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谍-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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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见。”怀瑾轻轻拉着她的手。
段雨农的特派员照例在“夜金陵”的阁楼上会见怀瑾和傅秋生,他是段的特使,在这样的非常时期,每月过来和玄统司各个小组的头目碰个面,尤其是怀瑾这个绝密的小组,原本他根本就不知道它的存在,若不是国际情势吃紧,玄统司要及时地和怀瑾正面交流,他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
而他这次来,除了听取怀瑾的汇报,还有一项任务带给她,这是玄统司让她传达给在玄各个小组的任务,赤空党的地下组织近日在玄武活动频繁,段雨农要求大家未来的一个月先把别的工作放一放,尽快把赤空党的地下组织情况摸清楚。
“什么??”怀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这几乎与董知瑜的身份无关,单从战争逻辑上谈,她就不能理解,“上个月我跟你们汇报的情况你们当回事儿了吗?晦国在太平洋岛屿积极调集航母和战机,现在我们对付晦国人都来不及,怎么可以将有限的精力分散到对付赤空上面?甚至还让我们把别的工作暂时放下?!”
特派员见她真的动了怒,面上赶紧堆了笑,这位蒋委员长麾下的超级特工,连段雨农都让她三分,自己又怎么敢去得罪,“怀参谋,鬼子迟早是要滚蛋的,赤空党始终使我们的后患嘛,用委座的话说,”他讪笑了笑,这会儿及时将蒋委员长搬出来,自觉是可以压一压她的,“党国的将士在前头奋力抗战,可赤空党呢,趁机在后面拉队伍,磨刀子,等他们队伍拉大了,刀子磨锋利了,不知道刀子往谁头上砍呢!”
“笑话!看看现在的局势,我们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哪天鬼子把我们的江山蚕食了,后悔都来不及!眼下正是拉拢赤空党,共同抗战的好时机,在这个节骨眼上把烧红的矛头突然调转方向对着自己人,简直是胡闹!”
“哟~怀大参谋,”特派员抬着眼皮将怀瑾瞅了一眼,“这可是委座的意思,您这……是说他胡闹呢?这让我回去可怎么交代?”
“哼!”怀瑾冷笑一声,“您把我的每个字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便是,就是站在委座面前,我说的话也一样,我怀瑾命只有一条,精力也有限,让我拿生命和有限的精力去对付赤空党,我可不干,若是对付外族侵略,这条命随时拿去。”
特派员气鼓了眼睛,又不好发作,气氛一时陷入僵局,傅秋生赶紧打圆场,“大家都是为了党国,为了咱们大韬民族,有什么道理说不通的?委座的意思是,与其等将来赤空党磨好了刀子砍我们,我们先砍他们是不是?”
“也没说让现在大动干戈去砍,这不是说的先摸清他们地下组织的情况嘛。”
“摸清了之后呢?”怀瑾问道。
特派员一时说不出,顿了一顿才绕着问题答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怀参谋总懂得这个道理吧。”
“哼,”怀瑾又冷哼一声,摸出一支烟径自点上,她觉得这个问题没有继续纠缠的必要了,这次上峰的决定,她断不能从,在这样的关键时刻突然将刀刃用在韬国人身上,真是糊涂至极,“这赤空党的地下组织,眼下对我们是好处大大盖过坏处,你们也知道,我的多少情报是跟他们交换来的,远的不说,上次我们一个营五百将士,若不是赤空党的情报,当时就中埋伏全军覆没了,我这里又得了一个重要情报,请你务必转达给上峰。”
