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掠耳-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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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中殿的尹风，并没有马上出宫，而是招呼一个内侍，从怀中拿出一份书信，让他送去交给霜华居的凝玉公主。待内侍走远，自己则靠着假山坐下，连日的疲累一下子涌了上来，已是深秋了，即使是皇宫内院，也免不了萧瑟之景，从来到这边到现在也以半年有余，马上就要入冬了。想起来刚来这世界的所有种种，遇见林夕的最初，遇见所有人的最初，尹风脑中只有一句话？？人生若只如初见。是啊，若人生只是初见，若尹风不是尹风，那一切又会如何？林夕，不，应该是万俟梦，我该如何？尹风恨自己，很恨，恨自己的自私，恨自己的虚假，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安静的坐了一刻，离开宫廷，出了宫门，看到一个身影一直立在宫门城墙的边角。看到他出现，目光中是一如平常的淡漠，只是初见他时有了一丝光亮。尹风走到他身边，对着他点点头。
回到王府，家里的人都在厅堂等着他。尹风有些感动，向王爷王妃行礼问好，一如既往的扬起嘴角，看着一样疲惫的却面有忧色的哥哥们，笑意更浓：“父王，母妃，诸位哥哥，没事了，只是剩下的时间又要让大家操心了，要让大家忙着帮小武准备婚事了。父王，小武就快成婚了。”
看着这个孩子的笑脸，所有的人心中都撕扯着一份痛楚，“小武……”王妃真是不忍。
“母后，有何事要与小武说？”尹风强撑着就要倒下的身躯。
王爷抢先开口：“你母后是要你回房好好歇息，这段时日的奔波，肯定累着了。小武，回房歇息去吧，至于其他事容后再议。”
尹风点头：“父王，母后，孩儿先告退了。哥哥们也累了，也该去好好歇息了。”尹风回房了，大厅里剩的只是沉默。
“王爷，为何？这是为何？小武还这么小，为何要他背负如此之多？”王妃眼中有了泪花。
“父王，母妃，这是小武的选择，既然身为花凉世子，他就应该有所觉悟，我们也只能支持他的决定。”龙靖羽说的很是平淡，任谁也不知道他此时内心的翻搅比在座的任何人都要汹涌。
又是沉默，不过也只能是沉默，已经没有什么话可以说出口了。
自古以来《家语》中有云：男子二十而冠，有为人之端。女子十五许嫁，有适人之道。更别说是在花凉国这个以晚婚为俗的地方，可见，尹风顶着十七岁的身份成亲，太早了，甚至有点荒唐。
三月后，龙尹风与万俟梦的婚事轰动天下，更让天下沸腾的便是花凉与蓝殷的结盟定义。已是深冬，天空飘着白雪，整个都城被白雪笼罩，一片银亮世界，也是那日，整个皇都一片张灯结彩，洋溢着喜气洋洋。举国欢庆，欢庆花凉世子与蓝殷郡主的大婚，欢庆两国的结盟。终于到达花凉国都城，万俟梦静静的坐在宽敞红艳的轿子里，耳边听见钟鼓细乐的喜庆之声，她掀起一角红绸帘子，尽管已是深冬，街道旁也满是人群拥挤，他们纷纷争破脑袋好奇的看向她这边来，只为一睹天下第一美人的身影。将红色锦绣吉祥如意喜帕盖回头上，微微垂眼，看到那件蓝殷凌锦苑特地设计制作的九重天嫁衣，盯着脚下露出的那双红色勾丝彩凤暗底并蒂莲纹样软绸绣花鞋，鞋尖头上翘着，上面缀了圆润小巧的银玉珠子，然而她并没有因为这冲天的喜气、这难得的良辰吉日而高兴。她怔怔发起呆来，陷入那喜庆的音乐中，沉思。婚事是在皇宫举行，是夜，整个皇宫灯火通明，尤其是举行婚礼的灵玄殿。