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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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别可笑了。多么愚蠢而幼稚!爱情是什么东西?空让人疲惫而已。她早就看够了,身边那些男男女女,每天哭哭笑笑,到底为了什么?就是那所谓“爱情”的可笑的东西,不,连东西都不是。
这年头,除了那些在学校里过家家的小孩子,谁还真的相信爱情?她想起她的姐姐,那个在过完年走亲戚时见几面的舅舅家的姐姐。曾经爱死爱活,那么坚决地嫁给那个男人,只因为“爱情”。如今,却真是把心伤碎了。孩子都已经懂事了,可是丈夫却不懂事了。她一个人在家应付那些上门来的讨债的,或钱或“情”。丈夫不见踪影,别说工资,连存款都不见了。
半夏记得,小时候暑假在那个舅舅家住过几日,她常看那个姐姐画画,画得真好看,那时候,半夏想,一个会画画的人,应该过高品质的生活罢,将来要常常背着画夹到郊外写生或者在阳光很好的日子里,光透过薄薄的窗帘照进干净明亮的屋子,她安安静静地画着心中的画。可是,自从她结婚之后似乎就再不见她做与绘画有关的任何事了呢。只是一副忧愁烦躁的样子。
她说:“我真是不想过了,我决定了,跟他离婚。可是到哪里去找他?十天半月不见个人影。”她说:“他爱找谁找谁,我烦透了他了,想起他我就恶心。”她说:“那个女的早就不来找他了,她要是真要他就好了,人家聪明着咧,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人家才不要他。”而半夏清楚地记得,当初她要嫁时是多么坚持,多么固执。
曾经那么爱,如今如此伤。
看过太多的爱或者恨,聚聚散散,她都疲惫了。
从初中起就有那么些女生在她身边向她哭,哭那个男生如何如何令她心伤。或者说,喋喋不休,完全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事,却在那些女生心里惊天动地。爱情,哼,无聊的爱情呵,使得人的心都变小了,装不下什么事。
是真的,她不想爱。
可是就这么爱了。半夏觉得无奈而悲哀。怎么就爱了呢?半夏自己也想不通。她够累了,再不想为谁去花任何一分心思。
爱情使人变得卑微,只想把一切能给对方的都给他,想为他做任何事情,不能的话就觉得自己无能。她觉得自己已经够卑微了,再卑微下去怕是连尘土都不如了。
不想爱。
夏步说:“我爱你。”是那么认真。半夏说:“我也爱你呢。”是实话么?她问自己。是。她爱他,比爱自己更爱。但是,她不想爱。她给他的是完全的爱吗?不是的。她有保留。她不能够把完全的爱给他——当哪一天夏步离开她,她还要给自己一点点疗伤的空间。
她是想要完完全全地放心去爱一个人的。然而她只是怕,怕夏步只是不了解他自己的心意,错爱了她。如果她把完全的爱给他,只怕将来夏步离开她会败得很惨,摔得很重。她不要在分手的时候还是卑微的。就算是为了爱而卑微如尘埃,但是到了分手,她希望自己还能够潇洒地挥挥手,而不是因为一无所有而紧紧抓着他不放。她还要给自己留一点尊严。
夏步说“我在乎那么多人,为他们做那么多事,到头来才发现只有你才是真真正正属于我的。”半夏说:“但是你不后悔,不是吗?你不是为了得到什么才去做的,而我不是因为你做了什么才爱你的。我爱你,只因为你是你。”是真话吗?半夏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她不知道。但她觉得她的心里其实是有一个答案的,一个模糊的答案,但是她又对这个答案有些恐惧,她不想知道那个答案到底是什么,于是她不再去想。
——只是,说出那样的话的,究竟是哪一个半夏?是那个被囚禁的真实的半夏,还是那个以察言观色为本性的寄于她身体里的那个妖孽?
司空青战在她叹息的时候悠悠地开口:“有一对富有的夫妇,他们过着丰裕的生活,却唯唯感觉不到快乐。而隔壁贫困的一家却常常有欢乐的笑声过墙来。富有的妇人不解,不平,愤懑不满,烦躁不已。她的丈夫却说:‘我能让他们不快乐。’于是他在夜里丢了一块金子到穷人家的院子里。”平缓沉静的声音顿了顿,青战意味深长地看了半夏一眼,“那穷人家第二日见了如此财宝,大惊大喜之后又担忧起来,怀疑金子的来路,害怕金子被人抢了盗了,费尽心思想该如何藏好这金子。终于消失了愉快的笑声。”难得地,青战在讲完故事之后有所解释——“你不是那穷人,夏步也不是被别有用心的人丢过来的金子,但是你的心态却像是得了金子的穷人家。”顿顿,说:“不要太刻意,也不要太随意。”是建议,只是,半夏能做得到吗?
也许不爱才是对的。
半夏不知道夏步为什么闷闷不乐。她看着夏步叹气,翻开书又合上,叹息又叹息,将书推到一边趴在桌子上睡,刚刚趴下一分钟不到又坐起来,焦躁不安的样子。半夏的心也跟着不安起来。夏步站起来,推门出去。半夏看着他留在桌子上的书,怔怔,跟了出去。
夏步跑下楼,向海边跑去,半夏紧紧追着他。要穿过马路才到海边,半夏紧张万分地看着夏步不看车就跑过去,直到看见夏步平安穿过马路才发觉自己惊出一身冷汗。紧张地穿过马路,不顾突然刹车的司机的咒骂,半夏紧紧追着夏步。
“夏步”她在后面喊,可是夏步仿佛没有听到。
半夏跑得好累,心脏简直忙不过来了,心口痛,可是她不敢停,她怕她停下就再也追不上夏步了。
夏步终于停下。半夏紧紧追着,跑上过去,夏步大步向前走,半夏紧紧跟着,紧张地问:“夏步?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夏步,你告诉我好不好?”
