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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警世通言-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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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公子听得这话,一盆烈火从心头掇起,大骂道:“老匹夫!俺为义气而来,

反把此言来污辱我。俺若贪女色时,路上也就成亲了,何必千里相送。你这般不

识好歹的,枉费俺一片热心!”说罢,将桌子掀番,望门外一直便走。赵公夫妇

唬得战战兢兢。赵文见公子粗鲁,也不敢上前。只有京娘心下十分不安,急走去

扯住公子衣裾,劝道:“恩人息怒!且看愚妹之面。”公子那里肯依,一手攦

脱了京娘,奔至柳树下,解了赤麒麟,跃上鞍辔,如飞而去。

京娘哭倒在地,爹妈劝转回房。把儿子赵文埋怨了一场,赵文又羞又恼,也

走出门去了。赵文的老婆听得爹妈为小姑上埋怨了丈夫,好生不喜,强作相劝,

将冷语来奚落京娘,道:“姑姑,虽然离别是苦事,那汉子千里相随,恝然而去,

也是个薄情的。他若是有仁义的人,就了这头亲事了。姑姑青年美貌,怕没有好

姻缘相配,休得愁烦则个!”气得京娘泪流不绝,顿口无言。心下自想道:“因

奴命蹇时乖,遭逢强暴;幸遇英雄相救,指望托以终身。谁知事既不谐,反涉瓜

李之嫌。今日父母、哥嫂亦不能相谅,何况他人?不能报恩人之德,反累恩人的

清名,为好成歉,皆奴之罪。似此薄命,不如死于清油观中,省了许多是非,到

得干净,如今悔之无及。千死万死,左右一死,也表奴贞节的心迹!”捱至夜深,

爹妈睡熟,京娘取笔题诗四句于壁上,撮土为香,望空拜了公子四拜,将白罗汗

巾,悬梁自缢而死:可怜闺秀千金女,化作南柯一梦人。天明老夫妇起身,不见

女儿出房,到房中看时,见女儿缢在梁间。吃了一惊,两口儿放声大哭,看壁上

有诗云:“天付红颜不遇时,受人凌辱被人欺。今宵一死酬公子,彼此清名天地

知!”赵妈妈解下女儿,儿子、媳妇都来了。赵公玩其诗意,方知女儿冰清玉洁,

把儿子痛骂一顿。免不得买棺成殓,择地安葬,不在话下。

再说赵公子乘着千里赤麒麟,连夜走至太原,与赵知观相会。千里脚陈名已

到了三日,说汉后主已死,郭令公禅位,改国号曰周,招纳天下豪杰。公子大喜,

住了数日,别了赵知观,同陈名还归汴京,应募为小校。从此随世宗南征北讨,

累功至殿前都点检,后受周禅为宋太祖。陈名相从有功,亦官至节度使之职。太

祖即位以后,灭了北汉。追念京娘昔日兄妹之情,遣人到蒲州解良县寻消息。使

命录得四句诗回报,太祖甚是嗟叹,敕封为贞义夫人,立祠于小祥村。那黄茅店

溜水桥社公,敕封太原都土地,命有司择地建庙,至今香火不绝。这段话,题做

“赵公子大闹清油观,千里送京娘。”后人有诗赞云:不恋私情不畏强,独行千

里送京娘。汉唐吕武纷多事,谁及英雄赵大郎。

