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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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初把那女子的衣衫褪掉,路大友从车上带出了七七八八个小瓶,还有她备用的衣衫。她从袖里掏出匕首,自从两年前开始,她右手边有了绑一把匕首的习惯。在火上烤了许久,看着那人儿娇嫩的肌肤上被水泡开的伤口。这几乎是要将她整个人劈开,是什么样的仇恨,能把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恨到如此地步?
她目光落在这女子双手上,右手虎口厚茧,一看便知道是江湖人。这姑娘也是为了名利争的你死我活么?正当她愣神的时候,那女子忽然转醒,一双眼眸一扫她安静温顺的气息,那含笑的眸子,似嘲讽又狠绝:“白羽……”
云初被那样倔强的眸子所慑,并没有听清她的话,冰凉的手指附上她的双眼,合上她的眼睛,让她安眠。她说的是谁?
忽而风声大振,有人冷笑。剑光如水,挑起层层浪花,路大友听闻异动,心知有变,上前一步挡在了云初面前:“先生没事吧?”
云初瞪大眼睛向水光处看去,那似乎是个极为高大的男子,正气朗朗,目光却是盯着她身后昏迷不醒的姑娘,他长剑举起,又要砍过来。
“喏,你当大侠的机会来了。”云初向后挪了几步,把危险的战场留给路大友。
路大友怎么知道云初拿他当诱饵,准备逃跑的心思,只当她是为中午的事道歉,心下一感动,朗声道:“我路大友定会护先生周全。”
云初被他豪言壮语稍稍感动了一下,仍没忘拾起匕首准备逃跑。
路大友显然侠义心肠有余,动手能力不足,没几招就已经被打出去很远,比云初小跑的距离还要远,看见云初向自己跑来,路大友心下感动:“先生。”
云初垂了垂眼,心中暗叹好在路大友够实在,以为她是跑过来给他疗伤的,哪里会想到是她脚程慢,没逃远。
“呵呵,宋大公子,就这么想找死,今日就成全你。”那女子低低的笑声响起,看的云初心惊胆战,她深知这姑娘能活着纯属提着最后一口气,能不能提起剑都是个问题。不过这唬人的气势倒是厉害,若不是她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她都要相信这姑娘在全盛状态了。
既然是他们之间的事,那自然不关她的事,云初敷衍的关心了下路大友的伤势,拉着他就向树林深处走。
“先生?”路大友不解。
云初回头,看着路大友,心想这样的人定然不会逃跑,思量了一下用词道:“咱们先躲一躲,不要成为女侠的累赘。”
路大友担忧的向打斗的方向看了一眼,想了想觉得云初说的十分在理,点了点头反手拉过云初向密林深处跑去。
第44章 四
林中烈风呼啸沉重,压抑着心跳,抑制着呼吸。云初几次想挣开路大友的手,都被他蛮横的力气击败,跟着他跑出去了很远,几乎要断了气,千算万算,却算不到自己会栽到路大友手里。如今更是只有出的气没了进的气。
“公子?”月光之下,白马一声鼻息,马上锦衣公子,眉眼是藏不住的欣喜。
路大友这才松开了手。
云初根本什么都听不见了,身子失重向后倒去,那锦衣公子伸手够快,一把扶住了她。目如繁星,亮的不敢直视。
“公子脸色不太好,出了什么事?”他问道。
云初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耳边嗡嗡的,根本听不清他说什么。路大友皱了皱眉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说是不给那女侠添麻烦,其实是我太不顶用,我要是知道你这么担心她……”
云初攥了攥拳,很想撬开路大友的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被水淹了。
锦衣小公子听的也算明白,点了点头道:“公子不必担忧,既然相遇就是缘分。”转身就问路大友道,“人在哪里?”
