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逃-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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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清幽,正照得桃花一片灼华,而树下有紫影孑然,不是顾墨晗又是谁?
他保持原先姿势,伸指慢慢抚弄着撒在榻边的碎瓣,不知想着什么。随后忽有察觉,抬头,面朝这方望来
那长睫微微一掀,散出的眸光便恍若一道破冰光束,冲着花纹窗棂处,须臾投来。
猝不及防间,慕半依浑身如被那目光贯穿一般,猛地背过身,呼吸急促。
这家伙没走?竟然还坐在那里?
慕半依满腹疑惑,刚刚与对方目光相触,头脑竟莫名发热。
她开始思索,自己之前的言行是否过于无礼?尽管希望遭受冷落,但也绝不想惹怒对方。怎说今后的日子,还得有风驶尽帆。
虽说慕半依不愿,可总不能将对方干晾在外面,至于这具身子的“清白”她也没把握能保住多久。
十几次呼吸后,慕半依重新透窗望去,看到的依然是月光幽亮,桃花艳艳。然而美人榻上却已人去空荡,仿佛刚刚存于树下,那一袭华贵翩然的紫色衣影,仅是一场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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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件事挺令慕半依意外,翠菱得知她能够出府后;整个人显得格外兴奋,连眼神都不若平常。那种带着恍悟的目光投注到身上时,让慕半依感觉自己就像做了一件将功补过的大事。
原本顾墨晗离开,慕半依也没期盼他会再来。可是结果出乎意料,第二日下午她照常在院内晒太阳,对方又突然出现。
不过与上次不同,慕半依留了心眼让翠菱在门口守着。因此顾墨晗人一到,她就被翠菱适时叫醒。
慕半依睁着睡意朦胧的眼起身,本来意识尚未苏醒,可眼前人那一身奢华亮璨的服饰在阳光下绚丽夺彩,明晃刺目,倒令慕半依迅速清醒过来。
她敛衽施礼,对方却笑着开口,以一种颇为遗憾的口吻道:“媚儿午睡的时候表情丰富,可惜今日本王未能一睹睡颜啊。”
于是慕半依一直琢磨这句话的含义,究竟被他看到过什么,以致自己的睡像如此令人难忘。
顾墨晗一来,慕半依就感到极不自在,因那肆意露骨的眼神总在她身上来回流转,慕半依猜对方脑海里肯定正构想着某些邪恶龌龊的画面。
并且因顾墨晗,她失去平时的自由随意。对方说渴她要奉茶;对方说累她要按摩捶背;对方用膳时她要陪笑伺候;对方一个眼神她要将香果剥得玉白剔透,再亲自喂入口中。总之一切不能迟钝不能懒散,言行举止皆要变得恭谨拘束。
“媚儿想本王了没有?”碧玉杯盏端在唇边,顾墨晗笑语轻问,杯中碧泓漾开涟漪,倒映之下,竟真似目波缱绻缠绵。
慕半依深知这位殿下虚荣心之盛,不敢再说忘记,于是今日便有“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明日便是“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往后再有“他生莫作有情痴,人间无地著相思”
当然了,慕半依可是花费一个晚上的时间去专门复习古文,才念出这些精妙绝伦的诗句。
而顾墨晗每次听完,表情会有一瞬怔仲,眸底仿佛绽开若有如无的水涟波纹,似震,似惊,又似赞赏,幻觉般地,转瞬即逝。
“媚儿对本王情深一片,实在令本王感动莫名。”每回,他会温柔款款地看着慕半依,凝蕴的万缕柔情,像随时会抑不住地流泻出来。
