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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中国哲学史(下)冯友兰-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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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惠施,公孙龙,《墨经》
尚有一〃白者不定所白〃之白。此〃马〃与〃白〃即现在哲学中所谓〃共相〃或〃要素〃也。公孙龙之立论,多就共相说。故自常识观之,多为诡论。〃离坚白〃者,《公孙龙子》有《坚白论》,谢希深注云:〃坚者不独坚于石,而亦坚于万物,故曰:'未与石为坚而物兼'也。亦不与万物为坚而固当自坚,故曰:'未与物为坚而坚必坚'也。天下未有若此独立之坚可见,然亦不可谓之无坚,故曰:'而坚藏也。'〃独立之白,虽亦不可见,然白实能自白。盖假使白而不能自白,即不能使石与物白。若白而能自白,则不借他物而亦自存焉。黄黑各色亦然。白可无石,白无石则无坚白石矣。由此可见坚白可离而独存也。此就形上学上言〃坚〃及〃白〃之共相皆有独立的潜存。〃坚〃及〃白〃之共相,虽能独立的自坚自白,然人之感觉之则只限于其表现于具体的物者。即人只能感觉其与物为坚与物为白者。然即其不表现于物,亦非无有,不过不能使人感觉之耳。此即《坚白论》所谓〃藏〃也。其〃藏〃乃其自藏,非有藏之者;故《坚白论》曰:〃有自藏也,非藏而藏也。〃柏拉图谓个体可见而不可思,概念可思而不可见,即此义也。于此更可见〃坚〃〃白〃之〃离〃矣。岂独〃坚〃〃白〃离,一切共相皆分离而有独立的存在,故《坚白论》曰:〃离也者,天下皆独而正。〃
《庄子,德充符》曰:〃自其异者视之,肝胆楚越也;自其同者视之,万物皆一也。〃盖或自物之异以立论,则见万物莫不异;或自物之同以立论,则见万物莫不同。然此特就个体的物言之耳。一个体本有许多性质,而其所有之性质又皆非绝对的。故泰山可谓为小,而秋毫可谓为大。若共相则不然。共相只是共相,其性质亦是绝对的。如大之共相只是大。小之共栩只是小。惠施之观点注重于个体的物,故曰〃万物毕同毕异〃,而归结于〃泛爱万物,天地一体也〃。公孙龙之观点,则注重于共相,故〃离坚白〃而归结于〃天下皆独而正〃。二派之观点异,故其学说亦完全不同。战国时论及辩者之学,皆总而言之曰:〃合同异,离坚白。〃或总指其学为〃坚白同异之辩〃。此乃笼统言之。其实辩者之中,当分
二派:一派为〃合同异〃;一派为〃离坚白〃。前者以惠施为首领;后者以公孙龙为首领。
辩者之说行后,儒墨二家,对之俱有反动。盖辩者所持之论,皆与吾人之常识违反。儒墨之学,皆注重实用,对于宇宙之见解,多根据常识。见辩者之〃然不然,可不可〃,皆以为〃怪说琦辞〃而竞起驳之。然辩者立论,皆有名理的根据,故驳之者之立论,亦须根据名理。所以墨家有《墨经》,儒家有《荀子》之《正名篇》,皆拥护常识;驳辩者之说。儒墨不同,而对于反辩者则立于同一观库。盖儒墨乃从感觉之观点以解释宇宙;而辩者则从理智之观点以解释宇宙也。
《墨经》为欲拥护常识,反对辩者,特立论就知识论Epistemology方面,说知识之性质及其起源。《经上》云:〃知,材也。〃此知乃吾人所以能知之才能。有此才能,不必即有知识。如眼能视物,乃眼之〃明〃;但眼有此〃明〃,不必即有见。盖能见之眼须有所见,方可有见,能知之知须有所知,方可有知也。《经上》又云:〃知,接也。〃此知乃〃能知〃遇〃所知〃所生之知识,人之能知之官能,遇外物即所知,即可感觉其态貌。如能见之眼,见所见之物,即可有见之知识。《经上》又云:〃恕,明也。〃