路大友打量了这少年几眼,月光之下看不清相貌,只听得声音有几分熟悉,看衣着打扮言谈举止绝不是坏人,就指了小湖的方向给他。
那小公子足尖一点,没了踪迹。他的马儿却是打了个响鼻,绕到云初身边转了几圈。伏下头要蹭云初。
“先生跟这马儿有缘。”路大友嘿嘿笑了笑道。
云初看过这马,通体白色,三年前出征的时候,她也是有这么一匹白马,后来就在上潭城走失了。只见那马儿摇了摇尾巴,更是亲密的要拱起云初。
“归尘?”云初不敢确定。
马儿听到她唤名字,兴奋的转了两圈,如果这样她还不明白,那云初就可以跟路大友比智商了。
阴影之中,路大友的眸中有几分扑朔。只是云初一心全在她的马儿身上,全然没注意一旁的路大友。
“怎么会是你?”云初惊喜交加,“真的是你?”
月光下,她像个孩子,笑的纯净。
路大友心头跳的厉害,别过头去,不去看她。
两人一马,缓缓的向小湖走去。
一是那锦衣公子有去无回,二是路大友以为云初对那姑娘念念不忘,所以十分“善解人意”的牵了马向回走。
湖边,早已经没了人影,大滩大滩的血迹看的让人心中发紧,归尘突然嘶鸣一声,向小湖对岸的山林跑去。
云初在马上来不及反应,只得由着他跑。
月影胧了一层白光,云初低头看着那少年扬起的小脸,他怀里还抱着那一身血衣的姑娘。
“好归尘。”少年摸了摸马头,以示褒奖。
“人呢?”云初问。
“走了。”少年笑了笑。
云初点了点头,下马为那姑娘诊脉。
“我与公子在上潭城有过一面之缘。”少年讲怀里的人放好,对云初道,“不过,看公子的神情,已经不记得我了。”话音未落,归尘也符合的点了点马头。“话说回来,归尘难驯,若非大哥……”说着似是觉得自己失言,还了话道,“归尘与公子一见如故,也是有缘。”
云初垂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三日后,那小姑娘已经退了烧,托给了就近的一家医馆,路大友前去城外落峰山,云初就在城内休息休息,她已经三日未曾合眼。而那锦衣公子说敌人不明,执意要做保镖,也跟在了云初身边。
秋高气爽,万里碧空。昏迷了三日的小姑娘终于醒了。
“为什么要救我?”她轻笑。
云初垂了垂眼,她写过无数话本,话本故事里的女子大多爱说这么一句话,一来是启程下文,二来就是凸显个性,三来么?云初现在觉得,大抵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得救。站在房门外,云初并没有推门进去。她其实有点小担忧,怕这美貌如花不经世事的姑娘,爱上她这般出尘的男子,至少笑白先生笔下的姻缘大多都是这么个模式。
云初想了想道:“何事能让姑娘如此绝望?”
只听屋内的姑娘冷笑一声道:“被四大山庄之首的墨玉山庄追杀,逃无可逃,绝不绝望?”
云初这才记起,那日昏迷的时候,她似乎是将自己认做了白羽轩。这么说来,这姑娘是知道了墨玉山庄的六公子,其实是不在封地的睿王,这才惨遭灭口的么?
“至少你挣脱出来了,那些依旧在墨玉山庄里恐惧着叛逃被杀,而惴惴不安的人,没有自由和明天。”楼下,那锦衣少年在跟她打招呼,云初顿了顿道,“你的明天已经不是等死,而是大不了一死。”
这样想想,本就一无所有,还有什么可怕的呢?云初察觉到自己代入了感情,又镇定的拉回思绪道:“更何况你现在还被我救了。”
还没等屋内的姑娘回话,锦衣的小公子已经快步上了二楼:“云先生,那姑娘还没醒吗?”
