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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重欲-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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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朝前方一个半敞着门的包房摸索过去。
  何寄祥半个身体露在门外,背对着严黎跟房中人低声说话,离得太远,严黎听不太清楚,却明明白白看见几根细长白皙的手指伸出来,一闪而过,然后用力抓住何二少的衣领迅速往门里拉,一声闷响之后,包房门被关上。
  原来如此。
  严黎冷笑,那只手他记得太清楚,曾经在他的下巴上留下两道红痕,那样一双手竟落到了何寄祥的领口。
  红堂郎新,将衡昆扔出来挡刀的始作俑者,要置严黎于死地的背后黑手。现在,却成了何家二公子的入幕之宾,果真世事变幻无常,让他猝不及防。
  “严总,看什么呢?”熟悉的男中音在身后响起,有些戏虐。
  “易警官,你竟然真的来了。”严黎收敛心神,笑着回头,“这里一大半的人都到你的警局喝过咖啡,你也不避避嫌。”
  “我能理解为你在关心我吗?”易映笑笑,欺身而上,凑到严黎耳边以极小的声音道,“你刚才看到了?其实我早该告诉你,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严黎也回他以细微的气声:“与我无关,我跟何寄祥也只是偶尔上床的朋友。”
  他越过易映的肩膀往后看,邹哲正站在走廊的尽头,面对着他,身姿笔挺犹如大风摧折下的一杆青竹,惶惑、委曲却勉力倨傲而立。
  严黎的心情忽然好起来,一手搭上易映的肩膀,拂去并不存在的灰尘,远远看去,暧昧至极。
  “严总,我还要维护警队形象。”易映迅速后退一大把,拉开两人距离,笑得十分促狭。
  “那可真不好意思,顺手而已。”严黎微笑着对他眨眨眼睛,举起双手越过他朝邹哲走过去。
  紧紧抿着嘴唇的年轻人愤恨的望着他,如墨双瞳里焰火焚天,毫不遮掩的彰显着他的怒气。
  “你那是什么表情?”严黎略微抬了抬下巴,看着他勾唇而笑,“我们只是……”
  他回头看一眼转过身笑望自己的易映,把话说完:“普通朋友。”
  易映读唇语的功力极好,立即伸出两手比出个射击的姿势,对着严黎一枪爆头。
  邹哲再也绷不住,压低声音咬牙道:“我不信!”
  “真的,我从不说谎。”严黎笑盈盈的直视着他,表情无辜到了极点。
  这种酒会一如既往的无聊,各路人马你方唱罢我登场,围着何大公子亮相,就为挣一个好前程。严黎端着酒杯发呆,不时跟身边的易映说两句话。这位易警官做事手法跟原来那批警队里按部就班升上来的官员截然不同,有种显而易见的流氓特质,换句话说,就是不择手段,踩着黑白之间的灰色地带跳危险的圆舞曲。
  邹哲不像他们二人如此清闲,多得是人要应酬,至于那个突然变脸的周天王,则被卫红菲和经纪人带着四处交际。
  严黎在会场里随意扫了两眼,就发现大批便衣,他见一个看来是新丁的年轻警员站在一角,满脸挥之不去的紧张表情,一手还掩在西装外套下面,就偏头对易映道:“今天来的人是谁挑的,你看那个,真乱起来第一个死的就是他。”
  易映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凉凉道:“不是我的人。”
  严黎就“哦”了一声,依旧看着他。
  易映只得压低声音道:“我不会让我的人来送死。”
  他们二人说了没两句话,严黎就感到一道视线紧紧黏在自己身上,有如芒刺在背,用眼角扫过去,邹哲正抽空朝他这边虎视眈眈。
  这家伙,醋劲儿还是一如既往的大。
  正在失笑,身边嚣张惯了的易警官忽然朝会场的另一边疾走,只留下一句匆忙低语:“龙头来了,你自求多福。”
  会场里人这么多,严黎自然不能在大庭广众下做出拔腿就跑的丢脸事,于是只能笑着迎接何大公子的驾临,对着他无甚表情的俊脸,小声道:“大少爷有何贵干?”
