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梦烟云-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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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摇头。“殿下有令，女子不得擅自入营。”我叹气，无奈挥手。“那我们去巽雨阁看看。”
芳草萋萋中，抬轿的宫人一路漫行。我在软轿里摇摇晃晃昏昏欲睡。没想到这南军府邸也甚是宽广，行了半个时辰，连巽雨阁的影子都没见着。清风漫漫，乌云蔽日，不一会儿却淅沥沥下起雨来。我的游园计划不得不暂时告停。我们一众人稀哩哗啦的跑到一座宅子屋檐下躲雨。寒汐手忙脚乱的擦着我脸上的雨水，满含歉意：“本瞅着今个儿天气好，谁知偏生下起雨来，真真儿的扫兴！”
“八月的天气，下这样绵柔的雨？倒也少见！”我浅笑着伸出手去接瓦檐落下的雨滴。天井里青苔郁郁葱葱，青石板砌的院子被雨水浸透，少了分杂乱多了分清透。花草挂着水珠随风轻动，更显的娇艳。空气也变的干净。柔和的风携着扑面的水汽，脸上的皮肤都湿润的仿佛要拧出水来。
我望着淋淋漓漓的雨出神。烦燥的心境也随着下降的气温渐渐放松。
这种天气，适合感怀。
翎质英俊的脸，温柔的笑似又出现眼前，隔着雨雾似乎都瞧见他如谪仙般出尘的身姿。他现在在哪里？活着还是……？我摇头，甩掉让我几欲窒息的惊猝。
林寒汐有些诧异，随继抿唇笑道：“郡主有所不知，青城隶属南方，气候与丰都自是不同。这里温暖潮湿四季如春，夏天下这样的雨倒也正常。只是这雨一下起来就没完没了。甚是烦人。”
“难怪，连这里的建筑都与丰都不同，这帅府虽不如侯府大气恢宏，倒也精巧细致。别有一番雅趣。”我收了情绪，甩了甩湿透的衣袖，回头看见门楣上“蓠草轩”的门匾。蓠草轩？好诗意的名字。我顿时有了兴致。“既然巽雨阁去不成了，不妨进这里面去转转。”
“郡主……”寒汐唤我一声，见我执意前往。随后叫了宫人紧跟上来。
推开门，跟莞香院一样是鹅卵石铺的小径。两旁芳草萋萋花团锦绣。不远处隐着大团绿意，在烟雨轻雾中飘渺若现。寒汐叹道：“这府里竟有这样一处园子，我怎会不知？”
我浅笑，提起衣裙径自向前走去。大约一柱香的功夫，却见眼前豁然一间面积很大的水榭，榭外正对一池烟波。湖中碧荷连天，丰润的荷花洁如美玉，迎风轻动，如窈窕少女欲语还休。雨水密密的溅在水中激起淡淡白雾，更显烟波浩渺。湖边遍植柳树，细枝轻舞，袅袅婷婷。好一卷美伦美奂的夏日烟雨图。
“蓠草轩！此时，此景，对得起这个名字了。”我心中竟有些激动。快步沿回廊向水榭走去。寒汐和众人紧随身后。轻叹：“没想到赵谦那个贪官，竟能造出这么美的景致。”
我淡然一笑。蓠草轩这么美的名字也是他想出来的吗？如果真是，我倒好奇，这个赵谦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沉醉烟雨美景，却忘了雨天道路湿滑，踩鹅卵石的脚底一滑，我的身子向前扑去。偏偏路旁只有花草没有倚挡。我翻滚了几圈扑通一声落入湖中。
“郡主……快来人啊！”岸上传来寒汐和众人的惊呼声。我挥动双臂挣扎了几下，水草缠住手脚，不一会儿全身失去知觉，缓缓沉了下去。
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我的意识也越来越迷离。混沌中，一双大手扯起我，缓缓向湖面游去。
