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溶-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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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宛梨却摇摇头,乌黑的眼眸清明如水,散发着一种出乎意料的坚定,“不必,我来跟他们说。”这是她种的因,她要自己来解决。
陆明旸一愣,看着她一步步走向门口,门板拉开,炫白的阳光笼了她一身,发出朦胧而耀眼的光。
那一刻陆明旸心里忽然有一点酸软一点欣慰,那个单纯天真的小姑娘似乎一夕之间成大了,已经有足够的坚强和成熟,去承担所有的痛苦和责任。
老夫人并没有大碍,只是一时激动而昏眩了片刻,宋仰秋为她施过针,吩咐厨房熬了药,伺候她睡下就回了房,只是心乱如麻,医书在手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仰秋。”安静中,门忽然被推开,他转过身看见温宛梨走进来,她神情很平静,却让宋仰秋有一种熟悉又陌生的奇异感。
那让他感觉很不舒服很不祥,因为他觉得他要失去温宛梨了。
他放下书,替她倒了杯茶,像平常一样微笑着,“累了吧?喝口水歇一下吧。”他没有提起老夫人,生怕她会自责。
温宛梨接过茶杯,手指微微有点颤抖,但她努力抬起头看他,眼里有浓重的歉意和愧疚在蔓延,“仰秋……我有事想跟你说。”
宋仰秋呼吸一窒,刻意压抑的苦涩在心里翻腾起来,“我们改天再谈好吗?”
“不,仰秋,我希望你能听我说完。”温宛梨摇摇头,现在不说,她怕自己就会失去勇气。
宋仰秋被她那样诚恳又哀求的眼神看着,就一句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她永远是他心中最柔软最不可抵抗的角落。
他苦笑,藏在袖里的手指一点点的握紧,“你是不是要说,你要跟陆明旸离开,因为你发现自己……爱着他?”宋仰秋说的很艰难,仿佛被荆棘刺着喉咙,每一个字都带着淋漓的鲜血。
但他却自虐般说出来,因为他更不愿意亲口听到温宛梨说出这个令人心碎的事实。
温宛梨在他痛苦的眼神下低下头,酸涩的眼底又渐渐蒙上水雾,“对不起,仰秋。”
她第一次跟他说“对不起”,但却比“谢谢”更令人悲哀——她为了另一个男人而对他说“对不起”。
宋仰秋忍了又忍,指尖深深的陷入柔软的掌心,尖锐的刺痛传到心头,他再也无法维持那淡然,压抑着伤心和愤怒道:“你告诉我,你答应嫁给我,只是因为愧对映春的死?”
“不、不是的,”温宛梨急忙摇头,“并不只是因为映春……”映春固然是一大原因,但她也不是对他丝毫感觉都没有。
仰秋温文尔雅年少有为,对她更是体贴入微,要说她从不曾为他心动那是骗人的,在某一些时刻,她也曾为他的举动而红了脸乱了心跳。
宋仰秋听了,先是欣喜然后却是更深的悲哀,“但你并没有爱上我,对不对?”她爱上了陆明旸——
温宛梨注视着他痛苦的脸色,乌眸一眨,水雾化成水珠掉下来,声音哽咽,“对不起……”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他要的从来不是“对不起”或者“谢谢”,宋仰秋低吼着一挥手,仿佛要挥去所有不想面对的事实。
“啪”一声玉石碎裂的声响,两人俱是面色一白,呆呆的看着地上那一块碎成四瓣的白玉佩——那是映春的遗物,一直被宋仰秋随身带着,刚才他激动的一甩袖,不慎掉出来摔碎了。
流云百福佩,剔透玲珑,即使碎了也有一种动人心魄的美,但宋仰秋看着它,就像看着一些缓缓逝去的无法挽回的东西。
宋仰秋呆滞良久,终于艰难的扯了扯嘴角,神情疲倦,“算了,你们走吧。”他不是看不出来,温宛梨对陆明旸所抱有的异样情感,他们之间甚至因此而出现隔阂出现无法跨越的鸿沟,就连奶奶都察觉了。
他娶她,是以为只要她在他身边,就有机会让她爱上自己,所以他也是自私的,自私的绑住她,让她冠上他的姓成为他的妻子。
但终究还是留不住,他无力扭转局势,唯有放她走——他当然可以死捉住不放手,但这不是别人而是梨儿,绑住她只会让她痛苦,而那是他最不愿看到的。
“仰秋!”温宛梨见他神色黯然,忍不住扑过来哭起来,仰秋总是这么温柔这么体贴,如果可以爱上他,一定会很幸福的,可是为什么一个人的心却不受自身所控制呢?
宋仰秋像小时一样摸摸她的头,勉强露出一个微笑,“别哭了,以后陆明旸若欺负了你,告诉我,我拼了命也要找他算账去。”
温宛梨用力的点头,眼泪一滴滴的掉在他怀里,温热然后冰凉,就像那曾经握在手里的玉佩,万般珍惜,终究还是碎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小宋的心情(或者说他留不住小梨的原因),下一章会继续说明
其实大家也明白的吧⊙﹏⊙b
信任豪赌
“好了,别哭了。”宋仰秋轻轻的拍着温宛梨的后背,笑得黯然却依然带着那天生的温柔,“我们还有奶奶那一关要过呢。”他还真怕奶奶受不了这个打击,虽然她已从翠满口中问出了两人根本没有圆房的事情。
温宛梨慢慢停住抽噎,眼中的内疚之意却愈发浓重,奶奶对她那么好,自己却要离开她的孙子,这叫她怎么开口去坦白?
