驽风行 by 伦琴殿-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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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染了血色鲜红的悲哀,自己又为何还在留恋?
这首曲,那个人,都是如飞蛾扑火不可回头,终究雪压断枝,酒落愁肠。
搁下喝空的酒杯,朔风开始注意那个奏琴的艺妓,只见她弹完了一曲便安静地坐着不动,生疏的样子看起来应是个新人,又垂着头,像是怕羞,朔风看不清她的容貌,不知哪里来了兴趣,便唤道:“你过来。”
殷子幽正愁眼下不知做什么好,听见朔风唤他,更是慌得抓紧衣袂,不敢动作。
“我只想让你斟个酒,怕什么?”朔风斜斜的支着下颚,好笑的看着他诚惶诚恐的样子。
为了避免起疑,殷子幽咬咬牙站了起来,缓步走到桌边执起酒壶,由于一身不习惯的女装动作稍显别扭,幸好也被掩饰成紧张。朔风看着透明的酒液从壶口划过优美的弧线斟进杯里,不经意的问道:“你喜欢弹梅花三弄?”
殷子幽随便点头,不说话。
朔风见状,端起酒小酌,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坏了,刚才暮儿她们交代了半天,就是没交代这一点!殷子幽暗暗咬唇,本想随口说一个,只是心急得脑中一片空白,竟是一个字也想不出来,而这偏又是个拖不得的问题,哪有人会说不出自己名字的!
“子幽。”匆忙之下,脱口而出的却是自己的名讳。
果不其然,此话招来了朔风惊讶的视线,殷子幽懊恼得直想抽自己一嘴巴,但面子上还要装得跟没事人一般。尽量掐住了声音听起来像女子般娇脆些,他绞尽脑汁的亡羊补牢。
“紫阳的紫,悠然的悠。”
“紫悠…”艺妓的名字都较文雅,但这个尤其特别。大概只是个同音的巧合,朔风不免有些无奈,仔细去看那张脸。
声音该是过关了,殷子幽才松口气,发现对方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了他脸上。下意识的想躲,却听朔风语气不确定的长叹道:
“你很像一个人。”
心再次提到嗓子眼,不会是被认出来了吧…他脸上陪着笑,忐忑不安的胡乱想着。
“我…”猛的记起方才殷暮幽她们的教导,以现在的身份不该这样说话,可想想应用的称谓真是难以启齿,只好鼓足勇气,挣扎了一番才说出口。
“奴…奴家相貌平平,不知公子所谓何意?”
朔风笑笑,回忆似的眯起眼睛:“你像另一个喜欢弹梅花三弄的‘子幽’。”
“公子说笑了。”他把尴尬融在笑里,心下却是愣愣。
原来他,还记得自己最爱的曲子,莫非事到如今,他还将他挂在心上?
“不知那位‘子幽’,是公子的什么人?”忍不住,就这样问了出来。
想知道,他很想知道。我对你而言,究竟是什么人?
朔风不语,把视线投向不知名的地方,淡淡的回避了问题。殷子幽很是寞落,只好郁郁的闭口,意外的,还是在一阵沉默后听到了回答。
“大概什么人也不是吧。”顿了顿,朔风无奈的笑道,有些眼晕。
不知道为什么会和她说这些,大概是这女子身上有自己想念的那个影子。
他和那人的关系,似有若无,就像藕丝。本来就很脆弱,被破坏一次之后,该是断得干净,却还隐隐约约的牵连着。至少他的这么觉得,可那人怎么想,他猜不透。在曦露坊,那若即若离的态度,冷漠之下又涌动着什么,令人迷惘。
但始终不追究,不碰触,因为禁不起旧伤疤的痛,所以陌路人的相处方式比较轻松。
什么人也不是吗?殷子幽涩涩的想,不甘心,但,无可奈何。
曾经的亲近,最后是他选择了残忍割舍的方式,自己造的孽,能怨的了谁?又倒酒,看朔风喝下,他岔开话题,掐着声音问得好不酸楚:
“听说,公子订亲了?”
