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寻-第1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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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全喜一把脉，脸色骤然变黑，眼底露出绝望和悲恸来，一双眼睛极其利利地看向已经失了主张的侍婢，脱口问道：“你们早上殿下给吃了什么？”是毒，从他在路上听到来请太医的官员描述，他就知道殿下是中毒了，却万万没有料到会是‘鸩毒’，比虎狼还要凶猛的毒，这是要至殿下于死地。
“一杯茶，一小颗白果。”秦飞扬回答，他现在期望着王全喜能够有解毒的办法。
“陛下驾到！”宦官特有的就像被人掐住脖子的尖锐声传入大殿，惊慌失措的百官顿时像吃了定心丸一般，跪在地上等待陛下。陛下自从入秋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朝堂之上，一直有殿下主持朝政。
凤仁玉在徐嬷嬷的搀扶下，快速地走到凤寻昏迷的皇座前，看到凤寻乌紫的嘴唇，胸口上乌黑的鲜血，脸色骤变。她甚至都没发现边上的秦飞扬，焦急地向王全喜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还不快点救治！”
王全喜吃力地下跪，呼道：“陛下恕罪。殿下身中剧毒，老臣，老臣回天乏力。”王全喜是哭着说话的，“这是凶猛异常的鸩毒，至今无解……”因为王全喜可以放轻声量，所以只有殿上的几人听见，而百官都低着头，所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凤仁玉身形晃动，手脚冰凉地抚上凤寻苍白灰色的脸，甚至连眼泪都忘了掉落，沉声说道：“将宫里所有续命的药丸拿来！”继而声音高亢，“朕不相信，凤神赐予给挽凤伟大的帝王。会挺不过来！”
王全喜得了令，急急吩咐手下的太医去取药；就连徐嬷嬷也被凤仁玉派去，和丞相一道去国库挑拣珍贵的药材。接着，王全喜撬开凤寻的嘴，愣是将一粒解毒续命的药丸送入储君口中，然后匆匆离开，甚至连行礼都没有。
陛下的话让他定下心来，现在他只有一个念头，不顾一切地救回殿下。
毕竟是挽凤的女皇，即使碰到这样巨大的变故，还是从容不迫。她已经没有心情顾忌到其他官员，就这么任由他们跪着。将凤寻揽到自己的怀中，母女俩在皇座之上，君临天下。
秦飞扬知道凤仁玉的身体极为虚弱，加之即将丧女的悲恸让他只想守在她们身边。这么久过去了，秦飞扬几乎可以确定凤寻已经绝了气息。沉稳如他，面上露出的悲痛之色真切不已。往事的一幕幕在脑海中一闪即逝。
或许是凤仁玉的话和太医们的四处疾走，让百官感觉到事态严重。堂下的老大臣更是涕泪交流，就连霍延也是又恨又痛，堂堂男儿落泪不止，还要拼命克制，免得哭声招来晦气，对殿下不利。心中祈祷着奇迹的出现，就像陛下所说，储君是凤神赐予给挽凤的，凤神会保佑储君的。
凤仁玉抬首为凤寻拭去嘴角的血渍，喃喃道：“是母皇不好，保护不了你。从你出寺到现在，从不停止的暗杀、陷害，到日夏的绑架，如今的鸩毒，母皇不对，没有杀干净那帮人，给你安宁。鸩毒，哈，好狠的心啊。”
秦飞扬原本沉浸在痛苦之中，听到凤仁玉若有所指的话之后，‘咯噔’一下，眼神犹疑地看向她。靠近她，让凤仁玉靠在自己的怀中，附耳轻声解释，“陛下，殿下也是臣的女儿，臣不会。”他自称为‘臣’，是知道现在凤仁玉必然对他心怀芥蒂，更确切地说是仇恨。
