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冢(上_下古装)_by_奈斯-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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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啸一把拉住他,道:“今日庆典你才是正角儿,要走了你这还不得大乱,我回去就好。”说着拍了一下南叠枫的胳膊,自个儿站了起来,走到主位边上与叶剪繁任无禾言语了几句,便绕出了演武场。
叶剪繁向左首的主宾位探出半身,对南叠枫道:“,段庄主过世后呼延家与百川山庄已经二十余年未有来往,这次老爷子难得过来,也算与山庄重结旧好,加上陵前辈与老爷子是至交,我也有意请他坐镇这回庆典证你继任之事,我们且等他一等。”
一番话说得极是客气,似还犹带几分商榷之意,但谁人不知这呼延老爷子乃武林泰斗,呼延家亦是江湖之中有名的正气之门,他既已来了百川山庄,这庆典又哪有不等他的道理。
南叠枫点了点头,道:“都是小弟昨夜与老爷子聊至深夜,让老爷子歇得晚了。”
“哦,原来如此。”叶剪繁点头微笑,道:“叔侄情深,叫人好生羡慕,想必老爷子对贤弟暗授了不少奇巧玄机,将来定是管用得很。”
暗授玄机?
忆起昨夜呼延铎对自己的一番苦心劝说,南叠枫神色微黯,勉强牵牵嘴角。
叶剪繁见他神色,胸中已然猜了个七八分,挑挑眉,便也不再去多言,转头吩咐侍从先行布置酒食,与其余宾客闲叙起来。
眼见庆典一时半会儿开始不了,场中群雄便干脆纷纷开始饮酒攀谈,互相寒暄起来。
南叠枫一人独坐主宾位,身边本应坐着的呼延父子都不在场,各家高手虽是对这百川山庄的未来庄主好奇不已,却也无一人敢冒然上来搭话。
自一边的侍从手中接过一杯清茶,南叠枫低头嗅了嗅茶香,放到嘴边抿了一小口。
“哎,你们听到京城传过来的消息了么,皇上在御囿失踪了。”
南叠枫擎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颤,顺眼望去,但见说话的是两三丈外一个青衫男子,年纪约莫三十上下,却在下颌蓄了簇胡子,看起来有几分老深。
一边一个身形略矮的人凑近了几步,道:“这么惊天动地的事,怎么会不知道,听说当时守在皇上身边的十二卫高手又十几人,韩承希董之弦更是片刻不离,却居然还是让走了漏,这祺王的本事……哎呦!”
一旁一个肤色黝黑的大汉在抱着手,冷眼看着被自己踢中小腿的那人,道:“师弟,这种妄然揣度的话怎么可以乱说!所谓祸从口出,万一招致什么大祸,你可就是师门的罪人!”
“天底下谁人不知……”那人还想再说什么,撇了一眼师兄已然黑沉的脸色,到底是咽了回去。
“要变天啰,也不知百川山庄会有何动作……”发话那人摸了摸颌下的胡子,意味深长道:“看来这没了汪云崇,十二卫可就失色多了。”
南叠枫轻轻叹出一口气,扶住额头。
“贤弟哪里不舒服么?”
