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婵娟-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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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梁鸿真是哭笑不得。自己被她夸的地上难寻天上难找,卓文就被她贬的一文不值,不知为何,他嘴上说不准她再胡来,心里对此事多多少少开始有了想法。
众人吃饱喝好。谷梁鸿本想带着她三人回府,杨二郎从旁提醒:“老爷。四夫人三个从家里跑了出来,大夫人一定震怒,这样回去您夹在中间为难,替谁说话都不好,不如就让她们三人先住在客栈,等大夫人的气消了些,再把四夫人她们接回去不迟。”
谷梁鸿琢磨下杨二郎的话不无道理,苏落欺负卓文郑氏定是气冲牛斗,此时让她们回去,自己想护着苏落怎奈她真的做错,他给杨二郎使个眼色,两个人远些众人他道:“你说的也对,就让她们三人暂时住在客栈,我让你打听的事怎么样了?”
杨二郎道:“已经打听好,窦璎非凉州本地住户,不久前从外地搬来凉州,她和野鲜不花是旧识,按这样推断她应该也是西域人,现下野鲜不花就住在她家里。还有,脱欢请野鲜不花出兵帮他剿鞑靼,因为野鲜不花的弟弟羽奴与他长久不睦,此事并没有立即成行。”
谷梁鸿边听边点头,伏在楼梯上往楼下的大堂看,再问:“那么,这个野鲜不花来凉州,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杨二郎左右瞟瞟并无别人,却还是犹犹豫豫,艰难半天才说出口:“老爷,他,他好像是为了苏姑娘。”
谷梁鸿扣紧扶栏,眉心处拱起一道深沟,冷颜道:“放话出去,说羽奴在西域到处游说拉拢各方势力。还有,说野鲜不花在凉州会晤瓦剌首领脱欢密谋反明。”
杨二郎悄声问:“老爷,您的意思是?”
谷梁鸿突然双眼放出凌厉之光芒,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冰色:“我已经忍了很久,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我看他野鲜不花在凉州还能逍遥。”
忽而想起什么又补充道:“那晚行刺苏落的蒙面人可有线索?”
杨二郎看了他一眼,半晌才道:“老爷,我在大夫人房门口发现了抖落在地的一点点香灰。”
谷梁鸿把拳头攥的咯蹦蹦响,郑氏,果然是你,然后叮嘱杨二郎:“此事只你我两个人知道。”
杨二郎俯身:“老爷您放心。”
此家酒楼兼做投宿生意,苏落和张初五、春好就被安排在这里住下,安顿好她们,谷梁鸿带着杨二郎等人准备回府,走到门口苏落追了出来,问谷梁鸿道:“大叔,从此地到府里有多远?”
谷梁鸿沉思下:“共计几条街我也没有计算过,为何如此问?”
苏落摇摇头,脸色哀戚,嘀咕:“应该好远是吧。”说完朝他挥挥手作别,眼中满是依依不舍掉头回去房间。
谷梁鸿望着她的背影似乎领悟了什么
房间没有三人合住之地,苏落担心张初五,她毕竟得罪了郑氏。郑氏的功夫又那么好,所以让春好陪着她,自己就单独住在一处。
三更天,虽然她之前曾经无数次的住客栈,可是这次却怎么也睡不着,手抄本没带,笛子没有琴没有,老是琢磨这家客栈距离谷梁世家有多远,他在家里干什么呢,看书练武查账还是不会是跟哪个夫人婢女调情吧?
这样一想她更睡不着。灯已经吹熄,屋内朦胧可见,她在地上走来走去。几步之遥的窗户忽然啪嗒一声轻微的响,她蓦地转头去看,没等自然反应的问去“谁”,有个什么东西就抵住脖子,她挺直了身子不动。尔后觉得脖子上这东西凉丝丝的且有股血腥气,才知道害怕。
“不愧是墨宗的谍女,能临危不乱。”
是谷梁鸿的声音,苏落随即软了下来,差点跌坐在地被谷梁鸿一把拎起:“才夸了你,马上就露了原形。”
苏落趁势伏在他怀里:“我方才是英雄本色。现在是女人本色,不过大叔,你半夜三更不睡觉。不会是来此和我幽会吧。”
谷梁鸿:“”
屋子暗,苏落不得不凑近些才能看清他的表情,见他有些尴尬,非但没有转移话题还继续道:“张生夜会崔莺莺翻的是墙,你攀的却是窗。这或许就是书生和大侠的分别吧。”
谷梁鸿任由她胡言乱语,也习惯了她胡言乱语。也很享受她的胡言乱语,刺啦打着火折子,噗嗤就被苏落吹灭,他不明所以的问:“你?”
