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丁一叹-第1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些污垢,再放在大盆的清水里漂。她喜欢自来水哗哗地涌出水管时那欢快的样子,白白的一束湍流急急地坠下,奔进了盆子里。她会用食指伸进水管里,放在水的中间,感受水流轻轻的冲击,然后绕过手指,匆忙地走了。她还会用一只手掌平挡住水管,水被挤不过,哧地一下四散开来,扑了她一身一脸,她就哈哈笑着一下子跳开了。
她喜欢用肥皂洗衣服,不喜欢用洗衣粉。肥皂平平静静地带走了污垢,再把衣服放进清水里投一投,衣服就清清亮亮地出来了;而洗衣粉则不行,将泡沫喧腾着挤满了盆子,铺平了水面,任你放在水里漂了好几次,还有讨厌的泡沫小声地吱吱着消去。等到衣服好不容易漂好拿去晾时,拎出来轻轻一拧,又有一片小泡沫附着在衣服上,心虚地慢慢褪去了。这样子闹腾,青子可不喜欢。
等到衣服洗好了,又放在清水里投过几次,漂得干净了,就拿到阳台上晾。晾衣服的过程,是个让人享受的过程。干净净的衣服从盆里拎出来,拧一拧,深颜色的衣服怕褪色,就把它翻过来,挂在衣架上。先把皱了的衣襟和后背都用力挣一挣,挣得平服了,再把衬衣的领子/炫/书/网/整理平展,将领口的那粒钮扣系上,拽着下摆将前襟轻轻地用力一抻,拉得平平整整;又将袖子撑一撑,再放下,一件衣服就带着平整的笑脸在她面前了。她一一把盆里的衣服晾上,衣服们之间拉开一点距离,满意地审视一遍,便将盆里的水一泼,轻轻快快地转身走了。
衣服晾干了,可以收进来了。她将衣服连着衣架哗地一声扔在床上,再一件一件细致地叠起来,摞在一起。被太阳晒过的衣服干干爽爽的,带着好闻的太阳的味道,被她的手抚过,放进了衣橱里。许平看到她脸上那种满足而认真的神情,就过来捧住她的脸啪地吻上一下,叫着:“我的好老婆,你真能干。”
青子将身子一扭,说:“这算什么,我还会做菜呢,可惜你这里没有厨房。”
许平说:“没关系,等我们结了婚,你就天天做菜给我吃。”
青子心里一甜,嘴上却说:“结什么婚啊,我还没这个打算呢。”
许平就嘿嘿笑着说:“我现在就让你打算打算。”青子笑着拼命地想挣脱,却终于被压在了他身子底下……
昙花一现为韦陀
王静的病很快就好了。在夏末秋初的这个星期六,四个叽叽喳喳的女孩子坐上了许平的车,去城西郊的鹤山上玩。许平自信得到了爱情后,并不情愿再为大家效劳,他更愿意带青子泡在赵子明那里。最终经不起青子的软磨硬泡,苦苦哀求,只好勉为其难。
车子出了城区,沿着国道一直向西行。两旁青山连绵,林木青葱。在南方的初秋,除了能找到作为点缀的数片红叶外,树木的浓翠浅绿却是丝毫不减兴致。太阳也不依不饶的,将夏天的炎热一直延伸到秋末才算完。路的两旁,间或有某座山因着国道的通过而被炸去了一部分,裸着红色的伤口,无奈地哀叹着自己的生而不幸。农田里搭着的菜架子上,八棱瓜和豆角早已过了繁荣高产的时节,只剩了黄绿色的老滕,更显瘦骨嶙峋,兀自举着粗糙的黄叶。
