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路-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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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盼望造纸厂关闭——工资低，又不能按时拿，而且被郭强民搞得资不抵债。今天，常峰关闭了造纸厂，让工人们走这条“丝绸之路”，工人们无不欢心鼓舞，他们完全信赖这位即将荣升县长的常峰的远见卓识。
造纸厂的善后工作处理圆满后，水产公司、棉纺厂、酒厂、粮食加工厂、砖瓦厂的合并水到渠成，工人们还都沉浸在欢庆和喜悦之中……
胡兵自从父亲出事，家被抄封后，他整天躲在张风玲家闭门不出，他不是觉得自己无脸出门，而是出门后人们因为胡百福而对他指指点点的唾骂让他受不了。众口铄金，连张凤玲一家人也很少出门了。
常峰一个人骑着摩托车来到张凤玲家。
胡兵正坐在客厅内看电视，他见常峰进门感到十分意外，脸涨得通红。常峰递给胡兵一支香烟，说：“你是不是准备下海啦？”
胡兵起身给常峰倒了一杯水，点燃香烟，无地自容的说：“我哪有本事下海？常镇长，不，常县长，你请坐！”
常峰把胡兵拉坐在沙发上，说：“哪你为什么不上班？现在家里事很多。”
胡兵苦笑一声，没有说话。
常峰看出胡兵的心情，叹息说：“你爸是你爸，你是你。他的事已经处理了……。胡兵，上班去吧！现在农业离不开你。”
“常县长，我……”胡兵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表达自己内心的苦衷。
常峰说：“我知道社会舆论对你的压力很大，人言可谓。不过你整天躲在这里又有什么用？能堵住别人的嘴吗？别人怎么说是他们的事，只要你堂堂正正的。走，跟我去上班。”
胡兵被常峰如此宽宏大量地不计前嫌感动得流下了眼泪。——这眼泪当然还在一部分是因为父亲胡百福被判刑了，家产被查封了，现在一切真的要他自食其力了。
胡兵揩着眼泪说：“常县长，你把我的站长免了吧！让我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人，我心里会更好受些。”
“你是怕现在有人看不起你？”常峰起身拉走胡兵说：“工作要靠自己做，就看你怎么做了。我相信你！不要自卑。”
走出门后，常峰骑在摩托车上说：“来，我带着你。”
胡兵坐上摩托车。
现在正是出售螃蟹苗的高峰期，常峰开着摩托车来到养殖一厂螃蟹苗繁殖区。常峰和胡兵下了摩托车，来买螃蟹的几个外地熟人举手和他们打招呼。刘春辉看到常峰和胡兵来了，迎上前笑说：“常县长，胡站长，你们是来考查我的工作啊？”
常峰边走边问：“旧网都淘汰了吗？”
“能用的暂时没淘汰。”刘春辉回答。
“全部淘汰，不要将就。”常峰笑着说：“上次你可露了脸，丁书记点名叫我回来表彰你，号召广大工人向你学习。刘厂长，你说我该怎么表彰你啊？”
“你看着办吧！”刘春辉搔着头笑说：“我不在乎钱，更不要别人向我学习。你奖励我一箱酒就行了。”
常峰递给刘春辉和胡兵各一支香烟，刘春辉掏出打火机给常峰和胡兵点燃。胡兵看到人们的目光里对他并无歧视，心中舒服多了，对刘春辉说：“谢谢！”
刘春辉点燃香烟后打了胡兵一拳，笑着说：“你小子最近和老婆在家抱窝的？过个年都还没和你喝过一次酒。”
胡兵笑笑，没说话。
“你要我奖励你一箱酒？”常峰走到温室前停下脚步问刘春辉：“就这么高要求？”
