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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梅上雪作者:匿名君(完结)-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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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猪郑张了张嘴,又犹豫了一下,眼看着奚吾举步就走,才忍不住喊了一声:“你那个同伴可是个老汉?约莫五十多岁,高个瘦瘦的,与你两个借住在镇上张裁缝家的?”
  
  奚吾一下子愣住了,回头答道:“是。”
  
  杀猪郑又挠挠后脑勺:“那个,如此就对了。便在不久前,那人被几个穿着官服的人给带走了,也不晓得是不是吃了甚么官司,走得匆忙,张裁缝家的房钱还不曾结,他家人又胆小,不敢去讨,正好你还未走,无论怎样,好歹与张家些钱钞,不枉他们吃那一场吓。”
  
  奚吾这一惊非同小可。官服?
  
  李继周那样一个人,便先帝也尊他一声先生,甚么官儿敢抓了他就走?
  
  “请问郑大哥,镇上今日可来了几辆马车,车上坐了好些生人,其中还有个像宫里的公公似的人物?”
  
  “不曾,今日镇上只来了你们两个生人,另外就是那几个穿官服的了。”杀猪郑答道,“小哥……你们不是犯了甚么官司,躲到镇上来的罢……”
  
  奚吾勉强笑道:“怎么会,若是犯了官司,此刻早有官差拎着铁链来锁人,怎会容我在这里逍遥。便是与小可同行那老者,亦是年高德勋之人,向为人尊重。此事定有误会,我总要问个究竟才好。”
  
  他不敢再耽搁,急匆匆告别了郑屠户,便直奔丰水镇上张裁缝家而去。
  
  张裁缝夫妻见了他果然很高兴,连忙扯住了讨钱,奚吾也不多说,如数补齐了原先答应的房钱,问道:“那人走时,可留下了甚么口信?”
   
 32、失散 。。。 
 
 
  
  张裁缝摇头。他家婆娘却说:“不是有个……”
  
  张裁缝用力踩了他家婆娘一脚,陪笑道:“无有甚么口信。”
  
  奚吾又摸出了十几文钱塞在张裁缝手里,恳求道:“无论他留下了甚么,我都要,费多少钱,我出。”
  
  那张裁缝为难道:“他倒是留下了个包裹,却不是与你的,只说待有个年老的婆婆来取时才能给她,你出多少钱,也是不能卖与你的。”
  
  奚吾想了想,又问:“我能去看看我们先前住的那间屋子么?”
  
  “这个没问题,你交的房钱是到明早,故那间屋子还留着,原样未动。”
  
  奚吾谢过了他,便独个回了那间房,紧紧关上门,自门背后开始细细找寻。
  
  房子正中还摆着那只大木桶,里面的水早已凉了,桶边上还胡乱搭着一条白巾子,满地水渍,似乎是李继周才从桶里出来,还不曾收拾停当便被人带走了的模样。
  
  李继周背的衣服包裹,他背的装什物的竹筐全不见了,连他先前换下的脏衣服都不见踪影,榻上整整齐齐,无有睡过人的痕迹。
  
  奚吾在房内转了一圈,目光便落到窗前那口大箱子上。那口箱子落着锁,是主人家的物事,记得进屋时他还与李继周说笑过,说这箱子纹饰朴拙,说不定是多少代传下来的物事。当时箱子上分明甚么都没有,此时,却盖了一块大大的青布在上面。
  
  他轻轻掀起那块青布翻找,果然在布下面寻着了一张短短的字条。 

作者有话要说:古代易容术神马的,在小说里写得很神奇,我一直对之抱有怀疑态度,翻了好多资料,都不得其解。现代化妆术已经很奇妙了,可以化腐朽为神奇,但也没法子将A变作B,旁人还全然认不出,琢磨着这个大概是小说家夸大的结果,但要仅仅是改变一个人的面貌,瘦子添成胖子,塌鼻梁变成高鼻梁,正常人扮作驼背,黑头发染成白头发甚么的,想来应该还能做得到吧。




33

33、易容 。。。 
 
 
  半夏二钱,僵蚕一钱,天南星二钱,莱菔子一钱,紫苏二钱,石膏二钱,附子二钱,土中闻三钱。
  
  酒煎,月下清露为引。
  
  这张简短的方子看得奚吾莫名其妙。这些药功效芜杂,且好几种有大毒不说,只半夏和附子两个同用便是大忌,李继周怎么会开出这么一张方子来?这又是治甚么怪病的呢?
  