车向前行,王静叫道:“慢点慢点!大概就是这里了。从这条路开上去,应该就是!”这是一座起势平缓的小山,一条新修的水泥路面平整宽阔地延伸上去,在太阳下白哗哗地耀眼。山路盘旋而行,在一个岔口处,一直的向远方的青山中平整宽阔的蜿蜒而去,一条林荫夹道的路面却向山的腹部平伸进去。车子拐了进去,里面的光线陡然暗了下来,浓荫带来的清凉包裹了车子,大家也不由心神一宁,有了些神清气爽的感觉。
若琳趴在车窗上左顾右盼,忽然她大叫一声:“松鼠!”只见一只灰色的松鼠拖着蓬蓬的大尾巴从车前一跃而过,轻巧地蹿进了路旁的松林间,转眼就不见了。松鼠的出现在南方极为平常,但它的敏捷和可爱依然让大家兴奋不已。车向前行,过了不多时,一个拐弯之后,面前忽现一大片开阔的空地,停着数辆车子和几辆摩托车。空地南侧,是一座雕梁画栋、飞檐立柱的佛殿,红柱黄墙,正是佛家本色。大家下了车,快步走过空地,来到了佛殿的正面。
正面也有一小块空地,青砖漫地,石彻围栏。地上立着一个硕大的香炉和烛架,檀香缭绕,数支红烛正在燃烧,红艳艳的烛泪堆满了烛架上,再丝丝堆积,条条垂挂。一位中年妇女双手撮香,拜了几拜,口中念念有词之后,将香插入炉中的香灰中。若琳伏在永红的背上,嗤嗤地偷笑。永红打她一下,说:“不许笑,被她看到了要骂你了。”若琳憋着笑说:“你猜她说了些什么?”永红说:“你觉得呢?”若琳说:“我哪里知道……要是知道我也去拜一下了。”
一行人踏入殿门,顿觉凉意森森,檀香入鼻。面前巨大神龛中供着一尊金光闪闪的弥勒笑佛,圆胖身躯,细眉阔口,正跣足敝怀而坐,对天下人咧口而笑。两旁书着一联: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开口舍笑,笑天下可笑之人。只这一幅联,道尽了天下事,包罗了世间象,由多少人吟咏,引多少人顿悟。只看他满面的笑意,神态的不拘,便叫你红尘释怀,心神俱宁。和弥勒佛背对而立的,是韦陀像。韦陀一手扶着肩上的金刚伏魔杵,一手端在胸前,却是粗眉瞪眼,满脸肃意。旁边同样书着一联:神通广大降魔主万德之前,誓愿弘深作佛居千尊之后。但看此联之意和他的一脸正气,绝对让人想不到,在他身上还有一个美丽而哀婉的爱情传说。
相传昙花原为花神,每天都开出美丽漂亮的花。有一位年轻人,天天为她浇水、锄草,花神渐渐爱上了他。玉帝得知后大怒,将花神抓了起来,贬为每年只能开花一瞬间的昙花;将年轻人送至灵鹫山出家修行,取名韦陀。韦陀潜心习佛,忘记了花神。花神却无法忘记他,她知道每年暮春时分,韦陀会下山为佛祖采朝露煎茶,就将一年的精气聚在瞬间,开出绚丽夺目的花,希望韦陀能回头看她一眼,记起她来。可是千百年过去了,昙花空自美丽,韦陀却始终不能记起前尘往事。昙花一现,只为韦陀,所以昙花又名韦陀花。
传说是美丽的,它赋予了泥塑神象以人的气息。青子也知道这个传说,可是眼前的韦陀,手执金刚伏魔杵,神色端肃,面目凶狠。相传佛祖入涅时,邪魔将佛的遗骨佛牙抢去,幸亏韦陀及时赶到,奋力夺回,后来被封为佛的护法神,位列三十二神将之首。英雄真的有这样柔肠百结的过去?夜间的昙花,真的只为韦陀一现吗?
