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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梨园生活手册-我要成角儿-第32章

小说: 梨园生活手册-我要成角儿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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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休日的学生宿舍楼安静极了,上了一周课的孩子们,终于盼到了可以睡懒觉的一天。大伙儿都甜甜地沉睡在自己的梦乡中。
  “一个灯,两个灯,三个灯,四个灯,五个灯……”就在这时,一连串轻快的声音传到了秀绒的耳朵中。声音并不很大,但在这安静的早晨,已算是很响亮了。
  秀绒很好奇地沿着声音寻去。在靠近宿舍楼门口的一个昏暗的路灯底下,她看见了一个身形纤瘦而娇小的女孩儿,这个女孩儿就是玲子。
  头顶的天空还是蓝黑色的,路灯发着微弱地光,倾洒在她巴掌大的小脸儿上。她身穿一套蓝色练功服,白布鞋,双手叉腰、挺胸收腹地站在路灯底下,背靠着宿舍楼,正在训练自己的气息。她深吸一口气,将气沉于丹田,然后匀速而响亮的数着“灯”:“一个灯,两个灯,三个灯,四个灯,五个灯……”一直数到这口气吐尽为止。她一遍又一遍的练习,初夏的早晨已经有些闷热了,她不时的擦汗,或者用手煽着风,即使是这样,她也不曾有丝毫的松懈。
  玲子练得正起劲儿呢,身后的一扇窗户突然打开了,传出一个颇为烦躁的声音:“灯姐,别数了,好不容易今天没课,让我们多睡一会儿吧!”
  她猛地住了声,颇为抱歉地朝着窗户欠了欠身子,神情有些失落,她转过身来,默默地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她的身影留在了路灯底下,拉成了一条长线。
  站在不远处的秀绒,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望着玲子远去的身影,她不觉心中一动。
  秀绒快速步出学校,去附近的早点摊儿上,买来了豆汁儿和焦圈。等她回来的时候,看见玲子正形单影只地坐在教学楼的台阶前。
  秀绒故意放慢了脚步,装作漫不经心地从她面前走过。
  她看见了秀绒,主动起身问好。
  秀绒故作惊讶地逗她道:“大清早的不睡觉,在这儿等小男友啊!”
  玲子低头抿嘴一笑说,老师,您真能说,我在等练功房开门呢。
  秀绒啧啧地说,这么用功,大礼拜天的也不睡个懒觉。
  玲子说,我睡不着。
  秀绒问她怎么睡不着。
  玲子颇为自卑地低下了头,声音小的犹如蚊子哼哼:“我的圆场老是练不好,老师……我可笨了。”
  说完了就把头别过去,好像没脸面对秀绒似的。
  秀绒笑了笑,把豆汁儿递到她跟前说,先吃饭,吃完再练。
  没想到,玲子把豆汁儿一推说,不吃,您说的“肚中有食,下腰断肠”,我得练完了再吃。
  她一面说,一面又站了起来,拉开山膀,跑起了圆场。
  站在一旁的秀绒,满脸欣慰地看着眼前这孩子,她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从那以后,秀绒越发的对这个叫玲子的孩子上心。经常给她吃小灶,练私功。在秀绒的悉心指导和严格要求下,玲子的业务能力大幅度提升,从刚进班时的丑小鸭,一跃成为能挑大梁的佼佼者。
  就像当年高莲宠在那个昏暗的小堆房里尽心尽力地教自己一样,秀绒也把全部的心血都投入到了玲子的身上。看着玲子在练功镜前神色专注的模样,不由令她想起当年的自己为了成名、成角儿而下的那些苦功与心力。她们这一代太苦了,似乎是花了很大气力,走了很多的弯路,才能勉强如鱼得水。因此秀绒不想让玲子再像她们这一代这样遭一些无妄的罪,她希望玲子的艺术之路能平顺一些,也更心无旁骛一些。
  秀绒的希望是美好的。按照现在的话来说是很正能量,非常正面的价值观,是一个老师对他的学生最普通的希望。但是,秀绒忘了,这个时代,已经变了。
  就在玲子毕业汇报的后台,正对镜梳妆的玲子,突然对秀绒说:“老师,毕业后我想去深圳……”
作者有话要说:  

  ☆、金小雅到访

  
  此时的秀绒,正笑盈盈地看着她化妆。今天的演出,是玲子的毕业大戏,她要演秀绒当年的成名作《鸿鸾禧》。
  起先秀绒并没把这话当回事,依然笑着对她说,行啊,等忙完这儿,去深圳玩两天,听说那边自从改革开放以后经济发展地可好了。数年如一日这么的练,你也怪不容易的。
  “不是,老师我……”玲子想秀绒肯定是没听明白,只得停下手中的活计,转过头来小心翼翼地对秀绒说,“老师,我说毕业后上深圳的意思不说去旅游,而是,去了就不再回来了……”
  说到这里,玲子识趣地住了声,她不敢再往下说,因为此时的秀绒正一脸惊愕地盯着她。
  开场锣一响了。
  玲子不敢怠慢,赶紧转过头去继续化妆。
  秀绒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厉声问她道:“为什么?”
