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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破谍-第1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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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拉起衣襟,边扣上纽扣边说道:“别看了。”

    她捉住我的手,“我就只心疼你,别无他意,就算你浑身上下都是疤痕,在我眼里就只会比以前更美,你懂吗?”

    她说得恳切,原先我的确为这残陋的身体而愧疚,这会儿内心才开始平复与释然。

    她或许从我的眼中看到些什么,温柔一笑,“你真傻,将自己裹得这么严严实实,生怕我看到你身上的伤,你能活着回来,对我是多大的恩赐你可晓得?”说着她竟真笑了起来,眼中还闪着泪花,“别说这点小疤痕,就算你缺了啥少了啥,我都感激着接受,更何况,这又不是长不好了,好好养着,我还等你身体好了补我交杯酒呢!”说到这里,她面上一红。

    我想起她昨晚跟我说的和叶铭添退婚,又去坟头上和“我”成亲的事,心重新疼了起来,她身上有这狠劲,让我心疼,也让我爱。可一想到梅花山上的坟,另一桩心事又找上了我。

    “瑜儿,等我身体再好些,你带我去那坟上看看。”

    她想了想,“是那缅甸前朝公主吧?”

    “嗯。”我拿下巴在她脸侧轻轻蹭了蹭,心底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

    回到家中一周,我就开始在院门里外走动锻炼起来,家里也不时有人来访,有同僚们的私访,也有代表政府的慰问。汪兆明终于在我回来三天后派了秘书前来探访,也算是给了我一个态度。我这一趟赴南洋,功过参半,尤其对于汪兆明来说,我想他对于那两万人的队伍还是耿耿于怀的,只是我也确实让他落了些好处,除了暗中调查调查我,面上对我冷淡些之外,他也不便发作。

    傅秋生以夜金陵副总的名义也来探望了我,这在我意料之中,我也很想见见他,我想知道上峰有没有什么指示和变动,另外,他们肯定也在等着我的陈述报告,消失的那一个月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又是如何找回了晦军营地?如何回到了玄武?我欠上峰一个交代。

    果不其然,老傅说等我身体好了之后,渝陪会安排特派员来听我口头报告,我告诉他没有问题,我会全力配合。老傅好像变了一些,变得有些老态,我的“牺牲”对他来说一定也是个很大的打击,但他什么都没说,我知道时间不允许他说这些,他的身份也不允许他说这些,但我也知道,他一定对我的经历很好奇,便跟他说了个大概,只除去我在缅甸接受的具体任务没有提及,这是机密,即便是傅秋生和瑜儿也不能知道。

    然而无论是跟瑜儿聊这些,还是跟老傅聊这些,我感觉他们是略知一二的,他们知道我铲除了苏玛樾乌,知道我手上的军队投诚了远征军,至于这其中的弯弯道道,我不说,他们也一定猜到跟我有关。

    送走了傅秋生,我在院门一角看到一束扎得精致的樱花,出于这么些年来做谍报工作养成的高度警惕,我并没有立即去捡,而是装作没有看到,在四周围走了走,却一个人都没有,我折了回来,将那花束捡起,走进了院里。

    刘妈在凉亭上备着茶点,我走过去坐下,这樱花拿着同色的丝带扎着,在门外一处角落仔细放着,断不是什么不相干的人随意丢弃在那里的,会是什么人送来一束花,且是樱花,又不愿留下任何痕迹?

