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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一树风流听无声 by薇诺拉(架空历史,宫廷侯爵,虐恋情深,江湖恩怨)-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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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用“扫厕所”来让我屈服,但是这样他仍旧很不爽心,因为这几乎是在证明释迦牟尼还不如一寺众人的日常排泄。与之相通,倪珂也不得不选择了最简单最环保的方式——以“毒”服人。倒也屡见奇效。玉王爷失踪之后,文武百官一个一个本都似饥鹰攫食,欺小王爷乃一茕茕孤儿,意欲落井下石的人不在少数。然而日子过不多长,众官一见他就打冷噤,再不敢多话。
  我想倪珂本欲以此慑人。只是“奸钱日繁,正钱日亡”。唬得久了,真了,自己也信了。
  而他遣人种了满园的奇花异草,对此也有个相当不知所云的解释,“人太少,园子不免显得萧条。”
  我觉得对于“数字”这个概念,我和他是有点分歧的。王府自有的禁卫军加上护院婢女闲杂人等,近千口人居然还说少。
  兴许这就说明,我们的三观如同三围都相距甚远。曾几何时他就在我的跟前,触手可及。可有些想法恰如一道天堑,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裂得更宽更深,最终积重难返。考虑到我们二人的年龄差,或者也可以称它为“代沟”。
  我居于玉王府的四载春秋,小王爷的书房常年挑一盏杏黄的油灯,一直不见熄。“闻鸡起舞”这词用在他身上是巴掌穿鞋,通常是“只知养膘不知司晨”的懒鸡都开始疏疏落落地打起了饱嗝,他也未曾解衣。我猜他每日休寝至多不过两个时辰,若非有成排的丫鬟勤作打理,小王爷的床准能摞上几寸厚的灰。当年我初入王府,有事无事均喜欢黏在他的身侧。伏在桌旁,静静望着他——如同被牢牢焊住一般,几个时辰口不置言,手不释卷——也不知是不是有心要得诺贝尔。有时见我眼皮犯冲,困得紧了,倪珂便会微微侧脸掷我一笑,然后说,我可无须你陪,睡去吧。
  那个笑容似一盏琮璧造制的灯,大放光明。叫我困意全无,全然不想离开。
  那时的倪珂总给我一种难名其妙的怪异感觉:他的身前置了一面铜镜,里面有个面容模糊的少年,置身于万籁的洪荒之间。风来自四面八方,可镜里镜外,始终只有一个人。
  3
  “这把剑”倪珂拔出了当吟,似在反复把玩欣赏。突见手势一转,朝季米劈了过去。当吟护主心切炸出一声刺耳的噪音,情急之中我出掌推了他一把。我虽敛息内力,一成功力未出,依然把毫无武功傍身的小王爷推出了丈远。
  “不过试试罢了,你急什么?”
  “试剑?”
  “试人。”倪珂慢慢将当吟插回了剑鞘,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我说,“只是我从未想过,你竟然会向我出手。”
  他的话说完,摇了摇头,附上淡淡一笑。其间饱含的苦杏一般的味道不说便破。其实这小子的别扭举止我大约也好解释,若是我们仨人身处庖屋,须得起一瓶醋给他喝。惊魂未定的我也止不住地满心内疚怔在原地——假如方才稍稍失控,恐怕一掌就得把我的珂表哥打成个弥留状态。所以,从未想到的又何止是他。
  “要我救他也可以,拿当吟来换吧。”
  “你说别的要别的我都依你,可这柄剑,并不属于我。”如此要求提得近乎不可理喻,任人怎么也不敢答应。
  “既然你们的交情逾越了生死,一柄剑又算得了什么?”倪珂手持玉扇,猫步到了门口,“你只有半个时辰考虑。半个时辰后,就算你屈膝一跪双手奉剑与我,恐也换不回这人一条性命了。”