“噗”我吐出一大滩水，胸腔又酸又痛。寒汐抚着我的背，眼中隐含泪光。“醒了醒了……幸亏没事。要不然，叫我如何跟殿下交待？”
“不怪你。”我摇摇头，无力的抬起眼，却见一个驼背的老头，弓着身子，背对我拧着湿透的衣襟。必是他救的我。
我心中感激，对他谢道：“多谢……啊……”我正道着谢，老头转过身来，吓的我惊呼出声。只见老头那张粗糙的跟树皮一样的老脸上，刀疤纵横。花白稀疏的脑门在雨水冲刷下，更加透亮。稀稀的几根头发湿哒哒的贴在脸上。一只眼瞎了，没有了眼珠。只留黑黑的空洞。另一只眼小的跟绿豆似的。
很明显，老头这副尊容，不止吓到了我。身后的众人包括扶着我的寒汐都不自觉咽了咽口水，把身子向后靠了靠。
老头微抬眼皮，小绿豆眼凌厉的看我们一眼，拍了拍拧的皱巴巴的衣襟。冷声道：“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赶紧走！”
美的如诗如梦的园子，怪脾气的丑老头。我对这个蓠草轩兴趣更浓。让寒汐搀起我，问道：“敢问老伯这是谁的园子？”
“你问老头什么？”老头似有些耳背。只手招着耳朵凑近我，鼻子几乎要贴上我的脸。小绿豆眼闪着浑浊的光。微一咧嘴。殷红的刀疤如蜈蚣在他脸上爬行，分外狰狞。我吓的闭了眼，想问的话也卡在喉咙说不出口。
“怎么？害怕吗？”老头语带嘲讽，恶狠狠吼道：“那还不快走？”
我吓了一跳，反问他：“你又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个园子里？”
老头瞪我一眼，又欲凑上前。寒汐站到我身前，将门女侠的那股子强硬被迫了出来，指着老头厉声喝斥。“你倒底是什么人？怎可对郡主如此不敬？”
“郡……主？谁知道她是郡主。”老头嘟囔一声，慢吞吞的往园子里踱了去。走时还一步三回头，小眼睛谨慎的盯着我看。生怕我会跟着他一样。
雨渐渐小了，老头离去的方向，天空挂起一道彩虹。碧绿的荷叶上，水珠打着转儿，晶莹剔透。清风吹来，满池荷花随风漫舞。我正看的入神，突然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才惊觉浑身发冷。寒汐用衣裳裹了我，急急往莞香院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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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泪，挥挥……
第三卷 入梦 第八十章 君心何为
当夜掌灯时分，我终于等到了久盼的君以轩。只是，额头上顶了块浸湿的布巾，恹恹的躺在床上昏昏沉沉。
“烟儿，烟儿？”一阵温柔的轻唤在我耳边响起，我睁开迷蒙的眼。君以轩放大的俊脸入目眼前。清冷的脸上挂着关切。“可感觉好些？”
“皇子殿下来了？”我支撑着欲坐起身。却被他按回床上。“你还在发着烫，别乱动！”语毕，马上有侍女端来水盆。君以轩轻挽衣袖，绞干湿布敷在我额上，脸上的表情温柔而凝重。
看他亲力亲为一点皇子的架子都没有，我反倒有点不好意思。“我好多了，不用惦念。”想起那处园子我问他：“你可知篱草轩？”
“你喜（…提供下载）欢？”君以轩为我掖了掖被角，笑的悠然。“改日等你身子好些，我陪你去园里走走。
“蓠草轩是你建的？”我猛然醒悟。能在这帅府建偌大的园子而不为人知，除了他还会有谁？
“我原本是想照着侯府的样子建的。不成想青城要比丰都潮湿多雨，为应景，建了水榭。景致倒是增韵了许多。”他说的淡然，我却听的心颤。为什么要照着侯府的样子建？想想他话中的深意，我不由心头愈加惶惶不安。
