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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普天之下-第198章

小说: 普天之下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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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什么人?”铁义喝道。他的手下早不将这一干人围在当中。
    “你甭管我叫什么。你只要知道我们都是在为贺兰国王效忠就行。”那中年商人有恃无恐,他从怀中掏出一块黄澄澄地物什,抛给铁义,“在下贺兰国王治下四方馆大头目是也。”
    铁义检视手中地物什,这块纯金打造的物什,上面只写了一个“赵”字。这样地金牌,自己的父亲铁穆也拥有一个,只有国王最亲密的人才拥有。四方馆是一个秘密组织,铁义根本就没听说过。也没资格知道这些。他暗忖此人不愿报名,自是怕自己知道的太多,或者是不屑告诉自己。所以铁义就没追问他何方尊姓大名。
    “在下铁义,正是贺兰军之先锋校尉官,铁某奉吾主之命,夜攻燕京城。阁下在此出现,不知有何事指教?”铁义问道。
    “铁校尉辛苦了,在下已经恭候多时了,只不过要告诉你一些紧要之处。”中年商人道,“比如官衙在何处。蒙古人收的税银放在何处,官府地粮仓在何处。军械库又在哪里,还有这燕京城内的权贵今夜又是在哪里过夜。”
    “好,请上马带路!”铁义也不废话,直接命人牵来几匹马,让商人和他的伙计们骑马分道带路。
    这个夜晚,燕京城内喊杀声四起。有人叫喊,有人痛呼。有人求饶。一阵紧似一阵的铁骑踏着青石地地声响,在两个时辰后齐齐沉静了下来。城内的百姓早已在睡梦中惊醒。即使是这炎热的夏夜,他们惶恐地将门窗紧闭,似乎这样就可以将灾难挡在外面。他们蜷缩在简陋的床上,将自己的仓惶的脸藏在黑暗之中,当一切归于沉寂后,不禁长叹一声:
    “这个兵荒马乱的世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啊?”
    他们是“无知”小民,只能逆来顺受,只有任人宰割的资格,当他们偶尔反抗时,他们就得到“暴民”的称号。他们只能埋头耕作,供人驱使使唤,或者经营小本买卖勉强糊口,无振臂一呼揭竿而起的权利。
    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契丹人来了又下台,因为女真人来了。而蒙古人强大起来又将女真地皇帝赶到了大河以来。他们习惯了被征服,并非是因为他们真的是无知小民,因为一个又一个统治者抛弃了他们,一个饿狼走了,他们还来不及欢呼,上天派来了另一个更可怕地统治者。所以,他们只求在这乱世之中,能少点战火,能多得到一点食物,骨肉能不离散,祈求那些统治们稍微多一点仁慈,就谢天谢地大叹离盛世不远了。
    一切都归于沉寂,似乎什么事情都没发过。燕京城内的每一间居室中,人们不放心地侧着耳朵,直到他们听到雄鸡高唱,才再一次安心地躺下。他们不关心这个夜晚,是哪位王者攻打另一位掌权者,也不关心死了多少个士卒,更不关心是谁掌握大权,因为这与他们无关。只要没有蛮横的士卒破门而入,摧毁自己的栖身之所,抢夺自己可怜的口粮,霸占凌辱自己的妻女,那就是一件天大的幸事了。