  何寄安看着他面色稍微松动了一下,开口道:“不跑了?”
  严黎就苦恼的爬梳一下头发:“跑不了,打不过,那我们就只能谈一谈。”
  以往他对着何寄安,不是小心翼翼百般讨好,就是心如刀绞想要逃离,却从未如现在一般的平静,能够心平气和的对他说,我们谈一谈。曾经,何寄安未接受严黎时,也跟他说过同样的话,严黎的反应是拒绝,此时何寄安就表现得迥乎不同,沉默着首肯,并未过多纠缠。
  或者这就是他们的区别,严黎想着,何寄安永远这么理智,不管面对什么,都能衡量其中的轻重缓急,然后找到方法一一应对。同样是极力渴望的东西,严黎夸父追日般不知疲倦的追求,不撞南墙不回头,何寄安则如一个精明的猎人,隐藏着自己的所有痕迹,确定到了最有把握的时机才会断然出手。
  他熬过这场不知所谓的宴会,结束时何寄安果然遣人来寻他,严黎跟着那人到七贤楼门口,上了何大公子的座驾。
  两人在车里一路相对无言,最后还是严黎笑着开口问道:“我们去哪里谈?”
  照他的想法,应当不是主宅就是宁园,岂料何寄安低声答道:“农大。”
  严黎就诧异的侧过头,足足看了他好几秒终于笑出声来:“亏你想得出来,农院。”
  当初何寄安和严黎同年高中毕业,既未出国留学也没上本地名校,双双就读于H城城郊的农院,全城最烂的学校之一,校址位于梳子铺边缘地带,紧靠小横台。学校里的女学生白天在宿舍睡觉,晚上就浓妆艳抹到大小横台做鸡,男生则是不分晨昏的寻衅滋事,打架斗殴,争抢地盘,跑去梳子铺跟大哥学做古惑仔。当年何家一个叔父笑称,这个农院是高学历马仔的量产基地,贡献不小,惹得众人大笑不已。
  农园内部就是梳子铺的缩影,各种大小头目收的小弟在校内划分势力范围,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十足十的危险地带。何寄安直到高中以前都是个规行矩步的阔少爷,他执意要去这所学校,令人大跌眼镜,连何老太爷都发了好大一顿脾气方才应允。何寄安要去,严黎自然跟着,二人联手,将那些小喽啰收拾得服服帖帖。
  大学以前,严黎从没发现自己对何寄安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他当年才十六岁,尚算懵懂无知,跟同高中的女生谈过两场不痛不痒的恋爱。进了农院之后,整日里忙于整肃校内大小势力,日子过得刺激无比,更是无暇他顾。后来某次带着手下小弟打完群架,他跟略有负伤的何寄安躲到教师楼天台,一起看夕阳余晖下的农院,他们初试身手的江湖。
  就是那天,或许是因为金乌西沉,天色渐暗,模糊了他的视线,严黎看着身边何寄安挂了彩也不掩丽色的脸,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对他怦然心动。恍然大悟之后,他便觉得什么样的女孩子都如不何寄安好看,再回溯过往,更觉得曾经交过的两个小女朋友竟都跟何大公子一样,细眉高鼻,皮肤白得发亮,往人群里一站,不说不动就高挑出众,艳压群芳。
  他未踌躇太久,下一次共赏夕阳之时就壮了胆子表白,把呆若木鸡的何寄安扑倒在地,压上去一通热吻,然后直视着他的眼睛,问他:“我很喜欢你,男女之间那种,你呢?”
