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皇后-第3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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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图蒙克被说中心事,又被这样威胁,脸色很是难看。
仇敌就在眼前,但打不能打,擒大概也擒不住,这叫什么事?
巴图蒙克黑着脸,依言放了那三名锦衣卫。
锦衣卫合力将梓宫抬出来后,漪乔吩咐他们将梓宫安置到灵车上。
巴图蒙克眼见着那副梓宫从面前抬过却无可奈何,心里十分窝火。
“现在如了你的意吧!朱祐樘,你可以放了我了吧!”巴图蒙克满脸怒气道。
锦衣卫安置好梓宫后回来复命时,听到这么一句,俱是一愣。
巴图蒙克看着锦衣卫惊异的神色,冷笑道:“你们还不知道吧!眼前这个人就是棺材里的那个死人!”
三人面面相觑,惊愕地看着漪乔:“主上?!”
漪乔淡淡笑了笑。
锦衣卫大致想明白了缘由,惊愣之后,皆是精神一振——有主上在,还有什么好担忧的?
“出两个人驾着灵车先走,留一个待会儿赶马车。”漪乔看着三人道。
“你好像忘了一件事,”巴图蒙克寒着脸道,“如今他们已经把棺材抬上了车,你该放了我了。”
“不急。”
“你想食言?!”巴图蒙克怒道。
“什么食言,我似乎说的是他们将梓宫抬上灵车之后自会放了你,可没说过一将梓宫抬上灵车就放了你,”漪乔瞥他一眼,“你的汉文是不是没学好?”
“你!”巴图蒙克气得脸色涨红。
“主上何必与他多言,”一名锦衣卫道,“这蒙古小王子扰边多年,就是我大明边关的毒疮!除掉他,我大明不晓得能省多少事,”说着便躬身抱拳道,“眼下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等愿助主上解决这群鞑子!”
“不必了,你们先带着梓宫走。”
“主上!”
“这样吧,”巴图蒙克突然道,“我先走。你放了我,我立刻带着我的人马离开,”
巴图蒙克知道他这个对手最喜欢玩心眼,心里实在拿不准让灵车先行一步的背后是否还有什么诡计,想想就头疼,此刻只想早早脱身。
他如今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带来的人马太少了,不然他还能赌一赌。
漪乔瞧他片刻,笑道:“也好。”
待到两边人马都已经就绪,漪乔慢慢放下架在巴图蒙克脖子上的刀,命令他朝着他的队伍直走,不准回头。
等到看着巴图蒙克一点点走远,漪乔回身就上了马车。
她将那把蒙古大刀交给驾马车的锦衣卫,让他隔空扔给巴图蒙克。
“还给你,”漪乔望着已经骑上马背的巴图蒙克,“将来若是有机会,我会去找你算这笔账的。”
巴图蒙克脸色铁青,愤恨道:“这话应当是我对你说的才对!”
“是你先欺人在前,”漪乔吩咐锦衣卫催动马车,回头略一挑眉,“那就这么说定了。”
“你若有那个本事,来便是!”巴图蒙克冷笑一声,阴沉着脸调转马头,率领一班人扬尘而去。
望见那群人彻底走远,漪乔心里一松,一下子靠在了身后的靠背上。
她从马车上跳下来,跑到灵车边掀开棺盖。
她握着棺木中人冰冷的手,低头抵在他胸口片刻,轻声道:“刚才就是你在帮我对不对?不然我哪能打得赢他……”
她抚了抚他的脸颊,浅浅笑道:“对了,你看我学你学得像不像?”
