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逃-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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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半依想到一入冬季,他的身体总是多病难熬。遂问:“是不是又生病了?”
“嗯”半晌,安逢然轻轻一应。
“我不在,你又没乖乖的吃饭用药吧?”慕半依佯作生气道,语气里却掩不住疼惜。
“吃的”安逢然答完,低声咳了几声。
慕半依一惊,伸手推动,岂料安逢然竟似黏似架在她身上一样,就是不肯让她离开。
慕半依几乎无奈地笑出声:“逢然,病了就该先躺到床上去。”
“你真的没事,真的回来了”他却自顾自的说着。
慕半依一愣,接着心中泛起酸疼。原本计划离开一个月,可因遇到雪崩,她与柏叔侥幸避过一劫,也为此在南源州停留了将近三个月。
这段时间,他一定急坏了吧?
“是啊,是真的”慕半依稍后才挣开那双纤臂。在他面前比划起手腕,显得活力充沛,“我在那里能吃能喝,似乎还胖了一些呢!”
她笑得轻快畅然,仿佛春日里最欢快的蝶儿。看得安逢然痴痴怔怔。
下一刻,慕半依踮起脚,勾住颈项,与他额头抵着额头,鼻尖蹭着鼻尖,彼此长长的睫毛都快接触一起。
她轻柔细语,带着一种平静安抚,朝他启唇:“逢然你瞧,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在你面前吗?”
四目相对,鼻息相融。似乎再一个低俯,就可触及那柔软的唇。
安逢然眼神恍惚,只觉飘在梦里一般美好。幸福甜蜜涌现在胸口,却因急剧,换来一阵压抑疼痛,熟悉而残忍的味道,立即徘徊在喉咙之间。
于是,一切都破碎了。
他闭上眼,唇角轻轻撩动,却是笑得没有情绪。
慕半依还沉浸在喜悦温旖中,尔后一道叫声突兀响起,打断她的思绪——
“依儿、依儿”
悬挂在暖阁角落的鸟架上,八喜正挥展着翅膀。
慕半依一下子瞠目结舌:“它,它竟然会说话了?”一瞬怔愣后,竟是弯腰乐不可支,直要倒进安逢然怀里。
“这只笨鸟,原来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笨啊。”她仰头看向安逢然,简直开心的合不拢嘴,“逢然,看来还是你有本事,竟给了我这样一个惊喜!”
她跑过去细细听,看不到安逢然满是错愕的表情。
大雪一连下了两天,终于日出天晴。虽说慕半依已经回府,但这段时间与安逢然相见的次数并不多。每当她来,笙儿都说正睡着呢。或者是安逢然已经梳洗完,早早坐在房间内等她。但没谈几句,就眉泛倦意。
慕半依知道冬日的天气让他难熬,因此经过商议,决定将彼此的婚期推迟到春季。
安逢然倚在窗棂前,微微打开一小缝隙,便看到地面上一层银厚的霜雪。而院内有欢声笑语传来。
慕半依身裹裘衣蹲在地上,正领着府里几个孩子堆起雪人。
醒来已有段时候,但安逢然就这样一言不发地望去,她的身影在目光中辗转,化成一道光点,仿佛天地万物间,能看入的,只有她一人。
随即意识到,雪,已经停了啊。
此刻她的背影,她的侧面,她眉眼间的笑意,她的每一个动作,融合在淡金色的日光里,几乎深刻到要刺出泪来。
安逢然无力地往墙角一靠,就像团软绵柳絮一般。
或许不该等,不该等着去看这几眼的
手指拢紧,他开始控不住的呛咳,用帕子捂住唇,继而摊开,呈现眼前的是一片殷红。
不知是看得麻木,还是咳得麻木,安逢然目光竟静得出奇,也感觉不到堵塞于胸口的闷痛。
“逢然?”慕半依在外听到他的咳声,突然转过头。
安逢然一侧,从窗户的缝隙间隐去身影。当她进到屋时,将帕子掖入袖里。
“你起来了。”阳光透过窗棂洒入,慕半依看到他的身姿正蒙罩在淡淡流转的光晕中,一时间虚幻晶透,给人不真实的存在感。
慕半依莫名愣住。