  我侧目看了季米一会儿。这个原本可以步履生风穿街越巷的利落家伙,这个原本可以一笑便成八月莲藕的俊俏家伙,如今脸面惨白,衣衫渍透了鲜血,全无一丝活气儿,和入了阴曹地府一点没差。
  我本欲靠如簧的巧舌来说服小王爷,但想到多磨叽一时半刻季米就多添一份危险,于是决定权宜之计先答应了再说。大丈夫屈伸自如,大不了等他伤愈之后,再觑准时机死乞白赖地要回来么。
  对面的唇角开了一朵如愿以偿的花儿,说道,“不忙。先去大堂,我让你见一个人。”
  4
  天空陡然呈了怒容。乌黑的云在高空打着说幕匦奏Ψ缟档萌硕邸�
  一个被打得半死不活极像沐了猪血的哥们被下人抬了上来,据说是个与季米一样不识调的刺客。我一见到他的脸,好比是刚一迈门就跌了个趔趔的大筋斗!他长了一身很精的黑肉。头发稍短,覆着的脑皮隐隐泛青,晕厥地尚且香甜——眼前的脸我怎么会忘——细眉细眼、下巴削尖,嘴唇薄得似两张面皮儿,酣然大笑都能给人以一种我见尤怜的短命相。红颜薄命当然是我不希望看到的,我希望他长命百岁,活到鸡皮鹤发人憎鬼厌。最好还与小克一起,攻受的真相就是钥匙和锁眼,天生一对。他们两个在一块儿总是让人很开心。
  被一名护院用一碗下了盐的腥水泼个满脸,小戴龇牙咧嘴地撑开了双眼。见到了我,狠怔了一下。久别重逢的喜气一点未沾,皲裂的嘴唇片语未出,眼睛却瞪得大如铜钟。换个一听就懂的成语叫作“怒目而视”。当然,如果被当个臼给捣成了惨不忍睹体无完肤,还得帕诗酧和笑脸迎人,最老实的牛也定尥蹶子不干!我个人十分同意现在不是“相对泪眼、执手叙旧”的好时机。当吟已属浑水摸鱼借花献佛,何况,我早就没有第二柄上古神兵来救他的性命。
  可是他瞪得我很难受——这家伙太拎伐清!
  我是“民主”的卫道士——所以你可以撒谎,但不要被人识破;你也可以提剑来闯铜墙铁壁的玉王府,但不要失手被擒。若是知交,这遭瘟的小兔崽子便不该叫我这般为难?!比这个更让我难受的是,倪珂巍然上坐,端杯饮茶。粉雕玉琢的脸庞始终氤氤氲氲含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淡笑,艳色迫人得很,和当年怄死霍御医的模样如出一辙。看来,无论我怎么表现得像个泼皮,估计都很难把小戴四肢俱全地送出王府了。

  第 13 章

  十三
  1
  倪珂本来整出了五花八门的全套服务准备送这小子归西——在绳索吊问这方面,小王爷的想象力一向是很丰富的。然而他从小戴和侍卫的打斗间看出了他的武功路数,问他是否出自少林,是否认识我。事实上正是小戴一声“我瞎了双目才认识的简森”,方才救了他一命。不过,提剑来闯玉王府到底不是正经人家该干的事儿。我的意思是,弄把鸡毛掸子招呼这小子一顿已算小惩大诫罪有应得,千刀万剐就过分了点。
  “你我素昧平生,你却再三上门寻事,到底为何?”
  “素昧平生?小王爷当真好记性!你难道忘记了十年前你的身边有个姓戴的丫鬟吗?”已然半死不活的小戴抬起眼皮,不再怒目而视于我,掉转头以凶神恶煞的目光钉着倪珂。
  甭说小王爷记得,我也从未忘记——那女孩杏目桃腮,冰雪聪明,死得确凿冤枉——一句“打打杀杀什么的,最没气质了”便被报销了。
  倪珂目光微沉,问道,“你是?”
  “她是我的姐姐。你可知她每逢回家省亲,张口闭口逢人便说,‘小王爷是天仙一般的人物,能侍候在他左右,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可是你”细眉下的眼眶红糟糟的,声音已经哽了。
  “原来如此。当年少不更事,一时顽劣,铸成大错。”倪珂轻轻叹了口气,眼里的杀气随之少了大半,“事后我也懊悔得很,曾遣人上门赠予你家黄金万两,以示歉意。”
  “放屁!”小戴猖狂地乱笑起来,笑得白牙森森形如豁嘴,毛发根根竖如旌旗,看着十分可怖,枉长了一幅好皮囊。“你派来的人哪里是来送钱的?!他,他把我们全家都杀尽了啊!!!”