“如果你觉得过意不去的话，外加一条香烟。”刘春辉大笑着说。
“五百元钱够吗？”常峰问。
“差不多，少就少点。”刘春辉没看出常峰此时在跟他开玩笑，笑说：“你放心，烟酒我会和工人们共同享受的。”
“好，下月从你工资里扣五百元钱。”常峰微笑着说。
“从我工资中扣钱叫什么奖励我？”刘春辉睁大眼睛问。
“不是奖励你，是处罚你。”常峰说。
“为什么要处罚我？”刘春辉吃惊的问。
“为什么？”常峰说：“你身为副厂长，拉网之前为什么不检查网子？你带头跳下河，精神可嘉，可没考虑到严重的后果。你们四个人如果谁在河里出了事，或者冻伤了，追究起来会是谁的责任？是你们的命值钱，还是螃蟹值钱？你们的行为是明珠弹雀。周大伟也要处罚，他人呢？”
“他去开垦荒地去了。”刘春辉心服口服，拉着常峰的手说：“常县长，什么叫明珠弹雀？将功补过，我不要你奖励，你也不处罚我们好不好？你这不是打击我们广大群众的积极性吗？”
刘春辉看到常峰笑了，他问胡兵：“唉，胡兵，常县长说我们是什么‘雀’？什么‘麻雀’？”
胡兵不知道其中的原因，如实解释说：“常县长说你们得不偿失。螃蟹反正漏在池塘里，重拉一网不就行啦？”
“我们真笨，”刘春辉拍着自己的头说：“该罚该罚！”
常峰看到几个陌生的年青人在温室捞螃蟹苗，问：“他们是才招的？”
“是的。”刘春辉拉了一下常峰的手说：“常县长，以后我们一定注意。你不处罚我和大伟，我们也不要你奖励了，行不行？”
说曹操曹操到，周大伟骑摩托车来了。他下车走到胡兵身边，亲热地拍了拍胡兵的肩，胡兵对他尴尬地笑笑。刘春辉一见周大伟就说：“大伟，常县长要处罚我们俩人呢！”
周大伟看出常峰在和刘春辉开玩笑，说：“常县长在跟你开玩笑，他会奖励你的。”说完又问常峰：“常县长，你什么时候走？”
“下月。”常峰说。
“哪没几天了！”周大伟说完大声问：“洪鹏，你们上午卖了多少蟹苗？”
“卖了四百六十五斤。”洪鹏手拿一个本子说。
“这个小青年相当吃得苦，他一下班后就回家里忙责任田。”周大伟说。
“他是哪个村的？我好象没见过他？”常峰问。
“他一直在外打工，春节前回来结了婚，是才招进来的。哦，他是赵娟的对象。”周大伟说。
听到赵娟，常峰的心中一颤，不仅问：“赵娟没招进来？”
“名额有限，他们家只能招一个。”周大伟回答。
常峰无意中皱了一下眉，心中对自己曾经对赵娟的承诺没有兑现深感内疚。他这一霎的表情被周大伟看在眼里。刘春辉笑问：“常县长，你们在不在这里吃饭？”
“不了，我这就走。刘厂长以后工作日少喝酒啊！”常峰说：“大伟，跟我走。”
“知道知道！”刘春辉连连点头答应。
常峰和周大伟骑上摩托车，胡兵坐到周大伟的摩托车上，他们走了。
“常县长，去哪？”周大伟大声问。
“去我家。”常峰说：“今天我请你们到我家聚聚，春节到现在我们几个人还没在一起聚过。”
小院内，伊小玉在厨房忙着烧菜，王长龙用刀在切菜；韦刚教伊凡走路；韦强和他的女朋友叶珊眉来眼去地在理菜，边理菜边小声地打情骂俏。王长龙见常峰骑着摩托车进门，他放下手上的刀，走出厨房哈哈大笑的说：“我知道你忙，一直不敢来打搅你们。要不是小玉打了几次电话……哈哈哈，哪几个龟孙子，我早知道他们没有好下场……哈哈哈……”
常峰架好摩托车，掏出香烟递给王长龙，笑说：“王大叔，没给您拜年请您谅解！今年春节怎么样？”
王长龙点燃香烟，一摆手说：“别提了！酒没喝好，觉没睡好。这几年要不是你来的话，这次我肯定跟他们几个一起去坐牢去了。”王长龙说话看到胡兵被周大伟拽进门，迎上去递给他一支香烟，笑着问：“你小子去哪发财啦？也不给我拜年，见到我也不叫一声？”
