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冢(上_下古装)_by_奈斯-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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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骏凝着一张脸,全然没有半丝笑意,看着汪云崇一副痞像地喝酒吃菜半晌,道:“崇哥,你到现在都没问过我之冉是不是出事了。”
汪云崇笑意一顿,自仰散在椅背上的姿势直起身,摸了摸额头,看向窗外的江水,道:“之冉没事,不然你怎么还能提前赶来百川山庄。”
薛骏一怔,微微抽了抽嘴角,不知该佩服汪云崇的推断还是该恼怒他的忘情,只好捧起酒来,咕咚咕咚几大口喝了个见底,又去提一边的酒坛。
汪云崇一把将酒坛按住,道:“急酒伤身。”
薛骏发力再去提那酒坛,却无奈挣不过汪云崇,只有气得瞪眼。
汪云崇叹了口气,拨开薛骏抓住酒坛的手,替他重新将酒碗满上,道:“之冉……怎么了?”
重云低垂,云缝间若隐若现的日光衬着鎏金的瓦檐,让归一阁在这阴沉的天色中显得愈发的肃穆。
一层的东侧厅内,叶剪繁自紫砂壶中倒出热气腾腾的茶汤来,递了一只小盏给南叠枫。
南叠枫双手接过,轻轻嗅了一下茶香——早春龙井,比想象中的味道要好,看来叶剪繁也是雅致之人。
“如何?”看着南叠枫轻抿了一口,叶剪繁笑着问道。与往常他和任无禾总是出双入对不同,今日将南叠枫约来这东侧厅,只叶剪繁一人在场,并无任无禾在旁。
“好茶。”南叠枫灿然一笑,道。
叶剪繁也笑起来:“听说南公子在武夷山下有间香茗茶坊,能得南公子赞一句好茶,看来叶某这儿还算有些像话东西。”
“叶庄主说笑了,”南叠枫放下茶盏,道:“叶庄主的收藏已不下馔瑶馆,庄中各种奇珍稀品,才是让晚辈大开眼界。”
叶剪繁勾勾嘴角,低头抿了口茶,微一挑眉,道:“恕叶某冒昧,南公子年方几何哪?”
“二十又三。”南叠枫正了正身子,答道。
“哦,青年才俊,青年才俊。”叶剪繁点了点头,续道:“其实你我二人年纪并未差上一辈,南公子大可不必自称晚辈。”
“叶庄主执掌百川山庄已近二十年,前辈自是当得。”
叶剪繁似乎没将南叠枫这话听进耳里,兀自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子上,看着南叠枫再次端起茶盏细品,道:“你我二人平辈兄弟相称,如何?”
南叠枫刚饮下去的一口茶汤差点倒进气管,顺了半晌气,这才睁大了眼去看叶剪繁。
叶剪繁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笑意,却毫无平素正襟危坐之态,半个身子懒懒地倚在扶手上,眉宇之间多年积淀而成的霸气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但竟意外地让人觉得更易亲近。
“这个……怕是不好罢。”南叠枫犹豫道。
“哈哈哈,”叶剪繁笑出声来,道:“你不必太在意,私下就好,私下就好。”
南叠枫不知叶剪繁绕来绕去所为何意,只得就着他的意思点了点头,算作答应。
“嗯。”叶剪繁颇为满意,指尖在手边的花梨木桌上轻轻敲了几敲,又道:“贤弟既已过弱冠,不知家中可有婚配?”
南叠枫本来被叶剪繁这一出口的“贤弟”唤得浑身一凛,却在听到他接下去的问话时怔了住。
这个叶剪繁,到底想说什么?
“没有,晚……嗯,小弟自幼……”南叠枫一顿,本是想一如既往地说“自幼便是孤儿”,却又想起自己已然知道宁添南与莫润离就是自己生身父母,到嘴边的话还是吞了回去,改口道:“自幼由家师教养,并无媒妁之约。”
“哦……”叶剪繁若有所思再次点头,端起茶盏,用盖子挡了挡茶叶,沉吟半晌,忽的自顾自地笑了笑,道:“再过两日便是庄中大庆,不知继任一事,贤弟可曾考虑?”
