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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世纪末的童话-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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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简单,并不需要多言多语,香早儒从会议中赶了出来,跟孙凝并肩向前行,这就表示了一份极大的支持。

孙凝差不多不能相信会突如其来她有这个好结果。

直走了一段路,香早儒才开口问:

“累子吗?好不好找间餐馆坐下来喝杯饮品?”

孙凝点头。

她需要有人为她拿主意,从这—刻开始,拿大大小小的一切主意。

经过刚才的一役,她太觉着自己的疲倦了。

坐下来之后,香早儒活像看透了孙凝的心事似,也不问她,就为她叫了咖啡和一个吞拿鱼三文治。然后,他解释:

“我注意到你喜欢喝咖啡。”

孙凝点头,大大地呷了几口咖啡。

“舒服一点了吧?”香早儒问:“并不是太多人肯在人前激动,因为要付出代价。”

这句话是太说到孙凝心上去了。

今时今日,人人都像把磊落光明的态度视为洪水猛兽,避之则吉。

因为世情越来越艰难,人事越来越千丝万缕,一个不留神,表明心迹,旗帜鲜明,立即有成为箭靶的危险。

世纪末的今天,太多人受耳濡目染而变得多少有点政治智慧与手腕。

君不见每逢立法局有涉及中英两方绝不妥协问题的会议,就必有些议员缺席,连投弃权票都不敢,托辞海外公干,宜于避免表态,置身事外。

无他,这个后过渡期令一些人处境尴尬,因仍要买英国人的帐。

说到底,在人檐下过,焉能不低头。还有四年日子,谁不要做生意,谁不想好好地过?

可是呢,四年之后英国佬执包袱了,无论如何要对祖国表示多少敬畏之心,以获长期利益。

故此,在立场上只好竭力左右逢迎,如假包换的见人讲人话,见鬼讲鬼话。

若是人鬼同场出现,只好立即回避。

只要不让人执着真凭实据就容易洗脱。

明眼人对这种花招,实在是太心知肚明,然后依样画葫芦,用在其他事情上头。

孙凝最怕最恨就是嗳昧不清的言行,她连西式自助餐与中式火锅都不喜欢吃,就是对那种混淆味道起反感。



第六章 

正如方佩瑜曾有一次对她直率地批评:

“孙凝,你太过黑白分明,是要吃亏的。”

孙凝就是改不了这个脾气,要吃亏,就随它去吧!

如今有人对自己说出如此体谅了解的话,真是太大的安慰了。

况且,看到香早儒对自己表示含蓄的关怀,心上泛起了丝丝甜蜜的意念,一洗今早对他的懊恼。

她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又觉着自己似有点傻瓜兮兮的,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孙凝并不知道,她的这个动静十分十分地女性化,且极之迷人。

香早儒差一点点就按捺不住冲动,要捉住她的双手,说:

“孙凝,你好可爱。”

虽然,他到底没有这样失仪。

但,经过这天的遭遇,彼此之间的微妙感情已逐渐升华,浮于表面。

晚上,方佩瑜来叩孙凝的门,打扮得花枝招展,站在门旁,像有团艳光要闪进来似。

孙凝叹一口气,问:

“有什么要我效劳的?”

方佩瑜有点奇怪:

“你为什么长嗟短叹?’

“为你。”

“为我?”方佩瑜失笑。

“如此明艳照人的材料,犯得着如此委屈?”

方佩瑜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放心,目下的景况不会持续过久。”

“你有把握?”

“成竹在胸,指日可待。孙凝,要找个跟自己匹配的人并不容易,唯其本身条件好,更难找了。如果要委屈,胡乱找对象,作为朋友的你,一样会痛心,一样会可惜。”

诚是一针见血的话,在方佩瑜身旁歌功颂德,赞美扬善者众。然而,并没有人够得上资格,试敲她的心扉。

谁会白白冒那碰一鼻子灰的恶险?

只有这有妇之夫的香早业,碰上了机缘,撞正了运气。

有什么话可说呢?

