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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有暗器-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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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方漓容勾起唇角:“派去镇南关南海派找血茯参。”唔,虽然去的只有雁螭。
  苏黎温柔地靠在他肩上:“她和雁左使关系不错么?出任务都一起去……”
  九方漓容抬头抚了抚她的头发,“下回问问他们。”
  苏黎扑哧一声笑开。
  刚进七侠派的门,先进大门的丁小羽和万雪尽便呆住。
  只见前院里后他们一脚,走进来一个女人。此女人肤白如雪,明眸皓齿,脸上有着真诚自信的爽朗笑容,一进来看见二人,也不惊讶,只挑眉启齿:“二位好生有礼,竟迎至这里。”
  院中朔风拂起,这女人便像被那风吹至一般,洒脱动人。

  【番外】沉寂于江湖幻影下的笔墨·荒芜此生

  “好啦,我最后说一次,不准藏在衣柜里。”八岁的江余晚警告小眼睛里泛着算计光芒的兰陵绪,“上次你那是耍赖!”
  “捉迷藏,捉迷藏,我藏起来叫什么耍赖……”兰陵绪移开眼睛。
  “明明说了藏书阁和衣柜地柜不许藏的!”江余晨维护哥哥。
  万雪尽把他们拉开,“好了好了,这次是余晚做猫,我们快去藏好。”
  江余晚转身在大树边上闭上眼,数起了一二三来。另三个孩子飞快跑开。
  万家花园,夏末。四大门派首领聚于万家花园议事,几个孩子一处玩耍。
  万雪尽早就知道一个绝密的藏身之处,那就是他母亲林夫人寝室的阁楼,谁还能比他更熟悉万家花园呢?再说,爹好容易才从外面回来一次,兴许能看看爹也好啊。
  轻功不是很熟练,不过踏步跃上二楼也是轻而易举。万雪尽跳入阁楼,舒心地坐下,心想待一个时辰过了,江余晚也必然找不到他。
  楼下传来稀稀疏疏的人声,万雪尽依稀听见自己母亲在说着什么。然后一个沉稳的男声说:“你也毋多担忧了,她是你的表妹,自小又常将江湖大义挂在心上,如此……也是了却抱负。”
  爹!万雪尽刚要欣喜地喊出来,林夫人却又说话了。
  “了却抱负?”林夫人的声音还是带着哭腔,“真儿才十七岁便进了那样的地方,还为那魔头生了孩子……你们男人的事作何我管不得,可你们究竟为何要难为真儿!”
  万青峰稍微叹了口气,“你当是我们为难了她么?……”
  “那是什么?当年莫盟主在位时也没有要拿女人去换大义的说法,怎么到了如今便理所应当起来了?”楼下林夫人拉住万青峰的袖子,“青峰,都八年了啊,让真儿……回来吧……”
  “难为她的……是江湖,也是她自己。”万青峰拂开林夫人的手,“她……回不来的。”
  林夫人抬起右手捂住面容,泪水从手指尖溢出,“青峰,我知真儿从前有意于你的,你——”
  万雪尽突然被人从后抓住袍子,惊得听漏了林夫人的下一句话。江余晚笑嘻嘻地正要开口叫“雪尽”,万雪尽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做了噤声的手势。
  而楼下却没有说话的声音了,只有掩门而去的吱呀声和女人隐隐的哭泣。
  江余晚这才知道事情不对,压低了声音问:“怎么了?”
  万雪尽细秀的眉头凝起来,“余晚,我娘的表妹……你可还记得?”
  江余晚点点头,不解:“当然,虽然没见过样子,不过江湖第一美人的名号早已传遍。”
  万雪尽心里寒冷起来,“你记不记得她是什么时候死的?”
  江余晚没察觉什么不对,“大概……九年前,还是十年前……我娘和我讲的时候说,真姑娘是个好人呢,在万剑阁做事又得力,她的丧仪宴来了不少各地侠士,都十分悲恸。”
  万雪尽还想再问,喉间却哽住,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既然那个江湖第一美人已死,娘口中的“真儿”……又会是谁?