“没关系,我们好好想一想再跟奶奶说。”宋仰秋掏出手帕,轻柔的为她擦去眼泪,手指不经意掠过她潮湿的睫毛,那一点微凉的水汽一直渗进他的心里:以后在她伤心的时候,他也帮不上忙了,会有另一个男人替她擦泪。
宋仰秋本打算让奶奶休息两天,身子好转才去向她说明情况,没想到,老夫人在醒来后不久就叫他和温宛梨去见她。
两人面面相觑,满怀不安和愧疚,在老夫人门前徘徊了好一阵,才提起勇气走进去。
屋内安静的落针可闻,连陈妈也被遣出去了,唯有安神香的气味在暗暗浮动。
老夫人靠坐在榻上,膝上盖着薄毯,面容沉寂,静静的看着他们,温宛梨和宋仰秋渐渐低下头去。
老夫人盯着他们良久,终于苦笑一声,自嘲的道:“秋儿梨儿,我倒不知道,原来你们一直在我面前做戏。”
“奶奶!”两人愀然变色,万万没料到老夫人第一句话就这么重。
老夫人摆了摆手,叹了口气,“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宛梨和宋仰秋对视一眼,垂着头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老夫人神情几经变换,迷惘震惊愤怒……一一在她脸上掠过,听到温宛梨意图离开宋家时猛地一掌拍在榻上,断然喝道:“我不同意!”
两人心里俱是一惊,老夫人平日慈祥,少有如此震怒的时候,这件事怕是难了了。
老夫人愤怒过后,却是失望哀伤,凝视着温宛梨,低低的道:“梨儿,我本以为你和秋儿既然成了亲,就会一起安安定定的过日子……”可是现在,梨儿却因为别的男人而要离开秋儿?这怎么可以?
温宛梨双眼含泪,走到老夫人面前跪下,小心翼翼的握住她苍老无力的手,“奶奶,是梨儿对不起您,可是我不能留下来……”她既然爱着陆明旸,却呆在仰秋身边,那岂不是更加的不忠不义?
宋仰秋也屈膝跪下,一字一字说的极其缓慢,仿佛用尽了力气,“奶奶,您就让梨儿走吧。”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机会。
老夫人来回看着他们,眼里满是困惑不解,不停的摇着头道:“我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说什么情情爱爱,”感情不是可以慢慢培养么?“乖,答应奶奶,好好过日子,不要再这样惹奶奶生气了。”她露出一个笑,仿佛想把所有事情一笔带过。
“奶奶!”宋仰秋忽然低喝一声,抬起头盯着老夫人,不容她逃避,“你要梨儿留下来又有什么用?”他惨然一笑,“你的孙子还没有可怜到,需要强留一个……不爱他的女人。”是的,她不爱他,所以即使他再爱她,也不要留她,这是他仅剩的骄傲和尊严——梨儿果然也是懂他的,所以不再隐瞒他选择直接对他坦白。
老夫人一呆,愣愣的看着孙子,“秋儿,你真的要让梨儿走吗?”没有爱就不可以做夫妻吗?她和老伴成亲前也只见过一面,拜了堂之后不也安安稳稳相处了二十几年吗?
宋仰秋垂下眼,却掩不住那满溢出来的苦涩和无奈,“是的,我已经决定了。”
也许他本有机会让她爱上自己,在她发觉对陆明旸的感情之前,他就应该斩断她的思虑,让她的心全放在他的身上。
但他没有那样做,他每一次都逃避了,不敢触及那早已存在的问题,不敢质问温宛梨到底对陆明旸怀着什么心思——他害怕所以不敢去面对,生怕打破沙锅问到底就会失去她,如果可以勇敢一点直接一点,事情也许不会走到这一步。
宋仰秋用力的闭了闭眼,逼退眼中灼热的酸涩,是他的软弱让他失去了温宛梨,所以不能责怪任何人。
“那……梨儿你呢?”老夫人把最后的希望压在温宛梨身上,紧紧盯着她问,“你真的不喜欢秋儿吗?”
温宛梨神情复杂,“奶奶,不是这样子的……”她喜欢他,但那毕竟不是爱。
宋仰秋在她心里,更像是一个哥哥而不是一个情人或丈夫,他们始终不能跨越那一条界线。
如果说她和宋仰秋都是宁静柔软的水,那陆明旸就是一团炙热燃烧的火,点燃自己也焚烧着别人,爱的激烈痛的也激烈。
宋仰秋是水,两人可以自然而然的融合在一起,但不会生出不同的温度,但火不一样,唯有陆明旸这团烈火才可以把温宛梨这一潭静水沸腾起来,涌动起强烈的爱和恨。
宋仰秋是一个好男人,很体贴很温柔,但爱人是一场需要激情和勇气的战斗,不激烈就难以动人。
所以她爱上了陆明旸,对宋仰秋却始终是感谢、愧疚多于怜惜和心痛。
老夫人见温宛梨迟疑不语、宋仰秋沉默不言,再如何不甘失望也只能黯然退步,“罢了,罢了……”她连叹两声,语气未落自己的眼先是热了,捂着心口苦笑起来,“是我们宋家没有福气,留不住你这个好媳妇。”
温宛梨扑进老夫人怀里紧紧抱着她,老人清瘦的骨骼令人心伤,“奶奶,我以后一定还会来看您……”这些日子以来,她早已把奶奶看成了亲人,不管她是不是宋家的媳妇,这份感情是不会变的。
“好,好孩子……”老夫人反复抚摸着她的头发,一滴泪悄悄的落下来,转瞬没了痕迹。
秋风萧瑟,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温宛梨提着简单的行囊,走向门口,远远的就看见有一个人站在那里,是陆明旸。
陆明旸一身青衣,抱着肉包,站在院子里,身后是空旷辽远的天,他英姿挺拔,面带微笑,仿佛一棵翠绿的松倒映在碧波湖水里,温宛梨看着他,恍惚又闻到了那久违的梨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