总算绕到正题,南叠枫浅舒一口气,想着早已决定的事也无需再藏掖着,于是道:“承蒙庄主抬爱,小弟虽不才,定当勉力为之。”
叶剪繁眼中一亮,却也并无过多惊喜,挑了挑眉,道:“贤弟年纪轻轻武功已达此境,日后更是不可限量,由贤弟继任这庄主之位,该是武林之福了。”
风过云走,浓重的云层被拨开些许,借着略略敞亮开来的日光依稀可见重云后如洗的蓝天。
荼西镇宁静依旧,渡口风静船止,无人知晓此时的归一阁侧厅之中,今后的江湖时局已然在这两句话中悄然定下。
“既然贤弟已然应承继任一事,那此后便也算是我百川山庄中人,”叶剪繁换了个姿势靠上椅背,道:“我这里有几处好奇,也便不讲究那些个俗礼,莽撞问了。”
“庄主请说。”
“嗯。”叶剪繁继续挡着茶叶,却也不饮,许久,才抬起那双亲蔼之中隐然透出威严的眸子,道:“贤弟可是仙派传人?”
“二十军棍?!”汪云崇手上一抖,竟将端着的酒碗生生捏出一块豁口,碗中酒液一时洒了满身。
薛骏连忙起身拿巾帕去拭他衣襟,却被汪云崇一把握住手腕,道:“希这个死脑筋,怎么舍得真打?”
韩、董、陆、薛四人之中,以陆之冉年纪最小,加之清颜秀目和又乖又顺从不给十二卫惹麻烦的脾气,其余三人都将他视作亲弟弟般疼着,汪云崇在时,更是干脆将人宠到自己怀里,打骂责问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这二十军棍虽未到陆之冉承受之限,但毕竟是韩承希亲自动的手,内伤多少是带上了。
再者,汪云崇到底与陆之冉有过一段,说不心疼,亦是不可能的。
薛骏被汪云崇固住手腕,于是便也放弃去拭他衣襟,重新坐了下来,道:“别人也不敢打,希又是做事严谨的人……”
汪云崇摆摆手打断他的话,示意这些他也明白,并没有怪韩承希的意思。
叶廷恭到底在搞什么鬼?在这么个节骨眼儿上,居然还打十二卫的板子?而且打的还是最守规矩的陆之冉?
况且,以陆之冉那个逆来顺受的性子,除非是汪云崇亲自过问,估计是打死也不会说叶廷恭究竟为什么要罚他。
汪云崇烦躁地灌了几口酒,心绪稍微平缓下来,问道:“然后呢?”
薛骏盯着汪云崇眼睛,道:“后来弦进来,说叶廷恭连夜出城时路经的驿站旗号有异,恐怕不妙。希就发三十多人跟着弦赶过去,刚一回头,之冉就骑着雪雁当先赶出城去了,崇哥你也知道那雪雁跟着之冉惯了的,一撒开那根本没人追得上,希也只好由他去了。”
汪云崇拧紧着眉,仔细想着这其中的前因后果,并不接话。
薛骏续道:“前日我收到希的密笺,说那日驿站果然是给阳灵教的人截了,而且为首的那人,使的居然是白骨夺命锁,所幸之冉赶到及时……”
汪云崇猛得抬起头来:“白骨夺命锁?!”