怀瑾这便将北川来玄之事的始末跟特派员详细说了,“北川我们是杀定了。”怀瑾说完便扔下这么一句话。
特派员耷着脑袋,皱着眉,就连一边的傅秋生也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将眉心深锁着,北川得铲除,这个事实恐怕连大街上的黄包车夫都拎得清。
“事关重大,我得赶紧回去上报。”
“眼下这才应该是我们的首要任务,其他任何事情都要暂时靠边,‘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事态紧急,北川明天即将抵玄,我们必须立即行动,玄统司在玄的其他小组也要积极配合这次行动,我们需要武器和杀手。我这里有一封信,有劳你务必交给委座过目。”怀瑾将昨晚写好的一封信递给特派员,那上面详细解释了这次事件的因果并给出了自己的初步计划。
离开“夜金陵”,怀瑾在周围转了转,确定没人盯梢,这便赶紧往董知瑜家中走去。
她突然想到那纱窗外的飞蛾,为了投奔光明,拿自己的身体一次又一次忘我地撞击着密匝的纱网,她和董知瑜又何尝不似那飞蛾,为了光明奋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想到这里她微微笑了,加快了脚步往前走着,她几乎就要小跑起来了,朝着前方那赫赫的光明。
第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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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我”的番外 (二)()
玄武城游府西街113号坐落着一座看似破败的院子,院门看着是近十年新翻修的,镀着银漆,和周围砖石的风格不甚搭调,而在这湿润的江南,即便是这样一扇门,也在逐年的黄梅天里沤得锈迹斑斑,黯然失色。
绕着院墙走一圈,来到西侧墙外,“这里本来有一颗几百岁的老榆树,”徐伯伯指着地上杂草丛生的一处说道,“八几年的时候老树渐渐衰败,死了,政府找人给砍了。”
我走上前,走到他手指着的地方蹲下细看,那里确实还残存着一方圆形的老根,几十年的日晒雨淋,表层早已朽了,但仍可以看出当年这棵树的雄伟,足有一米长的直径,恐怕得两个人才合抱得过来。老榆树为什么突然病死,是没有守到主人的回归吗?
“走,我们进去吧。”徐伯伯说道。
回到铁门边,徐伯伯掏出钥匙将门打开,边跟我说道:“原来的大门有这两个宽,很气派,解放后政府把墙头加了一截,你看,”说着指了指一边的院墙,“装了扇小点的门,看着朴素点。”说着便呵呵笑了起来。
门就要打开,我的心“怦怦”直跳,这门后究竟是怎样一副景象?外婆的故居究竟是什么样子?
我睁开眼,那一瞬,泪水夺眶而出。
我仿佛听到了当年那名唤作“真纪”的日本女人哼出的晦国小调,仿佛看到了流红的光影,再往前,我看到了幼时的瑜外婆,看到院子里成堆的云锦缎子,看到三面环着的两层小楼,雕花的红木栏杆……我又看到晦国投降后漫天的烟花,看到两位外婆在这里生活过的短暂而甜蜜的一段光阴……
眼前是一座看不出颜色的两层小楼,二楼的栏杆应该只是摆设,隐约看出前世的繁华,这是正对着院门的主楼,而东西两边则只剩下一层。
徐伯伯叹了口气,“这些年父亲和我、我们所有徐家人东奔西走,希望能保住这一处建筑,政府拨款有限,毕竟这座城市的文物太多了。我后来开了这个民间博物馆,一来一直有这个夙愿,希望大家能够牢记历史,二来也希望积攒些人气,将这宅子保下去。”
“谢谢您,徐伯伯,妈妈说你们两代人为董家做了很多事情,我现在明白了。”
