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临城下-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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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天媛在子潇身边坐下,拿干毛巾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湖水冷得像是流动的冰,还站在外面被冷风吹了好一阵子,在屋里一暖,江天媛不禁打了几个喷嚏。
子潇看着这刚才还像只豹子的女人现在像只小猫一样,牵起一丝苦笑,把汤碗递到江天媛面前。
江天媛也不在乎这碗子潇刚刚用过,接过来慢慢喝了两口,又把碗递还给子潇,继续擦她的头发。
子潇苦笑着道:“你说你犯什么傻,打我一顿不也一样吗,干嘛自己还往冷水里跳”
子潇话音未落,江天媛又打了个喷嚏,揉了揉微酸的鼻尖,江天媛带着轻微的鼻音道:“在德国训练的时候我曾经被扔到漂着冰块的河里,就我一个人,游了两个多小时才回到营地我知道自己一个人泡在冷水里的滋味,但也看不得你一个人在那里没完没了的抽烟,所以想了个折中的法子,有个人陪你一块泡冷水应该就不会那么难受了。怎么样,现在清醒点了吧?”
子潇突然意识到,自己怎么忘了这个女人,这个在他所能触及的世界里唯一一个能与他站在平等位置上的女人。
“我不是不清醒,”子潇垂下目光,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缓缓说出一句,“我是害怕”
半晌听不到江天媛说话,子潇转头看她,却看到江天媛竟是一副惊喜的模样,子潇哭笑不得,“你这是什么表情啊?”
“高兴啊,看不出来吗?”江天媛站起来跑到水缸边上看了看自己映在水里的模样,转过头来对子潇道,“我觉得我已经表现得很到位了啊。”说着冲子潇摆出一个更夸张的笑脸,“现在怎么样?”
子潇靠在墙上,有气无力地道:“你到底想表达点什么?”
江天媛把夸张的笑容收敛成浅浅的笑意,“高兴,因为你终于肯说实话了。”
子潇看着眼前这个戏台上小花旦一样古灵精怪的江天媛,实在没办法把她和一个受过严酷训练的革命党间谍联系起来,甚至也不觉得她跟化学博士学堂先生这样的身份有半文钱的关系。这女人分明把他气得想跳回湖里,可他却证据确凿地发现,他莫名其妙地爱上这个女人了。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却是现在才在自己心里得到确认的。
若非爱上了这个女人,怎么会那么坦然地对她说出来心里的恐惧,怎么会小心谨慎了二十几年却不计后果地信任她。
在这么个不合时宜的时候。
让他一团乱麻的心绪平静下来的不是冷水,而是这个女人竟愿意陪他一块跳进冷水里。
江天媛走到子潇面前,像所有打胜仗军队里的男人们战后查看敌军尸体一样单膝跪下。子潇本以为这女人摆出这样姿势是要开始对他训话了,却没想到江天媛竟伸出右手食指,像秦淮红船上的花花公子挑姑娘似的扬起子潇的下巴,一本正经地说出一句让子潇差点没动手掐死她的话,“小娘子别怕,爷会保护你的。”
不知是被冻的还是被江天媛气的,子潇觉得头疼得要裂开了,没有一点跟她拌嘴的力气,干脆仰头靠在墙上,闭上眼睛不去搭理她。
浅浅的笑意在江天媛脸上慢慢隐去,看着紧蹙眉心双目紧闭的子潇,化成沉沉的心疼。
轻轻站起身来,缓缓跪坐在子潇身边,江天媛扶着子潇的肩把他的头靠在自己怀里。子潇始终没睁开眼睛,像被噩梦惊醒的孩子一样,紧紧搂住江天媛的腰背。江天媛轻轻抚了抚他还湿着的头发,颔首在他耳边轻道:“别怕,我陪你”
子潇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自己是听着柴草燃烧的“哔啵”声醒来的。子潇睁开眼睛便看见江天媛在灶前煮早饭,掀开盖在身上的毯子想站起来,却感觉全身酸软无力,头疼得厉害。
江天媛看他醒来,扶他站了起来,伸手探了探他额头,道:“比刚才好些了。我让赵行给你拿药去了,楼上有刚烧的热水,你上去洗漱一下,等会儿喝碗粥吃了药就没事了。”
子潇蹙眉道:“就赵行一个人来?”
江天媛点头道:“他没说什么事,不过一会儿他就回来了,你要是不想这么狼狈地见他就赶紧上楼收拾一下吧。用我扶你上去吗?”
“没事”江天媛这一句话倒像是提醒了子潇,子潇诧异地看着江天媛,道:“等等,我好像记得昨晚咱们两个是一块跳进水里的,怎么你看起来什么事都没有?”
江天媛见子潇一副不服气的样子,笑着道:“你要是每年冬天都被扔下去游几回,你也会什么事都没有的。”
子潇皱眉道:“林莫然也是这样?”
江天媛点头,“都一样。”
“一群疯子”
子潇刚洗漱完毕换好衣服,就听到楼下赵行跟江天媛说话的声音。
子潇下楼时赵行已进了大厅,见到子潇从楼上下来,赵行颔首恭立道:“二爷。”
子潇应了一声,道:“不是让你回去报丧吗,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
赵行低着头道:“二爷恕罪,属下还没向夫人报告。”
子潇蹙眉,“为什么?”
赵行道:“属下觉得念和说得有理,这丧现在还不能报。”
“念和?”子潇一怔,眉头皱得更紧了,“说清楚,怎么回事?”