在外人看来，皇夫也是在悲伤之中，他现在的举动是在安慰着陛下，陪伴着陛下一同走过难关。
凤仁玉没有去理他，自顾着呢喃。将所有的恨意转嫁到楚歌身上。楚歌，必须得死。这是她目前想要做的唯一一件事情，所有的事情都是楚歌引起的，夏天的战争，现在的困局，以及寻儿为了他宁愿中毒来脱身，这一切都是楚歌引起的。看到凤寻这个样子，她甚至愿意放弃北方的土地，直接将楚歌正法。
寻儿。凤仁玉看着自己的女儿，有气无力地擦拭着她衣襟上的血渍，眼底闪过无数情绪，你又如何确定母皇救得了你，鸩毒，鸩毒，你还真恨得下心。
忽而，凤仁玉眼神一凌，还是说，这不是你的本意……
“若果……”凤仁玉冷冷开口，“挽凤的储君没有了，朕，绝不原谅你，决不！”话语中的决绝让秦飞扬剧烈一震，喉咙里就像被卡着什么东西，想要说什么，却觉得酸涩无比，秦飞扬感到自己的心被分成好几片，每一片都是碎的，鲜血淋漓。
王全喜的效率是很高的，谁都想不到这样一个入暮的老人，竟然能够健步如飞。不到片刻，他就又一次冲上大殿，摊开无数银针，打算针灸排毒，一边准备一边公事公办的口气说，“劳烦陛下保持这个姿势，以免殿下身上的毒四处流窜，微臣这就下针。”
“好……”凤仁玉轻轻回答，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屏着呼吸看着王全喜的银针飞快地扎在凤寻的身上。
大殿之上，显得诡异的安静，透着浓重的悲凉和黑暗，几乎所有人都在静静等待，静静祈求凤神。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王全喜大汗淋漓。可是凤寻的脸色却是越来越灰白，身体也开始逐渐变冷。凤仁玉不敢去探凤寻的鼻息，只是一动不动地揽着凤寻。
忽然，跪在殿门口的低官阶官员感觉到了一阵轻风微动，余光看到一双雪白绣着金凤的长靴缓缓走过，它的散发出来的恬静、安宁、高尚奇迹地抚平了他们的不安，稀释着大殿中的沉郁。
脚步越走越近，在静谧的大殿之上只是发出小小的叩声，不同于太医们的急促，平缓而有力，敲在众人的心上，奇异地带来一种希望。
“陛下。”来人略略弯腰，对着殿上的凤仁玉行了一礼，恭谦却不卑亢，高贵却不傲慢。
他的脸上只有一些少许的疲惫，浑身上下飘渺如仙。身着白色绣着代表身份的金色的凤凰的长袍，一头银发依然披散着。
挽凤大政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不杀你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不杀你
“国师！”凤仁玉惊呼出声。露出惊讶的目光，不过很快就回复平静，只一句，“你来了。”就像是认识很久的朋友，淡淡的招呼，。
百官听到陛下唤出‘国师’，知道殿下有救了，也随之安下心来，欣喜若狂，感谢凤神保佑。虽然国师一直待在归悠国寺侍奉凤神，迄今为止，这是他第二次出寺。既便如此，也没有人敢因为好奇而将头稍稍抬起，看清知无静的样子。
知无静略略点头，看到皇座上昏迷不醒的凤寻，提袍上前，将转黑的银针一根一根拔出，叹了一声：“还来得及。”取出几粒药丸灌入凤寻口中，接着在她中指的地方扎了一针，黑色的血就像丝线一样流了出来，凤寻脸上的灰败开始慢慢褪去。
看到凤寻的脸色好转。知无静对上凤仁玉疑惑的眼神，这才说道：“前几日发现殿下的帝王星黯淡，推测出殿下会有死劫。”略略几句，就将此行的来意说明。
听到这样的回答，凤仁玉若有所思地望了秦飞扬一眼。这个时候，怀中的凤寻嘤咛一声，缓缓撑开了眼，看到凤仁玉含着泪水又是心疼又是嗔怪地看着自己，露出惊讶的表情，甜糯的声音里带着一份沙哑，“母皇？”便想要起身，可是身体太过虚弱，几次尝试都失败了。
