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婵娟-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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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遭殃。
这个道理谷梁春懂,虽然朱棣和建文帝是对头,但并不妨碍他会袒护苏落,毕竟他们是一家人,即使朱棣不会善待苏落,他也不会让别人不善待苏落,这是涉及到皇家威仪的事,所以谷梁春才不得不放弃惩罚苏落。
把苏落一个人留在祠堂闭门思过,没规定坐着还是站着,更不用说跪着,自由倒是很自由,只是她知道这里供奉着谷梁世家的列祖列宗,都是死人,阴气太重,容易闹鬼。
胆战心惊的还是等来了夜晚,朔风穿越边塞辽阔的大漠侵入凉州,忽而窗户纸呜呜作响如同鬼哭,忽而门啪嗒啪嗒开合就像鬼入,苏落左顾右盼东张西望,想着还不如让他们抽自己你藤条了事。
看看四周并无椅子,于是盘腿坐在牌位前的蒲团上,盯着这些牌位看,她想的是,自己娘的牌位在哪里供奉呢,只怕除了师父墨子虚,并无人对她缅怀吧,所以她轻声道:“娘,我把你供奉在我心里。”
忽然发现自己从来不会想起父亲,好像自己凝成生命的形式来到这个世界与那个建文帝毫无关系,对他没有恨没有爱,是完全的漠视,这漠视来自他把母亲墨子苏强行召进宫去,不然母亲不会死,即使跟着师父,他们两个现在也是一对恩爱夫妻。
她又打量一下自己,毫无当公主的感觉,所有的记忆没遇到谷梁鸿之前都停留在日升山上,遇到谷梁鸿之后与他无关的片段都被她自行忽略,她甚至琢磨,希望某一天和他能如手抄本上写的,退出江湖避世隐居。
她坐累了就在牌位前溜达,烛火摇摇夜鸟呖呖,她又想起了师父墨子虚,他其实很可怜,也很重情,据说一般的男人阉割之后性情都会趋于女性化,可是墨子虚一点点都没有。她想,他能够保持住男人形象屹立不倒的原因,就是对母亲墨子苏的深爱,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甘愿自残,又替她把那么幼小的女儿养大,当真是一个情痴。
她接着想起师兄墨飞白,想起他得知自己嫁给谷梁鸿时的痛苦,世上情痴何其多也,希望师兄能够找到一个比自己更好的姑娘。不然,她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歉疚,或者是担心。
她想了很多很多。甚至连鱼仙姬高衙内这样的人物都想到了,却没有按照谷梁春交代的在祖宗牌位前思过,她觉得自己这叫防卫,是那些女人先出手的,没什么过错。
后来她大概是想的事情太多。神经疲累,困意袭来,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别说床,连把椅子都没有,无处可躺下睡觉。她就把几个蒲团衔接在一起,然后美美的躺了下去,怕倒不是非常怕。她小时候经常一个人在日升山上,就是冷,深秋近立冬的节气当然冷,她就佝偻成一团,迷迷糊糊中嘟囔着:“大叔。你不要落落了。”
朦朦胧胧中感觉有人把自己抱了起来,接着感觉好暖和。有股熟悉的清荷香,是梦吧,她想,于是沉沉的睡去。
第一遍鸡鸣时她准备翻个身再睡,还以为自己是在卧房的大床上,谁知却发现翻不了,睁开眼睛来看,昏黄的烛火映着谷梁鸿棱角分明的一张脸,他闭着双眼似乎在打盹,她就幸福的偎依在他怀里静静的看着他。
“睡醒了。”谷梁鸿眼睛也不睁,把她又搂的再紧些。
苏落嗯了声:“你怎么来了?”