吾人能知之官能,遇外物即所知,不但能感觉其态貌,且能知其为何物。如见一树,不但感觉其态貌,且知其为树。知其为树,即将此个体的物列于吾人经验中之树之类中,此《经说》所谓〃以知论物〃也。如此则凡树所有之性质,吾虽尚未见此树有,亦敢断其必有。于是吾人对于此个体的物之知识乃明确,《经说》所谓〃其知之也著〃也。
此外《墨经》又就逻辑方面,论吾人知识之来源及其种类。《经上》云:〃知:闻,说,亲,名,实,合,为。〃《经说》云:〃知:传受之,闻也。方不障,说也。身观焉,亲也。所以谓,名也。所谓,实也。名实耦,合也。志行,为也。〃〃闻,说,亲〃,谓吾人知识之来源。〃名,实,合,为〃,谓吾人知识之种类。〃闻〃谓吾人由〃传受〃而得之知识。〃说〃谓吾人由推论而得之知识。〃亲〃谓吾人亲身经历所得之知识,即吾人能知之才能与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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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之事物相接而得之知识也。所谓〃身观焉〃是也。一切知识,推究其源,皆以亲知为本。如历史上所述诸事情,吾人对之,惟有闻知而已。然最初〃传〃此知识之人,必对于此事有〃身观焉〃之亲知也。虽吾人未见之物,若知其名,即可推知其大概有何性质,为何形貌,然吾人最始必对此名所指之物之有些个体,有〃身观焉〃之亲知也。知识论所论之知识即此等知识也。
次论吾人知识之种类有四。〃名〃谓对于名之知识。名所以谓实也;所谓〃所以谓〃也。〃实〃谓吾人对于实之知识。实为名之〃所谓〃,即名之所指之个体也。〃合〃谓吾人对于名实相合即所谓〃名实偶〃之知识。〃为〃谓吾人知所以做一事情之知识。〃志,行,为也。〃吾人做一事情,必有做此事情之目的,及做此事情之行为;前者谓之〃志〃,后者谓之〃行〃。合〃志〃与〃行〃,总名曰〃为〃。
《墨子*小取篇》对于〃辩〃又有详细的讨论,以为辩之用有六:(一)〃明是非〃;(二)〃审治乱〃;(三)〃明同异〃;(四)〃察名实〃;(五)〃处利害〃;(六)〃决嫌疑〃。其方法为〃以名举实,以辞抒意,以说出故〃。又论立说之方法有七,即:或j假,效,辟,侔,援,推。
《墨经》中之同异之辩,以为所谓同及异,均有四种。故谓此物与彼物同,彼物与此物同,其同同而所以同不必同也。如墨子与墨翟,二名俱指一人;是谓〃重词〃,手足头目,同为一人之一体,是谓〃体同〃。同国之人同为一国之人,是谓〃合同〃。同类之物,皆有相同之性质,是谓〃类同〃。异亦有四种。必先知所谓同物之同,果为何种之同,所谓异物之异,果为何种之异!然后方可对之有所推论而不致陷于误谬也。此〃同异之辩〃与〃合同异〃一派辩者之〃同异之辩〃,宗旨不同。此虽不必为驳彼而发,然依《墨经》之观点,则惠施与庄子〃合同异〃之说,实为误谬。惠施谓〃万物毕同毕异〃。盖因万物虽异,皆〃有以同〃;万物虽同,皆〃有以异〃也。然万物〃有以同〃,谓为类同可也。因此而即曰〃万物一体〃,是以类同为体同也,其误甚矣。异亦有四种。谓万物毕异,亦应指出其
异为何种,不能混言之也。
故辩者主张〃合同异〃,而《墨经》则主张离同异。辩者主张〃离坚白〃,《墨经》则主张合坚白。所谓合坚白,即《经上》所谓〃坚白不相外〃,以驳公孙龙〃离坚白〃,即坚白必相外之说也。《公孙龙子?坚白论》谓:〃视不得其所坚,而得其所白者,无坚也。拊不得其所白,而得其所坚。得其坚也,无白也。得其白,得其坚,见与不见离,见不见离,一一不相盈,故离。〃《坚白论》中又述难者之言曰:〃目不能坚,手不能白,不可谓无坚,不可谓无白。坚白域于石,恶乎离?〃〃石之白,石之坚,见与不见,二与三,若广修而相盈也,其非举乎?