薛骏点了一下头,便将韩承希寄与自己的密笺上所述仔细说了。
汪云崇眉心死紧,闭上眼饮了一大口酒,再睁开眼,吐气道:“薛骏。”
薛骏未料汪云崇会突然呼出自己名字,不禁一愣。
“你要习惯,”汪云崇缓缓道,“我已经不是十二卫总领了。”
“崇哥!”薛骏听他如此一说,蓦地站了起来,想说下去却又不知该如何接话,双拳死死抵住桌沿,将头偏到一边。
“这不怪你。”汪云崇拉过酒坛给自己斟满,苦笑道:“方才听你说起叶廷恭之事,不知怎的,我也错觉自己仿佛还是与你们在一起的……是我多事。”
薛骏讷讷地看着汪云崇脸上现出之前从未见过的颓然,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换了无数回,终于道:“崇哥,帮我们。”
汪云崇抬眼起来,直视着薛骏,却不答话。
“祺王爷现在在京中权势熏天,柴闻厚和佟耀顶正在四处拉拢各地官员,阳灵教又不知为何瞄上了叶廷恭……希每天都要应付祺王一派对十二卫的各种寻衅滋事,弦一边处理各方案件一边还要分神去护着皇上盯着水扬心,现在连之冉都负了伤……十二卫创立至今未尝有如此狼狈之时,崇哥,帮我们。”
薛骏一段话说完,额角已是隐有微汗。
汪云崇这才发现,薛骏似乎较先前清瘦了不少,眉眼之间也已满是倦色。
时局……是不是已经乱了?是不是还未押上筹码,已然赌输了?
汪云崇伸出手将薛骏拉坐下来,叹气道:“我手上已然无兵无权,还如何帮得了你们?”
南叠枫抬起头来,星眸中烨光轻动,神色不明地望向叶剪繁。
叶剪繁似乎全然不在意南叠枫投注而来的目光,勾起唇角笑了笑。
“小弟师承仙派,但并非传人。”南叠枫嘴角也渐渐弯出精致的弧度,道:“仙派传人历来都是女子。”
叶剪繁被南叠枫这突然显露而出的强势愕了一下,随即恍然过来,朗声笑道:“看来我的眼光果然不错,贤弟好气度。”
“不敢,”南叠枫浅笑起来,“庄主才是慧眼独具,一下就将小弟这点儿家底揭了出来。”
叶剪繁笑出声来,脸色一片亲和,道:“你年纪轻轻就武冠群雄,一招一式之中细腻且不失大气,师出何处并不难看出,只看敢猜不敢猜了。”顿了一下,又道:“陵前辈一切可好?”
南叠枫低头浅抿一口茶,抑下翻涌上来的心痛,淡淡道:“师父已经过世了。”
叶剪繁手上端着的茶盏一抖,万万没有料到陵鹤子竟已不在人世,怔了片刻,方道:“这是……何时之事?”
“三年前。”南叠枫应道。
“如此……”叶剪繁点了点头,起身面南而立,道:“陵前辈乃武林泰斗,我等晚辈本应前往祭奠方是,不过听闻陵前辈向来喜静恶闹,晚辈叶剪繁便在此以茶待酒,遥祭陵前辈一杯。”
南叠枫看着叶剪繁将盏中茶汁缓缓倾倒在地上,道:“庄主真是性情中人,若是早年与师父相识,也必是与师父投缘之人。”
“呵呵,”叶剪繁轻笑起来,道:“陵前辈如此高人,收的徒儿都这般俊才绝世,岂是一般凡夫俗子高攀得上的。”
“庄主过谦了,”南叠枫摇摇头,道:“小弟亦是师父道旁随手捡来的,她老人家极重缘分,小弟只是恰巧撞上而已。”再一抬头,见叶剪繁已然坐了下来,给两人添上茶,正意味不明地瞧着自己。
饮下一口茶汁,任清香的茶气弥散在唇齿之间,南叠枫搁下茶盏,感受到胸中涌动的劲气,挑了挑眉梢。
归一阁上幽云浮动,不知是临近傍晚还是天气阴沉的缘故,日光又淡了几分。
侧厅外数丈之内已被常纶清了干净,空气之间凝滞有如实物,将发未发。
粗看起来,两人只是饮茶闲叙,但两人一举一动之中却都凝注着自身劲气,而言语交换之中亦是你来我往,攻守进退。
浑厚绵远的内力积攒开来,却始终不与对方的劲气相接触,彼此游离。
南叠枫心中暗赞,叶剪繁的功力之深,已然到了以念制动的化境,而且竟能带动起自己周身的劲气不自觉地翻涌起来,跟随着循动。而这越涌越厚的劲气积蓄之间,竟无半点不适之感,叶剪繁的运气拿捏,可谓恰到好处。
挑挑眉梢,南叠枫微垂下眼,复又抬起眸子,道:“庄主想问什么不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