南叠枫抬头起来,正对上叶剪繁探询的眼神。
任无禾竟也难得地向南叠枫望了一眼,深黛色的弯眉浅浅一蹙,道:“南公子昨日着凉发热,这山中清晨风凉湿重,应是尚未好透。”
叶剪繁赞同地点了点头,正要对南叠枫说话,忽的眉间一动,向来沉冷稳持的眸中掠过一阵巨大的惊恐。
紧接着南叠枫与任无禾也是一凛,眼中同时染上了与叶剪繁相似的惊慌。
三人齐刷刷地猛然站起。
群雄皆是一愣。
骤然宁静的演武场内,凭空之中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嚎,声音由远及近,在空旷的山间低谷里来回鼓荡,振聋发聩。
场中众人直觉得胸口一凛,背脊一阵发凉,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向主位上站着的三人。
蓦地一个水蓝色的影子以目力几乎难以觉察到的迅猛疾掠而出,只一个瞬眼的功夫,已然消失在场外山道。
紧接着另两道身影也一前一后地自众人头顶掠了出去,三道身影接连呼啸而过,带起一阵狂风。
主位上顿时空空如也,场中霎时哗然一片。
繁花锦簇绿树掩映的寒花院,与往常无异。
主屋的大门敞开一半,明明是散发着强大劲气的屋中却偏偏半点动静也不闻。
南叠枫一手撑住雕花门柱稳住一路疾掠的身体,随即连气也顾不上换一口,径直又往主房里奔了进去。
主房内床榻旁,呼延啸跪伏在床边,背向门口的脊背僵直,微微颤抖。
南叠枫倒吸了一口冷气,震惊在门口。
床上平卧着的呼延铎,面色冷白状如昏睡,胸口全无半丝起伏,显然是……了无生气。
胸口如遭重锤,一双星眸中布满了惊恐的不可置信,双唇止不住地微颤。
明明昨晚还好端端的世伯,为什么会突然就这么……死了呢……
南叠枫举步向呼延啸走去。
“是谁!”方刚踏出第一步,跪在床前的呼延啸猛然跃了起来,一对向来温煦亲善的眼里散出从未见过的狠绝,未及南叠枫反应,已然猛扑至跟前,聚起全身劲气拂起一掌直拍南叠枫胸口。
落叶霜掌所凝皆是巨寒之气,此时的呼延啸悲催入心更是凝周身寒气于一掌,蓦然袭来便是连南叠枫也一时之间无可拆解,但觉劲风已然刮至脸颊,南叠枫闭上星眸心下一横,干脆凝力不发,打算硬生生受去这一掌。
冰冷入骨的寒风在面前不半寸顿住,只觉脖颈处的肌肤一凉,南叠枫下意识伸手一触,猛得睁开眼来。
冰凉的血滴洒溅在胸口衣襟上,红得触目惊心。
“呼延!”南叠枫一把扶住捂着胸口正往下倒的呼延啸,随着他一起坐倒到地上,右手按住他捂着胸口的手,缓缓地将温热的内力度过去。
方才呼延啸急乱之中猛然撤掌,但他先前发出的劲力积蓄之大非同小可,蓦然一下莽撞收回,反倒是震到了自己的胸口经脉,霎时喉中一甜,吐出一大口血来。
温热绵软的内力充盈在胸口,慢慢化去落叶霜掌郁结的冰冷,抚平冒动的逆气,呼延啸缓缓打开双眼,道:“枫……对不起……”
“没事的,没事。”南叠枫按在他胸口的手微微施力,猛得一迫,一股绵细的劲力长驱直入,呼延啸一声重咳,再次吐出一口浊血。
抬手将嘴角的血迹抹去,呼延啸仿佛未听到南叠枫的话一般,喃喃续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竟然对你出手……是我不对……”
“不要紧,不……”话到一半,忽得手腕被猛得一拉,呼延啸微凉的身子就这么环了上来,南叠枫微微一愕,却觉一滴温热的清泪落在自己颈间,一时鼻间也泛上一阵股酸楚。
昨夜的谆谆苦劝明明犹在耳边,孰料今日竟是天人永隔。
到底是谁,竟敢在百川山庄之中,堂而皇之地对如今武林中声望武功都算是泰斗的呼延铎下此毒手,而且一击致命?
屋外陆续传来混杂的人声,凌乱的脚步顿止在院门外,主屋前人影一晃,叶剪繁与任无禾双双掠了进来。
“老爷子!”叶剪繁三两步疾奔而入,看到床榻平卧着的呼延铎,再瞥到屋角靠在南叠枫身上显是内伤已重的呼延啸,二十岁便赢遍天下高手、统领江湖十余载的百川山庄庄主,竟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样锣鼓喧天的庆典当天,在戒备森严高手如林的百川山庄里,在被江湖中人视作武林至尊之地的百川山庄里,武林中德高望重的呼延家家主,竟然死在了客院。
“繁,你过来看。”任无禾唤了一声,见叶剪繁竟久未应声,回头又道:“繁?”