  × × ×
  十六岁的许雅真由于碰巧助万青峰设计剿灭了南山十八匪而名动江湖,那时候的她还是那个性子冷,不太爱说话的少女,轻纱掩面,原本一个普通到无以复加的名字,一时被传为江湖第一美人。
  她确实美,清冷如月,不声不响不露面,亦有数不尽的光彩,单单坐在那里已能让人忘事。
  这么清冷的人,心里却执着地装着她最清楚的事情。这事情不是什么江湖大义,而是一人。不过是那个在南山月下与她碰巧相识的少侠,那个在青龙湖畔说出“我是万青峰”的男人。
  一场感情是多么不容易,却轻而易举地击中了许雅真。她一个人沉迷,从未表露。
  因为比他们的相识更凑巧的是,她听到“万青峰”这个名字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她月下倾情的少侠,其实……是自己的表姐夫。
  我不愿意做他的妾。她恨清楚,但我总有比他的妻子更能助他的能力。
  她很聪明。
  这是林氏一生无法比拟这个素来亲厚的表妹的。
  于是跟随万青峰进入隽霄山庄的冒险变得理所当然起来,她甚至神容淡定地说着“江湖大义为重”,定下周全的计划将自己送入一个魔窟。
  没错,把她推给九方忌的人,不是万青峰,也不是江湖,而是她自己。本是如此聪慧的女人,做出一件葬送自己一生的事情,真不知是智是愚。
  外传九方忌好声色,短谋略,性残暴,武功高绝。许雅真把自己送入隽霄山庄只不过是让原本的自己死去,又让自己在隽霄山下的宿明河岸浑身是血地活过来。
  她睁开眼,多么渴望一生就这么不同起来,可又由于她的计策太周全,使得她的心愿不可能成真。
  一个人影立在她身旁,她吃力地抬起头去看,一时怔愣住了。
  明明能轻易判定他是个男人,可是他靥面如画,眉眼微挑,三分柔美七分冷艳的容颜,已美过印象中的绝代佳人。暗红的衣袍绣着大朵姿容秀丽的花朵,又是危险,又是华美。
  他见她张开眼睛,便笑了起来,一张高贵优雅的丽颜随着笑容的绽放,即刻染上了纯真和暖意,“守了这两日,你可总算醒了。”
  她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见到了天宫的仙人。
  “呵,”男人又笑起来,“铭琅,你瞧,又一个女人看我看呆了。”
  不远处传来沉闷的青年男子的声音:“主上,究竟有哪个庄主这般在意自己容貌的?”声音由远而近,“这女人出现得奇 怪{炫;书;网,保不齐是哪里派来的细作,你倒是好心肠,安她在吹雪楼住了两日,若让熏夫人知道……”
  “谁管那个女人。”男人轻笑,“她杀了栗舒华以为我不知道,我便由她去,反正她迟早会被下一个女人杀死,我瞧着有意思得很。”
  铭琅的声音徐徐笑:“主上的女人哪里断过……”
  “她们,长得好看就行了,却非要为一块血玉争抢,疯了不成。”男人不再搭理,目光转向她,眸中的阴冷转为玩味,“你叫什么名字?”
  她心中冷静,神情茫然地摇头。
  男人有些狐疑地看着她:“铭琅说你撞了头,你还真不记事了么?”
  她只是定定看着他。
  男人招了招手,“铭琅,你认她做妹妹罢,今后她便是新的夫人。”
  铭琅习以为常,“主上可知道,我如今已由主上引见了五位妹妹了。”
  男人不在意,笑得单纯美好,“总之你也没家里人,多个妹妹有什么不好。”
  他转身对她说:“你是谁也不是太重要,你记住我叫九方忌便可。”
  这是一个本来就呼之欲出的答案:九方……忌。原来他就是九方忌。传闻一直在隽霄山庄中过着不问江湖生活的九方忌,竟然有着如此绝色的姿容。
  左使铭琅姓秦,于是她也姓起了秦。九方忌说貌美可珍,于是她叫秦可珍。
  她得到新名字以后,问九方忌:“你为何会救我?”