云初将饭菜堆给他:“没,咱们先出去逛逛。”
少年不疑有他,乐颠颠的端着饭菜跟她一起下楼。
小镇街边叫卖声不断,离开北方战乱,这里安居乐业的像是世外桃源。走在街上,云初有时会怀疑,那一年的从军生活是不是真的存在过。苍穹山的烟雾缭绕犹如仙境,她伤寒入体,加上早年中毒,一时间身子破烂的随时都可以去死,也正是这一年半多在山上的日子,让她想看开了很多。
“先生在想什么?”锦衣少年问道。
“今晚吃什么。”云初向包子铺走去。锦衣的小公子已经跟她有几日,深知她从不付钱的习惯,笑了笑跟上前去付账。
“先生可知,归尘曾是一名将军的坐骑。”他进一步试探道。早就听闻康泰不喜戎装,一身白衣飘逸非(。kanshuba。org:看书吧)常。这几日来虽然他确定云初不懂武功,但是不是就因为武功尽失,他才诈死隐退了呢?
“不知。”云初挑着包子。
锦衣少年碰了钉子,不怒反笑:“先生可听过琼华公主?”
云初转过身看着他:“公子要当驸马?”
锦衣少年被这言论惊的大笑了起来:“云先生真会说笑,琼华她,她是我亲妹……”意识到自己失言,低下头悄声附耳道,“先生可知,皇上被是下了道旨意,让康泰康将军做驸马的。”若他就是康泰,定然会露出马脚。锦衣少年盯着云初的表情,一丝都不敢松懈。
云初将包子装好,垂了垂眼,氤氲的热气让她的表情很迷蒙:“英雄美人,人间佳话。”
少年一愣,拉住欲走的云初:“就这些?”
云初看着怀里的包子,点了点头道:“这些就够了。”
少年指的可不是包子,摇了摇头道:“先生要说的,只有这些?”
“先生!”不远处,路大友向他们二人招手。见那小公子正拉着云初不放,脸色一沉,挡在了二人中间,“今晚吃包子?”
云初看了看怀里抱着的包子;“没买你的。”
路大友尴尬一笑:“先生说话总是这么直接。”
那是因为你脑子不好用,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是一点都意会不了。
“路先生这么快就回来了?”锦衣小公子问道,“莫非山上……”
“没什么事。”路大友赶忙解释道,“是那莫女侠没回来,听冯掌门的意思,也在派人到处找她呢。要我说,这女娃娃太恃才傲物了点点,过刚易折。”
锦衣公子点了点头道:“路先生说的极是。”
二人正说着,三人已经走回了客栈,还没进门,店小二就迎了出来:“三位客官,今儿还接着住?”
路大友被问的莫名其妙,看了眼云初,莫非是她已经退房了?
云初抬眼看了看二楼客房,问道:“和我们一起的姑娘走了?”
店小二点了点头:“还是公子明白。那姑娘已经结算了这几日的房费,还托小的将这个留给几位公子。”
云初接过那只深蓝色的钱袋,左下角绣有一直玉蝶,金丝银线,价值连城。
“先生,这姑娘……”路大友自然看得出这钱袋质地,一看就知道是非富即贵。他旁边的锦衣少年更是眉头深锁,对着那只玉蝶不知想些什么。
“既然是姑娘的心意,我们收着便是。”云初看都不用看,就知道以那姑娘的脾气,这里面定是足金足两的银子,自此江湖陌路,两不相欠。
这样最好,有这样干净利落的病患,云初真巴不得她多被人看几次,让她赶紧发家致富。
夜里,三人把酒赏月。
路大友还在为那个不知名的女子事情而恼怒:“她也不知道说一声,她可知道,先生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把她救回来?”
锦衣少年眸中闪烁:“说不定她只是怕连累两位。”
“连累!”路大友一摔酒瓶,“她连累早就连累了!我路大友是怕连累的人吗!”
少年笑而不语,看向一言不发的云初。
“再说,你问问先生,我两年前尽心尽力照顾先生,可有闲先生是个麻烦,若不是先生……我路大友……”
第45章 五
“你喝多了。”云初看了他一眼,路大友怔了下,似乎是觉得云初说的有道理,点了点头放下酒壶,向客房走去,走到台阶上,还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