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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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昨日就是佩戴这个香囊,今日火场之中更是攥的紧,莫非云侍郎女扮男装接近皇上也是与这香囊有关?”
她的声音清冷淡漠:“是。”
“是谁给你的?”万律再也按耐不住,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上前问道。
她像是被这样的举动惊吓到了,想要起身后退,却被一步上前的东方澈挡了大半身影,心知险些失礼,又低回头去,只听东方澈提醒:“皇上。”
万律自知失态,沉默半晌,才又一次沉声问道:“她还好吗?”。
仿若置身寒冰,不约而同的,王瑗看向我,我与她,这场斗争中,谁都没有赢得一分一毫。
虽不知她是如何活下来的,也不知她要回来做什么。只是对她舍弃张家人身份这一事深表欣慰,至少证明她不是复仇而来。只是引她入宫的王瑗却陷入了焦虑,柳桃说王瑗几次派人来打探云初与我的关系,王瑗也确实可笑,她是我亲生一手养大的孩子,她一个眼神我便知她所想,又何须私下召见。反倒是她频繁召见云初,引得后宫非议不断,就连万律都忍不住告诫她要注意一些。
万律要纳她入后宫的事仍有许多顾虑,可我知道若是云初得到了万律的信任,那再多的顾虑也都不是顾虑,反倒是成了他对她的亏欠。王瑗亦是明白人,几番浅显薄见,竟将她打发去了战场。万律也觉得这战事是由彤云而起,就该由她这个做女儿的来结束。
可谁又能知道,我与王瑗都没想让她活着回来。
她自是有备而来,那个叫平安的侍卫,竟可以在东方家的影卫手里保她安全,王家六百人一路追杀,亦是全部折损在那个平安手里。
平安平安,倒真的是保她平安。
再次见到她时,是万律中毒之后她奉命送药而来。此时万律怀疑我下毒推承儿上位,防我许久。我深知倘若让她进来,让万律康复,我与承儿接下来的路都会异常难走。可我始终不愿看着万律死,他是我的夫君,纵然我让开这一步,就是把自己推入地狱。
万律对她的信任和渴望已经毫不掩饰。空白的圣谕,随她书写。而她却在万律醒来之后,在万律窗前,将那明晃晃的金帛点燃,那火苗似是在万律眼中跳跃,那是我从未见过的信任与托付。
那一刻万律甚至不再强求她入宫,而是一切听她由她,王瑗轻不可闻的一声叹息回荡耳边,我知道,我和她都输了,输的彻底。
承儿被打入宗人府,我亦被禁足。
这一刻来的时候,心中竟然如此平静。
王瑗亲自来封我宫宫门,殿内,她环视四周,她高贵大方,她低眉拂瓷瓶:“懿贵妃,低眉隐忍才是宫中女人的一生,本宫也曾禁足多日,便只得出这一个感悟,就赠与你吧。”
低眉隐忍,这不就是她的模样。
突然有些想念她幼时对我撒娇的模样。
禁足的日子格外平静,没了纷扰没有争斗,甚至连一两个平日怀恨伺机投毒的女人都没有,这让我有些怀疑,前半生的争斗到底是为了什么,若是早知道失宠的日子可以这般平静,又何苦……
“奴婢给娘娘梳洗。”一个熟悉的声音敲开了禁宫的大门,大殿外,柳桃端着一盆清水站在那里,旁边还有春雪拿着一件新衣,上面放着一盒桃木做的首饰盒。
“怎么回事?”我迟疑道。
“今日大理寺开审翠玉投毒一案,云大人让奴婢过来给娘娘熟悉,一会儿好见皇上。”柳桃欢喜的说,走进了,又垂下眉眼,“好些日子不见娘娘,娘娘清瘦了。”
一旁的春雪也走上前,抖开那件绣满兰花的裙襦:“娘娘看好不好看,奴婢还记得娘娘刚进宫那会儿,穿着兰花裙,皇上看的眼都直了呢。”
也好,宫中失势,也不能让旁人看了笑话去。
“这是云大人特意让奴婢带给娘娘的,说是孤品,娘娘带着一定好看。“春雪笑着打开那盒首饰,翠玉色的桌子,通透白莹的玉簪,样样都是宫中难见的珍品,万律把这些都给了她么?”云大人眼光好,这些首饰也就是娘娘才戴着才最好看。”春雪说着,一件件的拿出来与衣服做比对。
“娘娘您不知道,元宵节那会儿,奴婢们想给娘娘送碗汤圆,却被侍卫拦了下来,说是云大人不许任何人靠近桂和殿,当时奴婢和春雪就去找云大人理论。”说着到激动处,柳桃将手上的木梳放下,“娘娘知道云大人在做什么?她在亲自给娘娘试毒!听李公公说,娘娘所有的食物都是云大人亲自试过之后送来的。本来这些应该是随侍的太监做的,可云大人说了,宫中精通毒理的人太多,防不胜防,交给别人他不放心,娘娘是重要的人。”
我心中隐有不安,莫非是她悄无声息的给我下毒?虽不致死,却是要生不如死?
