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邪倾城-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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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看着那个身影,陌生又遥远。大殿里面,有奴才跪着正在清洗地面上的血迹,光滑漆黑的大理石地面,被抹湿得反射着幽幽的光,侍从们看到他,纷纷颔首行礼,然后躬身退下了,这里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人犯错,罪大罪小,被惩罚或者死去,旧的撤下去,新的又换上来。什么东西都可以被替代,侍从,奴才,婢女,金银财宝,荣誉地位,甚至生命。没有人会有异议,没有人会反抗。这仿佛是恒古不变的道理,优胜劣汰,适者生存,所有人对这些似乎都已经司空见惯,今天你当差,明天我做事,就算熟识多久的人,忽然之间在一夜消失,你也不会觉得奇怪,因为还有新的来代替,这畸形的逻辑,一直存在,并且从未被打破,不论是在幻界,在天界,魔界,天地之间,可是因为存在,就一定是对的吗?
他知道君墨夜的咒,知道他那些痛苦的过去,知道他凶残暴虐的另一面,他陪他从黑暗走到了光明,他也做好了面对另一个他的准备,就像从前那样,站在他身后,成为他的朋友,他的兄弟,他的力量。而他看到那些无辜的血液,无辜的生命,他却什么都不能做。当他看到他那些黑暗逐渐显露出来时,他却犹豫了,退缩了。以前君墨夜心情不好,也会惩罚奴才和仆人,取人性命也是常有的事,只是没有如今……幻说不上什么感觉,他觉得,自己快要看不透了,看不透他,看不透自己,他的淡漠疏离、冷酷无情,他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坚持是对还是错,那些信仰,正在被什么腐蚀。
眼前忽然浮现,先前那个红衣婢女为她的同伴求情的场景,在这个冷漠而沉寂的宫殿里,竟然还会有为可笑的感情而不怕死的人,他有点诧异,准确地说,还带点羡慕,至少,那份真情,那么真实。
他对着旁边几个侍从挥了挥手,立马有两个彪形大汉走了上来,恭敬道,“幻大人,有什么吩咐?”
“刚被带下去的两个人,厚葬她们。”他想了想,又补充道,“留全尸。”
大汉面面相觑,有点为难,沉声说道,“可是王他……”
“王那里我来说。怎么,我的话让你们很难做?”幻忽然开口,他的声音很平静,却有一股威胁的味道,他眼神直直地盯着面前的人。两个大汉吓得面色一白,赶忙点头哈腰答道,“小的不敢!不敢!马上去办!”
幻看着他们战战兢兢地退出去的样子,心里一阵凄凉。他嘲弄地一笑。果然,人都是惧怕权力的啊。权力,让人臣服,让人畏惧,也让人贪婪,正因为这样,施威者才享受到了达到目的的满足感。还真是这样的呵,幻心里一阵冷笑,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就算这么一件小事,他也这样了,所以,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权衡公道,这世道,从来都没有公平过呵。
他忽然想起了一张清丽的脸,有亮光的眼睛,猫一样的身影。那个女子,他知道她是被抓来的,可是她却每天活得很自在,有阳光的时候,她躺在院子里的睡椅上,旁边砌上一壶好茶,眯起眼睛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心情好的时候,她还会哼着歌,把从大殿到后院的植物全浇一遍水。看到有笼子的鸟雀,她便吹个口哨放它们飞去天空。他以为她是善良,怜悯它们,可是她转背又拿了弓箭去打猎,拿了鱼竿去钓鱼。都说女孩子讨厌油烟,十指不沾阳春水,可是他看到她抡起斧头劈柴,自己一个人烧烤鱼和兔子吃……他见过她,不对,是很久以前就认识她了,因为君墨夜,他知道了血离,也认识了这世的凤邪。他该一直对这个女子是没有好感的,毕竟是她曾毁了幻界,是她让君墨夜踏入了宿命之轮,她吸引他,也毁掉了他,从此,两个人像两条燃烧的愤怒的藤蔓,纠缠不清,不休不止。