灵玄殿殿身的廊柱是方形的，望柱下有吐水的螭首，顶盖黄琉璃瓦镶绿剪边；殿柱是圆形的，两柱间用一条雕刻的整龙连接，龙头探出檐外，龙尾直入殿中，实用与装饰完美地结合为一体，增加了殿宇的帝王气魄。通明的灯火光照下，可以更加清楚地看清整个殿堂，殿顶满铺黄琉璃瓦，镶绿剪边，正中相轮火焰珠顶，宝顶周围有八条铁链各与力士相连，殿前两明柱各有金龙盘柱，灯火辉煌的殿内正中已摆好席位，席上摆放着各类美味佳肴，奇花异果。皇帝，太后坐在正上位，皇后与凝玉公主坐在靠近皇帝的左侧，王爷王妃则坐在靠近太后的右侧。接下去的便是龙家诸位公子和宫中有子嗣的妃子和她们的孩子。剩余的座位上的便是朝中掌权的士卿大夫和各国派遣的使臣。另一边的与皇帝太后相对的两个位置，坐的自然是龙尹风与万俟梦。一声火红喜服，让尹风平日苍白的脸颊显出了一丝血色，只是脸色的表情看不出喜意。万俟梦也是一身喜服，只是把红盖头换成了带有密密白玉珠串的新娘凤冠，遮住了旖旎容颜。大殿两旁也摆着一张张圆桌，桌上全是丰盛的美酒与菜肴，还有各类奇异水果，百官按照官职依次入席，侍者宫女在旁侍候。
大殿左侧，乐师在很认真的奏乐，丝竹声响，舞姬舒展身躯，跳着优美的舞蹈，为这欢庆的场景更添喜气，众人看得津津有味。
尹风一直坐着，等着喜宴的结束，看了一场又一场的歌舞，欣赏了一曲又一曲的美乐，听着一句又一句的溢美之词，恭贺之语。有些麻木，喝着一杯又一杯的敬酒，却始终醉不了，反而是越发的清醒。白日已与万俟梦去宗庙祭祀过了列祖列宗，也已向父母皇帝行了大礼，喜宴之上只需在人前好好的扮演新郎的角色，接受所有人的祝福。
终于，喜宴结束了，尹风与万俟梦在喜娘嬷嬷的牵引下至装饰好的喜房，房间布置得同人间仙宫一般，华丽富贵。尹风看着那张床，床上方悬挂着大红缎绣龙凤双喜百子图帐幔，取意多福、多子、多寿。床上放着彩缎喜被，被子下微微鼓鼓一片，他猜想那下面应该是桂圆、花生、莲子之类的干果吧，古代的婚礼大抵是这样的。床前红色锻绸铺的大圆桌子上摆满了各种美食，还有一壶美酒，两只龙凤金杯。怔望着桌子上那对龙凤酒杯，尹风心中苦笑，那本该是为合卺礼而准备的，却已经没有用了。在喜娘宫女说完那些喜庆话，做完那些习俗所要的会带来好运的喜气事，便也退下了。整个房间只剩两人安坐在宽大的喜床床沿之上。万俟梦安静的坐着，一动不动。尹风也就这么的坐着，不知过了多久，尹风扭转身子，弯下腰，解开他与她之间被打成结连在一起的衣袂。站起身子，立于万俟梦身前，犹豫半响还是伸出手将挡住她容颜的珠串分往两边，帮她取下那冠沉重的头饰。又看到那张脸，话到嘴边却还是说不出，静默良久，尹风打破寂静，开口道：“阿夕，”话一出口就是错，“不，应该叫你万俟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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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喜宴结束了，尹风与万俟梦在喜娘嬷嬷的牵引下至装饰好的喜房，房间布置得同人间仙宫一般，华丽富贵。尹风看着那张床，床上方悬挂着大红缎绣龙凤双喜百子图帐幔，取意多福、多子、多寿。床上放着彩缎喜被，被子下微微鼓鼓一片，他猜想那下面应该是桂圆、花生、莲子之类的干果吧，古代的婚礼大抵是这样的。床前红色锻绸铺的大圆桌子上摆满了各种美食，还有一壶美酒，两只龙凤金杯。怔望着桌子上那对龙凤酒杯，尹风心中苦笑，那本该是为合卺礼而准备的，却已经没有用了。在喜娘宫女说完那些喜庆话，做完那些习俗所要的会带来好运的喜气事，便也退下了。整个房间只剩两人安坐在宽大的喜床床沿之上。万俟梦安静的坐着，一动不动。尹风也就这么的坐着，不知过了多久，尹风扭转身子，弯下腰，解开他与她之间被打成结连在一起的衣袂。站起身子，立于万俟梦身前，犹豫半响还是伸出手将挡住她容颜的珠串分往两边，帮她取下那冠沉重的头饰。又看到那张脸，话到嘴边却还是说不出，静默良久，尹风打破寂静，开口道：“阿夕，”话一出口就是错，“不，应该叫你万俟姑娘。”
