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秋鸿-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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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然不回答她,莫测高深地一笑,一会儿把车开到一个镜相店前。
“到这干什么?”芷音奇怪。
超然从另一面给她开了门,携了她的手下来,迈上大理石台阶,为她推开厚重的大玻璃门。
这是纽约最大的一家摄像器材店,里面各式各样的摄录设备应有尽有。“你又迷上摄影了吗?”
芷音对这些并不陌生,这几年的寒暑假,她一直都在摄制组里做义工,以熟悉电视电影制片。“如果要买照相机我倒可以给你当参谋。”芷音拿起一架卡西欧的高倍照相机,这种机子各种性能良好,就是反应稍慢一点。
超然手插着裤口袋,轻松地笑笑:“不是有人说要拍一个留美学生的纪录短片?难道改变主意了?”
芷音从视镜后抬起头,错愕地看着他。
“挑一款自己喜欢的吧。” 他对她宠溺地笑笑。
瞬间,芷音的心里贮满甜蜜的喜悦和温暖的柔情,她自己都不记得什么时候和他提起过这回事了,超然有他自己的事忙,也时有加班,也有忙碌得吃不上饭的情况,他也根本不懂得自己的事情,而他竟然还记得这回事。
“那我就不客气了。”她满脸喜悦。
“谁要你客气。”
芷音满心欢喜,要买一架摄像机的念头已经很久了,但是她的纪录片还没到拍摄的地步,还仅止在构思酝酿中,添置设备的计划一时还没有提上日程。现下有这样一个机会,怎么不令人开心。她立刻跳到摄像机的柜台前一架架地比较性能。
“还挑什么呀,拿一架最贵的不就行了?”超然对这些专业机一窍不通,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最贵的,就是最好的。
“这么小的一个纪录片,用那样的机器太浪费了。”
“你将来拍大片子不也用得上?再说好机器拍出来的效果当然更好。”他说的也不无道理。
芷音笑笑,最终还是先了一款性能好又比较便宜的,“就它好了,太重的,我扛着也吃力。”
超然二话不说,去银台交钱,还听从店员建议,买了一堆配套耗材,打成了沉甸甸的一箱,提着向外走。即便如此,芷音跟在他身后也是一路小跑着。
“超然,你对我真好。”芷音由衷地说。
开了后备箱,把这些放进去。
“都没有创意,每次说来说去就这么一句。就不能换个方式。”超然不满意,向她转过头来,初亮的霓虹灯辉映着他如星的双眸,从公司回来,他还整齐地系着西装领带。在这灯火朦胧的纽约街头,挺拔魁梧的身躯像一尊她永远可以信赖依靠的保护神。是的,保护神。在无数孤独无援的时刻,在无数最艰难苦闷的时刻,一直默默地守护在她身边,给她支持,给她力量,握着她的手,陪她走过所有难熬的日夜的,唯有这个人。
芷音都意识不到她是怎样走向超然的。当她能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来到起然的面前。九月的晚风微微抚动她柔软的发稍。芷音忽然踮起脚尖,拉下他的头,在超然的左颊上印下了一个浅浅的吻。她的唇清凉细腻而柔软,贴上脸颊的瞬间,超然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手臂自然而然地环住了她纤细的腰。
“这样够诚意了吗?”芷音在他面前侧着头浅浅一笑,如一朵清新娇艳的水仙花。死超然一定会笑她的,想笑就由他笑好了。可是他没有,超然的眸子变得很深很黑,像两颗带着引力的磁石,宁静地望着她。那里面蕴含着深沉的令人觉醒的感情,有些,芷音也不是特别懂。
芷音的脸红了,闪烁的霓虹也不能遮蔽她的赧颜:“嘿嘿,被美女吃豆腐应该不用太介意吧。”
超然微微一笑,手指不由自主地抚上脸颊,那浅浅濡湿的痕迹,在夜风里有薄薄的清凉。
芷音拿下他的手:“放心,我不搽口红的,不会有痕迹。顶多有点口水而矣,我给你擦干净。”芷音像抹桌子一样蹭几下他的脸皮。
超然皱皱眉,把她的手握在掌心,避免她的荼毒。“一个小东西而矣,你的回报未免太大了一点。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个的,虽然我也很喜欢。”说到后来就有些痞气。
芷音白他一眼,超然就是这样,有好话也没个好说,“爸有没有给你打过电话,如果他知道你买这个给我,一定又会骂你。”
超然点点头。
“为什么都没跟我说?”芷音奇怪。
“说了你会听吗?还不是依然故我?”
芷音嘻嘻笑:“生我者父母也,知我者超然也。”
“少和我酸了。”
两人坐在丹内特的顶层露台上吃晚饭。从十六楼向下望,广场上的霓虹灯已经亮起来,喷泉在辉煌的灯火里变幻着多姿的形态,夜风吹来微有凉意。
超然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在她的肩上,“干嘛在我面前扮绅士,你不冷吗?”芷音已经吃好了饭,啜一口木瓜汁。
超然伸过手来握一下她的手,掌心里透着融融的暖意,“为什么你穿得比我少还不怕冷?”
芷音以手支颐望着他,超然只穿一件白衬衣,领带微微松开,浓密的黑发被风吹得凌乱,很有几分落拓不羁,难以驯服的美。
“我是男人嘛。”因为要开车,他只喝啤酒。
“男人。”芷音在心里掂量这个词,超然的确很“男人”了,不再是她心目中那个大男孩了。
“男人。”芷音还是失笑。“我住你那里是不是影响到你的生活了?都没有遇见过别的女人出入。”
“芷音,你对我有偏见,总以为我是一个很花心,不负责任,玩世不恭的花花子。”超然不满。
“你不是吗?在香港的时候你每次出去都换不同的女伴。辛伯伯少骂你了?”
