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骑竹马来-第2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果然是爹您啊!”看着一身墨绿长衫,却在这凉凉秋日还配了一把折扇的林重,林习止步,有些讪讪,摸着后脑勺看看自己身上的尘土,一脸谄媚的笑。
爱干净到连自己儿子都不让近身,如今竟然还拿着一方手帕在擦拭那把刚刚挡在自己胸前的扇子,林习马上确定了这就是林重,不是幻觉,不是别人假扮,就是那个一无是处还有洁癖的老头子。
“跟我回去。”
语气平淡地撂下四个字,林重转身就走,一点也不给林习反驳的余地,而他身边不远处,庄严耸立金碧辉煌的皇宫,仿佛不过一座寻常草屋一般,根本没入了林重的脸。
可是走出几步远,他发觉身后林习没有跟上来,缓缓止步,也不回头,就那么站着说了一句:
“你是个从不说谎的孩子,是你告诉我你已经忘记了曾经要来这里找的那个人,我才默许你离开柳镇,现在见也见过了,如果你决定留下来,那以后林家,就不再是你的家。”
林重的语气难得平和一些,轻柔得像是一阵风一样,从林习心上划过,激起阵阵涟漪。
似乎是在给林习考虑的时间,林重没有再开口,静静地站在那里,消瘦修长的身躯包裹在一袭简单的墨绿长衫下,在宽广无边的宫门前,显得那么渺小,那么凄凉,却又因一身傲然气质,超逸姿态,而令天地黯然失色,令万物仰慕远观,不容忽视。
“我是说过我忘记了他。”林习终于开口,表情是从没有过的凝重和深沉,“因为我不知道,少年时候的情谊,究竟在他心中多少分量?不怕爹生气,看着爹形单影只落寞孤寂十余年,我真的没有勇气相信他能待我一如从前,甚至比从前更好。”
林重身躯一颤。原来自己竟然掩饰得这么差劲吗?连一向不爱动心思的林习都察觉了他的心事。
“可是爹来的时候应该已经看到了城外景象。姜炀因为种种原因,要与他夺权,可是他始终不愿出手对付自己的兄弟,也不愿变成动辄就穷兵黩武的君王。直到昨日,他还在问手下是不是不该应战,仍然以仁德之心处事。而今日他以为我被姜炀带走,竟然马上下令出城平乱,毫不迟疑。阮哥哥说我是祸水,能让英明神武至仁至德的太子殿下为了一个情字义无反顾,倾尽天下,虽然我不愿意做这样的祸水,但是他的心我却由此深知。”
林习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向前走了几步到林重身边,拉着他的衣袖,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
“爹,你说我若是辜负了这样一个男人,我是不是会被雷劈死啊?到时候我一样没办法回去柳镇,回到您身边啊!”
林重这次倒是没推开他,深沉无澜的眼眸盯了他半晌,才撇过头去,从牙关挤出几个字来:
“收起你那狐狸眼泪,闹心!”
“扑哧”一笑,林习非但不听,竟然将鼻涕眼泪全抹在了林重的袖子上。这个老头子,果然还是一贯的嘴硬心软,只要自己装得可怜点,像那么回事,他到底还是不会真的不要自己。
林习没有多跟林重叙旧,毕竟还有正事要做,他本来希望林重能跟他一起进宫,因为姜恒还未醒来,有林重在,他才能多几分把握
可是林重冷笑一声,一甩袖子往东街去了,看都不看皇宫一眼。
“爹,若是我救不过来,皇帝崩了,您放心,我一定不会告诉别人我是您的儿子,不会丢您的脸的!”
看着林重渐渐远去看似毫不留恋的身影,他在后面扯着嗓子喊了一句,也不管林重如何回应,做个鬼脸,风风火火地进宫去了。
林重听了他的话脚步微微一顿,握着扇子的手也突然一紧。脸上仍看不出什么多余的表情来。片刻,他才挪步继续向东街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平生无所惧,最怕与君离。
“姜熠!”
