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江南-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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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到异样,刘萤当下挥手让天溪天泉小兮三人下去了。
“为月?”
“怎么了这是?”
“月月……?”
一拳,直击胸膛。果然,还是这招管用。即使情绪激动,也还是受不了刘萤的酸不溜秋。为月趁刘萤无防备之时,伸腿到刘萤双脚之间,膝盖猛地一弯勾过刘萤的小腿,稍一用力,那人便向后倾倒,连着为月一起仰到了地上。
这是罚他之前的言语轻佻。
屁股被突如其来的异变摔的生疼,却还是护着怀里的人,不让他受伤。这般倔强。
为月忽的抬起眼,深邃的眸子里带着浮动,刘萤也深深的望着为月,眼中有一些很复杂的东西。为月看不懂。
他迎着刘萤的眸,毫不避缩,只淡淡的、微带愠意的问了句:“为什么……”
那人没明白,“嗯?”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月质问着,这次连自称都换了。
刘萤手间一怔,眸子的颜色深了一层,晕染了无限的悲切。空气中散开了沉默,低回的悲伤,转而充斥着周围。
……》
西湖路
听风欲语,听谁言说。
年年花岁开依旧,何顾斯人早逝去,唯有抚心空悲怆。
沉默间有人,轻轻笑了,平平的一句:“为月,起来吧,地上不舒服。”巧妙地避开了为月灼热的提问。
一把拽起为月,温柔的笑意盈满面颊:“怎么一年不见,学会撒娇了?呵呵……”
为月登时语结,看着刘萤充满调戏的面容,不由得脸红。真不想承认刚才是有意识的举动,或许为月只是想用这种方式安慰安慰刘萤,抑或是想利用刘萤遮掩自己的悲切。对于老王爷的逝去,他心里也是悲伤的,见到刘萤后又想起他为了自己承受了那么多,不禁有些为他心酸。虽然平时心里很不屑、很不服,但人一到,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被他温柔的言语引着,竟不自觉地心痛……
越来越没出息了……
所以之后就要摆出一张冷面,以示扳回颜面。
他一掌打开刘萤的手,恢复了以往的容颜,冷道:“朕没有撒娇。”
刘萤呵呵一声,也不计较为月的辩驳,只是拉着他就往外走。为月有些惊,便问刘萤要去何处。
那人转头一笑,笑意满盈却透着一些凄,缓缓道:“你忘了你来此的目的了吗?”
哦……是去看老王爷和王妃。
柳依依,风漫漫。
西湖中荷花漫天,摇摇曳曳,冷桥之边,临着湖畔,有一座凉亭,而凉亭之内并非是供人乘凉之用,而是一座坟茔。
那墓前石碑上,赫然刻着一排苍劲的铭:北朝江南王刘闯及夫人吕氏之墓。
风过湖面,掀起多少涟漪,却又有多少暗波涌动?谁的心被撩起千层浪,久久难以平复,是那时候无言的悲痛。
刘萤抚着冰冷的石碑,心里犹如被撕咬一般难受,面上却只是轻皱眉。
每每看到这冰冷的墓,心中悲痛就如潮水般涌上,便想起因着自己不在,而让父母遭受如此劫难,心中愤恨。恨得不是那人渣陶唐,也不是那背后透露消息的刘锦,而是自己,着着实实的恨着自己。
他总是在心里有很多的若是、如果、假如,可是过去又岂能假如?就像后世评论前朝,总是会加上一句如果这样,那结局会是那样;如果漠北王不反叛,那结局可能不会那样凄惨。
可是人们却总是忘记,忘记历史是没有如果的。
他的生命里也不例外,只能用对自己的责备、对自己的恨,来抵住那过去的如果,让自己永远记住,很多事情一旦发生,便无力回天。
回过神儿来,只见秦文和廖七都已经俯身鞠躬,表示对老王爷的敬意。天溪天泉小兮三人在一边已经跪了下去,深深地磕头,眼中尽是悲伤和追思。为月还是那样站着,面上淡淡的,看不出来心绪。
刘萤本想就这样了,带着为月要离开,话还没出口,他就已经被惊住了。
只见为月深深的弓了身子,对着老王爷和王妃的墓就拜了下去。这一下不仅惊了刘萤,其他人也被为月的举动震惊了。按理说,皇帝祭拜臣子不用行礼的,皇帝亲身到江南来慰问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更何况这么行礼。
碍于为月的颜面,秦文和廖七都没说什么。
刘萤忽的转过身去,背对着墓,望着远方的山塔,眼睛酸酸的。
本来没有什么,本来控制着自己什么都不去想,不去想那天大厅的血泊,不去想自己心里承受的痛楚,不去想自己为了那高高在上的人所做的一切。可是,他这么一个动作,竟差点瓦解了刘萤心里所有的防线和压抑,差点看着他落泪。
那是称之为感动的心情吧。
谁又知道,那一直伪装着自己真心的江南王,此刻竟想搂过为月在怀里。
看过老王爷之后,为月让秦文和廖七先回了客栈,天溪天泉和小兮被刘萤放了假,三人一起撒了欢儿似的飞没影了。临走前刘萤还嘱咐了天溪天泉要照应着小兮,怕是她的伤没好利落,却被小兮嘲笑了一番,说自己的伤已经好了几个月了,早就没事了。
“小兮受伤了?”末了还是有人关心。
“不打紧的,”刘萤挥挥手,引着为月湖畔漫步,“被陶唐打伤的,一年多了,早就好了。”这句话说的轻描淡写,仿若勾不起此人的伤心之境,但落在为月耳间,却是尖锐的。
他沉默着。
阳光从古树的叶间照耀下来,碎在地上斑斑驳驳,疏影斜阑,到底还是没能盖住谁的悲伤,慢慢的往外溢出,一点一点沉积。和风轻轻牵起谁人的手,夏末湖畔的清凉,摸过二人的脸颊,向远方而去。
为月刘萤并肩站在古树的阴影下,凝视着湖面。
风过湖面,水波荡漾,原本清晰的面容随着波痕而扭曲了起来,渐渐看不清自己和对方的容颜。
刘萤梦呓般在耳边道:“湖面涟漪如此,你又看清了谁?”