“你要把我叛逆的青春期的事情记到什么时候?年少轻狂的事你总是念念不忘。你都说了那是女伴,哪有一个是女朋友?你自己难道很纯白?那个天天在樱花树下等着你的人又怎么说?”
“他自己愿意等,不关我事。”芷音侧过头,一副心虚的样子。
“你不给他希望他怎么会那么执着?”
“我没有。”芷音矢口否认。
“噢,那阵子苦练交际舞难道不是为了和他在毕业舞会上出风头?”超然取笑道,“还让我陪练,把我皮鞋都踩坏。”
“我哪有,都是你瞎掰。”芷音抵死不认账。
超然笑着摇摇头,“谁能拗过你的宁劲,那他可是太强大了。我也不会笑你,活了十几岁,如果还是一张不着痕迹的白纸,那不是太怪异了吗?”
“那你呢,就没有真心喜欢的女孩子?”芷音问完了又自说自话,“应该是没有啦,不然不会无聊地陪我在这里闲嗑牙。”
“就因为我陪你闲磕牙,你就料定我没有喜欢的人?”超然隔了生啤的杯子望过来。
“不然怎么样,你这样现实的人,该不会谈柏拉图式的恋爱吧。”
超然笑笑不说话,表情里有几分自嘲。沉吟了一下道:“是呢,有时我也觉得自己也不是很了解自己。”饮了一口酒又道:“你的那位雇主怎么样,有没有很难伺候?如果觉得辛苦就不要去,有这里可以依靠。”他笑着拍拍自己肩膀。
芷音失笑:“我都不觉得自己在美国,有哪一分钟真正离开过你,好像一直就挂在你的肩膀上。那个人满好说话的,也不挑剔,我学会了做好几样韩国菜,有空我做给你吃啊。”
“什么时候有空?每天下午都跑去那里。”超然是不愿意她做这份工的,可是她非要认定自己自力更生不可,谁又改变得了。逼得紧了,没准她又搬出去,更麻烦。这也是他自己和芷音多年来大大小小的斗争之后得出来的结论,他也明白芷音是断不会把自己完全交付给他,把自己生活的重心交在另一个人的身上,那不是她的性格。
“总会有机会的,爸要问起你我有没有去你的公司你怎么说?”
“你想我怎么说?”
芷音歪头想一想:“你就说我做生意没天份,没前途。”
“骗鬼啊?”超然白她一眼,“我已经搪塞他说你这一阵有点忙,等过一阵就会去。”
“我也真搞不懂我爸,干嘛强人所难总是想着要我学这些,明知道我不喜欢,还勉强我,显得我总是很不乖的样子。”芷音沮丧。
“你大学不念商科他已经很气恼,我想他现在最担心你毕了业会不顾一切做电视制作。”
“人各有志,他不该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人。”芷音气呼呼。
“你做了麦绍雄的女儿还想自己有志?”超然笑着摇一摇头,“伯伯比我爸大三岁,今年五十六,虽然年富力强,也还是需要有一个得力的人做他的左膀右臂。也许你把电视制作当成自己的业余爱好会更实际些。”
“哼。”芷音冷笑一声,“我偏不要,他有芷琪,子杰一对好儿女了,还不够,他既不少帮手也不乏继承人。”
“别说是伯伯,只怕你自己也不看好他们。”超然懒懒一笑。
豪门多纨绔,这句话正应在这一对姐弟身上,芷琪这个千金大小姐,购物、旅游、谈朋友是她的最爱,暑假通考成绩一路红灯,出国留学的审请都不能通过,只好进香港本地大学。子杰倒是聪明的紧,可是精力都放在赛车打球上,专爱结交社会上身份模糊的人,学业也是一塌糊涂,让人放心不下。外人见了都为辛家这两位年轻继承人摇头叹气,难怪麦绍雄会在芷音身上放那么多期望。偏这个大女儿有自己的主张,绝不肯听他摆布,以影视制作为理想,对商业毫无兴趣,也或许正因为她父亲为香港地产大鳄,她才对这方面尤其没热情。
“人各有自己的活法,他干涉不着我。”芷音嘟着嘴,她可不是使性子闹小姐脾气,当年为来美国留学,读的是影视制作,她在家中差不多发动了三个月的战争,最终以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告胜利结束。当然副产品就是失去家中经济援助,专断强势的麦绍雄一辈子纵横商场绝少失利,可对像芷音这样个性的孩子,他并无良策。对这个女儿的性情她心知肚明,自出娘胎她身上仿佛就刻着一行字:“不自由,毋宁死。”那种宁为玉碎的执拗,玉石俱焚的绝决,包藏在清丽柔婉的外表之下,在人生的每一个转弯处自然显露。
“何必让他伤心,哪怕只是做作表面文章,下周也到我的公司里报个到吧。”超然委婉劝说。
“这又何必呢,我毕了业也不会从事这一行。将来我想去卫视。省得给他一个错觉,以为我还有回家族企业的可能似的。不知怎么想的,直接把女儿塞进你公司,好像把我丢给你一样。”
“说明我值得信赖嘛。”超然笑,自小到大,他和芷音可说的青梅竹马,虽然双方家长从未说过什么,但是态度极为鲜明,很首肯他们两个在一起的。辛太太更是把芷音视同已出。
芷音一意孤行,宁可和家里闹翻,也要学影视制作,且固执得不肯花家中一分钱的学费,最终麦绍雄也只好妥协,有一半的原因也是超然已在美国留学,有他在,芷音总不会无人照应。
“伯伯要问起,我就说你去了。”超然又回到原来话题。
“好吧。”芷音叹口气,“别夸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