那个时候,这个大殿里还不是这么冷清而沉寂,虽然她只待了很短的日子,可是对于这座宫殿而言,有了她的宫殿,就像冻了几冬的潭水,忽然有人扔进了一颗石子,搅动了这摊黑沉的枯水,让这冰冷而空荡的大殿有了生气。
那些日子她的眼里是有光的,无论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她也是那样自在而满足。可是,那一日,他仿佛看到了她的枯萎和死去,当那个叫煞煞的小子死在她怀里,当她用那么仇恨的眼光看着噬绝,当她指天对地地说出那些话,当她的那一身嫁衣像血泪一样碎裂飞舞,她知道,君墨夜和她,那些被压抑的记忆,两个彼此燃烧的灵魂,那些纠缠不清的残酷宿命,被血淋漓地撕开了。
谁的宿命,谁的痛苦,谁的仇恨,谁的痴恋,谁的无情,谁的残酷。这一切就像此时这座空寂的宫殿,寂静而巍峨,也许它千秋百代依然岿然不动,也许须臾之间就会轰然摧毁。那些,谁又真正知道呢?我们最大的恐惧便是对未来的未知,可是因为未知,才有了继续存在的意义,只有这样,才对得起来这世间的一遭了吧。
幻的眼里翻转过各种复杂的情绪,他的神色动了动,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那两个人,终究是逆命的存在啊,冰与火,天与地,生于灭,解不了,也逃不开。
他看着这凄冷而孤独的宫殿,沉默地走开了。
第四十一章:地宫
更新时间2015…5…13 12:57:07 字数:2284
地宫里,昏暗的灯光下,男人斜躺在貂皮软椅上,听着下面的人报告。
“属下在西南方向便追踪不到了,很奇怪,好像安装在玉兔上面的追踪咒被发现了,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追踪咒似乎被什么反控制了,我们一路跟着,到了一处山口,一边是断崖,另一边是一条死路,人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凭空消失?”男人右手食指摩擦着大拇指上的扳指,咀嚼着这四个字,冰冷的语调,没有丝毫温度。
“有悬崖就跳下去,有山就用火药炸开,完不成任务……”男人修长的手指端起旁边的葡萄酒,他没有继续说下去,鲜红的液体,从他口里流入喉间,他说着平常的话,底下的人却听的心惊胆战,冷汗直冒。
“王,找到人后怎么做?”底下的一个人双手抱拳,头微微低下,继续询问道。他竟然踏入了地宫。地宫里有成千上万的死士,也有无数的优秀杀手,这是他第一次接主上的任务,而且还是王亲自召见,零七的心里很激动,更多的是,一种想要快速证明自己能力的亢奋。
“活捉回来。其他人,杀。”声音淡淡地传来,只听见石门启动的声音,座椅上的人已经从暗门离开了。
“属下誓死完成任务!”一脸络腮胡子的大汉,目光如炬,坚定洪亮的声音在室内响起。等他抬起头,面前的椅子上已经空了。零七的心里依旧因为亢奋而起伏不定,他从小便被带到一个岛上训练——体能,用毒,暗器,易容…每一项都是残酷的,和他一般大小的还有几百号人。每次早上醒来,面对的便是无尽止的杀戮,那里谁也不知道谁真实的面容,从小他们便要学会伪装,假的身份,假的名字,假的声音,伪装能够增加他们活命的机会,只有出色的完成任务,他们才有价值,才有出头之日,成为一件有价值的杀人工具。