“王大叔新年好！”胡兵低着头小声叫。
伊小玉腰系围裙，手拿勺子从厨房走出，她热情地对胡兵说：“你来啦！你们进屋去打牌，饭一会就好。”
周大伟一手拍着王长龙身上的羽绒服，笑着说：“王大叔，您现在老来俏啊！这穿着比我们还讲究。”
“别逗我，”王长龙推开周大伟的手，笑说：“是儿子嫌过时了给我穿的。”
“儿子的东西你老瞎‘穿’？”周大伟话里有话的说。
王长龙当然听出周大伟的言外之意，在他的头上打了一下，说：“你爸不也是？”
韦强看到常峰，忙把叶珊拉过来，走到他面前说：“姐夫，她是我新交的女朋友。”又对叶珊说：“快叫姐夫。”
“姐夫好！”叶珊甜甜的喊了一声。
常峰对叶珊点了下头，算是答应了。伊小玉在一旁却笑着对常峰说：“人家今天第一次来我们家，这声姐夫可不是好叫的，快给人家见面礼。”
常峰笑了，从口袋里掏出二百元钱递给叶珊。叶珊大方地接过钱说：“谢谢姐夫！”
“韦强，在农村工作如何？”常峰转过脸问。
“姐夫你还不知道？”韦强手舞足蹈的说：“刁局长听说你是我姐夫，立马把我调回了城，还提我当了副科长。现在我在他面前就好象是他的领导一样。”
韦刚插话说：“你们这个刁局长一定也不是个好官，肯定是个贪官，就象……”韦刚说话见胡兵脸上挂不住了笑，打住了话头。他抱起伊凡走上前对胡兵友善的笑说：“胡兵，别听我大哥瞎吹。走，你们进屋去打扑克！”
“胡兵，你们去打扑克吧！我们来烧饭。”韦强也笑着对胡兵说。
“王大叔，”常峰解下王长龙系在身上的围裙说：“今天我们四个人赌一局。”
常峰将围裙扔给伊小玉。
“走，去打牌。”常峰拉着胡兵走进了客厅，拿出扑克牌，说：“老规矩，我和胡兵对，大伟和王大叔对。谁输了罚酒十杯。”
“好！大伟，你要注意我的眼神啦，别乱出牌。”王长龙戴上老花眼镜笑着说。
“你老眼昏花的，我能看清吗？不就十杯酒？输了我替你喝。”周大伟笑说。
“我不领你这份情。”王长龙说。
胡兵面对他们这一番热情，他的心情彻底地好转，高高兴兴地摸起了扑克牌。
韦强对叶珊说：“去，你给他们每人泡杯茶。”
“好！”叶珊答应一声走向客厅。
韦刚见叶珊走进了客厅，小声对韦强说：“哥，你找的这是什么女朋友？姐夫给钱给她，她还真厚着脸皮收下了？”
“你在农村不知道，”韦强笑着说：“城里女孩子就大方，不拘小节。”
“哼，”韦刚不不屑一顾地哼了声，说：“我看不惯她，对她没什么好感。”
“又不是你女朋友，”韦强说话打了韦刚的头一下，“要你看得惯干什么？”
韦刚捂着头说：“快去帮姐。我真怀疑她是看中姐夫现在当县长才跟你交朋友的。”
“我了解她，她才不是那种人呢！”
韦强说完下厨房去了。
伊小玉忙好了一桌子菜后，走进客厅。
王长龙从桌子上拿起一张牌说：“不对，我出错了，我不应该出这张。”
“别孬，”胡兵夺下王长龙手上的牌说：“出牌无悔，你老这样。”
王长龙又夺回牌说：“我抽错了吗。”
伊小玉笑着说：“别玩了，吃饭了。胡兵，常峰的牌技臭，你们俩又输了吧？”
“今非昔比，我们已经赢了一局。”胡兵笑着回答。
“你们是手气好，”王长龙放下牌，起身笑说：“有几个月没和大伟配合，他都记不得我的牌路子了。”
“输就是输了。”周大伟也站起身，笑着说：“胜者王侯败者寇。”
常峰起身对伊小玉说：“你以为我还是从前的水平？现在大不一样了！”
伊小玉推了常峰一把，说：“你能了！”
几个人说说笑笑地走进客厅，围着桌子坐下来。伊小玉从韦刚手上抱过伊凡。韦强和韦刚坐下后忙斟酒。酒杯斟满酒后，常峰端起酒杯感慨的说：“王大叔胡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