似乎没听出话里的异样,朔风放下杯子看不出用意的笑笑,没有肯定。此刻他的头开始晕,真奇怪,自己平时酒力不差,怎么今天才几杯下肚视野就有些摇晃?
但殷子幽自然认为他这样的笑容绝不是否定。看着朔风托着额头不支的样子,知道是酒里的药起了作用,能够试探他的时间不多了,可他却突然不知该问些什么。
这时朔风的眼瞟了过来,冲他软软的招手:“扶我去床上,我要歇一下…”
殷子幽原不敢靠近,生怕被认出来,而看朔风神情恍惚又是担心。踌躇一下,还是伸手扶起了他,朔风立刻揽着他的肩靠过来,呼吸间酒气并不浓郁,但一站起来就不稳的步子证明他确实是醉了。
好重!殷子幽挺费力的拖着他慢慢往床边移动。趁着他意识混沌,他终于轻轻的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喜欢她么?”
“嗯…”朔风发出一个长长的鼻音,像是回答又像是感叹,喃喃念了一句,“筱筱是个好姑娘…”
闻言,心中竟然酸楚。殷子幽没来由的恼,而心躁的结果就是不留神踢到床前的脚踏,连和肩上的人一同滚到床上去。一个翻身,他竟趴在朔风胸前,窘得赶忙起身,却被底下那人拉住了,正对上男子漆黑的眼,近距离清晰的看见他瞳中映出自己的模样。
就这样,一躺一匐,僵着凝视。
朔风慢慢的弯起唇角,对他笑得很温柔,眼神有些虚幻,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梦。然后他用醉酒特有的迷糊口气叫着,那两个音。
同样的音,叫的是谁?子幽,还是紫悠?
其实子幽和紫悠,在现实里是一个人,而子幽和紫悠,在精神上又是两个人。
趴在他身上,殷子幽却清楚的知道,他在叫他,无论是子幽,还是紫悠。
于是微微笑,他不再伪装,恢复到原来说话的声音,轻声唤着:
“朔风…”
清润的,真正的,他的声音,在朔风眼里激起惊讶的小小涟漪。痴痴地去抚眼前的容颜,掌心和肌肤温热的贴合,非常舒服的手感。自己定是醉了,不然怎会有这样不切实际的幻觉?他最喜欢,最心疼,也是最伤悲的人,正对他笑。
而那人,从不会这样柔美的为他展露笑颜。
但纵使是幻觉,也甘愿沉醉。自持不住,将对方的脸压下,那人也俯低了,温顺的印上一双唇——你情我愿的一个吻。
舌尖的嬉戏,弥散着清酒的醇香,如此缠绵的味道。殷子幽闭了眼,略微晕眩。
酒不醉人,人自醉。
这一刻终于明白,他是喜欢着朔风的,从许多年前开始,只是长久以来都不愿承认罢了,结果伤了他,也伤了自己,想回头的时候,却已看不见岸。
很快,他就不再是属于他的朔风,于是想用这一吻,代替自己再不能说出的心情。可是朔风的动作渐渐停了,殷子幽缓缓睁眼,见他已然入睡。
苦笑着爬起,他抽身离开,没有言语没有回首,直直走出房去。
第十一章
殷暮幽急冲冲的奔过走道,推门而入的时候,看见殷子幽已褪了一身纱裙,只着一袭内衬的长衫,躬着腰用水使劲擦洗脸上的妆粉。她反手掩了门,不大的厢房里只有兄妹二人。
“二哥,你们谈的怎么样了?”关切地问着,殷暮幽满心期盼。难得喜看热闹的自个儿这回正经规矩的没干偷听的行径,为的也不过是那两人能有段坦成相对的时间。