  然而字条上便只有这些,奚吾翻来覆去在房中各处找,却再找不到别的甚么了。
  
  他捏着字条立在窗前正自凝神思索,忽然自窗外飞进来块甚么物事,“咚”一声打在他头上,又掉落在地,是个小泥块。
  
  他摸摸头,向窗外探出头去,恰恰又在此时飞来了第二块小泥块,他连忙望旁边躲开,出声喝问:“谁?”
  
  窗外是主人家的菜园子,外面围着一圈篱笆,篱笆再望外是一片平地,一眼望得到头,并没有甚么人影。奚吾找了一圈未果,摇摇头刚要关窗,忽然窗根下面有个很低的声音说道:“慢关窗!”
  
  他一低头,却见窗根下面蹲着个少年,面色黝黑,脸上嵌着一双极明亮的眼睛。
  
  “这是你叫阿四买的妇人衫子,还你。那些打碎的胭脂水粉甚么的,我没钱赔,总不能去染坊偷些茜草、乌柏叶给你,这样,我送个消息当赔罪,成不?”那少年此番手中却没刀了,怀中倒捧着一团鼓鼓囊囊的物事,想是他说的衫子。
  
  奚吾摇摇头:“我不用你赔。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都叫我生哥,还没大名。你叫甚么?”
  
  “……你就叫我先生罢。你娘找到了?”
  
  “啧,哪有这样年少的人做先生的,明明大不了我几岁,偏一副老气横秋样。我娘找到啦,先前是冤了你,你别生气。”
  
  奚吾当真喜欢这少年的爽直,因笑道:“那么,你叫我韦大哥好了,这个总成了?”
  
  “成!”生哥点点头,又道,“我给你送个消息,你以后便不要再记恨我。今日你在街上东买西买,怀里总有掏不完的钱,镇上有人盯上你啦,晓得你明日一早要走,计划着要在路上截你来着。你要没甚么事,便在今晚抄小道赶紧走了罢。”
  
  奚吾一愣:“好。可是我来时走的大路,却不晓得出镇的小路怎样走。”
  
  “唉,我不帮你总是不成。你赶紧收拾东西,等天黑了我带你出去。”生哥叹口气,站起身将衣服包裹丢进窗子,用手一撑窗台,跳了进来,“不过得先洗洗头脸,你头发里全是米粉猪油,半夜里招狗。”
  
  奚吾便点点头应了,也不与主人家讨热水,就着李继周用过的那桶洗澡水,用皂角细细洗了几遍头发,只是衫子脏得狠了却没法子换洗,有些为难,回 
 33、易容 。。。 
 
 
  头瞟见生哥带来的那包衣服,一个荒唐的念头浮了上来——师叔祖先要自家去买妇人衣衫和那些个很像易容用的物事,后又说有包裹要留给个老妇人,莫不是要自家扮作个老妇?
  
  他苦笑一声,问生哥:“你可有大一些的衣物?我买你几件做替换。”
  
  “上月李家阿婆与我件旧夹袄,我穿着还嫌大,可以把你替换,只是这时节穿夹袄热得很,不知你肯不肯。”
  
  奚吾连忙答应,生哥却不要他钱,转眼就跳出窗户取夹袄去了。
  
  他也只好讪讪地收回手,开始收拾包裹。要带的东西不多,只取箱子上那块大青布将两件妇人衫子包了,李继周那张字条妥妥当当地收在小荷包里,也就完了。
  
  没一会,生哥便抱着件褐色葛布短袄转回来,布色已洗得旧了,也补了好些处地方,好在干净齐整,奚吾谢过他,便穿戴了起来。换好了站在那里,生哥左看右看只不住地打量。奚吾笑着问:“怎么?”
  