谷梁鸿反问:“难道你不怕吗。”
是这个原因,苏落把手伸进他的衣领,摸着他的胸脯取暖:“认识你之前,我胆子很大的,认识你之后,我变得胆小了。”
谷梁鸿蓦然睁开眼睛,双眸中泛着熠熠华彩:“我也是。”
苏落有些不信:“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谷梁鸿把脸贴在她的脸上,声如梦呓:“我怕你。”
苏落起身坐在他怀里,两个人面对面,她画着他的胡子,主动去亲了下他的嘴巴,他沉下脸:“祖宗面前,不得放肆。”
她于是立即严肃起来。
“闭门思过,思的如何了。”坐的实在是累,谷梁鸿站起牵着她的手在地上溜达。
苏落认真的想了想:“感觉下次直接用春药而不是迷情散。”
谷梁鸿马上站住装着生气的样子。
她急忙道:“我是想让她们都名花有主,你就省了麻烦给各自找归宿。”
谷梁鸿抓起她的手,在手心上拍打了一下:“犯错还能弄出这多歪理,当真是不可救药了。”
苏落呲牙咧嘴其实根本不痛:“这只能说我聪明,作为你的夫人你应该高兴才是,干嘛还一脸沮丧。”
谷梁鸿揽着她道:“好吧我很高兴,那你叫一句夫君来听听。”
苏落舔了舔嘴唇,习惯了叫他大叔,别说夫君,叫句牧风都感觉那么矫情,踟蹰半天,最后叫了句:“夫子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马上天亮了,你快走吧。”
谷梁鸿也怕被人发现他在这里不好,唯有起来离开。
送走谷梁鸿之后,她因为心情好,所以准备在谷梁家的列祖列宗面前郑重忏悔,此后决定做个好妻子,合格的掌门夫人。
忽听有歘歘的脚步声传来,她知道这不是谷梁鸿的,心里倏地一紧,觉得后背冒凉风,一点点的转头去看,门啪嗒自己开了,一股黑气飘了进来,接着是一股白烟,感觉是不祥之兆,她拔腿往里面逃,不小心被自己的裙裾绊倒,趴在地上却发现眼睛下方有白裙飘飘,她抬头去看,大叫“鬼啊”,面前是个一身缟素披头散发吐着红舌头的女鬼,尖尖的十指正伸向她。
她再想跑,腿已经软了,趴在地上急忙告饶,那女鬼根本没有慈悲心,指甲眼看刺入她的咽喉,她心里想,不知神识功能否为鬼造梦,情急下来不及研究鬼到底有无做梦的习惯,聚神识凝真气,身形一晃,突然那女鬼一动不动了,她哈哈一乐,真是神功,居然可以用来对付鬼。
也不怕了,拍怕屁股上的尘土站了起来,围着女鬼转了几圈,还不是很敢靠近,怕被对方突然袭击,手抄本上写了太多鬼怪的故事,无一例外都是恐怖之极。
忽然,她感觉这女鬼有呼吸,因为祠堂里太冷,女鬼的呼吸竟然成了白雾缭绕。
她觉出不对,鬼是没有呼吸的,这纵然不是真的常识也是手抄本上或是明间传说中描述鬼的常识,她壮胆往女鬼面前凑了凑,用指尖碰了碰女鬼的脸,很软,好奇心这东西,是最难控制的情绪,她拨动那女鬼的舌头,没想到啪嗒那舌头掉在地上,她先是吓了一跳,接着明白这不是鬼这是人,是来害自己的敌人。
她开始胡乱撕扯和擦拭,终于让女鬼露出了庐山真面目,是窦璎身边的侍女海棠。
126章 诀别酒
海棠是奴婢,她扮鬼来刺杀自己当然是受主子窦璎指使,这简直是毫无悬念之事,苏落很是高兴,如今有了这个把柄就能轻而易举的把窦璎赶出谷梁世家,可笑窦璎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我苏落居然会神功,这次她实实在在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兴冲冲的拔腿就走,准备去把所有人都叫来看看,不然怕别人说自己无事生非毁谤窦璎,这个海棠是个绝佳的证据。
刚推门欲出,却被谷梁鸿推了进去。
“大叔,你怎么又回来了?”她先是奇怪接着高兴,然后拉着谷梁鸿来到定住的海棠面前,得意道:“窦璎的侍女,扮鬼来刺杀我,这回你不用费心的给那个寡妇找归宿了,因为她最好的归宿就是进牢狱。”
谷梁鸿急切道:“把她放了。”
苏落笑了笑,笑的太快收的更快,所以就表现为苦笑带着茫然之意:“放了?为何?她来杀我,若我不是反应快用神识功镇住她,她那尖利的指甲已经刺入我的喉咙。”
谷梁鸿转头看看窗户,天色即将明亮,很多事情来不及解释,唯有道:“你听我的,赶紧把她放了,窦璎想害你也是因为喜欢我的缘故。”
苏落的怒意从嘴角慢慢上升到眼底:“我警告你,这样的话你说了不止一次,是不是因为窦璎喜欢你她就可以对我为所欲为?是不是因为她喜欢你就可以纵容她的一切?是不是你心里其实也喜欢她只是我夹在中间碍事?是不是你们早就有了夫妻之实,或者多年前你们就已经有了那种关系?”