然而夏步仍是大步走,什么也不说。
半夏急得要哭了。自己真是无能呢,能为他做什么呢?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他烦恼成这般。
——夏步,不要再这样。不要再走了。我的心脏,好痛。
半夏从后面抱住夏步的腰。而夏步仍旧只是向前走。
半夏觉得,绝望像海水一样,湮没了她。自己是如此没有尊严地拉住一个男生。在这一刻之前,凭她想破脑袋她都想不出自己会这样做。然而此刻,她更关心的,是夏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紧紧抱着夏步的腰,夏步终于停下。
她能怎样安慰他?
半夏说:“夏步,不管有什么事,请让我和你一起承担。我只希望,你不要像现在这样悲伤。”她能怎样安慰他?
半夏踮起脚,吻了夏步。夏步推开她,她却抱紧夏步,夏步终于不再排斥,吻上她。
心惊胆战。没有任何浪漫的初吻。
半夏离开他的唇,旋身。和夏步一起走。
——夏步,就在你不肯停下的时候,我的自尊就被你给粉碎了。在我吻你而你却要推开我的时候,我仅存的骄傲就彻底风化了。
半夏安静地和夏步一起走。冬天的海风凛冽如刀。半夏怕冷,却陪他走着。
“呀,男子汉嘛,就应当有胸襟,什么事是要放在心里拿不出来的呢?人生豪迈,一切都是尘埃。是男人就打开心胸。”半夏拍拍夏步的胸膛,微笑着。
看夏步释然,半夏打趣他,“噫~失恋了么?伤心到这等地步。唔,一定是初恋女友跟人跑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哦。”
“看了以前一位同学。”
“啊,一定是初恋女友了。”半夏装出一副八卦的样子。
“嗯。”
夏步的回答是半夏没有想到的。原以为他会说一句“你乱说什么呀”这样的话,然后气氛就轻松起来。但是
半夏没有忘记,她是来安慰夏步的,于是开玩笑地说:“夏步,我再也不要理你。”
半夏一个人往前走,只当是夏步会追上来,像以往那样嬉皮笑脸,解释,让她原谅他。但是她走出去好远夏步都没有追上来,而刚刚被压抑的情绪渐渐苏醒,悲伤渐渐重了。她沿着海边一个人走,泪水流出来,风刃划过,有泪的地方又冷又疼。
真是可悲。自己傻傻地为他担忧,为他着急,心痛得不得了,连尊严都不要了只为安慰他,结果哩,人家只是在为自己的初恋悲伤。自己算什么呢?
算什么呢?算什么呢?
那个梦真的只是自己自作多情啊。自作多情半夏觉得自己的脸被自己给丢光了。真是卑微啊,真是不要脸呢。
居然那样抱住一个男生,人家根本就不曾理会你呢。人家为自己的初恋悲伤,要你多管闲事?还不知廉耻地去吻人家,难怪人家要推开你。半夏,你是女生啊,还知不知道廉耻怎么写!!
半夏好想回到刚才,回到她追夏步出自习室之前,狠狠地甩那个半夏一耳光,让她清醒清醒。“你算什么?你是他的谁?”
冬天海边已经没有水母了,她想起初始夏步,他会带她来海边玩,静静地走,找石子或贝壳,堆沙堡,那时候海边常常有透明的水母被海浪冲到沙滩上。她觉得她就好像一只软体动物。为了不伤害到别人于是选择将自己柔软的躯体暴露在外,柔软,没有硬壳,为别人的空间而改变自己的形状。可是,那是她柔软的躯体呃——会受伤的。
有谁注意到了么?
半夏面对着大海,觉得自己如此孤单。这个世界上,有谁是可以依靠的呢?
“外公”半夏喃喃叫着外公,泪水就在脸上肆虐。
——外公,我答应你的,什么都没有做到呢。你会讨厌我吗?连我自己都讨厌自己了。外公,你在那里呢?为什么我都看不到你?你能够看到我吗?能吗?外公,好想你
半夏对着海,泪水流干了,转身。
再也不爱任何人了。谁值得爱呢?我已经一无所有了,外公,我要实现对你的诺言,那些还能够实现的。我要好好地活着。
就让我,连同你的那份,一起来活。
——半夏的眼里已经不在有泪。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第三十节]
夏步终于察觉自己做了多么残忍的事。
然而他找不到半夏了。他沮丧地回到家,心里乱乱的,感觉心情很脏,像夏天的一块掉到尘土里又捡起来放回盘子里的坏掉的奶酪。
两个女生同时在为他难过。
怎么可以对宋晓飞那么残忍?他竟然凶了她。曾经他还信誓旦旦地向她许诺,如今不但抛弃她,还对她那么凶。罪不可恕。半夏为他担心,可是他竟然觉得她很烦。现在他能做什么?去安慰宋晓飞吗?那样有什么用?毕竟分手了,还假惺惺地去安慰她有什么意义?去安慰半夏吗?可是找不到她,她也不接他的电话。
夏步觉得烦躁极了。拿起手机不知该拨谁的号。子禋么?他在这种问题上才手足无措,完全是个白痴呢。其他的那些兄弟呢?毕竟不适合对他们讲这种事。无可奈何,只有青战了。
“你好。”与其说是礼貌不如说是淡漠的语气。
“我,夏步。”——司空青战这家伙,因为夏步经常换号,所以干脆不存他的号了。“我遇到一些烦心事。”
“说。”
“呃”
“我挂了。”
“别!那个我惹半夏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