姜熠正在听取燕云的回禀,忽然一声熟悉的高呼,他猛然抬头,一下就愣在了那里。
燕云见状,悄悄退了出去,守在院子外面,等过会儿再进来禀报。
“你快下令,让常青带人回来。”林习顾不得解释自己的事,只想着别让两拨人打了起来,到时候就真的是无法挽回了。
可是,姜熠今天似乎有点反常,他只是愣了那一刻,就又垂下头去,看着手里的折子,理都不理林习。
着急的表情僵在脸上,林习不知他这是怎么了。看到自己安然无恙地回来,他不是该欣喜若狂,马上下令撤兵吗?
挪到姜熠身边,他缓缓蹲下,准备抱住他的胳膊询问情况,可是姜熠却闪身一避,让他一下抱了个空,一个趔趄几乎就要摔倒在地。而那个人却已经站了起来走到前面,重新唤了燕云回来。
“接着讲。”
燕云也有些莫名其妙,但是现在的姜熠,已初现天子之威,根本不容人质疑和顶嘴。他也只能接着方才说到的继续说下去:
“燕雪已经到了云阳关,都尉李琦已经奉命接管西疆大军,副将等有异动者皆已伏诛。如今燕云正协助李琦让他带领兵马返回关外,重新驻守。至于朝臣中已经知道支持六皇子的三品以上共有六人,燕雨燕霜已经带着太子卫队将无甚前科者府中软禁,贪污受贿者就地处死。”
原来,姜熠并不是全无准备,甚至可以说有必胜之心,只是迟迟不愿走到这一步而已。京中六皇子党,他一直派人监视,稍有动荡,便能一网打尽;而西疆大军,都尉李琦一直都是他的人,如今阮无羁不在,副将被诛,军中自然以李琦为首,再无异动。毕竟,军队是晟轩朝姜家的军队,是他姜熠的军队。而阮无羁在军中亲信,正是那一支围在城外的先锋。如今,正与常青率领的三千御林军隔城对峙。
林习慢慢站起身,瞧着背对他而立的姜熠,那背影一如初进宫时在北宸殿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没有人知道,那一刻他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走近那个人的。
在江南的时间,他过得很安稳。研读医书,替人看病,每日的生活充实而又平静。每一个霞光漫天的晨起,或是余晖遍地的黄昏,挎着药箱行走在柳镇蜿蜒的小巷里,听着小家小户的寻常声音,都是岁月悠长里琐碎的幸福。他总会不经意地想起那一段青葱时光,想起那段时光里让他深深铭记的那一个人,明明是一人之下的太子至尊,却让他有着相似的感觉,一样的安宁,一样的眷恋,好像与他在一起,便不用在为世俗劳心,只静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此生便已足够。
十年后再相遇,他不知道那人长成了如何模样,也不知道他的心境可一如当初?那种忐忑和期待,还有一丝焦虑和不安,都让他的脚步有些许漂浮,让那人的背影有一点模糊。
而现在,看着那人背在身后微微握拢的手,似乎被风吹动一样轻轻颤抖,林习此刻的心情,却顿时宛如被融融春水包围,无一丝罅隙。
这人对自己的心意,比自己能想象到的还要重上十分。
缓缓走上前去,林习伸出右手紧紧握住姜熠的手,每一根手指都亲密接触,让它们再无颤抖的机会,另一只手则穿过他的左臂向前伸去,慢慢收紧,抱住了他强劲的腰身,比他低了一头,堪堪靠在他宽阔的背上,温柔的气息洒落他的脖颈,引起一丝战栗。
“姜熠,我回来了。”
姜熠早已察觉他向自己走了过来,却没有意料到他的这番举动,垂在左侧的手骤然握紧,泄露了他真实的心思。
平时略显羞涩,不爱在人前与他亲近的少年,竟然当着燕云的面这样肆无忌惮地拥抱自己,那一声浅浅的话语,就像是一阵清风,瞬间就熨平了他紧皱的心。
方才不理他,不是生气,不是愤怒,也不是故意冷落他,只是觉得害怕,害怕自己等了十年的人,就这样又一去不复返了。顶天立地无所畏惧的他,即使身处争斗不息的皇宫,即使面对堆积如山的奏章,即使身负一国兴衰的责任,他也从没有如此害怕过。
燕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退了出去,园子里只剩下默默相拥的两人。空气仿佛静止了一般,什么声音也无,只有彼此的心跳,坚强有力地传入耳中,而且那般靠近,那般和谐。
“我不会再丢下你就消失的,不会让你再等我这么久,我真的回来了,姜熠。。。。。。”
林习的声音已有一丝哽咽,姜熠甚至感觉到后背上已有湿润,那只攥着自己的小手也不断收紧。这般强烈的触感,都是来自林习的,他真的回来了,不是吗?