  “别扭。”
  
  奚吾打眼瞅自家身上,却哪里别扭?
  
  生哥蓦地恍然大悟:“你手脸都生得白,这么一打扮,倒像个富贵郎君扮穷人一般,怪道这样别扭。你别动,我与你抹抹脸就好。”
  
  说着便捉起奚吾先前那个脏污了的衫子,找准一处染了大块黛青的所在就望他脸上手上抹,左抹一把,右抹一把,抹了半天才收手,勉强道:“便这样凑合罢。”
  
  此时天已渐渐黑了下来,镇上有些富足的人家已起了灯火,泰半地方还是黑黢黢的。生哥领着奚吾跳出窗户,穿小巷过田埂,走得迅捷异常,与白昼无异,想是这些路他平日里都走得熟了。
  
  眼瞅着前面便是小树林,望出去只觉林中漆黑一片,奚吾便有些踯躅。生哥悄声道:“过了林子就进山了,到那里才好点火把,现下还不行。你牢牢跟定我,不怕。”
  
  奚吾被他扯着,不由自主迈步进了树林。
  
  怕么?怕的。再不谙世事,经过两年前那些事也晓得些人间丑恶了。只是对着生哥的脸,奚吾却生不出半丝怀疑的念头来。
  
  这少年的一双眼太纯真,说话做事又太爽直,只让人觉得,这样的人作伪竟是不可能的。
  
  因此,怕是怕的,脚步还是紧紧跟了上去。
  
  生哥牵着奚吾的手在林中快速穿行着,很快便到了密林中的一条小道上,道旁古木参天,把月光星光尽遮住了。生哥放开他手,只说了一句:“等我。”便重新没入了道旁的密林中。
  
  夜凉如水,奚吾立在漆黑一片的林间小道上,听着生哥踩在落叶上的沙沙脚步声一路走远,过一会,林子深处隐约有夜鸟惊飞,随即便亮起了一点火光,那火光越来 
 33、易容 。。。 
 
 
  越大,最后是生哥擎着一支松枝火把的身影立在眼前。
  
  “这枝引着的你拿好,留神不要叫滴下来的松油烫了手,另外两支你背在身上,出山还有很远的路,一支只怕不够。”生哥脆着嗓子叮嘱完,拍拍手笑道,“剩下的路你自个走吧,望北顺着路走就能找到去巴州的官道。我得回去啦,不然我阿娘半夜找不见人,又要哭。”
  
  奚吾沉默地点了点头,生哥便挥挥手,转身离开了。
  
  夜深了,密林中的风很冷,丝丝缕缕沁入骨髓。
  
  奚吾盯着那支散发着异样香气的火把,等了一阵,忽然低声问道:“你是谁?为甚么要引我来此处?又是用的甚么法子骗得这孩子为你做事?”
  
  林中响起一阵笑声,便有轻轻的脚步声响起,不片刻,一人自树间走了出来。
  
  “哪里用得到个‘骗’字?我只消穿着这身官服站到他面前,说你是逃犯,他会不信么?便巴不得要帮我做事,好为民除害。”
  
  松枝的火把哔哔剥剥响,洒出来的光或明或暗,光影中,只见来人一身漆黑的袍子,外衬同色锁子甲,身背一把五尺长弓,腰悬宝剑,满头黑发在头顶紧紧束了个发髻,玉面朱唇,眉眼飞扬。
  
  “平安!”
  
  平安郎目光明亮的好似一把火,灼灼盯着他,脸上带着极其可怕的笑意:“你叫错了。我姓王,名选,字鹏飞!”
  
  奚吾紧紧抓住手中的火把:“恭喜小官人改名。只是你费恁多苦心引我来此处,究竟是为了何事?”
  
  平安郎忽然一个箭步冲上来,左手牢牢扼住奚吾的咽喉,用力捏紧。
  
  奚吾立时气息难舒,手也没了力气,火把自手中脱落掉在地上,火苗却一时不灭,只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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