但殷子幽不作答,只是用力的掬水抹脸,飞溅的水花濡湿了大片袖口。殷暮幽觉得反常,忙上前拉住他的手,硬生生从水盆前拽开,这才见到殷子幽的模样,她不禁微簇秀眉。
面前的兄长略显急促地喘息着,额前的散发狼狈地贴在颊边,洗去大半的妆容还残留着淡淡的腮红,顺满脸清水丝丝缕缕地淌落,似女子黯然的泪。殷暮幽突然发现,那腮红的颜色,仿佛错觉般,微微染上了他别开了视线的眼角。
“二哥…”担忧的唤着,她喉间盘旋的疑问,无从出口。殷子幽一震,甩开她手,扯过边上的布巾企图要脸消失似的埋入。
这样的局面,要怎么问?殷暮幽深知他的性子,虽然温和却比谁都倔强,便也静了下来,就默默地看着殷子幽擦拭。
半晌,殷子幽才垂下手,露出卸了妆的素颜,淡淡的吁了口气。
“暮儿,别告诉朔风,我来过。”
听他声音淡然暗哑,殷暮幽一愣。
“什么意思,你…莫不是你没对朔风说…”本不想主动追问,但听他这般说,她忍不住。这二哥,天大的机会也不抓住,那她费尽心机是为谁,奔波劳苦又为谁?
殷子幽摇摇头,心下苦楚泛进嘴里,咸咸涩涩,像极了某种液体的味道。
说了,又如何?要么,朔风为了他,舍了伊筱筱;要么,朔风为了伊筱筱,舍了他。而如今,那两人已有婚约,他又算什么,更何况,他不愿伤了那惠质兰心的少女。所以,不着痕迹的退离,应该是最合理的方法。
这边涩涩的想,那边匆匆穿了自己衣裳,伤心之地,多留无意。他正欲旋身出门,却见殷暮幽拦了过来,挡住去路。
“你去哪里?”
少女问得切切,殷子幽只淡淡一笑:“回去。”
语气不重,却说的决然。殷暮幽不由一愣,转念想来,他现在又有何处可去,这般的状况,定是撑死不回幽冥阁的,便也稍稍宽心,道:
“那你好自回住地等我,这事,我必要给你一个交代。”
殷子幽垂了头,不置可否,避过妹妹开门而去。殷暮幽叹息一声,见他身影悄然消失于红尘扰攘之中,才退出来,直往朔风房里去。
黄粱一梦。
半睡间嗅见水酒迷离的味道,融化唇瓣的温润触感,柔软而清爽,似一个吻,那是谁的容颜,哀伤而美丽的,月下栀子一样淡淡微笑绽放着。
那位子幽,是公子的什么人…
你喜欢她么…
朔风…
蓦然重叠的残像,瞬间叩开失落的记忆,怎么自己会那么愚钝,竟然,没有发现——
紫悠…紫悠…
子幽!
猛得从床铺上跳起,朔风惊觉天已大亮,身边无人守侯,正欲翻身下地,却听到一个脆生生的女子音色。
“醒了?”
朔风抬头,只见一名娇艳少女安安稳稳坐在屋中的桌边,吃着一盘橘。
“三小姐?您怎么会…”
“等你醒呀。”瞧着他心不在焉的焦急神态,殷暮幽慢慢剥开一颗果实,“别犯急了,人已经走了,现在你便是去寻,也寻不着的。”
看来她在这里守着朔风醒,确是必要,若不然他醒后发现事态的异样,只怕要把融霜苑拆了来找人,那便大大不妙。
皱皱眉颇有些惊讶,朔风马上悟到了什么,盯着殷暮幽看。
“这么说,那名艺妓果然是…”
“我安排的。”
“真是…子幽?”
“不错。”
猛然巨响,朔风一掌拍在梨木圆桌上,生生陷了一块。
“小心些,打坏了本小姐可不付那善后的银子。”殷暮幽全不理他怒目圆睁,瞥也不瞥一眼的继续吃她的橘子。
“他人现在何处?”
“你这算是恐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