  玲子正往片子上簪花,她的手微微颤抖,看着镜中的秀绒怯怯地说:“我,我男朋友在深圳,我们想过去发展,那边的机会多……”
  秀绒有些激动地说,北京是首都,这边的发展机会也不会少了。再说,自古唱京剧的都离不开京津沪三地,你想继续唱戏,这三个城市是最好的,深圳那边不行,他们听粤剧,不听咱京剧……
  玲子手中的花是彻底簪不上了,她索性放下花,转过头来郑重其事地对秀绒说,老师,我以后不想唱戏……
  开场锣二响了。
  闻听此言,秀绒彻底呆在那里。她不知道玲子为什么会说出“不唱戏”这三个字,曾经的她对戏是那么的着迷,为了学戏下了那么大的功夫,好不容易毕了业,眼看着就要苦尽甘来了,她竟然在说“不唱戏”!
  玲子窥出秀绒的面色很难看,她心里也料定老师定是对自己很不满,但是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不如就爽性说开去,毕竟那是自己要走的未来,而不是老师要求走的未来。
  玲子的心里是这样想的,于是她就继续说下去了。她对秀绒说,老师,我选择放弃戏曲,在此之前我也是下了很大决心。但是,说句不太尊敬您的话,现在的时代,跟您们过去不一样了,您看看现在的这些京剧院团,无论是京津沪三地的大院团,还是各省各地的中小型院团,有哪个院团是真正自己挣钱的呢?是,您当年自组班子是为了谋生,而现在这些京剧院呢,他们排的戏有多少,上座率又有几何?要不是有国家每年的拨款补助,他们还能有几个能存活至今日……
  “不是的玲子,你听我说……”在玲子说这话的时候,秀绒猛然想起当年王先生对自己说得一番话,此时的她仍然觉得是玲子是一时想不开,被大环境迷失了双眼,就跟当年自己那样儿,犯糊涂了。于是她使出了杀手锏,搬出了王先生的话:“老师问你:你是想学一时还是想学一世;你是想唱一时还是想唱一世,你是想当好角儿还是成好角儿?”