红叶和舞袖破涕为笑，碍于是在朝堂之上，只是跪在一边，望着凤寻的方向，一边抹着泪水，一边傻傻笑着。那模样，好像是她们得到了生命一样开心。
“你中毒了。”凤仁玉简单陈述，然后目光看向知无静，道，“是国师亲自赶来，才把你救回来的。凤神保佑吾朝殿下。”
“殿下洪福齐天，凤神庇佑吾君！凤神庇佑吾君！”百官连同所有的太医、药童都欣然山呼。经过这一场惊险，他们都有一种历劫重生的感觉，若没有国师大人的赶来，真不知道挽凤会怎么样。
此刻的秦飞扬感到自己就像是被他们排斥在了世界之外。仿佛他们的欢乐、他们的轻松甚至他们的痛苦也和他完全无关。他木然地任由凤仁玉轻轻推开他，木然地站在一边，望着凤仁玉憔悴不堪的侧脸和她发上的银丝。
愧疚到了木然……
“殿下的身体还很虚弱，我想要把殿下带回国寺疗养。”知无静说出自己的打算，只是告知凤仁玉他的想法以及作法，并不是征求她的意见。他是国师，他的决定，无人可以更改。
凤仁玉紧抓着凤寻的手，有些贪心地看着凤寻。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她出生的那个夜晚，干净的五官，干净的气息，没有受到一分一毫的干扰的纯净。淡淡的眉头，小巧的鼻子，还有粉色的嘴巴……凤仁玉的脸色黯淡，这一次的分别，又是多久，是不是永别？
“国师……”凤仁玉终于做出了决定，露出女皇该有的端庄笑容，真诚地看着清淡的知无静，“谢谢……”谢谢你让挽凤的储君来到这个世界，谢谢你照顾了她十六年。也谢谢你救回了她。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向你表示感谢。
知无静知道凤仁玉的想法，神色未动，让红叶和舞袖搀着凤寻回飞来阁整顿。就在红叶和舞袖走近的时候，却被紫袍挡住了视野，接着凤寻就落入了父亲的臂弯之中。
秦飞扬的眉眼是沉静的，没有一点一滴的情绪。他的动作十分轻柔，就想当初怀抱新生的凤寻一般小心翼翼，低头安抚苍白的少女，不知所措的温柔，“忍忍，马上就回去。”凤寻乖巧地点点头。
知无静向来是不做久留，这就意味着凤寻马上就要启程。秦飞扬走下皇座，转而对高高在上的凤仁玉说道：“陛下，由臣护送殿下去归悠国寺吧，臣一定保护好殿下不受任何伤害。”
凤仁玉看着秦飞扬，整个人几乎就要倒在皇座之上，手指紧紧握着，两人相视许久。
就在这期间，凤寻透过秦飞扬的臂弯，看向站在百官之中的秦可淮，坦然接受他怨毒和嫉恨的眼神，冰冷的血眸染上魅丽的颜色，汹涌嗜血。不过她将戾气隐藏的很好，只是针对秦可淮一人，绽放出妖冶、冷酷的笑容。
“好。”最终凤仁玉开口，“请秦将军照顾好储君。”这时候凤仁玉终于明白凤寻昨天口中所谓的‘帮忙’，她是要通过自己将秦飞扬也‘驱逐’出京。这样一来。秦飞扬不但没可能借机扩张势力，甚至有可能被保皇的一派侵蚀本身的势力。
凤仁玉抿起一丝苦笑。她总把寻儿当作一个孩子，涉世未深。不过事实证明是她错了，因为寻儿太干净了，所以她才一眼就看出了秦飞扬的敌意，看出了她和秦飞扬之间的问题。
秦飞扬点点头，跟着知无静的方向，转身就往殿外走。
“等等。”凤仁玉出言制止，留恋之意显露无疑。秦飞扬依言转身。
“寻儿。”凤仁玉径直看向凤寻，神情眷恋。
“好好照顾自己。”
“早点回来。朕，在这，等你。”
凤寻乖巧地点点头，凤眸起澜。在秦飞扬转身抱着她离开之时，她一直回头望着凤仁玉，挽凤的第二十一代皇——凤仁玉，正一身皇袍，笔直地站在金銮之巅，静静地看着自己远去。
回飞来阁的路上，凤寻抬头看着一言不发的秦飞扬，刚毅的下巴透着将军的豪迈和坦荡，有些妖魅的眼睛显示出一位权臣的心计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