    天很快就泛着鱼白,黑夜抵挡不住晨曦地到来。湛蓝地天空中还有星星点点,又会是个晴朗的好天气。那太白金星仍然灿烂,似乎要跟地平线下地太阳一争高下。
    陈老七大清早就从床上爬起来,照例他先将铺中的伙计叫醒。在伙计们睡眼朦胧之中,陈老七已经在后院中舀好了米,并准备好了干柴。他经营着陈记粥铺,晚上会兼营简单的酒食,雇了五个小厮,生意勉强说得过去如果不碰到吃白食的权贵的话。
    伙计们到底是年轻人,都比较贪睡,尤其这夏天的清晨是一天当中最凉爽怡人的时候。
    “快洗洗,准备开张!”陈老七站在院子当中大声呼道。在他的呼斥声中,伙计们一个激灵,纷纷清醒了过来。这年头讨一份糊口的活计也不容易啊。
    “如今的年轻人呐!”陈老七摇摇头。
    他懒得再指摘一下伙计们地敬业精神。心想还是生意要紧,连忙穿过后院,直奔前店,将店铺门打开。陈老七惊呆了。
    只见长长地街道成了一座大兵营,年轻的军士合衣躺在街道两侧的门廊下、屋檐下和大树下,盖着行军毯,头枕自己的战甲或马鞍。正香甜地沉睡着。雄骏的战马栓在廊柱旁,而街道的中间却每隔一百步立着一名哨兵,他们同样年轻的脸上挂满疲惫,他们地盔甲和腰畔刀鞘上还沾着滴滴晨露。
    旭日终于升了上来。夏季的阳光总是来得早一些,正好将那金黄色的阳光洒在哨兵们的身上。哨兵听到身后店铺地开门声,转过身来,在他警觉的这一回眸中,陈老七仍在目瞪口呆。
    “蒙古人?绝对不是!金国人?好像也不太可能。”陈老七心中暗忖。他怕引火上身,转身想关门大吉,不料却被人叫住了。
    “店家请留步!”一个声音响起。那声音低沉,似乎怕惊扰了军士们的沉睡。
    陈老七转头一看,见一年轻的西域模样的人带着数十名军士走来,看上去像是个大官的样子。而其他人却都是汉人模样。
    那年轻将军模样的人抬头打量了一下门面,笑着道:“老伯是这陈家粥铺的掌柜?”
    陈老七见这年轻将军说话十分客气。大感意外,连忙恭顺地回答道:“回将军,这个铺子正是小老儿祖传的薄产。”
    “哦,你店中有多少粮食?”年轻将军问道。
    陈老七大感不妙,以为这位将军想将自己的粮食充了军粮,但观对方人人身上都带着剽悍狠鸷之色,身上分明沾着点点血迹。哪里敢隐瞒:“尚有两百来斤白米!”
    “陈掌柜。你家中地伙计会做面食吗?”年轻将军又问道。
    “会倒是会,可我这店中没有白面。”陈老七道。
    “无妨。我会派人给你送来几石白面,你只要将白面蒸成馒头就行。”年轻将军道。那将军从怀中掏出一块金币,递到陈老七的面前:“这是工钱!”
    陈老七大吃了一惊,瞪着那黄澄澄地金币,却不敢相信还有这种事情让自己碰到。
    “收下吧,这可是来自西域的金币,精美非凡,在中原价值要比等重的金子要贵得多。”年轻将军笑着道,“我的部下还要在此驻扎一些时日,有一营兄弟整整一百人借用你这店铺,还有你店铺内的伙计,你要是不收工钱,有人会毫不犹豫地砍掉我的脑袋,我的脑袋只有这一个。”
    他地护卫哈哈大笑,他们地眼光齐瞟向另一边,总军法官西壁辉正“不怀好意”地远远盯着他们看。
    陈老七唯唯诺诺地收下了,他可不是因为见钱眼开,金币虽好,可是在军队面前,借他一百个脑袋他也不敢。他是害怕若是自己不收下,会招这位掌兵者不悦,丢掉自家脑袋就万事皆休了。勤俭持家虽重要,可是没了性命,再勤快也没用。
    “你院中有水井吧?”