苏落道:“这个时辰点灯会让人窃贼人怀疑我在私藏什么宝贝,会让采花贼怀疑房里定然是一个姑娘单独住害怕。”
谷梁鸿揣好火折子道:“这又是什么歪理。”
这不是什么歪理,却也不是什么道理,这是苏落的小心机,借着黑暗的掩蔽她才敢直视他,才敢踮着脚尖摸摸他唇上方那抹胡子,才敢揽着他的脖子把他的脑袋扳得靠近自己,嘴巴在他下颚蜻蜓点水的亲了下。
之后久久的,两个与黑暗中静默,他俯身看她,她仰头看他,他的手揉捏着她的面颊,她的手紧抓着他的腰间,时光在岁月的这一刻静止,有好看的片段被回忆镌刻。
他耳朵忽然动动,感觉自己前方的屋顶上有响声,是有人在上面偷窥,他夜里不睡赶来就是担心苏落的安危,果不其然,有人如此手眼通天,竟然得知苏落下榻在此,处于黑暗久了就能清晰视物,他的笑容一圈圈漾开,像暖阳覆盖在她脸上,轻声道:“长夜漫漫,我们,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苏落的心悠然一颤:“”
他乘胜追击似的再道:“你紧张么,不然为何抖?”
他这样说苏落抖的更厉害,言不由衷道:“我冷。”
他就敞开袍子将她拉进自己怀里,声音软得像羽毛轻坠在苏落耳畔:“这样还冷吗?”
苏落把脸紧紧贴着他宽厚炽热的胸膛,喃喃道:“这是世上最温暖的地方。”
谷梁鸿本在做戏,为的是给屋顶那人看,想混淆视听拖住对方,然此时却被不明真相的苏落感染,抱紧她差点让她窒息,慢慢的捧起她的脸,像上次那样碰了碰唇尖,终于还是没有敢深吻下去。
“大叔,你喜欢我对吗。”
谷梁鸿所答非所问:“夜深,你睡吧。”
“我想听你说,你喜欢我。”
谷梁鸿依然不回答,拦腰抱起她走向床去,苏落隐约懂了什么,紧紧抠着他的手臂紧张得快要无法呼吸,神识里有大片的花次第绽放,于她心里绚烂成又一场春事。
距离床铺还有一步之遥,谷梁鸿突然手一松,苏落从他怀里滑落在地,正诧异,他背后的宝剑已经出鞘,接着纵身而起撞破屋顶杀了出去,留下傻傻的苏落在黑暗中凌乱。
076章 假如我真的和她私通呢
客栈屋顶,两个黑影对峙,其中之一是谷梁鸿,他手中的宝剑指着对面,那人显然受了伤,捂着左臂,正有血从指缝间溢出,雪在屋顶铺了厚厚的一层,两个人僵持如一幅水墨画,半点不见诗意,唯觉凶煞。
“谷梁世家的掌门人功夫让人万分钦佩,品行却不敢叫人恭维。”
对方说出话来,谷梁鸿才敢确定他是墨飞白,收了宝剑反唇相讥道:“墨公子半夜偷偷摸摸窥望一个姑娘家的房间,在下亦是不能理解。”
墨飞白突然火冒三丈:“我是落落的师兄,我们两小无猜,她小时候我喂她吃过饭搂她睡过觉,对她背过抱过哄过,我们不分彼此,而你呢,你是她的公公。”
假如能够看见,谷梁鸿的脸在慢慢变色,不知是不善吵架还是理屈词穷,他静默而立任风雪扑面,连目光都凝固。
墨飞白显然不够解气,继续讨伐他:“落落担着谷梁世家少奶奶的名声,却被公公搂来抱去,这不是乱伦这是什么?你们把她至于何种境地,即使妓院里的妓女也应该受到尊重。”
放眼望凉州,一片肃穆,恍若谷梁鸿的神色,他终于动了,只是把右手随意往肩膀后一放,宝剑顷刻入鞘,脑后无眼竟然如此的准确无误,真想让人喝彩。
墨飞白脚尖勾起踢了自己的袍子下摆入手,刺啦撕下一条,包扎好手臂上的伤口,缓缓退了几步,像是要离开,转瞬又道:“我只是听闻凉州最近闹得紧,西域的瓦剌的朝廷的人悉数来此,担心落落而已。”这大概是对自己偷窥苏落房间的解释。然后几个跳跃飞离而去。