一语激起千层浪,打在为月原本就不平静的心上。为月抬头望着他,忽然发觉此人比自己高了一个额间的距离,微微的不爽,微微的。从前就是这样,小小的他为了争面子尽管挺直了腰板,也还是超不过他,没想到这些年了没有一点长进。此时还是不自觉的挺直了脊背,想及着他。
刘萤感觉到身边人细小的举动,将目光从远处移到了为月身上。
“你从前不相信我,现在我为了你连父母都没了,你还不相信我吗?”刘萤温柔的笑着,吐出来的话尽是犀利,字字刺在为月心里。
“我……”为月语塞。这样的问题,怎么回答?这样的质问,言语尖锐,让为月无处逃避。他是知道的,这一切,因了刘萤的计策平了漠北,害了陶唐一家,才会生得此变故,说穿了,还是为了帮助自己平天下,守霸业。可是……他却曾经怀疑了他,伤了他……
“呵呵,别介意,父母的事情其实是我自己……”他垂下眼帘,“是我自己害的……从一开始都是我自己造成的……”
“我相信你。”坚定的话语,随风送到刘萤耳中。
某人一时没听清,是真的没听清,因为为月说的声音有些小,又有水声风声混杂。他愣愣的啊了一声,却又听到为月第二遍坚定的说道:“我相信你。”
这四个字的分量,在刘萤心里犹如千斤,却是开心的。温柔的笑绽开是收不住的,伸手将眼前比自己矮一些的为月拉进怀里,不顾他的挣扎,紧紧的抱住。
“喂,你放开我。”
“有你这句话,我便什么都不在意了……”
“喂……”为月顿时没了底气,这样的话……真是让人把持不住的心悸……可转念一想自己还被抱在某人怀里,便扭动了起来道,“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像话吗?”
“哦?”刘萤放开为月,怪异的打量了他一番,从头到脚通通透透的看了个遍,才道,“你也算男人?”
为月猛地沉下脸,瞪着刘萤道:“难道朕算女人吗?”连自称都换了。
“不是。”
“那是什么?”
“小鬼。”
……
“朕要裁你的军。”
“你不是已经裁了?”
“朕、朕要削你的藩王。”
“请便。”
“杀了你。”
“来吧。”刘萤说罢,抓开素衣领子,露出雪白柔嫩的颈项。
为月看着一惊,不是惊异他的干脆,而是惊异他的肌肤。人们都说南方水好土好,养出的女人如水如玉,身形、皮肤、性格都属南人最温柔,想不到这刘萤虽是男子,却也生得如此俊美,皮肤也如女子般柔白。
“哼,”为月瞅着他的颈项,不屑道,“还说我不是男人,我看你才不是。”
刘萤挑了挑眉,问道:“那我是什么?”
“人妖。”
……
好吧,此一时彼一时的道理刘萤还是懂的……
“刘萤。”
“嗯?”
“朕有皇子了。”
刘萤猛地抬头,就着湖光看到为月脸上的得意之色,像是在炫耀。刘萤心里本该不是滋味儿,可不知为什么,听说这个尚是个孩子的人有了皇子,竟不自觉地为他开心。一句惊讶带着喜悦的“真的吗?”就这样送了出去。
“嗯。”为月淡淡一句,但面上还是很兴奋。
刘萤难得看到小皇帝在自己面前这么兴奋,一直都是一张冷冷的脸,尤其是面对他的时候,看来这个孩子的到来真的让为月很开心。
“所以你不能说我不是男人。”为月抬头看着刘萤,言外之意是我有孩子了,而你比我老两岁,都还没有孩子,所以我是男人,你不是。
刘萤倒是没有在意为月小小的挑衅,而是跳过他的得意,直接问道:“起名字了吗?”
“嗯,起了。”想起小皇子的名字,为月便禁不住又有一丝喜悦爬上面颊,“姓叶。”
“……废话,不姓叶就麻烦了……”
“叶怀南。”
叶怀南?
怀南……
怀……南……
“为月,”刘萤摸着下巴,望着湖水道,“莫不是你太想念我了?”
“……”
“怀南怀南……那不是为了纪念我吗?”
“……”
“你都把对我的感情寄托到孩子身上了吗?”
“你……”
“哇,我太感动了!”
“刘萤你给朕跳下去!”
顺着为月修长的手指,是西湖一片晴光好……
……》
情殇劫
江南中秋亦是花好月圆之色,明月逐云,皎色如练,撒在大地一片银光,甚是柔美。
为月本没想到会在江南过中秋,原是计划慰问之后就起程返京,但由着这江南风光无限,山色湖光相映连天,甚是美好如画,为月禁不住想多留一段时日。恰好此时刘萤提到过两天就是中秋时节,于是顺理成章就留下来过了中秋,虽是应了刘萤觉得有些不甘心,但没办法,人也不能总是不让步吧。
浓浓的中秋气氛提前几天就染尽了江南,繁华的街道两旁全是月饼摊,各家各户自捏的月饼感觉温馨异常,很多人都停步来买。
小兮拉着天溪天泉出去溜达一圈,就兴高采烈的带回来一兜子月饼,不仅形状各异,馅料也是花样百出。这让刘萤不禁叹着中秋一年比一年新奇,老百姓的心思真是千奇百怪。不过也安得了这太平盛世、江南富足,百姓才有闲心逸致于食物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