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思残红-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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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映容偏头看向那个沐浴在阳光中显得异常明朗的身影,轻笑一声:“我看得出来他对你是认真的,一个世子能为一个人做到这样不容易,为何不试着接受他?”
伊觅昀看向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心里酸楚,垂头极为苦涩一笑,无奈道:“我不过是一个风尘之人,他是尊贵无比的世子,我们两个是不同世界的人,相隔的距离,又何止这般短?趁他尚未陷得太深,还是早早隔断的好。”
此时云映容已然收回目光,空洞飘渺的目光眺望远方,似乎渴望的东西便在远方,但他从不伸手,只是静静地凝视。片刻,他垂头一笑,笑容极浅极淡,似乎从未存在一般:“为什么我们遇到的人……恰恰相反呢?”
伊觅昀望着他,心中不由得一恸。抿抿唇,他有些艰难地出声:“时间还有很多,不如我们到处逛逛吧。”见云映容点头,伊觅昀不由得舒了一口气,心中稍微舒坦些,勾起一个笑容便和云映容并肩而行。
午后的秋日阳光灿烂却不烈,撒在身上暖烘烘的。寺中的草木已有不少在秋风中染上了萧瑟,落叶纷纷,禅院深深,几株菩提树在秋风中仍显苍翠挺拔,杏黄色的围墙,平添几分庄严肃穆。两人并肩而行,无言却和谐。走过曲折长廊,古红色的廊木更显沧桑古雅,一侧的墙壁画满了斑斓的佛教壁画。伊觅昀品味地细细凝视这幅壁画,喃喃道:“这是佛书中常提的六道轮回吧……”
旁边的云映容微笑着应道:“凡夫众生因为烦恼而造业,又因造业而受生、受死及再次受生,经历似无止境的轮回、轮转,在这六道中转来转去,不能自在或出脱,这便是所谓的六道轮回吧。”——摘自'http://。fosss。org/Book/ShengSiZhiLun/Index。html'
伊觅昀惊讶地看他:“你知道?”云映容垂头一笑,风淡云轻:“小时候在书上看过。”伊觅昀张了张口,还是没有说出任何话,两人停留了一会儿便走出了走廊,不远处有一个小山坡,坡上,一株沧桑挺拔的老槐树,盘根虬龙,老枝交织,遮天蔽日,用红绳系住的竹笺挂满了枝头,相碰生音,清脆悦耳。姻缘树,这是明昭寺香火茂盛的理由之一。
“听说这株姻缘树十分灵验,许多人都许愿与挚爱一世幸福,只要把心愿写在竹笺之上便会心想事成,映容要去试试吗?”伊觅昀偏头看云映容,笑道。
日光之下,云映容微眯着眼睛凝望那宛若披了红纱的老槐树,墨瞳飘渺,嘴角携着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微风吹拂中,将他轻浅的声音打散,虚无缥缈:“若求的是下一世……也会实现吗?”
伊觅昀怔忡,哑口无言,心中涌起巨大的悲痛,身躯竟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阳光太过灿烂的问题,他也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睛,面前的云映容皓衣如雪,却被朦胧了轮廓,镌刻在无言中。
风吹着,丝绸般的黑发丝丝散开,束缚不了,云映容拨开额前的发,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我们过去吧,讨个念想也好。”
仅仅……讨个念想而已吗?