青子在这庄严神圣的佛殿,心里却为传说深深感慨,她问大家:“你们拜不拜?”王静不说话,若琳和永红嘻嘻地笑,说:“你拜,我们看看。”许平笑着在她耳边说:“真的拜啊?给人看见了会笑话你的。”青子不理他,将包包递给永红,便双手合十,闭目弯腰,深深地拜了一拜。抬起身来,见大家都盯着她笑,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是信马克思主义的,不过有点受我妈的影响——逢庙就烧香,见佛就叩头。再说了,拜拜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佛像也是给人拜的嘛。”
走过第一重殿,隔过一个小小的天井,就是第二重殿了。殿宇高深,彩漆油亮,神彩辉煌。正中奉着一尊极大的如来金佛。但见我佛宝相庄严,双耳垂肩,慈眉修目,正俯视着芸芸众生的哀乐疾苦。滚滚红尘,多少善男信女虔诚地伏在佛的脚下祈求,祈祷佛能体察,将世事些如人愿。佛只垂目聆听,世事依然,但人心中却是欢欣鼓舞,信心陡增。如果机缘凑巧,应了人愿,便归功于佛;如果不应,毕竟佛在,可以再来祈求。也许,人来拜佛,求的就是这样的一种心灵慰藉吧。
佛像前立着两根柱子,上面是一幅长长的联,写的是:华严顿演圆宗独被上根尚未悉符出世度生之弘愿,行愿尊皈极乐金妆九界方怜大畅成道利物之本怀。长长一联,要念已是不易,若要理解,就要费上一会神思了。殿的两侧,塑着十八罗汉,降龙伏虎、笑狮骑象,姿态各异,守护佛法。
佛像前面,摆着一张供桌,桌上供果陈列,花束擎枝。桌前一个黄漆涂就的功德箱,上面留着窄窄的长条小口。箱前是三个黄布包裹的蒲团,迎着来跪拜的善男信女。若琳指着蒲团,笑着对青子说:“青子,这是专门给你准备的,快去拜吧。”王静却不推让,向功德箱里投了一张一百元钱,选了正中一个蒲团,双膝跪倒,双手合十,闭目祈求,然后又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响头,站了起来。
她这一举动,让大家都大吃一惊。看她一脸虔诚,严肃认真的样子,若琳倒是不敢笑了。青子和永红相视一笑,也跪在蒲团上,并不祈求,叩了头就站了起来。
走出殿外,若琳拉着王静问:“刚才你说了一大堆,跟我也说一下说的是什么?”
王静笑着说:“我跟你说,你能显灵吗?”
若琳嘟着嘴说:“我又不是神仙,我怎么显灵啊。”她又凑来指点永红和青子说:“你两个什么也不说,如来不知道你们求的是什么,那怎么办呢?”
青子说:“你既然这么认真,你为什么不求一求呢?”
若琳说:“我又没有什么事,我求它干什么!我是无神论者,我才不信这些呢。”
节俭的人
还是凌晨五点,青子的手机就响起来了,原来嫂子要生孩子了,家人匆忙包车,连夜从乡下赶到了城里医院。想起嫂子挺着大肚子猛吃猛喝的样子,青子就忍不住想笑。她能将一串香蕉一口气吃完,再去东翻西拣地找东西吃;还常常从哥哥碗里抢肉、刚吃过饭就抱怨肚子饿,她的好胃口让大家又好气又好笑。嫂子一边拼命的吃,一边又诉说着怀孕的艰辛,天天掐着指头算预产期。青子却觉得日子过得很快,只是短短的时间,宝宝就要诞生了,生命的孕育真的快啊。
青子问许平要不要去,许平犹豫了一下。他还没有想过要同她家人见面的事,但是如果不去的话,两人已经确定了恋爱关系并且同居了,在青子面前也说不过去。对青子家里的情况,他早已从青子的口里大致的知道了:父母务农,兄妹三人。大姐早已出嫁,已有一儿一女;二哥如今第一个孩子也要出生了。青子是家里的老小,一般来说,最后一个孩子的婚姻会受到父母更多的关注,因为他们此时已经积累了足够的经验,认为自己可以更准确、更长远地为孩子多作一些考虑;已婚的哥哥姐姐们也会根据自己的经验来现身说法,做些指导工作。许平对自己能不能通过她家人的审核,心里多少有些忐忑。
两人商量一下,决定许平暂不过去。青子匆匆赶到医院时,才六点钟左右。妇产科在住院部大楼的一楼,早上的空气,带着丝丝的凉意,大楼里却是暖意融融。医生还没有上班,只有值班医生在忙碌着,处理着急切的家长遇到的各种情况,比如孩子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