于是孙凝点点头,示意领会了,便道:

“是不是现在出去吃晚饭了?”

“不,我们打算留在酒店,在房里吃,特来通知你一声。”

“嗯,莺莺小姐原来约好了张生,放红娘半日假了!”

方佩瑜啐了一口道:

“你呀,好自为之,别是俏红娘要丫角终老。”

说罢就扬扬手走了。

孙凝背着房门站了好久,不知所措。

心想,这姓方的老同学若是有心成全的话,就不应只顾自己。其实不妨再四个人—起吃顿饭,再徐图后算。现今扔下她独个儿在房里,总不能自己给香早儒摇电话相约吧?

才这么想,就有人叩门。

香早儒站在门前,笑着说:

“看来,我们今晚是同病相怜,都被冷落了。就一同去吃饭好不好?”

说罢了,也不等孙凝反应,很自然地就拖起了她的手,把她拉出门外去。

直走进了升降机,两个人停住了急促的脚步,才发现手仍然牵着。

一份好受却难以形容的牵动在两个人的心底涌现,挥之不去。

是在难为情的沸点之下,孙凝悄悄地把手抽回来。

香早儒并不舍得这份遍体舒畅的感受。

他必须向自己坦白。在这十年八载之中,有过的女人不只一二。然,即使是泥上指爪,风月留痕,也从没有试过这种心灵喘喘跃动的好感受。他对眼前的这位丽人,在这瞬息之间没有肉欲,只有敬慕。

这个分别是很大的。

如果要问他,他究竟对孙凝在此刻有何要求?他会鼓起勇气,向对方说一句:

“如果我告诉你,我已经肯定爱上了你,你会相信?”

香早儒并没有说出口来。但他那棕黑的眼珠子在明亮的眼眶内流转,表露的神情代表一切。

然后他把手伸出来,撑住了升降机的那面镜子。

再俯首向前,吻在孙凝的刘海之上,沿沿而下,以至终于捕捉到她的炽热红唇。

孙凝整个身子在颤动着。那不是反抗,而是一种很自然的紧张反应。

对于一种很遥远的,似曾相识,而又不再可追可认的感情冲动,孙凝需要一阵子去适应、去接受、去容纳、去向往。

那不是他们的初吻。

然而,感觉那么圣洁无暇,令他俩不期然地极端骇异,加倍兴奋。

香早儒托酒店租来了一部汽车,把孙凝带上车去,风驰电掣地开到马路上去。

两人都无话,在回味着刚才的一幕。

完全是酝酿很久而生的风暴似,吹得人东歪西倒,昏昏然.不知如何才能使神智清醒过来。

“我们要到哪儿去?”孙凝终于问。

“不知道。跟你在一起就好,不管到哪儿去。”香早儒说罢,握着了孙凝的手,只余一只手紧握转盘。

“到哪里去倒不是个大问题,别是太年轻就得上奈何桥就好。”孙凝说。

“什么?”香早儒惊问。

“在商场上,你或可只手遮天,在驾驶术上,你真的应付得来吗?”

香早儒闻言哈哈大笑道:

“原来你还未准备跟我有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的意愿?”

“差太远了。”

“总有一天你会的,指日可待。”

“你自负过甚。”

“我有十足十的把握。”

车子终于开到了一个广阔至极的广场,是露天的电影院。

“我们看什么电影?”孙凝问。

“不知道。让我问问去。”

香早儒走下了车。回来时手上捧了两个托盘,上面载满了食物。

一屁股坐卜来之后,就把汽车前面的遮挡阳光用的帆布帘子垂下。

“我们不看电影?”孙凝问。

“到这儿来的人,醉翁之意不在酒。”

孙凝稍稍红了脸,也没有再说什么,接过了托盘就起劲地吃。

“你很能吃。”香早儒侧着头看孙凝,笑。

“怎么?你笑什么?”

