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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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玉已经失去了两个孩子,作为母亲,受的打击不在赵元杰之下。
景和宫又一次陷入了愁云惨雾之中。
三岁的莒儿还不怎么懂事,但也知道家里出了事,说起话来轻声细语的,生怕惹到娘亲,生怕看到娘亲掉眼泪。
莒儿这么懂事,赵元杰看在眼里,痛在心上。没有了允中,他不能再失去莒儿。赵元杰把莒儿紧紧地揽在怀里,像是抓住自己的生命一样。
红玉也一样,墨儿死了,允中死了,一个母亲不能第三次失去自己的孩子了。红玉想着死去的墨儿和允中,拥着莒儿,眼泪一串一串地往下掉。莒儿懵懵懂懂地伸手给红玉擦眼泪,红玉哭得更厉害了。
卫氏成了景和宫的顶梁柱,一会儿吩咐下人给赵元杰和红玉炖补品调养身体,一会儿又叫下人多多运些冰块送到屋里降暑,一会儿又跑来安慰安慰赵元杰,开解开解红玉,一会儿又看顾着乳母和下人照顾莒儿吃东西。
有一天,卫氏来回地奔走,不小心被裙子绊了一下,摔在了地上。赵元杰看在眼里,慢慢走过去,把卫氏扶起来,说:“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你可要保重身体啊,如果你再垮了,咱们景和宫就没人撑着了。”
卫氏站起身,坚定地看着赵元杰说:“王爷,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我不求别的,只要王爷你早日振作起来,只要有王爷,景和宫什么时候都垮不了。”
赵元杰看着发妻卫氏不出话来,妻贤如此,他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就在赵元杰感怀妻子的贤惠,莒儿的乳母突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一张脸煞白煞白地说:“小郡主她……她……”
赵元杰的心猛地一沉,站起来急切地问:“莒儿她怎么了?”
乳母突然哭了出来,说:“小郡主她从秋千上摔了下来。”
赵元杰一听,急了,说:“莒儿她怎么样?她现在在哪儿?”一边问,一边就往外走。
卫氏赶紧跟上赵元杰,说:“王爷你先别急。月娘,我问你,小郡主她到底怎么样了?”
乳母跟在后面,哭着说:“几个丫头都吓坏了,还是其中一个壮着胆子来找我……”
卫氏一跺脚说:“我问你小郡主她现在怎么样了?”
乳母说:“王妃,小郡主她……她恐怕……”
赵元份虽然走在前面,但月娘的话还是一字不漏的听进了他的耳中。赵元份觉得眼前一黑,脚下一软,几乎要摔倒在地上。
卫氏赶紧上前扶住赵元杰,说:“王爷,你小心啊。”
赵元杰踉踉跄跄地来到毓秀苑。秋千架下,几个宫婢正在小声地哭,他的女儿静静地躺在一边的草地上。
赵元杰眼前又是一黑,一口热血涌上喉头。
莒儿死了,从秋千上摔了下来,扭断了脖子。
赵元杰抱着莒儿,坐在草地上,像坐化了一样。
卫氏盘问宫婢莒儿是怎么出的事,查察的结果是,绑秋千的绳子太久没有换过了,突然从中间断了,正在荡秋千的莒儿高高地从秋千上飞了出去,摔断了脖子。
卫氏正在挨个责骂下人,红玉披散着头发就冲了过来。
红玉一看见莒儿的尸体,就哭着扑了上去。孩子的身体已经冷了,嘴角的血也凝固了。红玉哀声嚎哭,声音凄厉有如鬼魅。时隔一个月,一个母亲又失去了一个孩子,红玉知彻底崩溃了。
红玉抱着莒儿的尸体,放声嚎哭,三天三夜,泪尽血干,鬓角的头发也哭得白了。
红玉哭了多长时间,他就枯坐了多长时间。赵元杰的心也哭得干了。允中的死已经耗去了赵元杰半条命,如今莒儿又死了,赵元杰的三魂七魄跟着去了七成半,剩下那两成半强支着他的肉身还活着。
卫氏这次无论说什么,赵元杰都不作反应了。卫氏没了办法,只好去找皇帝。
皇帝正在忙着朝廷和李继迁之间的战争,虽然心疼弟弟,却实在抽不出身来。皇帝对卫氏说:“你去找找四弟吧。四弟和五弟感情最好,让四弟安慰安慰五弟。”
卫氏便又去找赵元份。
赵元份立即去景和宫看赵元杰。赵元杰一见赵元份,抱住赵元份放声大哭。赵元份也跟着掉下泪来。
两兄弟正在相对垂泪,突然一个宫婢跑进来说:“不好了,玉夫人她投缳了!”