又听春雪接话道:“经过了那档子事,谁还敢给咱娘娘下毒。瞧云大人不煮了她!”
我微微皱眉,问道:“什么事?”
柳桃推了推春雪,春雪不太乐意的开口道:“娘娘不知道,是帧嫔那个贱人,在娘娘的糕点里下毒,被云大人逮着了还死不承认,打死了送糕点的小宫女,把责任全推在了宫人身上。云大人也没说什么,就是命人煮了一锅滚烫滚烫的水,把帧嫔的手脚都煮烂啦,让她以后再敢给娘娘下毒。看谁还敢帮她!”
我听得心惊,帧嫔好歹也是门第显赫,若非四妃位子已满,她早已经晋为妃位,今日落井下石,定然也只是为了宫位之争,却落得如此下场。纵然宫中冤死无数,可却没有谁会明目张胆的如此对待皇上的女人,更何况这样的残忍,生不如死。她的族人又怎么会咽下这口气。
“皇上不管么?”我问道。
“皇上?”春雪想了想,“皇上自然是向着娘娘了,是她不对在先,皇上只是命人赐了毒酒,赏了她全尸,让李家领回去了。”
我摇了摇头,不是万律向着我,而是万律宠着她,只怕她今日要后位,连王瑗都奈何不了她。
从承儿回道太子府,我的禁足也被解除,我开始有些不懂她了。甚至有些害怕知道她要做什么。辗转一夜,决定待她入宫时好好问一问,却得到她病重不治,卧床不起的消息。
这一卧,刚刚一好转,就因为凤城江家灭门一案远赴凤城,替万律解决一些私事去了。江家并非普通的大户人家,而是同东方家一样,是皇上的眼线。东方家负责朝廷,江家负责江湖。江家灭门一案,也让东方家有了兔死狐悲之感,来往宫中的次数越来越少。
江家的案子比想象中的耗时更久,万律几次下诏催她回帝京,她都以案子未结为由拖延回京时间,我亦是等的焦急,只觉有什么抓住不住的东西,在向着我无法控制的方向跑去。
有承来请安的时候,极为气恼的说起东方澈阴险,竟然做了云相的狗。当真是不把他这个太子放在眼里。东方澈的离叛遭到东方家的抵制,据说险些要断了父子情谊。然而这事情没那么简单,不久,东方霄就因没能收拢江湖一事彻底触怒龙颜,被判斩首。古有承失去了最有力的靠山。
从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到今日显赫的贵妃之位,我甚至此生荣耀已经尽数在此。以前不懂得何处不如王瑗。禁足之后无依无靠的感觉反倒是让我明白,我确实不如她。我若是失了势,便是一无所有,命贱如草芥。可她还有显赫的家室,就算禁足,亦然没有人敢窥伺后位。
靠山对我们这些宫中的女子而言太过重要。我拂过有承的脸,很想告诉他,若是能放弃皇位做一个安乐王爷就好了。
可是他是太子,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太子,皇权路上,他哪里来的退路,是我,把他逼上了绝路。
东方澈来见我的时候,我已然成了太后。有承登基前一日,我告诉了他我想再见云相一面,却被他严词拒绝了,因为东方霄的死,他对云初那些欣赏变成自我悔恨,甚至于嘲笑着自己还曾相信云初救过他。他冷眼看着我,字字冰冷:“早就听闻母后禁足之时,云相多有照拂,母后不会是早就看上了他,想要纳为私宠给父皇蒙羞吧!”