  九方忌想都没想,笑她问得奇 怪{炫;书;网:“因为你好看。”
  她又问:“隽霄山庄很大,我住哪里?”
  九方忌看了她一眼,“这要看你是个怎样的女人。若你是个多事的女人,就永远住在吹雪楼;若你是个不多事的女人,又合了我的心意,或可……住在这里。”
  他当时所指的,是他空空如也的心口。
  秦可珍没有将他这个轻佻的动作放在心上,因为九方忌实在是一个没有正经的人。由于是九方无明的独子,九方忌早就被惯坏了性子,除却九方氏一贯的骄纵高傲和视人命如草芥,他也没有传承除武功外的任何东西。他最喜 欢'炫。书。网'的事情不过听内殿的女人拨琴唱曲,在月下喝酒,再用大量的时间呆在地宫里练功。
  从隽霄山庄这个环境来说,九方忌真是单纯又孩子气。
  单纯,所以容易相信一个人;孩子气,于是容易对一个人生情。九方忌此生本可以安安稳稳同过去二十余年一样,但他错在相信了暗中害死铭琅的万青峰,也错在爱上了背后藏着千般算计的秦可珍。
  即使是一个为他出生入死的右使,即使是一个为他诞下麟儿的女人,也不过都是为了博取他的信任,放松他的警惕而已。
  “你最近怎都胃口不好?”
  秦可珍也说不清究竟是和九方忌在一起地时间长了还是因为在他面前演戏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当她看见九方忌不怎么动筷子的时候,竟然脱口问出了这句话。
  九方忌撇了嘴角,“不知为何最近愈发精神不佳了,也不愿多食。”
  秦可珍看着他揉着额际的动作,心知是毒的作用日久明显了。可是原本是应该欣喜的事情,却又因为想到这个魔头要将亡而生出一丝伤感来。
  伤感?
  不可能的。秦可珍立即否决了自己的想法,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男人,她和万青峰根本不会牺牲最美好的青春在这里演出一场场惊心动魄的戏码,不必双手沾满鲜血来圆一个又一个的谎言。
  她走向东角楼去取自己儿子的血液的时候,步履依然是坚定的,她想,这样才是万青峰需要的,这样才能帮助他,只有这样……他……才能记住,有这样一个女人……
  有这样一个女人为他放弃了大好年华,放弃了飞歌山野的年岁,将自己的一生荒芜在一个她本不应该出现的地方。
  可是……九方忌……
  “咣”地一声,手中的短刀落在地上,秦可珍忽然痛苦地蹲下来,抱住膝盖,脸深深埋下,泪水就在眼中却坚持不落。
  她的儿子九方漓容正自己掀开左手的袖子站在她面前,原本玉白的臂膀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大多数已经愈合不再能看出,有些近来才割下的还鲜红着。九方漓容看着她,脸上是暖若朝阳的笑,眼里却是刻骨铭心的恨,“娘,怎么了?不是要用儿子的血来破解不祥的诅咒么?”
  秦可珍站起来,又是清冷的模样,拾起短刀,拿起精致的银碗接住下方,抬手在九方漓容的臂上割下一道小指长的血口。
  “儿子,你恨你爹么?”
  “娘说儿子不祥都是因为爹的风流债太多,儿子自然恨爹。”
  “娘……也恨你爹……”
  九方漓容听见她声音中的颤抖,不解地抬起头来看她,看见的却是与往日一般神容镇定的脸。于是他便又低下头来,冷眼看着自己臂上流出的暗红血液,“所以?”
  “我们杀了他。”
  这样就可以不用再思考我到底是否真的恨他,也不用在每每面对他的真心与温柔的时候痛彻心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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