“笑你。没有人会像我一般,有机会看到你如今的这个从容的吃相吧?像是个有圣诞大餐可吃的欢乐女孩。”

孙凝稍稍呆住了。这是她认为对自己至高无上的赞美。

今时今日,还有人认定且看到她童真的一面。不是所有人的眼中都觉得她孙凝是头只会张牙舞爪的黑豹,分分钟要择人而噬吗?

在江湖上行走的女人,不能怯懦,不能软弱,不能畏缩,不能过分善良。

这些外在环境的压力造成的要求,一遇上对自己苛刻的入,就立即被冠以恶名。

一句霸道就抹煞了所有坚强壮志,一句犀利就替代了所有精灵身手。 

白白地,不时地蒙受冤屈。

如今在一个驰骋商场的男人心中,竟看到自己真实的一面。

且最难能可贵的就是他肯承认。

太多太多人在身边对自己不喜欢的、妒恨的、要打击的人与事不肯认帐,不肯承认对方的成就与好处。

孙凝身受得多了,因而她对香早儒甚是感激。

女人,尤其在人海中有过经历的女人,会为一些很奇妙的个人感觉而表示感恩,真是不可思议的事。

孙凝很快地吃罢,然后舒服地呼一大口气。

再下来,香早儒把车背调后,让彼此都可以平卧在车内,又按动了车顶的窗门,好让头上出现一颗颗细碎的星星。

再诗情画意没有了。

孙凝忽尔觉得疲累,她打了一个呵欠。

香早儒问:

“你疲倦了?那就睡一会儿,我们再开车回去。”

“你呢?我睡觉,你干什么?”

“我看你睡觉。”

孙凝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果然,她很安心地闭上眼睛,很快很快地就觉得自己已走进梦乡。

当一个女人感觉到安全,又当她了无牵挂时,她就容易入睡了。

梦里是一片如茵的绿草。

孙凝看到一个赤足的女孩,脑后摇晃着两条粗辫子,在朗日清风之中,奔跑在草坪之上。梦中还有一个男孩,那男孩跟女孩说; 

“孙凝,不要再逃跑,不要再避开我。”

他叫她孙凝呢!然后那个叫孙凝的女孩抬眼望去,眼前的男孩那么地像一个细了几号的香早儒。

“早儒!”孙凝喊。

“嗯,是我!”

孙凝再睁大眼,看见的不只是黑漆长空上的一些小星星,且是一张比梦中更优美更成熟更醉人的脸。

“你睡得好香!”香早儒说。

“我实在累了!”

“我知道。”

香早儒伸手把孙凝额上的刘海拨开了,双尹捧住了那张端丽清秀的脸孔,吻将下去。

这一吻是冗长的、不舍的、深情的、决绝的。

香早儒尤其兴奋得整个人飘飘然如飞上云霄,只为对方没有抗拒,没有回避,没有羞涩。

他真切而实在的感受到孙凝很舒畅地、不打算保留地、甚至任情地、肆意地通过这个热烈的拥吻,把她整个人溶入香早儒之内,接受他向她奉献的情爱与保护。

对于情人,相叙的时间永远是短暂的。

香早儒与孙凝如是,香早业与方佩瑜亦如是。

这是逗留在华盛顿的最后一夜。

香早业与方佩瑜在酒店的房间内紧紧地相拥着,有一点点像要联手合力对抗一分一秒地无情溜走的时光似。

“怎生地球在这一刻静止下来,永远不要再走动就好!”

方佩瑜抱着香早业的腰这样说。

“我们回港去还是有见面的机会。”

“对,要在香早业夫人指缝漏出来不需要你侍奉在侧的时间才能见面,你每天有二十四小时,每星期有七天,每年又有三百六十五日,不是每天每时每秒都用得着,当然会有我的份儿。”

“佩瑜,我们难得两个人在一起,开开心心、舒舒服服地过一夜,你何必闹性子,破坏气氛。”

“香二少,你从来不知道可以跟你在一起完整地过一夜是我生活上最大的荣耀,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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