赵行道:“属下回府要见夫人,念和看我神情不对就问我是不是大少奶奶找到了,我就把大少奶奶的事跟她说了。念和听了就说这事暂时不能说,她说大少奶奶蒙着冤,又是这样死法,要是不把大少奶奶的冤屈洗刷清楚,一旦草草下了葬,依大少奶奶的身份再想迁入祖坟恐怕就比登天还难了。大少奶奶仙去已成事实,早报晚报在夫人那里没有什么差别,等查清了这事再报夫人也不迟。她还说,二爷行事一向缜密周全,只怕是一时心乱失了主意,让我劝二爷静下心来好好想个法子周旋一下,好让大少奶奶的冤魂得以安息。”
赵行这番话每一个字都像一块石头,一块一块地砸着子潇的脑袋,这番话听完,子潇才感觉真正从朦胧睡意里清醒了过来。
点了点头,子潇用拳头砸了砸额头,道:“念和说的对,是我昨天晚上脑子进水了就照念和的意思吧,先把大少奶奶安置在墓园地下冰窖里,等查清这事再说。”
“是。”
子潇又道:“林公馆那边有什么动静?”
赵行颔首道:“暂时没有异动。”
子潇轻蹙起眉,思忖了一阵,才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们继续盯紧了,丝毫不得放松,小姐还在里面呢。”
“属下明白。”
子潇扬了扬手示意赵行退下,赵行转身刚走了两步,忽然又被子潇叫住了。赵行以为子潇还要交代些什么,忙转身回到原地,却听到子潇道:“你要是看上念和了就自己跟她说去,只要念和点头,我就同意放人。”
赵行一怔。子潇低头手按着额头,赵行看不到子潇的表情,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
子潇没听到赵行回应,抬起头瞪他一眼,“我没说清楚还是你没听清楚啊?”
赵行忙道:“属下明白。”
子潇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却清晰地在他声音中听出了喜色。
你情,我愿,便好。
☆、当归
第八十节·当归
清早,娉婷被轻轻而急促的叩门声叫醒。娉婷睡眼惺忪地从床上爬起来,开门前看了眼房里的座钟,还不到六点。
娉婷想到这时候敲她房门的除了林莫然也不会有别人,但她想到的所有林莫然大清早敲门的原因里都没有一张报纸。
“你”娉婷想说“你怎么这么早起床”,也想说“你身体还没恢复好,怎么四处乱跑”,又想说“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几句话一块儿堵到嘴边,娉婷却说出一句:“有事吗?”
因为她觉得这才是重点。
要不是有事,一个身体还没恢复好,可能还有哪里不舒服的人,怎么会这么早起床四处乱跑呢?
林莫然的脸色不出意料得很难看,但此时的难看中除了苍白更多的却是紧张、严肃和担心。没开口,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林莫然先把手里的报纸递给了娉婷。
娉婷看向报纸,林莫然看着娉婷。
看着娉婷的表情从疑惑霎时变成惊愕,林莫然微蹙着眉道:“我刚才伤口疼的厉害,楼上止疼药用完了,我下楼找药这是我在客厅看到的,不过已经是前天的了。”
“我不信”娉婷像是没有听到林莫然的话,目光一直停留在报纸上,连连摇头,“二哥不是这样的人,绝对不是”
“娉婷,”林莫然扶了扶娉婷微微颤抖的肩膀,用一种温和的力量从娉婷手里把那张报纸拿了回来,“别着急,我相信二少爷已经在处理这件事了。你如果实在担心,我想办法让你回一趟沈府,好吗?”
娉婷刚想说“好”,忽然想到两人现在的处境,不禁道:“可是我们现在不是不能出去吗?”
林莫然淡淡微笑,“他们对我还有顾及,我跟你一起去就可以了。只是恐怕不能在外面停留太久,而且会有人一直监视我们。”
娉婷轻轻皱起眉来,“我只想知道家里到底怎么样了,是不是被人监视没什么要紧。可是你的身体还没恢复好,不能随便出门的。”
她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家事时竟还惦念着他的伤势,林莫然淡淡的微笑里多了一丝满足,道:“别忘了,我不只是个病人。”
娉婷点了点头。这几天他都在被她悉心照顾着,以至于她几乎都忘了这是个比她强得多的大夫。
林莫然此时想到的却与自己大夫的身份毫不相干。他想说的是他是个革命党的秘密死士,比起严酷的训练来说这点伤痛根本算不得什么。
何况,他也不只是为了她。
除了必要的关心,Anna果然没有阻拦林莫然,但也果然派了三个所谓随从跟着他们。
让娉婷唯一感觉意料之外的是林莫然。
清晨林莫然来敲她房门时虽看起来还有些病色,却倒也是精神得很,看起来与一般大病初愈的病人没什么区别。等她换好衣服从房里出来,林莫然正靠在床头对Anna说要出门的事,这时的林莫然竟看起来苍白虚弱得像是垂危的病人。Anna一直在侧,娉婷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问什么,林莫然执意说自己没事,她也就勉强相信他了。上了马车之后,林莫然一句话也没说,紧闭着眼睛虚弱无力地靠在娉婷身侧,不停地冒冷汗,像是忍着很大的痛苦。无论娉婷问他什么,他都只是摇头。
马车停在沈府大门前,骑马跟在马车两侧的Jason和Nick也勒住了马,Nick翻身下马上前去打开了马车车门。
林莫然这才轻轻睁开眼睛,对娉婷道:“让Nick陪你进去吧,我想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娉婷扶他坐好,不经意间碰到他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