他看我沉默不语，叹口气。伸手捉住我的手腕。眼神热切的凝视着我。“宫变之时，整个皇庭大乱，我亦身受重伤，本欲带你一起逃离丰都。派人匆忙赶到侯府时，却遍寻不见你人影儿。无奈之下，我才……烟儿，你可会怪我弃你于不顾？”
我有一刹那的恍惚。他眼中的急切和担忧绝不像是演戏。我开始头痛，自己都开始好奇以前的我倒底是什么样的人？怎么会招惹这么多难缠的家伙！
甩了甩头，我恢复镇定。缓缓抽回手笑道：“我怎么会怪你呢！太子忤逆造反，情势迫人。殿下自当保全自身。我又岂会不懂这个道理。更何况，性命攸关之时，殿下还曾去侯府寻过我。如此之义，我又怎会不识好歹！”
“你如此想，我便放心了！”君以轩释然一笑。随意挥了挥手，侍画端着溢满清香的莲子羹送到床边。君以轩轻扶起我，忙有侍女拿来绣枕垫在身后。他从侍画手中接过碗，英俊的脸上全是温柔的笑意。殷切道：“知道你喜（…提供下载）欢吃莲子羹。我特意命人去烟波湖里新采了莲子，甚是鲜嫩。你不妨尝尝。”
清香溢在嘴边，我动了动唇，却张不开口。眼前君以轩笑靥如花，却让我更加惶恐。我不动声色的偏头掩着衣袖咳了几声。果然见急急他放了碗，抚着我的背一脸焦虑。“怎么又咳起来了？难不成灌水伤了肺？”回头对侍画冷声道：“快去请月先生。”
“不用。”我忙摆手。“呛了几口水，歇上几日自会好。时候不早了，何必劳烦他人。”我总不能说，我咳嗽只是为了不想吃你喂到嘴边的莲子羹而已。
“你身子虚，得好好调养才行。对了，前日月先生看你的伤，觉察你身上的毒已褪了些许，你找到解药了么？”
我暗自摸了摸紧贴里衣藏着的药瓶。这就是楚云让白凌捎给我的药。今日沐浴时，我都小心的保管不让林寒汐看到。现在自是不能让告诉他。便摇摇头。“我的毒一直都是翎大哥在医治，服的也是他开的药。所以并不清楚。”想起翎质，我忙开口：“自侯府灭门后，翎大哥与我失散至今音讯全无，也不知他是生是死？可否借殿下的人脉帮我探寻一二？”想起被太子杀死的众人。我黯然。“偌大的侯府，侥幸存活的也没几人了。对了，还有夜，那个和我一起的侍卫，他的伤可好了些？”
君以轩抬头看我，含笑的眸子渐渐变的阴郁。正欲说话，侍画领着一个身穿灰布长袍肩背药箱的老者急急进来。老头恭身行礼。“老朽见过殿下，见过郡主。”
“这位是月先生，医术高明，月前投入我府中。今日便请他给你仔细瞧瞧。”君以轩站起身退坐到一边的锦凳上含笑看着我。
“老朽得罪了。”老头半跪床边低头垂目双指切上我的脉。灯火下，满是皱褶的脸白皙到透明，虽然苍老却透着些儒雅。长髯白袍，像极了仙风道骨的老神仙。我脑中不知为什么突然出现蓠草轩里老头狰狞如魅的脸。心叹：同是老人，这二人若要比起来，真是天差地别。
许久，月先生微抬眼睑，躬身道：“郡主身弱体虚，落水受了些风寒。老夫开点药服了就会无碍。只是……”
“只是如何？月先生直说无妨！”我含笑问道。
“只是……郡主体内牵魂散的淤毒很是棘手。”
“淤毒？”不等我说话，君以轩送到嘴边的茶碗一顿，剑眉微挑，问道：“前日诊治时你不是说毒已经褪了吗？”
“郡主所服之药的并未解牵魂散的毒。只是将毒性郁结。治标不治本。此毒在郡主体内存留了十数载。毒素早已浸透五脏六腑。”老头转身看我，眼中竟带着丝同情。两根手指缓缓伸向奄奄欲熄的红烛。“待到精气耗尽，就如油尽灯枯！”话毕，掐灭烛火。一屋子的清冷。
偌大的屋子顿时安静，久久无声。我勾唇浅笑，迎上君以轩满含悲悯的目光。油尽灯枯？我终究逃不过牵魂散的梦魇！
“先生既然提了，就自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