什么亡灵附体,她后面那些举动不过是为了蒙蔽巴图蒙克。
揍也揍过了,气也出了大半,她后来冷静下来后,就在暗暗想着脱身之计。
她爆发起来可能可以对付一个不愿还手的巴图蒙克,但却绝对打不过外头那一群剽悍的蒙古人。何况巴图蒙克根本不怕她,她手里没有任何脱身的筹码。所以简单粗暴之后,她知道还是要智取。
她势单力孤,就要抓住巴图蒙克的弱点,而她所知道的巴图蒙克的弱点,就是忌惮祐樘。
于是,她就演了方才那一出。
与祐樘十几年的夫妻,他的言行举止和行事风格她都再了解不过,模仿起来并不难。而暴揍过巴图蒙克之后,她的理智也回归了。虽然因为心智方面差得太远,实际上只能模仿个表面,但只要巴图蒙克相信站在他面前的确实是祐樘,这便足够了。
人大多都对鬼神存有敬畏之心,巴图蒙克大概也是不例外,何况他始终都畏忌着祐樘,眼下这种情况,他只会更怕。
而她让巴图蒙克相信她就是祐樘的最大依据,巴图蒙克肯定也是想到了的——她方才那一通疯狂反击。
她会拳脚功夫的事情只有祐樘知道,只不过她没告诉他那是散打。不过她也只学了点皮毛,当初去学只为了防身。后来因为身份处境的原因,她就没拿出来示人,只偶尔在私底下练一练。
但她竟然用她那三脚猫的功夫暴打了巴图蒙克一顿,她自己想想也觉得不可思议。不知道是被逼到绝境后爆发的力量,还是真的有神灵在暗中助她。
“我刚才真的以为今天逃不过了……不知道你刚才在不在,”漪乔双手包着他的一只手,又赶忙道,“不过我把他打了一顿,他没占到便宜。但是……”她低垂眼敛看着他,浅浅一笑,“但是你还是要帮我打他,我刚才还没打过瘾。那厮太气人了,咱们再去揍他一顿吧好不好?”
漪乔抚着他的面容,轻叹道:“学你太不轻松了,要一直保持镇定。我到后来都好紧张,唯恐他看出来。”漪乔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兀自笑了笑,“不过,我看着他手上脸上脖子上的咬伤抓伤和淤青,又忍不住想笑。我觉得他得有一段日子不敢出去见人了。”
“不过你还是要醒来帮我打他,”漪乔抿了抿唇,小心地在他唇角印上一吻,微微敛容,神情认真而郑重,“我等你回来。”
微风无声抚过,树影依依婆娑,旖旎披拂。似乎连清寒都消解了不少,唯余暖春一般的柔和温存。
十月十六是梓宫发引的日子。
漪乔夜里想了很多事情,没有睡好,十六这日清晨早早便起了。
她没有将路上遇见巴图蒙克的事情告诉照儿。她昨日回宫前,简单地与锦衣卫解释了一下事情的原委,并交代他们不要将途中遭遇说出去。她见当她说到并没有被附身一事时锦衣卫们俱是惊讶不已,心道看来她演得还挺像的。
梓宫发引的流程和护丧的人选是礼部早就议好的,十六这日,照儿一身衰服行完启奠礼,梓宫升龙輴(chun),照儿哭随至午门。随后梓宫又升大舆,照儿又行遣奠礼。等到梓宫由午门中门出至承天门时,照儿才依依不舍地返回。
漪乔望着梓宫往大明中门而去,出神片刻,折返回仁寿宫。
此番负责护丧的是驸马都尉蔡震。梓宫从大明中门出来后,蔡震领着送丧队伍一路往德胜门行进。
梓宫发引的日子是早就颁告下来的,十六这日,整个京城万人空巷,护丧队伍还未出现,道旁便早已经挤满了自发前来送丧的百姓。
初冬的寒风里,众人耐心等待。
街道两旁的人虽然已经多到站不下,但却并不混乱,更不嘈杂。众人都庄重地立着,眺望护丧队伍行来的方向。
这是个看起来十分奇怪但又令人动容的场景。
不知是谁先看到了护丧队伍的到来,一声提醒后,众人循声望去。