 第二十二卷 宋小官团圆破毡笠

不是姻缘莫强求,姻缘前定不须忧;任从波浪翻天起,自有中流稳渡舟。

话说正德年间,苏州府昆山县大街,有一居民,姓宋,名敦,原是宦家之后。

浑家卢氏,夫妻二口,不做生理,靠着祖遗田地,见成收些租课为活。年过四十,

并不曾生得一男半女。宋敦一日对浑家说:“自古道‘养儿待老,积谷防饥’。

你我年过四旬,尚无子嗣,光阴似箭,眨眼头白。百年之事,靠着何人?”说罢,

不觉泪下。卢氏道:“宋门积祖善良,未曾作恶造业;况你又是单传,老天决不

绝你祖宗之嗣。招子也有早晚,若是不该招时,便是养得长成,半路上也抛撇了,

劳而无功,枉添许多悲泣。”宋敦点头道是。方才拭泪未干,只听得坐启中有人

咳嗽,叫唤道:“玉峰在家么?”原来苏州风俗,不论大家、小家,都有个外号,

彼此相称。玉峰就是宋敦的外号。宋敦侧耳而听,叫唤第二句,便认得声音,是

刘顺泉。那刘顺泉双名有才,积祖驾一只大船,揽载客货,往各省交卸。趁得好

些水脚银两,一个十全的家业,团团都做在船上。就是这只船本也值几百金,浑

身是香楠木打造的。江南一水之地,多有这行生理。那刘有才是宋敦最契之友,

听得是他声音,连忙趋出坐启,彼此不须作揖,拱手相见,分坐看茶,自不必说。

宋敦道:“顺泉今日如何得暇?”刘有才道:“特来与玉峰借件东西。”宋敦笑

道:“宝舟缺什么东西,到与寒家相借?”刘有才道:“别的东西不来干渎,只

这件是宅上有馀的,故此敢来启口。”宋敦道:“果是寒家所有,决不相吝。”

刘有才不慌不忙,说出这件东西。正是:

背后并非擎诏,当前不是围胸,鹅黄细布密针缝,净手将来借奉。

还愿曾装冥钞,祈神并衬威容,名山古刹几相从,染下炉香浮动。

原来宋敦夫妻二口,因难于得子,各处烧香祈嗣,做成黄布袱、黄布袋,装

裹佛马楮钱之类。烧过香后,悬挂于家中佛堂之内,甚是志诚。刘有才长于宋敦

五年,四十六岁了,阿妈徐氏亦无子息。闻得徽州有盐商求嗣,新建陈州娘娘庙

于苏州阊门之外,香火甚盛,祈祷不绝,刘有才恰好有个方便,要驾船往枫桥接

客,意欲进一炷香,却不曾做得布袱布袋,特特与宋家告借。其时说出缘故,宋

敦沉思不语。刘有才道:“玉峰莫非有吝惜之心么?若污坏时,一个就赔两个。”

宋敦道:“岂有此理!只是一件,既然娘娘庙灵显,小子亦欲附舟一往,只不知

几时去?”刘有才道:“即刻便行。”宋敦道:“布袱布袋,拙荆另有一副,共

是两副,尽可分用。”刘有才道:“如此甚好。”宋敦入内,与浑家说知欲往郡

城烧香之事,刘氏也欢喜。宋敦于佛堂挂壁上取下两副布袱布袋,留下一副自用,

将一副借与刘有才。刘有才道:“小子先往舟中伺候,玉峰可快来。船在北门大

坂桥下,不嫌怠慢时,吃些见成素饭,不消带米。”宋敦应允。当下忙忙的办下

些香烛、纸马、阡张、定段,打叠包裹,穿了一件新联就的洁白湖䌷道袍,赶

出北门下船。趁着顺风,不勾半日,七十里之程,等闲到了,舟泊枫桥,当晚无

话。有诗为证: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次日起个黑早,在船中洗盥罢,吃了些素食,净了口手,一对儿黄布袱驮了