赵元杰正在大哭,突然听到宫婢说红玉上了吊,不管不顾地扔下赵元份就往红玉的寝室跑,等到来到红玉的寝室,红玉的尸体已经被下人抬着放了下来,一张脸憋得青紫,舌头吐出来老长,十分惊悚。
赵元杰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抱住红玉的身体哭道:“玉儿,为什么要撇下我?你撇下我,让我以后可怎么活啊?”
赵元份顾不上忌讳,跟进来说:“老五,你可不要想不开啊。”
赵元杰抱着红玉只顾一声一声地叫着“玉儿”,根本不理会赵元份的话。
卫氏哭着走进来,说:“妹妹,你这又是何苦呢?”说着哭着伏在赵元杰抱着的红玉的尸体上大哭了起来。
赵元杰哭得有声无调,有泣无泪,他的怀中是他挚爱的给他生过三个儿女的爱妾红玉,他的腿上是敬重的为他的家劳心劳力的也给他生过一个儿子的正妻卫氏,他的心里横陈着四具可爱娇小而又冰冷的尸体。
如果说人生有什么事情是最残忍的,看在眼里痛在心上的赵元份觉得大抵莫过于此了。赵元份总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幸的人,常常想到司马迁所说“哀莫大于心死”的话,赵元份觉得他自己的心已经死了,可是原来心死的样子并不是他那个样子的。
赵元份看着赵元杰心如死灰的样子,手足情深,也痛得心都碎了。
赵元份强打着精神安慰着赵元杰和卫氏,强打着精神指挥着保和宫的下人挂灯笼的挂灯笼,支银钱买纸幡蜡烛的买纸幡蜡烛。
赵元份一边支应着下人,一边喝着酒。赵元份觉得他必须要靠着酒精的麻醉,才能让自己支撑下去,不至于和赵元杰夫妇一起被打垮。无常啊无常,只有你才见惯死亡吗?
赵元份晚上喝得多了一点,第二天上午天已经大亮了,才在一阵哭声中醒了过来。
赵元份揉揉眼睛,记起了这几天来景和宫里发生的事情。可是,为什么又会传出哭声?元杰早就泪干了,卫氏也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泪,景和宫里这几天安静得令人害怕,怎么这会儿又传出了哭声,而且哭声还这么摧心摧肝?