抬头看着远处园子里已经探出头来的青梅树,他十年来第一次觉得心终于完整了。
归来的林习,说忘记他又突然记起他,让他始终像在一片波涛中荡漾,无处归依。前一段咫尺天涯的折磨,这几日耳鬓厮磨的缱绻,他几乎不知是梦境还是现实。听到他离开的消息,他才忽然发现,他一直无法确定那个自己等了的人究竟有没有回来过,这一场重逢究竟是真是幻?
而现在身后传来的温度,心口处合奏的心跳,无一不提醒他林习真实的存在。此刻,他才能说服自己,林习——那个十年前就偷走了自己的心的人,终于带着一颗真心,完好无缺地回来了。
握上那只紧抱着自己身躯的手,姜熠脸上浮起一抹幸福而满足的笑意。
这边两人和好如初,你侬我侬,恨不得将彼此融为一体。而京城西门外,却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饶是姜炀已经没了任何心思,可是事已至此,一切都无法挽回。他想不出该用什么理由来退兵,承认是他为了一己私利?不,那会让士兵寒心,万一压制不住起了暴动,情况会更加恶劣。而且不止将士,朝臣百姓们又该如何看待皇室?虽然他仍然无法对姜恒释怀,但是却没有忘记这是姜氏的天下,若是晟轩朝两位皇子为争一个男子而兴兵京都的消息传出去,晟轩朝国体何保?颜面何在?
一时之间,两军陷入了僵局。虽然阮无羁军威颇深,能够暂时压抑将士们的焦躁不安,但是时间一长,总会隐瞒不住。
常青接了姜熠密令,连忙改换部署,停止作战准备,将御林军暂时驻扎在西门大街,继续等候他的旨意。
东宫,太子书房。
“都怪你,急哄哄的就出兵,这下好了,打也打不了,撤也撤不了,这样一直僵着,万一引起众怒,我看你们怎么办?”
林习在屋里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还不住地埋怨姜熠,小嘴一张一合的,不断吐出恼人的话来。
可是姜熠哪里敢恼,坐在案几后面像个在学堂听老师训斥的学生一样,半句顶嘴也无。
“好了,你就安生会儿吧,转了半天来也转不出来什么好方法。”一把将林习拉在自己怀里,阮乘风阻止他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的,晃得他头都昏了。
瞧着抱在一起的两人,姜熠终于有了点反应,两个人都还没察觉到呢,他就把人拽到自己怀里了。那种护犊子的样子啊,当真才是丢晟轩朝太子的脸。
阮乘风看着空了的怀抱,也不惊讶,反而抱臂站在一边,莫名其妙地笑着。
“你笑什么?”姜熠被他那副表情看得头皮发麻。
“能让太子殿下时不时地尝一尝吃醋的滋味,臣很有满足感,自然就笑了。”
心结渐解,看着自己关心的两人能真情相守,阮乘风的心也越来越轻松。或许,勘破,放下他已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