡不过埋藏的心绪
缭绕起伏的烟色里
谁与谁平淡的眸影落下
又在谁与谁的心底
画尽光耀满世的芬芳
而视线分明是柔和了温度的针
扎进彼氏的眼孔呈像
喜悦悲伤
冷暖情味
只有当事者才深深明了
瞧罢
各人的故事
只能由各人来起笔,转呈,高歌,终章
最后焚稿
这才渗透进生命里
一折折叠伏起落成
名曰‘过往’的浅潮
【35】错愕
乔家请了医生详细检查一番,乔思苏的右脚外伤多于内患,并无要紧大碍,休息几天即可康复。只是路家一方面对她在此受伤怀着歉意,另一方面,亦同乔家一样,认为这是促进路乔感情发展的一个极好的机会,因此决定让路谦添每日往乔家探病去,顺便也陪她解闷。
路谦添心里虽然急着去学校,但对乔思苏的伤势也颇感内疚,况且近来烦乱的事情滚成一团,理也理不清晰,因而也就暂时搁浅了去上学的念头,只想平静下来,然后得空去找灿宜把事情好好跟她解释清楚。
起先乔思苏赌气不搭理他,过后慢慢也就如常了,倒也乐得支使路谦添给她端茶倒水,抑或扶她去花园散散步,心情渐渐好起来。祁佑森中间只避开路谦添来探望过两面,简略的说几句话过后,不待乔思苏追问那天的事,就急匆匆告辞了。乔思苏约摸猜到他同路谦添之间的尴尬需要他们两个自己慢慢化解,又见他的神情样子,便不再多嘴,也知趣刻意避开一些事不谈。
祁佑森从跟灿宜见了那灰心的一面,满心失落的时候回去偏又着了他父亲没头没尾的两巴掌,兼一顿不问青红皂白的骂,这几日一脸茫然,话也少了许多。他仍旧不去学校,福生察觉明白详情,虽然担心老爷子怪罪,但想想跟着祁佑森上学的也就只是他福生一个,再见他少爷近日的形容,跟着心疼起来,便瞒住他近来逃学的事,每天只是不吱声的跟在祁佑森后面到处乱逛。遵着时间,上学的点钟出门去,该下学了仍带着书本回来。
隔天,路谦添从乔家回来,已经快要到路公馆的拐角了,突然冲司机道:“去宁家。”
因前几日沈妈托人来了一封信,说她姨母年纪大了,今年身体状况急转直下,她姨母家只一个儿子,前年上没了,寡妇改了嫁,身下剩一双七八岁的儿女。现下老人无人照料,这段时间身体犹是不好,因此需得多住上一段时日。灿宜于是写了封回信,大体也就是家里无事,让她安心在老家服侍老人云云。因莫觉也回来了,原说他上学的时候顺路带到邮局去,可他偏又忘记了,灿宜只好自己跑一趟去寄信。
正寄了信回来,在路上走着,听见身后车声,还未来得及转身去看,那车已经在身边停下来。路谦添摇下车窗,叹口气:“灿宜,你上来。”
灿宜看见他,低下头去,在那里站了半刻,低声道:“……不了。”
路谦添拧一拧眉头,道:“上来。”
灿宜没再说话,径自仍旧沿着路走开了。
他见状有些生气,便跳下车来,追了上去,却没有拉住她,只是隔了两三步的距离,跟在她身后慢慢走着。
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他的脚步声叠上她的,在清冷的街道上和出一首重唱,浅声低吟在夕阳光拖出的暗黄的影照里,拉出两片堵着气的青灰色剪影,落下调皮的脚印。
灿宜走进她家的巷子,突然发觉身后跟了一路的脚步声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消失了音讯,于是停住步子,犹疑的转过身来。
的确已经不见了少年的踪影。
她突然空泛了一心的失落感,愣愣的站了半晌,沿着来路加快步子跑去。及至巷口,往右一拐,朝马路上遥遥望去,早是连车的影子也不见了。灿宜无措的站住,渐渐后悔起来,倘若不同他赌气,上车同行,此刻或许就和好了呢。可是又一转念,凭什么她就不该生气,明明跟别人合影的是他,自己搅进这风波里,连觉得委屈也不能么。于是又气又失望的捏了手心,下定决心要做一番冷战的准备,却在忿忿的转身准备回家的时候,不经意间,被倏然垂到眼前小挂件吓了一跳。
柔软的银链子上,挂着一只小巧的木刻桃花。
仿佛是穿越了深邃的时光,来自于某个场合的暧昧光团,因为翩翩少年的一个如同奇妙法术般的亲吻,使少女额角的玫红色图案飞落下来,历经无数美好的磨砺,沉淀包容了他对她全部真挚的情感,滤去所有浮华的色彩,最终具化成一枚黯淡的花。
灿宜略一偏头,隔了轻缓摇晃着的木纹,看见斜挑着嘴角的少年。
他说:“灿宜,过来。”
灿宜没有反应,仍旧站在那里,直到眼前一下子暗下去,抬眼才发现他挡住了昏昏无华的光线,彻底凑近身前。路谦添俯身低头,双手环上灿宜的脖颈,脸也凑上来,把那桃花仔细给她带上。灿宜仿佛能够感觉到他的呼吸,像这天气般充溢了一片冰凉,却让她全然忽略前番的不安,感到温暖。
他在她耳边和和笑起来,说道:“我若是走了,只怕你就再不理我了呢。”
这可就算冰释前嫌了,路谦添陪灿宜慢步踱到她家门口去,她即将进门的时候,他上前一步,一只脚迈在石阶上,道:“……灿宜……不管是佑森还是思苏,你都不必顾虑……”
半晌,她亦冲他浅浅一笑,道:“……我知道了,你走吧。”
少年放宽心同她道了别,转身回去了。灿宜在门口张望着他的背影,不自觉抬手去摸胸前那枚桃花,笑起来。
乔思苏已然在家歇息了半个月光景,路谦添天天陪着,困在乔家无法去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