谷梁鸿像是被冰雪冻住,在屋顶伫立未知多久,直到细雪把他的头顶双肩胡须染白,更鼓把夜的静寂刺破,他忽然想起房内的苏落会担心,才匆匆返回。
“你去捉贼还是去做贼,这么久。”苏落拍打他身上的雪,碰到他的手发觉好凉,拿起来用自己的双手捂着。
屋内已经点了烛火,昏昏昧昧摇摇晃晃。谷梁鸿硬生生把自己的手从苏落的手里抽了出来,眼睛也不看她,扭着头却不知盯着哪里才好。他的嗓音竟有些沙哑:“你歇息吧,我走了。”
说着话人已经奔到门口,苏落想冲上去堵着他,情急下脚尖竟然踩了衣裙,倒在地上时手就拽住了他的裤腿。他唬的急忙转过身来,抓着她的双臂把她捞起,换了平时他一定会说“你真笨”这样的玩笑之话,可是此时他什么都没说,把她放稳了就推门想走。
“我害怕。”苏落脱口而出。
他急刹站住,猛然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是保护她。回头道:“我让二郎来。”
苏落不明底里,揣摩不出他刚刚冲破屋顶捉贼后回来突然就变了个人似的,指指屋顶被他撞破的地方。风正从那里股股而进,又指指掩合不好的窗户,啪嗒啪嗒起落无度,水眸泛起微澜,低低道:“或许你离开的片刻。我就身首异处了。”
谷梁鸿脚步是划过地面的感觉,想走又想留。非常艰难,终于还是退了回来,容色淡淡道:“好,你睡觉,我坐在这里小憩。”
苏落不动,用手指掐着他衣袖的一角,分明是怕他突然离开,直到他信誓旦旦的保证,她才挪步去了床边,躺下后眼睛也不闭上,仍在盯着他看,他就再赌咒发誓一回,她才微微阖上眼睛,忽而又睁开,见他在,再阖上,这样来来往往的多少次,终于困意袭来,忽然听到他轻微的脚步声,她就一跃而起跳下床冲了过去,这个动作当真是行云流水般,非常准确的抱住他。
谷梁鸿平生第一次觉得忍住眼泪是多么艰难的事,看着她惊恐的眼睛心如刀绞,墨子虚说他老迈配不上苏落时,他挣扎过想结束这段孽缘,后来失败。今晚墨飞白说他对苏落不尊不敬时,他又有了离开苏落的打算,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定力不够,还是苏落一步步紧逼,他再次败下阵来,抱着赤脚的苏落来到床边,把她塞进被窝,宽厚的手掌不停摩挲她光滑的额头,安抚道:“你乖,好好睡觉,我只是想去把人家的屋顶修整好,你辛苦卖艺所赚不多,赔人家银子我舍不得。”
他的语气轻松了很多,苏落似乎终于放心了,虽然不知发生何事,但谷梁鸿每一个细微的变化她都能及时捕捉,知道他的艰难,知道他又想退缩,自己死缠烂打也好,不择手段也罢,惟愿领着他跋涉过去这道道阻隔,总有一天雨过天晴。
尔后,她听着他在屋顶搁置瓦片的声音,似睡非睡,似醒非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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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了一个通宵,白日里谷梁鸿在书房小睡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