许久,她才开口笑道:“听说天阳街那里有冰灯,明天你若觉得身体好,我们可以坐在车里看。”
“明天”安逢然好像忘了什么一样。喃喃念着。
慕半依上前把他拉过来,有些责怪道:“瞧你,离窗边那么近干嘛,还穿的那么少,小心再染上寒。”
安逢然见她取来披风,为自己细心体贴地系上绳结。温柔凝视的眼神里,却混合着悲伤、凄哀、眷恋、不舍,以及最后的决绝。
“依儿,明天我可能会起的晚些。”
“嗯?”慕半依抬头一笑,“没关系,反正要举办好几天,什么时候去都可以。”
“依儿”
“我先去堆雪人,等好了让你看。”
“嗯。”眼睫垂下,遮住蕴藏的千思万绪。
慕半依转过身,安逢然一时望入她的背影,迷惘痴怔着,看着她一点点离远,在自己的生命里一点点消失。随即一阵悲痛下猛然清醒,这一刻,所有情绪几乎要喷薄欲出。他朝前迈出一步,伸出手
慕半依走到门口,没原因地又回头看了一眼。安逢然正低头站在原地,宛若一尊雕像。
积压在琼枝上的积雪,因树枝的不堪负重而簇落半空,不知伴随谁的眼泪,无声蒸发在空气里。
第44章 人空
第二天慕半依醒来,只觉胸口一阵憋闷,梦中隐隐记得,她独自处在漫无边际的雪天里,天昏地暗,朔风寒冰,好似在彷徨等待着,却始终等不来一个人。
那种无助、孑然一身的感觉,竟让她心有余悸的瑟缩下身子。
不过此刻清醒,房间在火盆的熏染下,反而温暖得令人生懒,一时倒不想下床走动了。
慕半依嘴角扯出一道懒洋洋的笑,思绪欲沉慵迷时,却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柏叔,怎么了?”
慕半依披衣匆匆打开门,看到柏叔一脸惊惶的表情。
“不,不好了”他手里紧攥着一张纸条,几乎要被汗水浸湿,已是急得语无伦次,“公子他,他不见了!”
慕半依接过还没来得及看,听到这一句,猛然抬头:“什么?”
“今早我敲门半晌没人开,后来进去一瞧,才发现公子根本不在房里,连笙儿这个这个臭小子也是不见踪影!”说到这里,柏叔脸上每道皱纹都在发颤,简直慌了心神。
慕半依恍遭雷劈,有那么几瞬说不出话,稍后竭力保持住一丝镇定:“他们他们是不是去了药圃或者其它的园子”
柏叔摇头打断,让慕半依整颗心刹时凉去大半:“没有,我早就派人找了。公子常坐的那辆马车,还有几名下仆都不见了,显然他们是昨晚连夜离开”
仿佛想不明白,又仿佛不可置信,此刻柏叔老泪纵横,已经泣不成声:“这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公子他为什么不说一声的就”
慕半依懵然失神下,蓦地浑身一紧,竟如脱弦之箭般冲出屋去。
地面上泥雪混合,她不管不顾,整个人跌倒,任冰碴溅进眼角也浑然未觉,爬起来,朝那条每天走过不下数次的道路奔去。似乎有些事,只有亲眼所见,才能相信!
“逢然——”她推开门,便闻到淡淡清苦的药香味在空气里飘荡徘徊,甚至还能感受到其中一丝暖意,好像不久前,才有人将它喝完。
慕半依掀开珠帘,清旷的小屋里,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雪白的被褥,静垂的纱帐,青荷纹的茶具,床榻桌椅,似乎一样东西都没缺少。
然而,她没有看到那个白衣身影,也没有听到那声温柔回应。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人站在原地,眼神怔茫,不知看着哪里。站久了,忽然感到有股渗骨寒意由地缝滋生而出,宛若缠人的爪,深深缠印在肌肤上,在这数九隆冬的天气里,更让人为之颤栗。
好冷。
以前在他的房间,从来都不会觉得冷。可是现在,却冰冷到连身体都动不了。
好像站过一个世纪,慕半依唇角微动,终于恢复些知觉。想到正攥于手中的纸条,慢慢展开,却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勿念”慕半依喃喃念着,声轻如发丝落下。只觉这熟悉的笔迹,好似温柔无限,又好似绝情至极。
真的走了?