伊觅昀无言苦笑,随他一起走向那边。只是刚才来到树下,一位侍卫突然匆匆忙忙地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对伊觅昀道:“伊……伊公子,皇上有令,要伊公子迅速前去面圣,属下找您很久了。”
伊觅昀愣住,只见侍卫心急如焚地催促,他不由得回头看云映容,他依然毫无表情,墨瞳幽深不见底。长长叹一口气,他出声道:“映容,皇上见我定是有事,你千万不要……”
“我知道……”云映容垂头一笑,笑容极浅极浅,有些无力,此刻的他让人看起来就像茫茫大海中独自飘零的一叶孤舟,只要一个小小的波浪,他便会覆没在深海。
“我知道,但我还是……忍不住要妒忌啊。”
日光之下,他的笑容竟惨淡得让人不忍心去看。
伊觅昀几乎是逃跑似地随侍卫离开,他怕他若是再停留半刻,泪水便会不可遏制地涌出,一发不可收拾。
云映容独自站在老槐树下,着缭乱鲜艳的红绳竹笺。片刻,他走向一旁的小和尚,笑道:“劳烦给我一块竹笺。”小和尚还没看过这么好看的人,眨了眨眼睛,然后愣愣地将竹笺递给了面前的公子。
那位公子拿到竹笺便转过了身,小和尚眼巴巴地盯着他握笔书写的背影。片刻,云映容把竹笺挂上了枝头,竹笺随风摇摆,他抚摸着竹笺光滑的表面,目光深深,宛若对待自己最珍贵的宝物,爱不释手。过了好久好久,他才缓缓放下竹笺,走出大槐树。
小和尚一直都在旁边看着那位公子,不由得好奇,待人走远后,他来到云映容挂竹笺之处,踮起了脚跟,眨巴眨巴眼睛,顿了顿,再眨巴眨巴眼睛,然后甩甩头揉揉眼,又眨巴眨巴地看,但是——
竹笺之上,分明空白。
相思绝恋
伊觅昀随侍卫来到了寺中最大的禅院,落叶枯零,侍卫一概都在庭院拱门前看守。带路的侍卫已然路到尽头,伊觅昀独自走入了幽幽庭院中,向房间走去,刚接近,只听得里面传出说话的声音:“回宫主,大祈准备将长公主送入虞兴,意是欲将长宫主嫁与您。”
旋即一声邪肆轻笑,不把一切放在眼里的轻然:“长公主啊……那她岂不是要成皇后了?”顿了顿,那把蛊惑人心的声音继续道:“就如他们所愿,大祈的长公主一到,便举行册后大典吧。”
“是,宫主!”
“伊觅昀,你还要朕等多久?”邪肆的声音响起,顿时摄住了伊觅昀的心神。伊觅昀怔了怔,推门而入,只见一袭艳丽红衣在简朴的禅室中尤显突兀,姿容妖娆邪肆,似是谁不小心乱了红尘,惊动了妖孽,后面的墙壁一个遒劲有力,空灵清雅的“静”字,这两者,还是怎么看怎么格格不入。
一旁的青衫男子忽然上前递来一瓶药,绮影笑道:“这是雪露清和丹,就算毒素怎么侵蚀,它也能护你心脉直至灵谷,只要一服下解药,你便安然无恙。你若是死了,那清远小世子可要殉情了。”
伊觅昀顿了顿,面无表情地看着,迟迟没有接过药。轻挑眉梢,凤眸波光潋滟,流光溢彩,莫名的危险之息隐隐透出:“怎么,你怕了?”
他缓缓摇头,然后接过药,深深地望进那深不见底的灰眸,用尽所有的心力,一字一顿道:“您想怎样,觅昀自问没有资格干涉。但是,请您不要伤害他。”绮影眯起了凤眸,暗沉的灰色连成一道水纹,邪笑不减,继续听他道:“ 他,您伤不起。”
走出禅院时,伊觅昀不由得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只觉脑袋宛若灌了铅般沉重无比。刚继续向前,却对上了方轻玉冰冷的脸容。还没来得及说话,伊觅昀便被一股力道粗鲁地拽走,然后眼前一翻天旋地转,方轻玉已将他拽入了丛林中,把他压倒在丛中。
伊觅昀气恼地挣开他,无奈双手被他死死地按在脑袋两侧。他只好恶狠狠地瞪着他,恼道:“你在发什么疯?”
“我是发疯了,我快被你逼疯了!”方轻玉咬牙切齿,明显火气丝毫不比伊觅昀少,“你不是累了要好好歇歇吗?为什么刚才又从皇上的房间里走出来?”