冥财,黄布袋安插纸马、文疏,挂于项上,步到陈州娘娘殿前,刚刚天晓,庙门

虽开,殿门还关着。二人在两廊游绕,观看了一遍,果然造得齐整。正在赞叹,

“呀”的一声,殿门开了,就有庙祝出来迎接进殿。其时香客未到,烛架尚虚,

庙祝放下琉璃灯来,取火点烛,讨文疏替他通陈祷告。二人焚香礼拜已毕,各将

几十文钱,酬谢了庙祝,化纸出门。刘有才再要邀宋敦到船,宋敦不肯。当下刘

有才将布袱、布袋交还宋敦,各各称谢而别,刘有才自往枫桥接客去了。宋敦看

天色尚早,要往娄门趁船回家。刚欲移步,听得墙下呻吟之声,近前看时,却是

矮矮一个芦席棚,搭在庙垣之侧,中间卧着个有病的老和尚,恹恹欲死,呼之不

应,问之不答。宋敦心中不忍,停眸而看。傍边一人走来说道:“客人,你只管

看他则甚?要便做个好事了去。”宋敦道:“如何做个好事?”那人道:“此僧

是陕西来的,七十八岁了。他说一生不曾开荤,每日只诵《金刚经》。三年前在

此募化建庵,没有施主。搭这个芦席棚儿住下,诵经不辍。这里有个素饭店,每

日只上午一餐,过午就不用了。也有人可怜他,施他些钱米,他就把来还了店上

的饭钱,不留一文。近日得了这病,有半个月不用饮食了。两日前还开口说得话,

我们问他:‘如此受苦,何不早去罢?’他说:‘因缘未到,还等两日。’今早

连话也说不出了,早晚待死。客人若可怜他时,买一只薄薄棺材,焚化了他,便

是做好事。他说‘因缘未到’,或者这因缘就在客人身上。”宋敦想道:“我今

日为求嗣而来,做一件好事回去,也得神天知道。”便问道:“此处有棺材店么?”

那人道:“出巷陈三郎家就是。”宋敦道:“烦足下同往一看。”

那人引路到陈家来,陈三郎正在店中支分钅解匠锯木。那人道:“三郎,我

引个主顾作成你。”三郎道:“客人若要看寿板,小店有真正婺源加料双軿的在

里面。若要见成的,就店中但凭拣择。”宋敦道:“要见成的。”陈三郎指着一

副道:“这是头号,足价三两。”宋敦未及还价,那人道:“这个客官是买来舍

与那芦席棚内老和尚做好事的,你也有一半功德,莫要讨虚价。”陈三郎道:

“既是做好事的,我也不敢要多,照本钱一两六钱罢,分毫少不得了。”宋敦道:

“这价钱也是公道了。”想起汗巾角上带得一块银子,约有五六钱重,烧香剩下,

不上一百铜钱,总凑与他,还不勾一半。“我有处了,刘顺泉的船在枫桥不远。”

便对陈三郎道:“价钱依了你,只是还要到一个朋友处借办,少顷便来。”陈三

郎到罢了,说道:“任从客便。”那人咈然不乐道:“客人既发了个好心,却

又做脱身之计,你身边没有银子,来看则甚?……”说犹未了,只见街上人纷纷

而过,多有说这老和尚,可怜半月前还听得他念经之声,今早呜呼了。正是:

三寸气在千般用,一旦无常万事休。

那人道:“客人不听得说么?那老和尚已死了,他在地府睁眼等你断送哩!”

宋敦口虽不语,心下复想道:“我既是看定了这具棺材,倘或往枫桥去,刘顺泉

不在船上,终不然呆坐等他回来。况且常言得‘价一不择主’,倘别有个主顾,

添些价钱,这副棺木买去了,我就失信于此僧了。罢罢!”便取出银子,刚刚一

块,讨等来一称,叫声惭愧!原来是块元宝,看时象少,称时便多,到有七钱多

重,先教陈三郎收了。将身上穿的那一件新联就的洁白湖䌷道袍脱下,道:

“这一件衣服,价在一两之外,倘嫌不值,权时相抵,待小子取赎。若用得时,

便乞收算。”陈三郎道:“小店大胆了,莫怪计较。”将银子、衣服收过了。宋

敦又在髻上拔下一根银簪,约有二钱之重,交与那人,道:“这枝簪,相烦换些

铜钱,以为殡殓杂用。”当下店中看的人都道:“难得这位做好事的客官,他担

当了大事去。其馀小事,我们地方上也该凑出些钱钞相助。”众人都凑钱去了。

宋敦又复身到芦席边,看那老僧,果然化去,不觉双眼垂泪,分明如亲戚一般,

心下好生酸楚,正不知什么缘故,不忍再看,含泪而行。到娄门时,航船已开,

乃自唤一只小船,当日回家。

浑家见丈夫黑夜回来,身上不穿道袍,面又带忧惨之色,只道与人争竞,忙

忙的来问。宋敦摇首道:“话长哩!”一径走到佛堂中,将两副布袱布袋挂起,

在佛前磕了个头,进房坐下,讨茶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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