  之后,之后就一直到了现在。
  多年没有回来的农院依旧还是老样子,严黎跟着何寄安爬到教师楼天台一角,一盒香烟摆在眼前,一如当年。
  他眯着眼睛看漫天铺洒而下的夕阳,弹出一根烟点燃咬在嘴里,然后就地躺下,粗糙的水泥地面隔着一层布料与后背皮肤摩擦,有种别样的刺激感。
  何寄安在他身边坐下,含了烟俯身,烟头相触,一点荧红忽明忽暗,然后一口烟气喷洒而出,呛得严黎偏头。
  “别闹了,大少爷。”严黎笑着躲避,从地上翻起身来,与何寄安并肩盘腿而坐。
  何寄安却不依不饶的又猛吸一口烟,压着他的肩膀把烟圈喷到严黎脸上,严黎避无可避,一边吐出自己嘴里的烟蒂,一边伸出右手固定住何寄安的头,左手摸到他嘴边。他本意要夺何寄安的烟,不料却摸到他嘴唇上,然后手腕一痛,被那人拉到面前,不容拒绝的噙住了双唇。
  两人口腔里都是微涩的烟味,严黎恍惚的回吻过去,跟何寄安抢夺宝贵的空气,却还是气喘吁吁的败下阵来。
  “你那时候,是真的对我没那种意思,对不对?”严黎重新坐好,又点了一支烟,这次却只是夹在指间,看着淡青色的烟雾被微风吹散,“那晚上老爷子对你说了什么,能不能告诉我?”
  “爷爷让我自己选,是要一个肝胆相照一辈子的兄弟,还是不知何时就会一拍两散的情人。”何寄安跟他背对着背靠在一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毫无波澜,“我不想选,为什么不能即是兄弟,又是情人?”
  “现在你知道了?”严黎笑起来,“虽说老人间的事情我们做晚辈的不该插嘴,但是他并无资格这样教训你,可见这话不可信。”
  何老太爷年轻时,对他结拜兄弟和旧情人的所做所为,可谓无情无义,狠毒至极。
  “其实那时候我选或不选都已没有所谓,那顿鞭子,还是一样要挨。”何寄安把严黎搁在身边的一手握住,“后来我才明白,从那天开始,我们就再也做不成兄弟。”
  “原就是我的错,我不该逼你。”严黎回握住他,轻声道,“我这几日才想明白,感情的事,不是我一厢情愿死不放手就能得偿所愿。”
  何寄安低笑一声,将身体转过来,深深看进严黎眼中:“什么叫一厢情愿?你可见谁逼我做过不想做的事情?”
  严黎先是一怔,然后了然大笑:“的确如此,老爷子那等人,也逼不了你。”他顿一顿,又接着道,“可是一开始,你的确没想要同我在一起,纵然我使出百般手段,你也能应付得滴水不漏,还曾跟何寄祥说,与我决无可能,是不是?”
  “是。” 何寄安道,“因为我太过托大,以为你一心只在我身上,任谁也抢不走,我们可以就这样互相扶持一直到老,到死。”
  “你真自私,不想要我,还要拖死我。”严黎苦笑。
  “严黎,你知道我最恨你什么吗?”何寄安不怒反笑,扶住他的头,轻声问。
  严黎看着他,深潭一样的双眼里暗潮汹涌,令人心惊。
  “我恨你这么爱我,什么都肯为我做,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我常常想,若有一天你离我而去,我会怎么样。”何寄安望着他,一字一顿的说,“我不想这种臆想变成事实,所以宁愿疏远你,若无开始,便无结束。”
  “你怎知……怎知我会离开你……”严黎只觉脸部肌肉从下颌一直酸到眼角,热潮涌向眼眶,只能咬牙拼命忍耐。
  “你与我一起,爷爷第一个不放过你!”何寄安冷冷勾起嘴角,“那天晚上,在他的书房,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他只需要一句话,你就会从这个世界永远消失。”
  严黎撑起身体,双拳紧握放在身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那时候仅凭一腔热情,此间利害关系过了许多时候方才领悟出来,所以后面许多年,何寄安的冷淡都没有击败他。他只想着自己受了许多委屈,却未曾想,何寄安所承受的压力更大。
  “那后来,你为什么又允了我?”他好不容易那身体深处浮出来的那股寒意按捺下去,小声道。
  “因为你可恨!”何寄安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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