叶剪繁恍神过来,紧锁着眉心踱了到站在床边的任无禾身边,俯下身仔细地将呼延铎周身扫了个遍,眸中神色从巨大的惊怖慢慢转为深不可测。
“怎么会……一点搏斗痕迹都没有……?”
没有……搏斗痕迹?
南叠枫脑中忽得“轰”得一声炸响,猛然脱开呼延啸的双臂,直直往床边奔去,只看得呼延铎一击致命的伤口一眼,便即惊呆当场。
左胸口一道致命入心的伤口,脉上毫无生气的冰凉,呼延铎就这么平躺在榻上,神色安详,全无半丝痛苦挣扎。
南叠枫曲膝跪软了下来,捏紧的拳头在床沿上死力地抵住,在木质碎裂的刺响中硬生生地压出了一个深深的拳印。他垂下头,强抑住鼻间泛溢出来的酸楚和眼中就要涌出的泪。
三年前在青竹小居里,也是一道这样的伤口,让陵鹤子从此绝迹人间。
长荣三年,有人以一招一剑杀死了陵鹤子,三年后,这个人再次现身,又用一招一剑,杀死了呼延铎。
这个人是谁?到底是谁?!
右手的指骨被握紧到青白,细白的皮肤被破裂的木屑划入掌心,鲜血淋漓,疼痛的感觉触醒了被悲痛浇透的头脑,南叠枫深深吸入一口气,站起身来,望向叶剪繁深沉中已然无法控制住心绪的眼睛,道:“这个人,和杀我师父的,是同一个。”
一匹褐色骏马在荼西镇宁谧的清晨里纵蹄疾驰,穿过鳞次栉比的灰瓦宅院,转入一条白墙夹道的青石阔路,向不远处鎏金泛彩的“百川山庄”四个大字疾驰而去。
门口的庄卫认得来人,拉开宏重的金漆大门,让那轻骑畅通无阻地奔了进去。
史书载,长荣七年四月初四,长荣帝云端与一众贵胄子弟于御囿围猎,被袭,不知所踪,次日祺王摄政,大权总揽;四月初八,百川山庄建庄大庆,段书源死后二十余年未临百川山庄的呼延铎亲自登贺,却离奇死于客院之中;四月初十,叶剪繁安抚群雄料毕庆典遗事,因难辞呼延铎一事之咎,昭告武林让离百川山庄庄主之位,隐入山庄西侧的渡别山。
四月十一,南叠枫出任百川山庄第二十任庄主,言称自己为陵鹤子亲传弟子,武林皆哗。
褐色骏马在百川山庄的中轴道上毫不放缓,掀起一阵轻尘。鞍上的人不过二十出头,年轻志满,一双眼睛清亮非常,额上因一路飞驰起了一层薄汗,却也顾不得抹。
道旁一人远远瞥见这褐色轻骑,便即挥手喊道:“颜佐事,你回来了!”
颜送微微一收缰绳,却也不停蹄,向挥手那人回喊道:“是啊,庄主可在归一阁?我有急事要报!”
那人点头应道:“在!我刚从庄主那儿过来。”
颜送回了一声“好”,一扬马鞭径直奔向归一阁。
江湖风传,四月十一继任当日,南叠枫便就地祭天以血明誓,定将亲手找出真凶复仇,以慰呼延铎陵鹤子在天之灵。二十五年前阳灵教暗主一事再次为江湖中人人瞩目,一时间风起云涌,汹涛暗流。
就在天下大势眼看就此定局,祺王权势熏天早晚登临九五之时,自京中传来的一件事,再次令天下震动。
勒马在归一阁院前半丈,颜送翻身下马,伸手在按了按怀中揣着的文书,这才放心大步地往归一阁的台阶疾走而上。
“庄主!”归一阁三楼的东书房,颜送人未入声先至,南叠枫正一手支在圈椅的扶手上闭目养神,面前书卷成山。听得颜送的这一声唤,南叠枫打开灿亮双眼,正对上颜送一把推开房门、火急火燎的神情。
叶剪繁让离百川山庄庄主之后,常纶因已辅三位庄主而请辞休老,一时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