  可是这回,秀绒错了,她忘记了现在的时代已经跟过去不一样了,玲子也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她。玲子言语间有些不耐烦,但仍耐着性子说:“老师,您那些都是老黄历啦!现在的环境可不是您们那个时候了,现在是市场经济,您看现在从珠三角那边过来的流行歌曲、卡拉OK的磁带,电影还有电视剧,哪一个不比京剧火爆?现在时代发展了,时尚潮流更新换代的厉害着呢……”
  此时的秀绒不再说话了,她只静静地听着,一句也没有打断。
  开场锣三响了,大幕已经拉开,饰演莫稽的演员已经走到台上了。
  秀绒拿起绢花,对着镜子,一枝一枝仔细地替玲子簪上,就像当年莲昇替自己梳大头一样。冷静下来的玲子回想起刚才的冲动,有些害怕,她怯怯地看着镜中的秀绒,揣摩不出她此刻的心情。
  秀绒只对玲子说了六个字:“上台了,好好唱。”
  玲子的这出《鸿鸾禧》发挥出了她应有的水平,唱念做表无一不是跟她老师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京剧的教学方式,讲究的就是一个口传心授,它是一个从仿学到创新的过程。在舞台之上,玲子将秀绒所教授的内容本本分分地做了汇报,而当她走下舞台的那一刻,她将开始创造属于自己的人生。
  不再跟着前辈亦步亦趋,而要要通过努力创出一条属于自己的未来。这大约就是玲子这一代人同秀绒她们不同的价值观。
  谢幕的时候,玲子走进后台,她想请老师跟自己一起谢幕。可当她来到后台发现,老师不见了。
  玲子问其他同学:“筱老师呢?”
  一个同学过来告诉她:“筱老师让一位阿姨叫走了。”
  叫走秀绒的阿姨,名叫金小雅,是金莲昇的女儿。
  金小雅的突然造访,让秀绒很诧异,也很始料未及。
  秀绒将金小雅让进了化妆间的单间里,倒了杯水给她。金小雅双手接过茶杯,很有礼貌地说了一声谢谢。
  秀绒看着金小雅不知该如何张口。面前的小雅皮肤白皙,身材高挑,面容清秀,高鼻梁和瓜子脸一定是继承了他父亲的遗传。她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收着腿,捧着杯,规规矩矩地抿着茶杯里的水。
  “这是莲昇的女儿呀!”秀绒默默地想着,不禁又上下打量起眼前的这个女孩儿。
  屋里的气氛有些冷场。大约是金小雅被秀绒盯得有些发毛,她赶紧站起来对秀绒说:“筱阿姨,您别老这么盯着我看,我知道您不认识我,但是我父亲认识您啊,我这次就是为了我父亲的事儿来找您的……”
  “莲昇他,还好吧……”秀绒问道,面色平静。
  金小雅见秀绒开口询问了,便将莲昇大半辈子的人生经历细细地讲述给她听。原来莲昇自从出科以后,倒仓期也过了,他就搭班去了南方,在福州一带唱出了一些名堂,知名度很高。正当他自觉时机已成熟想回北京发展的时候,抗日战争突然爆发,阻碍了北上的道路,他只得辗转于成都、重庆等地继续唱戏赚钱,等到战争结束以后,才得以回到北京。本来以为建国了,能过上一段清静的日子,没想到又遇上wen ge ,在运动中,莲昇多年所收藏整理的剧本和戏服等物件悉数被烧毁抄光殆尽,自己的精神也在那时受到了一些刺激,他终日郁郁寡欢,再也无心唱戏,后来,经人介绍,认识了金小雅的母亲。
  秀绒仔细聆听着金小雅的一言一语,她的情绪随着金小雅语速的快慢而上下起伏,只当听到莲昇已婚的消息,她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近两年,我父亲又患上了脑退化症,体力跟记忆能力都大不如前……我这次来找您,也没有别的事儿,就是请您哪天有空,能不能受累去趟我们家?按理说应当是我父亲亲自来的,但是他年纪大了,再加上他有这个病,为了他的安全,我们也……请您多多包涵!”
  在金小雅欲言又止的一番言语中,秀绒已经完全明白她突然造访的用意了。
  金小雅原来是替她父亲辞路来了!“辞路”就是指老人年纪大了,趁着还能走动,最后一次出门,到亲友家去,叙叙旧,聊聊家常,并不说离别的话,免得让对方伤心。其中也暗含着道歉辞别的含意,意思是交往一辈子了,有什么不到的地方,希望能谅解担待。辞的与被辞的心里都很清楚,这是最后一面了。
  金小雅这么急着来找自己,看来莲昇真是去日无多了,戏班一别近半个世纪,好不容易盼到再相逢,却又恐天各一方,不知是人绝情,还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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