我愤然扇了他一巴掌,手火辣辣的疼,心却没了知觉。
王瑗是正宫,亦为皇后。没想到最后的最后,唯一能说话的人却只有她了。
王瑗似是等了我许久,听闻昭阳殿内牡丹四季常开,今日我来,却是只见了秋菊,倒是十分应这个节气,见是我来了,她散了斟茶的嬷嬷,邀我过去坐。
“本宫若是有这样一个女儿,是无论怎样的儿子都不会换的。”
我摸着手上的杯盏,听不出她话中的意思。
她只是轻叹了一声:“本宫十七岁入宫,为的是家族荣耀。今日做到太后,本宫已是做到了。”
“你纵是太后,我亦是皇上生母,更是生母皇太后。”
她笑了笑:“你以为本宫把她找回来,是为了让有恒做皇帝?”她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我,那样的眼神里,是早已看透一切的淡然,若是我早一天看清自己的对手,或许也不会是今天的孤单,“你在宫中与本宫斗了多年,自然早已经看得通透明白,若是有恒真的取代了有承,那他是会兴王氏还是灭王氏?”
我险些握不住手中的茶杯,我怎就忘了,万律还在时,就心心念念的要削四大家族的权势。其中张家握有冶铁秘术,随着张敖的死也成为永远的秘密。除此之外唯有王氏他最是头疼,若不是王氏势大,万律怕古有恒受外戚胁迫,这才迟迟不愿更换太子,但就是翠玉投毒一案,就足以让有承贬为庶民。
没有一个帝王,是想被威胁的。若是古有恒登基,也定然会逐步削弱王家势力。
王瑗在王家和她的儿子之间,选择了王家。
“有承却是不会放过跟他争皇位的宁王。”我提醒道。
王瑗却不以为意:“皇上越是不放过,有恒跟王家就越是要连成一气,皇上根基尚浅,王家百年基业加上云初给有恒的封地,就算是再过百年帝位更迭,宁王还是宁王,有恒既没有足够的资本反,也没那么容易被皇上吞下去。”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话一问出口,连我都不禁失笑。她是我的女儿,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再也看不懂她。
腊月的冷风吹刺骨,春雪命人多添了两个炭炉,烧起了银碳。宫中今年的炭火很是充足,往年就连王瑗公子都少不了要省些银碳。上好的煤炭总是一年四季向左相府中送,亦如我宫中的荔枝,王瑗宫里的牡丹。春雪正点着炉子,突然听到李常德快步跑来,有承有自己的贴身太监,已经命李常德在后宫养老,平日里偶尔会见他训训新来的太监,即便是见到我,也从不与我多说一句请安之外的话,更别说往我这里跑了。今日他来的这样有失礼仪,倒是让我有几分好奇,便让柳桃出去寒暄,起身去换衣裳。
谁知李常德在殿外大喊了一声:“娘娘,皇上下了圣旨,要斩云大人示众了娘娘。”
我脚下一滑,半边身子倒向刚刚燃起的火炉。
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三日,她的尸首在我的要求之下,也终于从城头放了下来。然而一切还是太迟了,竟有传闻说,她就是真正的杀神康泰,皇帝昏庸错杀贤良,北方的将士竟然放弃抵御外敌,杀红了眼一般浩浩荡荡眼看就要跨过离江。
苏家的次子在笑白书斋门前誊抄了一份万律临终前的圣谕,说是传位给了万荣公子的亲生独子——睿王白羽轩。万律晚年所有事物都交由云初一手打理,睿王进京吊丧,云初都可以没私调禁军挡他在帝京之外,如此才让有承顺利登基。
哪里会有什么遗诏,就算是有遗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