护丧队伍尚未到近前,众人便已纷纷跪下。待看到载着先帝梓宫的大舆,人群中便渐渐响起了哭声。
他们之中,绝大多数都是最普通的平头百姓,老实本分,淳厚质朴。他们愿望不多,丰衣足食、安居乐业就好。然而仅仅是这样的要求,也并不那么容易实现。那些经历过前头英宗、代宗、宪宗朝无数乱象的老人,尤其深有感触。以为大明会就此衰微下去,但后来,他们迎来了少年登基的先帝。
弘治朝带给他们太多惊喜,他们将圣上奉为中兴圣主。然而好景不长,谁也不曾想到先帝春秋正盛,竟会突然驾崩。
他们不是满腹墨水的文人,他们不会做什么文采斐然的悼词挽歌,他们只是选择了最为质朴的办法来表达他们的哀思和敬意,送先帝最后一程。
道旁的百姓扶老携幼痛哭不止,伏地不能起。一时间,悲呼四起,哀啼遍地,场面蔚为悲壮。
随行的文武百官见百姓跪哭至此,唏嘘间也不禁泪水潸然。
一身便服立于人群后方的漪乔缄默着,微微出神。
这样的场景,令她想起了十里长街送总理。
她想起他与她说的那句“身死方后已”,苦笑一下。
在遇到他之前,她从未想过自己的丈夫会是一个身负家国重任的领导者。她为他的优秀和尽责而自豪,但很多时候她也感到无可奈何,在家国天下面前,她似乎没有立场拦着他宵衣旰食地处理政务,即使她是他的妻子。
漪乔看着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送丧人潮,微微苦笑。
有成千上万的百姓自发为他送葬,不知道他看到了是否也会感到欣慰。
她怔愣出神间,注意到一对相携着前来送丧的老夫妇。老翁目送着已经过去的大舆,含泪哽咽道:“天意难测啊,先帝怎么就这样去了……若不是先帝当年改了税粮收法,咱们一家就活不下去了……”说着叹道,“好人不长命。”
一旁搀着他的老妇人道:“我听说先帝是因为忧心旱情,去祈雨时偶染风寒,结果被太医误诊,又加上先帝龙体羸弱,这才不治身亡。”
“作孽啊!那太医后来怎么处置的?”
老妇人想了想,道:“听说是被凌迟了。”
老翁叹道:“但愿先帝在天之灵能安息。先帝留下的那些没来得及颁行的事,当今圣上都写在即位诏书里了,后来又连着下了好几场大雨,旱情已解,也不知道先帝是否能看到。要不咱们回去后,再祭奠一次,跟先帝说一声。”
他会看到会听到么?
漪乔看着这对老夫妻,想起她以前跟祐樘开玩笑说,等他老了变傻了,她就天天欺负他。
漪乔一阵恍惚,感到胸臆间窒闷难当。
她望着浩渺的天际,只觉与她五月初七那日看到的没有什么区别,一样的空寂,一样都寻不到他的半点踪迹。
她觉得她心里是空的,空得她惶然不已。
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急急回宫,径直赶到了乾清宫东暖阁。
照儿闻讯赶来,见她一通翻找,愣了一下,不解道:“母后在找什么?”
漪乔回头急问道:“你搬来后动过这里的东西么?”
照儿摇头道:“没有,东暖阁还是原来的摆设。”
漪乔翻箱倒柜地找了半天,最后终于在一个亮格柜的最下层找到了那个熟悉的盒子。
“他真的一直存着……”漪乔抱着盒子垂眸瞧了片刻,慢慢将盒子打开。
一个信封赫然映入眼帘。
第一百九五章 从未离开你()
漪乔微讶,怔了一下。及至看到信封上的字,更是久久回不过神来。
精致的碧云春树纹路上,“乔儿亲启”四个字显得异常醒目。
熟悉的称呼,熟悉的字体。
见字如见人,漪乔盯着那四个字,眼泪便忽然不受控制地往上涌。
她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