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記-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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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我低呼道,“他们这是要……”
“不要看!”张茉儿拉着我便往门外去,却在门口正撞上一个男人,双方都吓了一大跳。。。
“文夫人!”男人叫道。
我抬头一看,这竟是唐咨。他轻声问:“你可是在寻文兄弟么?”
我正点头要答他,却听见清歌歇斯底里地喊声:“不要…………啊!……彤戟………救我……救我!”
“清歌!”我转身向巷外奔去,可是唐咨比我速度还快,提剑便冲到了街上。
清兵已将清歌两手钉入楔子于门板上,撕开她衣衫。血顺着她双臂流淌而下。直染红破碎上襦。清兵拥在她身前,我们再无法看到清歌的身体,只听见她的尖叫。
唐咨自后无声断入。刺向站在最外头地四号清兵后背。那清兵惊叫一声,立刻反应回刀向后一捅。唐咨躲闪不及被中了下腹。仍是死死将剑推入对方身体之内,毫不放松。清兵吃力。血流如注,倒在地上。
此时其他三人见状,皆捡起刀来砍向唐咨。不料其中一人忽地闷哼一声,刀哐啷落地,众人回身看时,只见数丈之外,一名男子正保持着拉开弓放箭的姿势,却身形微微摇晃不已。
“文禾……”我看见他仍坚持站得笔直,掏向身后箭囊。
那背后中箭地清兵胸前已经露出了半截箭头,即刻扑倒在地。另外俩清兵见他如此,马上转身一跳躲在断墙后。
“我要活剐了他们!”张茉儿咬牙带刀往前走。
我看见文禾瞥了我们一眼,接着他却是仍苍白着脸瞄准着墙边,慢慢地靠近。张茉儿扶起中了一刀的唐咨,又拔出死了的清兵身上的剑递还他手里。唐咨握着剑柄,大口喘息着亦逼近墙后。门板上的清歌衣衫破烂,血淌全身,已然昏死过去。我和张茉儿直上去拔她手掌中间被钉地楔子,两人合力才拔了下来。赶忙将她放在一旁地上,摸摸还有气。
下一刻,我听见清兵嗷地自墙后跳出来,一刀劈向唐咨。唐咨受伤动作迟缓,躲闪之际生生被砍下一条胳膊,嘶吼一声往前扑去,用剑刺穿那清兵喉咙,血溅满地,分不清是清兵的还是唐咨的。他们一起滚在地上,互抵要害,血肉模糊一团,眨眼皆殒命。
文禾已经走到了我身旁,那弓他已经拉不开了,可箭仍在弦上。
“珞儿……把唐咨的剑拿给我。”他微喘着低声道。
我握紧了匕首,走到那纠结在一起的两个尸身边,掰开唐咨的手,将剑从清兵的颈上抽出,然后递给文禾。他把弓箭扔到一旁,略弓着身,往那最后的清兵所藏之地走去。
我紧跟在他身后,往前走。明明一丈之遥,却如同百里。
那清兵自断墙后缓缓站了起来,两眼血红,手里的刀带着殷红痕迹。文禾就这样一步一步走过去,脚步沉重却坚定。
我觉得自己地手心汗液不断,滑腻无比,几乎握不住匕首,低头撕开裙裾,扯下一条布来绕虎口将匕首的刀柄绑在手里。