“我还是习惯你叫我阿夕。”万俟梦看着眼前已成为她夫婿的男子，那张精致得一丝瑕疵也没有的脸蛋，微微有些削瘦，眉间微蹙，含着丝意味不明，而那双乌黑瞳仁里，盛着的是满满的歉意，如像一把锋利的刀，她轻抿玉唇，想笑却笑不出。
“对不起。”尹风很想说些别的，话到嘴边出来的只是这三个字，除了这三个字，他也不知道他还能说些什么。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万俟梦轻叹口气，我与你之间终究回不去原先。
“我会谨遵男女之别，不会有所冒犯，我毁了你的一生幸福，至少要保存你的清白。龙尹风欠你的，这辈子都无法偿还。只希望哪天，你能遇到一位真心相爱的男子，到时候我会设法让你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离开这个禁锢你自由的宫廷，得到属于你的幸福。”尹风话不重，却字字落进万俟梦的耳中，沉入万俟梦的心中。
尹风，你知道吗？选择你，对我而言并不是迈进深渊；嫁给你，并不像你想的那般是一种牺牲。万俟梦的一生本来就容不得自己做主，遇到你也许才是我生命的开始。那日的深交长谈，过去的已被画上了休止符，但这并不预示着结束，而是代表着另一段的延续，至于是喜是悲，是伤是痛，你我都只能等待时光后续给出的结果。只是无论结果如何，万俟梦，不悔。
美丽的女子盈然一笑，凤冠霞披已为你而披，大红花轿已为你而坐，从此而往一生都只为你。一直以为自己可以不被任何人搅乱心中的那潭深渊，淡漠示人，心高气傲的是那天下第一美人，那个高高在上的蓝殷郡主。原来都只是还没遇到，人与人的相遇真的是世间最美丽的事情。不管相遇之初是如何不堪，是如何不屑，只是事情还是会这么发生，一分钟可以遇见一个人；一个小时可以喜 欢＇炫。书。网＇上一个人；一秒钟可以爱上一个人，遇见了你，最后一颗心只为你。
“世子，一切都随世子而言。只是，世子，并不欠我，我只是为了蓝殷。”盈盈笑脸却是毫无笑意。
“阿夕，”尹风心中是万般不忍，却也不知该为如何，“安歇吧，从蓝殷至花凉，一路舟车劳顿，又加上近日的折腾，定是累了。今夜我就先走了。”转身推门离去，留下她，独守空房。
双脚踏出门槛，稍微扭过头，龙凤花烛彻夜燃烧，丝丝火苗窜起，透过红木纸糊窗子，映下她的身影，单薄瘦弱，心中更是不忍。
“世子，”万俟梦思虑一会，开口道，“世子也还是睡床吧，万俟梦相信世子会谨遵君子之礼，不会有所逾越。新婚之夜若被人发现分床而居，你我的所想都会有所损。”
“这……”尹风迟疑片刻，点头应允，退回房内，和衣上床，与万俟梦并排而眠。有道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在这千金之夜，时间走得却是异常的缓慢。安静的夜，床榻上的新人却是无法安睡，这一夜，又有几个人能安然入睡呢。
第二日，在宫女的伺候下，各自装扮好，在内侍的带领下先去拜见皇上皇后，王爷王妃，然后是去觐见太后。他们每个人说的话中都有一句？？如今你们已大婚了，今后就要相敬如宾，和睦共处了。应承着长辈们的祝福，尹风觉得自己真的是有够虚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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