    我将花束放下,端起茶盏细细抿了一口。汪兆明在玄武城栽种了不少樱花树,这花儿本无过,就像此时掠过我心尖的一个人,她不能选择她的出身,亦无法遏制她的感情……我叹了口气,花儿仍是脆弱柔美的,我唤来刘妈,请她找个瓶子给插起来。

    到了五月,玄武城就陡然热了起来,我的身体已无大碍,很快就要去丁家桥复职。礼拜天一大清早,天刚亮起来,我和瑜儿就来到了梅花山脚下,我和她说好了,来看一看那座被世人遗忘的坟。

    瑜儿这一个月以来脸色终于好了些,也稍稍丰润了,再不像我刚回来时那般弱不禁风的模样。刘妈将我照顾得也很好,我感觉自己虽不如从前,但也算恢复快的。

    山上碧草丛生,这样的时节也有些踏青的乐趣,我任瑜儿挽着我,走那么一会儿,累了,就在一旁的石墩上歇一歇。路上还不见什么人,只闻鸟鸣幽幽,甚是悦耳。

    那座坟在半山腰一棵老梅树下,那么一刹那,我就在心里想,倘若有一天不得不离开这个世界,残存的躯壳需要寻一处栖息之地,这里也不失安逸。

    坟茔周围本砌着一圈石壁,几个月无人打理,蔓草与青苔已将它占领。

    “这里本立着一块青石墓碑,”瑜儿指了指前面地上,“他们核实了你仍在世上,就不声不响把那碑拆了,这坟他们倒是没管,管起来又要耗费人力物力,就这么让它荒了罢。”

    她的话头戛然而止,我转过去看着她,看见她眼底的暗涌,我“死”后她定是常常过来,这荒冢于她定是犹如噩梦一般……

    “瑜儿……苦了你了……”我拉过她,将她揽入怀中。

    “瑾……”瑜儿朝坟茔看了一眼,她是有所顾忌,我却并不在乎这许多。

    苏玛樾乌和我虽然相识不久,纠葛却很深。她想占有我,手段卑鄙,她想占有大韬,且不论她手段如何,光是这个念头,我就该灭她千万次。然而我对这个女人却有着更加复杂的情绪。应该说,我最后赢她也是使了诈,所谓“兵不厌诈”,战场上这“诈”便是策略,政坛上,她为了光耀她的王朝和民族,我为了保护我的信仰和国家,这些本都无可厚非……

    “东西我带来了。”瑜儿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她拿出一个匣子,递到我手里。

    我点了点头,走上前去,瑜儿又拿过一只小铲子,我将那匣子埋在了坟前,那里面是我曾许诺还给她的翡翠,虽然只剩了半截,还有她常戴的金项圈。做完这些,我把土填平。

    “她……她是个什么样的人?”瑜儿问我。

    我回想着几个月前的那一幕幕,直到苏玛樾乌临终前说的那句话:“到头来,下蛊的人是你,我是中了你的蛊毒。”

    “桀骜,野心勃勃,多行不义必自毙。”

    “那……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我想不出更好的处理这匣子遗物的方法,而且,”我看着她的荒冢,“我同情她。”

    我仿佛又一次听到了苏玛樾乌那邪魅狂狷的大笑,只是,愈发的外强中干。

    夜幕降临,我到瑜儿的住处时她已将房间简单地布置好了。卧房窗台上立着两只红烛、一坛老酒、两只酒杯,一只剪得精致小巧的红双喜也让她贴在了窗户上。

    我看着她,一身大红色的云锦旗袍,头上别着一朵小小的红色梅花,我一时说不出话来,原来她着红色竟这么好看。

    “顾顾顾咕——”这大概是今年春末的最后一波杜鹃鸟啼了。至于那句诗词,我该修改一下:

    三更月,中庭恰照梨花雪。梨花雪,不胜缱倦,杜鹃啼欢。

    作者有话要说:  迟到的情人节快乐~~~(虽然我还在情人节哈秋~)

第172章 董知瑜番外() 
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

    可是若没有等待,又怎能更好地珍惜来之不易的一切?