“小心!”身后忽然一声呼叫。我转身看见那原本中了文禾一箭的清兵正拿着弓对着我们,利箭破空而来地一瞬间,在清歌身边的张茉儿纵身一跃,似是想要握住那箭身,却被箭当胸射入,后仰着倒向地面。
清兵见状,大笑一声,噗地喷出一口鲜血,摔倒在地。
我冲到张茉儿身边,她握着胸口地箭杆,张了张口,终是再说不出一句话,只将手指向清歌。清歌身侧放着张茉儿原本拿着地那把自她父亲身上拔出的那把刀。她瞪着眼睛,盯着那把刀,紧握着我地手,逐渐失去了呼吸。
我几乎咬碎了牙齿,抬眼在迷蒙中看到一直没有回头的文禾已经就要走到默然杀气的清兵面前,便起身朝他们奔过去。
文禾嘴角带着一丝冷笑,看着那清兵。清兵扬刀便左掠他颈侧,文禾抬剑以挡,铿然霍响,在空旷毫无人气的街上回荡。清兵借文禾虚弱不得回身的瞬间,直戳他右胸,正中。文禾的左手猛接过右手里的剑转攻对方肋下,清兵却向后一退,只被文禾刺透衣服。
我在文禾身后托扶他,他脸色煞白,显得瞳孔分外浓黑,推开我凭剑又上。清兵哼了一声,顺势以脊背为心,侧身一转,闪过他一剑,正转他身后欲攻。孰料文禾前次乃是虚招,剑花一挽,忽而锋芒后现,直击中清兵胸膛。清兵倒吸一口气,咬牙趁文禾尚未转身的霎那扬起右手砍向他颈项。
我自己亦不知为何,下一秒,手里的匕首已然没入清兵后腰,甚至能感到他身体里的蠕动通过刀刃刀柄传到我手上。我不知自己是如何行动的,但我脑袋里只有一句话…………不能松!于是死死咬住嘴唇将刀更推一分。
“珞儿…………”我听见文禾失声呼叫的同时,一道冰冷的异物侵入了我的身体。我抬起眼,看见清兵嘴角流着血丝,眼睛死盯着我,他的双手握刀,刀刃呢?刀刃……刀刃在我的腋下,我的肋骨能感到它。硬冷磨砺,剧烈的痛感下一刻弥散全身,我握不住匕首了,失控地滑向地面。在我落地之前,看见文禾将剑用力再次送入了清兵的胸口,然后他捂着血染的右胸,摇摇晃晃地朝我走了几步,不支而倒地。我闭上眼睛,两手握住刀柄,用力将它拔出来,丢到一边,然后朝他爬过去。“文禾、文禾你睁开眼睛,我还在这里,你不要这样……”我的膝盖突然碰到一块不平硬物,硌得我浑身陡然一颤,低头看时,却是我身上背的包裹散开了,那透光魔镜掉落在我身下,我一见这镜,心里顿时痛意如潮,禁不住失声恸哭。万物皆因此生!我的缘,我的孽,我的爱与恨,伤与泪……皆由此生!如今,它还能做什么!
我的伤口不断涌出殷红,没过罗衣袄袍,流落在这面伤痕累累的镜子上。它便也变成了红的,再看不清原来的颜色和纹路。我离开它爬到文禾身旁,抱着他一动不动的身躯,连哭的力气也没有了。我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在失去温度,一寸一寸地,即将离开这似真如幻的人间炼狱。
突然,几尺之外一缕蓝光跳动,如同磷焰。我凝了眼神看去,是那镜!那镜面中心发出了一道蓝色荧光,缭绕回旋,向外发散,正像我们当初离开水里那时看到的一样。
“它没有坏!它没有坏!文禾………”我又哭又笑,捧着他的脸,“文禾,你醒醒,你看那镜,它没有坏,我们可以回去的,我们回去………文禾!”
他没有回应。我马上连滚带爬地去抓那镜,带着绝然孤注一掷的心。文禾,无论怎样,我决不让你离开!