慕半依默笑,知道自己已充分满足这家伙的虚荣心。
同时经过上回,顾墨晗开始迷恋起她的歌舞,视线一抛,风轻云淡道:“媚儿来跳支舞吧。”
可一句话却成噩梦伊始,慕半依发现这家伙不仅难侍候,更有十足的恶趣味。
一段舞后,他会对慕半依大声夸赞,说那舞姿多么优雅,说那歌声多么动人。看得眼神如痴如醉,然后轻轻地要求:“再重跳一遍好了。”
因此一段舞,慕半依总要重新跳上个四五遍,跳得她胳膊腿脚酸疼,嗓子干哑。于是不断将视线投到顾墨晗身上,目光立化一脉春溪,怜波浅漾,星星点点,拼力展现女子娇柔羸弱的一面。
可惜对方就是视若无睹,甚至会面带笑容地道:“媚儿莫动,这个姿势真美本王要看得入迷了。”
慕半依身体便好像凝固一般,纤腰往后半倾,玉指过眼妙掀,保持着这个优美且难度颇高的姿势不动。直至对方看够为止。
不必说,在顾墨晗所看不到的角度下,慕半依早已恨得咬牙切齿,浑身力道紧绷,如要裂开,此时偏听对方拍拍手道:“简直美不可喻,下回,本王一定要请画师亲自画下来。”
慕半依僵硬的身体晃了晃,极度怀疑眼前人是存心整治自己。
第10章 暗访
一连七日,顾墨晗都仿佛如约而至地出现,外人眼里她得了宠,但慕半依仅想以“苦不堪言”四个字来形容自己。
除去最基本的礼仪侍候,每晚她都要在对方面前不停跳舞,不停唱笑,有时一个姿势被顾墨晗要求,需保持半柱香以上的时间。尽管慕半依精神力受得住,但这具身体本就纤细柔弱,连续下来自然四肢酸疼,体力不支。而顾墨晗总会停留到很晚离开,慕半依则趁着白天睡眠,补充体力,连出府的事都被暂且搁置,无精力去想。
几日下来,顾墨晗的风流好色竟没在她身上体现,慕半依实为纳罕,尽管凭那露骨的眼神就能猜出他脑子里想什么,可顾墨晗对自己始终无深一步的亲近,也从不在幽町居留宿。虽说每回,总是她先找些借口提出。
慕半依试图用其他法子引起对方的兴趣。例如下棋,将现代所知的各种棋类下法进行讲解,然后慕半依会娇滴滴地拉着顾墨晗陪她下最简单的五子棋,故意拖慢速度,让自己得空休息。
眼睛盯着棋盘,视线渐渐转为模糊。物景人事,混为一片朦白。
慕半依双唇不时抿动几下,垂着眼皮打起瞌睡。稍后有微凉的滑腻,从她眉角尖一点点漫散,蜿蜒而下,刻意收拢的力道,仿佛风的触感。
丝缕温痒,令慕半依皱起眉。因她肌肤脆弱敏感,很快便感受到这股触碰,却是极轻,极细腻,夹杂花瓣般的柔软。如同有人轻笔淡墨,在进行精心描绘。
睫毛颤动,慕半依双眼初睁,一张绝俊面庞出现视线里,没有笑意,没有温柔。幽黑狭长的瞳眸,映入阳光投来的耀晕,竟仿似潭光潋滟,折射得人心境缭乱,一时看不清蕴藏最深处的情绪。
慕半依片刻迷惑,但旋即恢复清醒。脸颊离开那指尖贴触,有些慌忙地调整好坐姿,看向对面的顾墨晗。
刚才与对方下棋,竟然不知不觉睡着。
慕半依有个自小便养成的毛病,如果不睡下午觉,她会很难受。
“殿下,我”尴尬抬眼。
顾墨晗沉思凝固的目光,因她声音微微一破,于是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不疾不徐地收手。岂料收回途中,头顶上方忽然轻飘飘地散下一片花瓣,无巧不巧地落在他指尖,看去宛若停栖了一只粉蝶。
顾墨晗将目光抛向指尖,唇角浅扬,便伸手轻轻抚摸着花瓣,仿佛抚着世间最珍贵的蝶翼。
“哦,媚儿醒了。”他无半点不快,只是微敛眼帘,继续手中动作。
慕半依暗想,这家伙刚才不会在趁机轻薄她吧?但脸上马上挤出一丝羞赧的笑,随后听对方道:“过两日,本王要出府远游。”说完,手一扬,挥落那指尖花瓣,萎于尘埃。他抬头看向慕半依,雅眉俊目挟着笑意,从中更透出几分邪魅。
能陪主子出外游山玩水,都是姬妾们求之不得的事,一路上不但能赏花观景,更能独得主人宠爱。以前顾墨晗府上的那些姬妾,哪次不是巴望着他能带自己一同前行。