“唉,跟你外婆和怀瑾参谋为我们徐家做的一切比起来,这都不算什么。”
说着我们走进了主楼,在这样一个清晨,打开这座小博物馆的门,仿佛触动了馆内的第一缕尘埃,等我的眼睛适应了屋内晦涩的光线,我震惊了。
仿佛走进了一个年陈世远的旧梦。
屋内的一切古朴而又生动,一楼是厅堂,一桌一椅一瓶一灯似乎都保持着原来的模样,我转头看向徐伯伯,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疑问,解释道:“六几年的时候这里都被砸了,当时这宅子也被封了起来,这里有些东西是父亲后来一片片捡来重新拼起来的,有些东西找不到了,就寻着记忆重新做了件,摆放也都是按着老样子。”
我说不上话来,顺着这屋子走了一圈,徐伯伯解开隔离绳,示意我走过去,我抚摸着这里的一切,像是抚摸着外婆们的韶华,又像是抚摸着这个国家曾经的苦难,我说不出话。
许久,我踏着窄窄的楼梯往二楼走去,楼道做成了一面巨大的留言墙,供参观者写下只言片语,而此时我已经看到了满墙的留言,密密匝匝。
“现在来这个民间博物馆参观的人越来越多,近年来也有不少晦国、德国的民间团体组织来访,越来越多的人正视并尊重这段历史,这也是我们办馆的初衷。”
我们说着话,踩着“咯叽”响的木质楼梯走了上去,和一楼不同,这里陈列着各种各样战时的纪念品和照片,有新四军小战士的鼻烟盒,有大屠杀幸存者的照片,有晦国人撤退时留下来的信号干扰器……
我行走在光阴的长河中,体味着每件物品带给我的震撼,每件物品背后都是鲜活的故事和人物,那个鼻烟盒的主人,也许在最后一次打开它之后便中弹牺牲了,那只信号干扰器,曾经扰乱多少地下电台的通讯,让多少人为国捐躯……
在一面展台的尽头,我的目光被一套英姿挺拔的女式将校呢军装所吸引,年代久了,衣服有些褪色,但仍可以清楚地看出军装主人那修长端秀的体态与气质,我心中一动,再去看一旁的介绍,那里有张照片,照片上的女子我再熟悉不过,那是一张美丽、沉静的脸,仿佛她什么也不在意,又仿佛什么都在她的指掌之中。
我读着照片旁的介绍:怀瑾,女,一九一五年生于北京,国民党高级将领,对一切反法西斯力量本着广泛的同情与友好……汪兆明在玄武成立伪国民政府期间,她曾经潜伏在汪氏军中上层,代号为“阙”,与本馆宅院原主人——赤空党地下党员董知瑜同志共同完成“歌阙行动”,并结下深厚的友谊……
军装下的玻璃罩中,我看到一柄华丽的宝枪,那是一柄勃朗宁柯尔特m1903自动型手枪,白色的贝母枪柄,柄上一记前蹄跃起的钢制骏马浮雕,仿佛就要自那枪柄上奔跃出来……
“小年,你应该听说过这把枪。”
我拼命点着头,我的眼中噙满泪水,我的喉中酸胀不已……我已经说不出话。
不知在这旧梦中徜徉了多久,临走时我拿起笔,在楼梯间那面留言墙上写道:天佑中华。——董知瑜、怀瑾。孙女董小年代书。
第一零四章 城门()
门一敲便开了,董知瑜的半张脸出现在门后,“快进来吧。”
“我还在想你这会儿可能不在呢。”怀瑾边进屋边说道。
“我想着你下午要来找我,找了个借口跟办公室里头说说就回来等着了,”董知瑜看她有点气喘,想是走得急了,“你看你,秋老虎秋老虎可不是开玩笑的,慢点走嘛,不抢那几分钟。”
怀瑾坐下来稍微匀了匀气,听着她这话,轻笑出声来。
“哎?笑什么嘛?”董知瑜瞥了她一眼,转身去倒了一杯事先凉好的白菊茶来。
怀瑾接过来,“我笑啊,你现在越发贤惠了,越来越像个——小媳妇儿~”后面那几个字,怀瑾故意压低了嗓子,轻吐出声,意味深长。
“我可不是‘小’媳妇儿~”董知瑜嘟起嘴。
“那就是媳妇儿,”怀瑾越发想笑了,轻轻一拉,让她侧坐在自己腿上,“好像是我说错了话,不‘小’,正妻。”
“……你不要捉弄我嘛……那你也是我媳妇儿,正妻。”
“什么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