十三岁那年,当他在最后一次集训中,杀完了最后一个同伴,他踉跄着地从一堆死人中站了起来,他活下来了,一百个人的互相残杀中,只有他活了下来。之后他被头领安排出了岛,结束了那段黑暗的少年时光,他伪装成了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岛上的人没有名字,只有编号。那一年,他的编号被刻在了那块象征着荣誉的石碑上:零七。上头给他派了一个老鲁的名字,他成了一家客栈的老板,偶尔会接到刺杀的人物名单。
那个时候他还没有踏入过这座地宫,这座在所有死士心里引以为荣的地方,他只知道在客栈,偶尔会有个一身紫衣的男人过来,他不知道这个男人的名字,只收到了命令,不顾一切掩护他。有一年的花灯会,他站在房中,对着那个烟火漫天的月湖看了一整晚。然后,这个男人要他设法将那双玉兔交到一个白衣男子的手上。现在,他才知道他的身份,原来他就是王!幻界的君主,地宫的主人,更多的,想必藏得更深。
可是,他却清晰地能感觉到,王不同了,以前的那一位,虽然只有短短几面之缘,他气势张狂,胸纳豪云,可是他能让人亲近,他望着那个在月湖桥上女子的时候,眼睛里会有一丝温柔。如今这位,虽然同样是他,却让人感到冷漠压迫,脊背生凉,像阴暗潮湿的深坑洞穴,深不可测。
零七离开那家客栈的时候,他知道自己的命运将改变了。他记得那个自己秘密待了三年的地方,它叫——洛城。他一动不动地想了许久,转过背便开始往门外走。
幻从大殿里出来,便看到零七从地宫方向出来。
“站住!”冷冷地一声叱喝,零七背脊一僵,停下来脚步,转过身去。看到是面带探究,直直盯着自己的幻,恭敬地行礼道,“幻大人。”
幻上下打量了他几下,问道,“我记得我没有发过命令,你怎么会从地宫出来?”
零七听着幻骤然变冷的语气,颔首回道,“王召见。”
幻听着这三个字从他口中吐出,身体像被一道雷电击中,一股凉意从脚心直涌向天灵盖。地宫一直是自己接管,也因为它性质的特殊性,死士和杀手都尤自己亲自挑选,命令也是自己直接下达,虽然多年来地宫已经很少在明面上活动,但是幻一直有意地控制着,不让这个组织彻底成为冷血的残暴机制,猎杀的人物名单,也是有过罪恶的达官显贵,从不滥杀无辜,有些杀手,他也放宽规矩,允许他们像正常人一样生活。而今天,噬绝竟然亲自召见死士,而且是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君墨夜,你真的已经被噬绝这个宿主完全吞噬了吗?你的灵魂,你的一切是不是全部被你自己出卖了?这笔和魔鬼的交易,真的值得吗?哪怕天下苍生为此也付出代价,你也依然不管不顾?如果真是那样,我又该怎么做?如果我的信仰和责任,全部因为你而垮塌了,身为你的朋友和兄弟的我,又该怎么做?
幻看着宫殿的青瓦,眼睛里是复杂的神色,零七一直看着他,半响,问道,“幻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幻回过神来,看着面前毫无表情的人,开口道,“王吩咐你什么事?”
“幻大人恕罪。属下不能…”零七回道。
零七话语还没有说完,脖子已经被一只手掐住,幻收紧了手指,怒视着他,“嗯?”
“属下……不能说,杀了……我,也是这个……回答。”零七一脸无惧地盯着他,他的脸色已经涨得通红,眼睛瞪着,不折不饶地回答着他。幻猛地一松手,零七得到新鲜的空气,拼命咳嗽起来,他死死地盯着幻的脸,毫不畏惧地问道,“幻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退下吧”
幻淡淡地开口,在地宫,他已经见多了这种人。不怕痛不怕死,只有对命令无条件的服从,他一手创造出来他们,又厌恶这样创造他们的自己,君墨夜,果然人不是想要做什么,便能做什么的吧,对于你我,都是身不由己。如果你真的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黑暗,而我这个依旧贪恋光明的人,该怎样去走前面的路?地宫你都开始接管了,你已经没有那么信任我了吧?至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