然而,正当我忍着剧痛爬到一人之外,即将触到那闪着生命之火一般幽幽蓝光的镜子时,它却忽然悄无声息地从我眼前消失了。
第三卷 殇之卷 第二十五章 长安
我保持着伸出一只手的姿势呆呆地看着地面,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远处城门外有铁骑扰攘,这座城却似乎从未如此安静过。这一整条宽阔长街之上,没有一个人还能发出声音,只除了我。而我已经不知道该发出什么声音。日光逐渐黯淡,路面上的尘土腥重,缓缓随风移动。我坐起来,看着周围的人:四个清兵,当街门外的清歌,靠近街心的张茉儿,断墙下的唐咨,还有……
我爬回他身边,看着他不断涌出的血液,流着眼泪伸手去捂,却怎么也捂不住。“求求你,我求求你……”我不知道在向谁请求,我只是想让他醒过来,让他的血停止,“不……不能这样就离开我,文禾,你睁开眼,你睁开眼啊……”
他忽然低低呻吟一声,微微张开眼睛,目光焦点刚刚汇聚到我脸上,便突然又移开到了我身后,脸上呈现一种诧异,想要开口说什么却一阵痉挛般又昏过去。我伸手抓起身下的匕首,猛地转身。…………不管后面是谁,我已无人可怕。
然而当我看见那人时,惊得一晌差点又把匕首扔掉。
韩信手里拿着透光魔镜,一身辫绣云纹织锦直身,衣裾纤尘不染,站在几步之外直直望着文禾。
“淮阴侯……”我怔忪一刻,突然明白了方才文禾的镜消失的原因,立马捂着伤口朝他走去,“你快带文禾离开吧,他的伤很重很重……”
他抬手示意我不必再说,大步上前去摸文禾脉息。检查他伤口。我伏在文禾身旁,觉得自己也快坚持不住了。“我是想带你们两个走,但是你要知道。这镜在男子操纵之时,只可共行一个女子;而女子操纵时。连男子也不可共。我要如何带他走?”韩信转过头来看着我。
“可是我们来到此地时候,便是我操纵镜带文禾一起来的啊!”
他惊讶地睁大眼睛:“此为异事!除非二人心意完全合一不分你我才可以达成,但究竟是怎么个不分你我法,未曾有人知道。既然如此,你不妨再尝试一次!”说罢。。。将他手里的镜调整几下,塞给我。
“那如果我们走了,你怎么办?”我问。
他淡淡笑道:“你们若是走了,文禾的镜便会出现地。”
“可是那镜一度失灵,方才我的血落在上面,它才发了蓝光的。不知还可用不可用呢?”我说。
“可用地。正是因为可用,我才会来此,你且放心。”他又看了一眼文禾,“快些吧。”
正说时。镜面已然开始沁出乳色流雾,镜身也微微颤动着。韩信将文禾托起,让他两手扶上镜沿。示意我握住文禾的双手。
金光冲破乳色雾气,向上扬起。弯转同时。韩信闪身去了一旁。我看不见外面地情形了,只感到镜身振动得厉害。嘈杂嘶鸣,文禾微微垂着头倚在断墙边,脸上让金光映得闪亮。
我握紧他的手,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姑娘,醒醒。”一只手轻轻推推我。
我睁眼看时,却是那叫瑞娘的女子。而我正躺在矮榻上,盖着薄被。她见我无事,松了口气,道:“你们两人突然就落在后院,吓坏我了。尤其是身上都这么重的伤,居然两人还都没醒。”
“我睡过去了?”带着点窘迫,我问。
“你是昏过去了。”瑞娘转身端来一只碗,“喝点药。”
“文禾呢?”我看着药问她。
“不知道,医馆的疡医正在为他忙。他伤得很重,已经让疡医们忙了两个时辰了。”
终于有了一个不是逼我先喝药才告诉我文禾状况地女人。我主动接过药碗,把浓稠的汤药喝下去。瑞娘身上穿两三层衣服,外面是折枝花纹织锦曲裾。而一阵一阵的穿堂风里,隐隐有秋天的味道。
“重言……为什么没有回来?”看着我喝完,瑞娘终是问道。
“什么?淮阴侯还没回来?”一定是那镜不能用!我说,“我与文禾到此时,带着淮阴侯的镜,镜现今在
“我去拿。”瑞娘起身往外走时,却刚好跟正要进门的魁梧身躯撞个满怀。
“瑞娘,小心些。”韩信扶住她。
瑞娘立刻露出微笑:“你回来了。”
“受累担心了。”韩信也报以一笑,“我有事与宋姑娘说,晚些再同你解释。”
“好。”瑞娘回身对我一颔首,出门。
韩信走到榻前,待我坐起后,将手中的镜放在我们之间。这是文禾的那面镜了,上面的划痕历历,我瞥眼注意到韩信地袖口有一抹血迹,心下一动,问:“敢问淮阴侯,可用了自己的血?”
“糟了,血落在袖口了。”他看看自己的衣袖,笑道,“瑞娘看到又要嗦。宋姑娘不要告诉她。”
我看他故作紧张地样子,心里的沉重似乎也少了几分。
“我们男子初次用镜都须用血,你可知道?”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