去哪里了,为何不说一声就离开?
慕半依感觉脑海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思绪涌聚快要炸开,五指连颤下,眼前竟有瞬间发白。
“慕姑娘!”柏叔从后追来,便见她身形不稳,直欲跌倒。
“我没事”慕半依扶住椅子一角,额前细发微乱,正巧挡住眼中的难以置信。但下刻,她缓慢勾起唇,“我,我要先留在这里,说不定一会儿,逢然就回来了呢”
“慕姑娘。”柏叔听完,一阵鼻酸眼热。
慕半依淡淡开口:“我们之前还说好,今天或者过几天,一起去看冰灯呢。”逢然这个人啊,就怕自己生气难过,只要是自己说的,他都一定听,因此又怎么会让自己失望?
她说话时,神情平静,就像对方在大惊小怪一般。
柏叔忍不住抹泪。
慕半依抬头,简直是在劝说了:“我真的没事,你去忙吧。我得再等等,等等的”声音逐渐变得低渺不清。
面对她微笑坚持的样子,柏叔一时悲痛难言,半个字都吐不出。
屋内只剩自己时,慕半依扶着椅把慢慢坐下。周围安静出奇,仿若整个世界只有她一人。
脸上无悲无喜,她纹丝不动地坐着,窗外光线照射,在身上萦生出淡淡朦胧的薄光,可看去不知怎的,竟透出别样的萧索孤寂。
角落处突然传来一小声动静,慕半依侧过头,看到八喜正不安分地鸟架上啄食。
她怔了片刻,尔后一笑:“原来,你还在啊”
如同回应,八喜叫了两声她的名字。
慕半依脸上不见欣喜,唇边笑意渐渐转化成一种落寞失意。这刻听来,反倒成为清晰的讽刺。
“为什么”她自己都未察觉地问出一句。一向清莹晶亮的眼眸里,此时失去某种神采,目光尽处,竟涌现出至深的倦意。
逢然,你真的走了吗?
真的丢下我一个人了?
为什么,始终不能相信啊
她仍在固执地认为,甚至连原因都不愿去想,又或者根本害怕去想。仿佛一旦捅破什么,身心便会感到难以承受的沉重。
握紧那张纸条,像是珍惜又像在压抑,慕半依垂下羽睫,突然疲惫得再也不愿抬起。
她一直留在安逢然的房间,无论柏叔怎样劝慰都不肯离开,嘴里总是说着:“等一会儿,我再等一会儿。说不定马上就该回来了”
转眼过去两天。一清早,柏叔正在门口踌躇时,房门终于被人从内打开。
“慕姑娘。”柏叔意外,看到她神色淡淡地出来。
“柏叔。”慕半依启开唇,声音平静,“我跟逢然的婚约取消吧。”那脸上寻不到一丝悲伤痕迹。只是仿若不胜阳光的耀射,此刻,眼睛有些涩痛地眯起。
柏叔心中明白,如今发生这种事,又怎可难为她,酸楚与愧疚夹杂一起,几乎又欲落泪痛哭。
“慕姑娘,这个”他小心翼翼捧着一个红木匣子,伸来时双手发颤,更显其中的万般贵重,“这里面是公子留下的房契地契,他已经将安家大部分的家财产业转交给你。”这件事显然是安逢然私下进行,连柏叔本人都不知情。
打开匣盖,里面纸张堆叠整齐。慕半依眼波睨去,竟是一分惊澜波动也无,似乎那些有着签字手印的议书,在她面前不过是分文不值的废纸一般。
她仅仅看了一眼,就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在无人得知的情况下,安逢然带着笙儿与几名家仆悄然离开了安府。没有说原因,也没有说去哪里。他将西南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