而现在,只要对方肯在他面前谄媚乞怜。
“媚儿祝殿下此行愉快至于媚儿,会在府邸安心等待殿下回来的。”此刻那一双眼早褪去初醒迷蒙,正闪亮得扎人。慕半依想他之前出外游乐,都需花上十天半个月的时间。这次能落得几日清闲,简直激动得快要落下泪来。
她心底窃喜,顾墨晗却黯下眸色,静静审视了一会儿,方微笑:“那媚儿有没有想要的东西,沿途本王会记得买给你。”
想要的自然是钱。这几天顾墨晗也不时赏给她一些珠钗首饰,但数量不多,就算全部当掉也不足维持她日后的生活。
慕半依眼珠子转动,最后摇摇头:“无论殿下送什么,媚儿都是心喜的。”
顾墨晗淡淡一笑,唇弧在光照下显得尤为深刻。只是,融不进阳光的半分暖意。
出人意料,他呆了片刻便离去,接下来的日子也没再来过幽町居,两日后出府远游。
而慕半依终于长舒一口气,重新过起她慵闲自在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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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京都一阵热闹,镇守边疆的大将郑添意此次奉帝诏命,回京受封。于是民间沸腾,客栈茶楼,大街小巷,将郑将军的一番功绩都描述得绘声绘色。
百年前乱世动荡,南顾国始帝雄才伟略,一路东征西讨,连吞周边诸方小国,创造盛世辉朝,远胜于临交的西秦、北乐。然国持盛,君王雄心不经久磨,数经历代,仗地处辽阔,富有四海,便纵情放逸,不思武进。久年积弱,以致军备废驰,臣心怠散。
今朝南顾帝亦如历代,偏安于一隅。岂料继位不久的西秦新王好战,屡次派兵在边境成禹关徘徊,待顾军察觉又迅速撤离。几番下来,顾军主帅只笑:敌方鼠胆,惧我军之雄威,故退速。殊不知这是西秦有意试探,一路扮猪吃虎,待对方掉以轻心后再出奇不意。于是派遣七万大兵,直侵成禹关。
顾军最初见西秦的几千兵马,还以为一如往常般徘徊片刻便离去,结果造成守备疏虞,让埋伏于后的西秦军借机蜂拥而上,一下将他们打得措手不及。
成禹关主帅出身官宦之家,为人却胸无主见,缺谋少智。长久以来国之太平,毫无争战,此次西秦突袭,让一生从未打过仗的他乱了手脚,恐慌之下,竟弃下成禹关的三万兵将连夜出逃。
主帅不见,一干兵将却要誓死抵抗,如此重任便落到当时还是副将的郑添意身上。郑添意武家出身,一向严谨自持,可是对待部下亲切随和,因此深受部将们敬爱,人缘极好。
此次西秦犯境,主帅临阵脱逃,面对困境郑添意无半分畏惧退缩之意,他不顾危险,亲自披甲上阵,指挥调度,没有任何慷慨激昂的话语,只一箭取敌三首,却足以激起兵将们一番保家卫国的热血与骨气。
每个夜晚,郑添意会与几名干将在房内展开周详的作战策略,敌军不退,他也几天几夜不曾合眼。尽管人数上处于劣势,但手下兵将们个个英勇善战,舍身拼搏,坚若铜墙铁壁一般,让敌军始终无法攻破城门。眼瞧数日过去,西秦七万兵马因难以攻进,不免打得有些心烦气躁,西秦主帅随之现身,率兵猛攻,岂料隐在城头的郑添意早已伺机而动,箭术精准奇绝,一弦即取对方头颅。敌酋当毙,使得西秦剩余的四万兵马自乱阵脚,最终大溃而归。
这一场战打下来,结果可说激烈也是惨痛,郑添意手下兵将已不足一万,尽管以胜利告终,但无过多兴奋呼喊,只因每个人早已体力透支,当即放下长戟,倒地睡去。
但郑添意不敢大意,马上安排防守,让部下们轮班休息,自己却依旧不肯入眠,直至京城派来援军。
事后南顾帝大悦,传旨召郑添意返京封赏,然郑添意拒之,只道敌军虽退,但贼心未死,坚持驻守成禹关。南顾帝听后欣然,准允并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