〃《墨经》所说;正彼难者之言,以为坚白相盈,不相外,同在于石。吾人视石,得白不得坚;吾人拊石,得坚不得白;然此自是吾人之知与不知耳,非关石之有无坚与白也。坚一也,白二也,因见不见离,而谓一二不相盈。然见与不见,与石之有无坚白无关。坚白在石,实如广修之纵横相涵也。《经说》所谓〃不可偏去而二〃也。坚白若不在一处,如白雪中之白,与坚石中之坚,坚非白,白亦非坚,坚白可谓为〃相外〃。若坚白石,则坚白俱〃域于石〃,合而同体,则坚内有白,白内有坚;《经说》上所谓〃坚白之撄相尽〃;所谓〃坚得白,必相盈也〃;是〃坚白不相外也〃。
六庄子
庄子(西历纪元前369年?一前286年?)哲学中之道德二观念,与《老子》同。其对于幸福之观念,则以为凡物皆由道,而各得其德,即是凡物各有其自然之性。苟顺其自然之性,则幸福当下即是,不须外求。
《庄子*逍遥游》篇,故设为极大极小之物,鲲鹏极大,蜩鸠极小。〃鹏之
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蜩与学鸠笑之〃曰:〃我决起而飞,抢榆枋,时则不至而控于地而已矣,奚以
六庄子*rr
之九万里而南为?〃此所请〃故极小大之致,以明性分之适。苟足于其性,则虽大鹏无以自贵于小鸟,小鸟无羡于天池,而荣愿有余矣。故小大虽殊,逍游一也〃(郭象《注》)。
政治上社会上各种之制度,由庄学之观点观之,均只足以予人以痛苦。盖物之性至不相同。一物有一物所认为之好,不必强同,亦不可强同。物之不齐,宜即听其不齐,所谓以不齐齐之也,一切政治上社会上之制度,皆定一好以为行为之标准,使人从之。此是强不齐以使之齐,爱之适所以害之也。圣人作规矩准绳,制定政治上及社会上各种制度,使天下之人皆服从之。其用意虽未尝不善,其用心未尝不为爱人,然其结果则如鲁侯爱鸟,爱之适所以害之。故庄学最反对以治治天下,以为欲使天下治,则莫如以不治治之。《应帝王篇》云:〃汝游心于淡,合气于漠,顺物自然而无容私焉,而天下治矣。〃
庄学中之社会政治哲学,主张绝对的自由,盖惟人皆有绝对的自由,乃可皆顺其自然之性而得幸福也。主张绝对的自由者,必主张绝对的平等,盖若承认人与人,物与物间,有若何彼善于此,或此善于彼者,则善者应改造不善者使』3于善,而即亦不能主张凡物皆应有绝对的自由矣。庄学以为人与物皆应有绝对的自由,故亦以为凡天下之物,皆无不好,凡天下之意见,皆无不对。此庄学与佛学根本不同之处。盖佛学以为凡天下之物皆不好,凡天下之意见皆不对也。盖人之意见,万有不齐,如必执一以为是,则天下人之意见,果孰为是?正与《齐物论》所问之孰为正处、正味7正色,同一不能决定也。若不执一以为是,则天下人之意见皆是也。惟其皆是,故听其自尔,而无须辩矣。《齐物论》篇云:〃果且无彼是乎哉?彼是莫得其偶,谓之道枢。枢始得其环中,以应无穷。是亦一无穷,非亦一无穷也。故曰,莫若以明。〃有所是则有所非,有所非则有所是;故是非乃相对待的,所谓〃偶〃也。若听是非之自尔而
无所是非,则无偶矣。故曰:〃彼是莫得其偶,谓之道枢〃也。〃是亦一无穷,非亦一无穷〃,如一环然。不与有所是非者为循环之辩论,而立于环
中以听其自尔。则所谓〃枢始得环中,以应无穷〃也。《齐物论》篇又曰:〃是以圣人和之以是非,而休于天钧;是之谓两行。〃〃天钩〃者,《寓言》篇云:〃万物皆种也,以不同形相禅,始卒若环,莫得其伦;是谓天钧。天钧者;天倪也。〃〃天钧〃、〃天倪〃若谓万物自然之变化;〃休于天钧〃,即听万物之自然也。圣人对于物之互相是非,听其自尔。故其态度,即是不废是非而超过之,〃是之谓两行〃。
凡物皆无不好,凡意见皆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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