“这些轮不到你来管!”本来已然烦恼至极伊觅昀被他这么一质问,不由得怄气怒道。
方轻玉咬咬牙,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下一刻,狂乱的吻暴风般落在了伊觅昀身上,他的衣襟被扯开,方轻玉低头在他的胸膛啃咬。伊觅昀拼命推开他,惊恐地叫道:“快住手!方轻玉,你给我滚开!快滚开!”感觉到熟悉的痛楚,伊觅昀把嘴唇咬到出血,奋力一吼:“方轻玉,你给我滚出去——”
方轻玉恍若初闻,茫然笑道:“你不是连那些老头都可以伺候么,怎么伺候我就不行?”
伊觅昀顿时浑身僵硬,忘记了呼吸。
方轻玉一愣,脸上顿时失去血色,几乎是下意识地退出来,他把伊觅昀僵硬的身躯搂入怀中,力道之大,仿佛要将面前的这个人嵌入自己的血肉中。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清远世子第一次这般惊慌不已,宛若迷了路的孤儿,只懂得一次又一次地重复喃道:“对不起,原谅我,对不起,原谅我,对不起,原谅我……”
可他无论说了多少遍,始终没有得到那人的一声回复,像是已经厌倦了去回应。
夜晚,方轻玉抱着伊觅昀归来,至始至终伊觅昀阖着双眼,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方轻玉知道他是醒着的,只是他不想和自己说一句话。云映容看见脸容颓败的方轻玉以及无声无息的伊觅昀,不由得疑惑。待方轻玉离去,云映容来到伊觅昀身旁,只见他微微敞露出来的肌肤,红痕清晰,顿时有些明了。
两两无言,残烛融泪。
云映容长长叹了一口气,偏头看向窗外无边无际的黑夜,墨瞳幽幽。
夜色微凉,皎月朦胧,云烟氤氲,指尖绕秋凉。萧瑟难眠,辗转半夜,无意缱绻,云映容一袭凉薄秋衣,独自漫步于小径。凉意侵体,丝绸墨发染了几分氤氲水雾,晚香玉芬芳,难耐沉醉。至幽静之处,苍树几分凉瑟,片片纷扬,云映容伏在被月华浸凉了的石桌上,皓雪衣衫垂泻,纤尘不染的衣袖覆了一张桌面,青丝如水,几缕嵌在褶皱中,其余泼墨似的淌在了雪白的衣衫上。眼睫微颤,一双翦翦秋眸氤氲不清,有淡淡的华光在眼底流转。
眼睫沾了一层薄薄的水雾,便似是承受不起这重量,无力地垂落,遮住了眸中秋意。
一双手蓦然扶上他的腰,在苍白中展开一隅艳彩,白色的发丝铺落在他背上,幻觉般的蛊惑嗓音在耳边响起:“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冰凉的气息扫过耳廓,让人心悸不已,幽香薄散,似有似无,撩拨人怀,难以捉摸。一袭红衣,却是叫人怎么也看不厌,破世乱了红尘。绛唇缓缓移到他的唇角,那个一贯的动作,暧昧地舔吻。
云映容微微偏头,迎上他的唇,鼻尖萦绕着迷人的冷香。任由他把自己抱在怀里坐着,然后附身埋入他的怀中,却不曾睁眼,只是轻轻地说:“你是来找我的吗?”绮影揽着他纤弱的身躯,一手支颐,姿态慵懒却如雪猫般高贵。月华如水,铺落在相互依偎的两人,般般入画,美得令人失魂。
“如果每一次,你都会来找我……那该多好。”正身,云映容背倚着绮影的胸膛,头枕在他的肩窝,墨瞳明澈清亮,微微仰颌凝望月色。本来白皙的肌肤如今宛若长在了光里一般,晶莹剔透宛若透明,他柔若无骨地倚靠着身后的人,莫名透出一股无力感,羽翼轻灵,随风亦能飘摇。
绮影吻了吻他的耳垂,笑道:“忘了我说过的么?我只寻你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
云映容微微垂眸,眼眸染上月华朦胧清脆,声音轻灵,随风散去:“我没忘……”
“今夜,为我唱一曲吧。”云映容偏头凝望他,片刻,缓缓起身,月光之下,单薄辉影,纤柔细摇,柔和了轮廓,浸软了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