    她总是跟我说:你等我,我定会回来。

    为了这一句,我等过了生离,等过了死别,等过了一年又一载,等过了雁过与叶落,直到把生与爱等成了信仰。

    后来她跟我说,将来有一天,我们双双老去,我要做先走的那一个,她说,你别走远,等着我,我一定很快赶来找你。

    那年我去下关煤炭港救wei an妇,被她责骂,我等她来;去上海过年,我给了她姑姑家的电话,等她;冢本恕要杀她,将她软禁,我等她;要除掉北川,她只身住进了乌园,我等她;她将我丢进芦苇荡,溯洄从之,等她;太平洋战争爆发,她下南洋赴战场,等她……

    而她亦没有一次让我空等。“君子不徒语,语必有理,”谦谦君子如她,又怎会食言?即便世人都道她已香消玉损,即便那六尺高的坟茔有青石围砌,她仍要来梦里对我说,迍邅乱世,你若不信我,又去信谁?

    我准备好了一切,坐在窗前等她。一坛薄酒,两支红烛,窗上一帖不敢张扬的红双喜,衬着我身上的红衣和鬓上的一朵小小红梅。我甚至没有准备一道菜肴、一盘瓜果,不,我要的是宗教般神圣的仪式,不去掺杂俗世的种种。很久以后,忆怀说这场婚礼太过简陋,她要为我们补办一场,我谢绝了,这世间任何的盛大与华美在我们心中都不及那一场简陋,那是我们独一无二的一世相许,是我们不可复制的仪式。

    我等过她那么多次,焦急的、担忧的、困惑的、绝望的……却没有哪一次如今晚这般微妙。以前的种种等待,我都在心底害怕她不来,今天我明明知道她会来,反倒压着那么一丝的不知所措。

    我站起身,去盥洗室照了照镜子,又往手上抹了些雪花膏,边擦着手边回到窗前坐着等她。不大一会儿,我觉得手心又沁出些薄汗,便又起身去到盥洗室,洗了遍手,擦了回雪花膏……我不知道这样往返重复了几回,等我终于听到台阶上熟悉的脚步声,我的心跳乱了节拍,像终于等到了花轿的新郎,又像洞房中终于等到筵席散场的新嫁娘。

    她来了,带来一室的暗香。

    她笑笑地看着我,轻声说道:“你着红色真好看。”

    好看吗?这热烈的颜色我在平日里并不敢去触碰,今天,这红色是为你而穿。

    我看向她,她穿了一身挺括的军装,像是新做的,我走上前去,在烛影摇红中端详着她,她的头发长一些了,在军帽下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垂到了肩上,我不禁抬手去拂她的秀发,顺着她的发又拂到她的肩章上,凹凸的纹理,摸上去有些奇怪。

    我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只延展了胳膊环住她的颈。

    “瑜儿,”她却轻轻覆住我的一只手,“你看我这身军装。”

    “嗯?军装……”我放开她的颈,往后缩了一缩,将她打量着,还是那枚肩章吸引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我伸手抚了上去,“咦?这肩章像是手工缝制的……”

    她却什么也不说,满眼含笑地将我看着。

    我恍然大悟,“这是……渝陪的军装!”

    她点了点头,“傻瓜,我怎么会穿着伪军的军装和你喝交杯酒?”她揽住我的腰,“虽说两边的军装几乎没有差别,我去做了这身新的,自己缝了这肩章,你看,仍旧是一颗金星,少将军衔,汪兆明提拔的中将,在我心里并不作数。”

    我听着这话,心中些许释然,转而却又覆上另一层遗憾的色彩,她仿佛和我心意相通,我才刚刚一愣神,她的眼中便蒙上一层失落的薄雾,我们看着彼此,却说不出什么,只见她眼中的薄雾渐渐散开,唇角一扬,低声道:“今儿这酒,是让不让我喝了?”

    我这才缓过神来,将她带到窗前,“怀瑾,我布置得很简单,你……会不会失望?”

    “我喜欢这样的,和我心里想得一模一样。”她看着我,烛光在她的眸中跳动。

    我将两个杯子斟满酒,一杯递给她,“喝了这酒,你就是我的妻子,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不可反悔。”

    “你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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