她咄咄逼人的诘问,谷梁鸿道:“你不要胡思乱想。”
苏落马上反驳:“你的话容不得我不胡思乱想。”
谷梁鸿赶着解释:“她是个寡妇,现在又无家可归,你如果把此事捅出去,她根本无法在此立足,我可以不接受她的感情。但我无法漠视她的感情,毕竟,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错的,就像墨飞白喜欢你,你即使不接受,你也还是在心里非常在意。”
苏落对他这样说话颇感吃惊:“但我师兄没有害你。”
谷梁鸿道:“他害过,你当我不知道吗,那次是你弄了个什么蚀骨散欲给我吃,并及时救了他。”
苏落愣了愣:“你记得这么清楚,可我没有嫁给他。而窦璎却嫁给了你,这对我不公平,假如我不会神识功呢。我是不是已经死在她手里。”
谷梁鸿仍旧坚持:“有我在呢,你当真我会掉以轻心吗,所以我才没有走。”
苏落定定的看他良久,平静的问:“今个,你是不是执意袒护窦璎?”
谷梁鸿也停顿好久。终于道:“是,她不能出事。”
苏落扭头想走,他拉住她道:“就算你给我一个面子,当初在关外你被脱欢抱着我至今都没有说什么。”
苏落蓦然回头来看,仿佛不认识他似的,突然嘴角抽动冷冷一笑:“这你也记得。谷梁鸿,你还记得什么,野鲜不花呢?高衙内呢?朱棣好像也喜欢我。在墨宗十几个师兄弟至少有一多半是喜欢我的,你是不是都跟踪调查。”
谷梁鸿感觉自己越描越黑越说越乱,唯有道:“落落,有些话有些事暂时我无法对你说清楚,但我对你的感情却非常清楚。今天,放了海棠。就等于放了窦璎,就等于”他想说就等于放了你自己,这也是他执意不让苏落用海棠来对付窦璎之意,窦璎了解苏落是公主的身份,她唆使侍女扮鬼吓唬苏落罪不至死,一旦把她激怒她能密报到冯战那里就能密报到其他地方,难不成真的杀了她吗,谷梁鸿做不到,这个女人爱了他多少年,为了他不惜改头换面,甚至摧残身体,他实在是不忍。
“就等于放了你自己对吗?”苏落问出这一句时,油灯啪嗒熄灭,屋子里骤然暗了下来,她一时看不见谷梁鸿的表情,听他不回答,她绝望道:“我相信你爱我,但我也相信你爱窦璎哦,天亮了,我闭门思过完成了,告辞。”
她甚至没有解除加在海棠身上的梦魇术,就踉跄而去,站在拂晓的风里茫然四顾,一般的女人和丈夫吵架都应该回娘家,可是她没有娘家,娘已经死了娘家便不复存在,去师父那里吗,他一心让我杀谷梁鸿,不会在意我和谷梁鸿感情是融洽还是割裂,并且让墨飞白看到他会不会继续纠缠所谓的青梅竹马呢,这样想着,她实在无处可去,唯有回到府里,继续住在客房,饭照常吃觉照常睡,一切都是按部就班,他这样做只是不想大家发现什么,给那些贱人拣笑话。
这一天开始她再也没有对谷梁鸿说过一句话,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