  这下不仅我深深震惊,小王爷也显然懵了。
  “我从未下令杀你全家,信与不信皆由你。”拧着眉头寻思了好一晌,“此事我会着人彻查清楚。看在你姐姐侍奉我多年的情面上,今日之事便不与你多作计较。”小戴闻言踉踉跄跄站起身,凄凄切切地望我最后一眼便打算出门,倪珂忽又淡声说道,“不过你须得明白,你的姐姐尚值万金,而你在我眼里却一文不名。”
  待小戴走得没了影儿,倪珂让下人取来一只装着玉王府独门秘方疗伤圣药的瓷瓶。目光瞟向门外,极为妩媚地一笑道:“顺水人情,你要不要?”
  你说这人咋就那么迂回呢?
  2
  那小子的轻功精进不少,跑得如火上房,追了几里才被我逮着。
  我毕恭毕敬将药瓶双手奉上,结果被一句“死也不收玉王府的东西”给堵了回来。
  我们原是要好到不行的哥们,本该各蹬一双人字拖手拉手去轧马路。如今却只能长虫爬进酒瓶般在这么个荒芜之地相对瞪眼,有一茬没一茬地瞎唠,实在可叹可惜。而想到他十岁左右便全家丧尽流离失所,好不容易拜师于少林,这一路也不知受了多少欺负多少苦,又实在可悲可怜。小戴告诉我,那日见倪珂前来少林接我回府,才知道了我的身份。气我隐瞒甚久,本不欲再与我相见。待我走后没多久,他复仇心切,便和小克结伴离了少林。可中道路过一个人稠物穰的热闹市集,两人不知怎的就走散了。
  “今后你打算怎么办?”
  “我的死活你还愿意管吗?你还能管吗?”小戴微微翘了翘嘴唇,露出一个失魂落魄般的悲催笑容,似在怪我助纣为虐。
  “这是你的家事,旁人无权过问。我仍视你如手足,分毫未减当年。”
  “既然你这么说,那须得答应我一件事情。如果你答应了,我们便还是同食同寝的兄弟;如果你不答应,我们便划地为界,自此各奔东西,再不相干。”
  “你说。”
  “你替我杀了小王爷。”
  
  拜拜拜托!你不能非指着河里的月亮说你捞不上来我和你急!
  小戴见我半晌无声面部抽筋,大约也知道自己先前所言所托非人,这个要求提得太不近人情,继而又说,“那么,你得应我,如若日后我再向他动手,你不可出手相拦。”
  我想起我刚进少林那会,什么新奇把戏都拿来和戴克二人比试。他们比不过我,便只得乖乖叫我“老大”。在皇宫那会儿我曾听闻几个来自山野的小太监说,他们没进宫的时候常常十余个男孩子站成一排,比谁的家伙长得精神,比谁的尿撒得铮铮佼佼势如山洪,足以滋养一方沃土。憧憬着十余条水柱一同喷发的神气画面,这个游戏让我觉得很有意思。可惜宫里都是宦官,没谁能够陪我过瘾。好容易来到了玉王府向倪珂提议后,还未等到心花怒放便被他一扇子刮得眼冒金星晕头转向——那举动让我疑心了多年小王爷是不是花木兰的姻亲下身不带把儿。
  “好吧。”我想了想说,“我不欺你有伤在身,只用一手与你过招。十招之内,我若擒不下你,我不只答应你不出手相拦,还助你一臂之力,可好?”
  三招未及,我便用少林的锁喉手擒住了他的咽喉。小戴原本是个书生级别的和尚,心眼宽阔武功平平,素来记吃不记打,尤易感动。然而满门被诛,怎么也算不得可以三言两语化解的小仇怨,我想即便把腮帮子讲得酸透了也无济于事。
  “玉王府内武功与我不分上下者多如牛毛,胜我十倍百倍者也是屈指难以尽数,你这贸贸然前往无异是以卵击石,毫无胜算。”我放开小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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