    “回将军,小人院中有一口井。”陈老七道。
    “我军将士醒来会用到你这水井,马也要饮水,到时候就麻烦陈掌柜提供方便了。”年轻将军道,“你若是能弄来喂马的草料,我还可以另付你钱。”
    “小人不敢。将军仁义无双,敢问将军尊姓大名?”陈老七恭敬地问道。
    “我可不是什么将军。”那人淡淡一笑,旋即面色一整,“我乃贺兰国王麾下,贺兰军先锋校尉官铁义是也!我家国王才是真正地仁义,陈掌柜不必害怕,若是有我贺兰军士在你这店内拿了不应该拿的东西,陈掌柜尽管找我来诉苦,我会亲自砍下他的脑袋来偿还你的损失。”
    在陈老七愣神的时候,铁义已经带着从人离开了。
    陈老七看着铁义的背影,看了看手中货真价实的金币,再看了看还在门廊下沉睡的军士,心头百思不得其解,充满了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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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瓮山泊㈡(

           居庸关上,赵诚思潮起伏。
    两边雄奇的峻岭之间,居庸关扼其关键紧要之处,自古是兵家必夺之地。然而关防虽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誉,可是却轻松地落到了赵诚的手中。赵诚登上月楼,极目望去溪谷中清流萦绕,翠峰重迭,那青青大山的秀色让人心驰神往。然而关城之内的墙脚还残留着点点黑干的血迹,与这号称“燕京八景”之一的“居庸叠翠”胜景格格不入。
    浩荡雄关,不过是一个死物,它既不能抵挡北方的游牧民族,也不能抵挡南方的统治者。它唯一的作用就是让关内关外的鲜血流得更多一些。现在赵诚也参与到这个流血游戏当中。
    “禀国主,曲律要见您!”一名医官过来报告。
    “知道了。”赵诚回过神来。跟着手下往关内走去。
    曲律终于从昏迷中醒来,这多亏了他本身的强健的体格和赵诚的精心照料。他的脸色仍十分苍白虚弱,就是铁打的汉子也无数承受这种创伤。
    “曲律,你醒过来了,这真是一件大喜事!”赵诚开心地说道。
    “你还活着?那说明可汗已经不在了。”曲律道。想起这件事,他就又有些哀伤。
    “是的,我已经击败了他,所以他就不可能还活着。”赵诚道,“你应当知道,战败者的下场都是一样的。窝阔台不可能臣服于我,我更不可能让他还活着。”
    曲律双眼赤红,却没有愤怒。赵诚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些端倪来,却没有。
    “若是我战败了,你也会我伤心吗?”赵诚问道,“你也会为救我而甘愿自废一条胳膊吗?”
    “我不知道。”曲律道,“你若是被可汗俘获,我当然会为你求情。这跟不久前发生的事情不一样。”
    “不一样?仅仅是因为我是臣子,窝阔台是可汗。我不管为了什么。都不应该反对他,我战败那是咎由自取不应该得到同情?”赵诚反问道。
    曲律低下头,喃喃道:“我不管你有什么雄心壮志,一个人若是不忠,他就称不上是豪杰。”
    “但若这位豪杰所臣服的上位者做尽了伤天害理之事呢?比如你曲律,你当然是豪杰,但我认为蒙古可汗不值得你去效忠。你不过是帮凶罢了。”赵诚道,“评心而论,你难道就没杀过无辜之人?”
    “我承认我是杀过手无寸铁之人,我只是”曲律想为自己辩护。却找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遂又道,“我如今已经再也不能使箭了,不过是一个废人,什么是功名?都已经不重要了,我还是安心当我的牧民吧。你放心,我对一切争斗已经不再感兴趣。”
    “你要回阿勒坛山下的家乡吗?”赵诚问道,“这样也好,等你的伤完全好了再走。”
    曲律轻蔑地看了看自己地伤口,心头又是一阵哀伤:“不必了。我一天也呆不住了。你知道吗?在昏睡中,我梦起了阿勒坛高高地雪岭。梦想了碧绿的草原,还有好云朵似的羊群,那里才是我应该老死的地方。”
    “那好吧!”赵诚答应道。曲律的话让赵诚想起了过去生活的点点滴滴,只是那过去的日子早已经离他而去,赵诚已经回不去了。
    曲律虽然对赵诚还是一百个不痛快,但他已经放弃了为窝阔台尽忠地心思,赵诚也就不再阻拦他。给了他两匹马和一把刀。一些干粮和水。
    曲律跨上了骏马,只说了一句话:“你若是也像我一样不想再为野心和权势而活。就到阿勒坛山下来,那里才是你真正的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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