赵元份顾不上整理头面,穿上衣服从寝室里走出来。绕过两重回廊,赵元份循声来到红玉的寝室。一群女人正在抹眼泪的抹眼泪,哭的哭,声音最大的是跪坐在地上的卫氏,而她前面的床上,赵元杰一动不动地和衣躺着,面色青黑,嘴唇发紫,早已经咽了气了。
赵元份万万没想到众人哭的是赵元杰,他的脑袋嗡地一声炸开了。
赵元杰死后停灵在大相国寺。卫氏哭成了泪人,跪在灵前不肯回宫。赵元份劝不动,蓝田郡主劝不动,皇帝和刘美人来劝也劝不动,众人只好依她,让方丈安排她在寺内住下。
就在这个时候,长生来到了苏雪奇家。长生给苏雪奇见了礼后,交给苏雪奇一封信。
苏雪奇接过信来,再熟悉不过的漂亮俊逸的一手字,是赵元杰的笔墨。
苏雪奇的眼泪险些掉下来。
苏雪奇慢慢地拆开信,赵元杰的字极为狂乱潦草,不似平时那样从容流宕。
苏雪奇仔细辨读了几遍终于把每个字都认了出来,原来赵元杰在信中写的是:“雪奇吾姊,吾自知命不久矣,非天不假年,实人祸致此。弟一世自标风流,恃妻贤妾惠,兄弟友恭,又有良朋知己,红颜添趣,文采俊秀,美中不足惟膝下犹实犹虚而已。弟先后有二子二女,其中长子允和系嫡出,其余二女一子曰墨儿、莒儿、允中,皆出于红玉。红玉者,翰林李致之内侄女也。识于内府夜宴,一见倾心,遂结百年好合。结缡以来,红袖添香,不离左右,本期效鸳鸯并颈、粉蝶成双,遽料一子二女夭亡纷至。先是,弟亦以为墨儿、允中之死于疹疫,莒儿殪于秋千者,若非于红玉遗物中检得绝笔,则不知红玉所出一子二女竟皆亡于嫡母卫氏。枉弟一世自夸妻贤,尝鄙薄于兄长之家有悍妇,不得其治。噫!天下愚钝莫有如弟者。呜呼,人皆知养痈遗患,须及早剜去,则首要明辨痈疽,弟日日拥痈在侧而不自知,且何谈剜痈去患也哉?思之再三,惟自悔有眼无珠,痈在枕席之间而不自知,尚命之以贤,以天下妻贤莫过于彼者。岂不谬哉!余反复思量,此生惟吾姊至真,临别之际,作书与姊,告姊以悔,且申姊以痛。赵元杰绝笔。秋七月癸丑。”
苏雪奇看完赵元杰的绝命信,身上惊出一身冷汗。别说赵元杰没有想到,就是苏雪奇也万万想不到,平日雍容高贵大方体贴的卫氏,竟然城府这么深,心肠这么毒。
(七十七)最后的平静
苏雪奇考虑再三,决定把这个秘密变成永远的秘密。苏雪奇想,既然赵元杰临死之前,只把这件事告诉了她一个人,想必赵元杰在后悔的心死之际,还是不愿意让这件丑事散播开去,甚至连他最亲的兄弟也不想让他知道。
所以,只要苏雪奇不说,人们会以为赵元杰是因为受不住爱子爱女相继死亡,爱妾又跟着撒手而去的接连打击,所以才选择了服毒自尽。
苏雪奇心里暗暗替赵元杰难过。这么多年的朋友了,没想到他的结局竟然如此凄凉。尽管赵元杰一直对苏雪奇欣赏倾慕,但是苏雪奇一直介怀他的身份,从未真正向他打开心扉。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就是这么不公平不对等,苏雪奇对赵元杰有所保留,但赵元杰人生的最后时刻却还想着她,并且将他们之间的关系和感情上升到姐弟之情。
人都已经死了,苏雪奇终于放下了,从今以后,她又多了一个亲人,也又少了一个亲人。苏雪奇难过得掉下泪来。
赵元杰的死对赵元份的打击十分大。
赵元份亲眼见到了赵元杰死后青黑的面孔,亲眼看到了赵元杰因为憋气而努力伸出来的舌头。这种死法赵元份并不陌生,宫里杀人常用此法,一杯酒就足以阴阳相隔。可是这一次不一样,死的那个是他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亲厚的兄弟。
在给赵元份的信中,赵元杰只说了句话:“四哥,愚弟不敏,枉自世上走一遭。生无可恋,惟愿吾兄长康宁。城外横桥苏姑娘,弟身后托与兄长。弟明哲再拜。”
赵元份是个重感情的人,所以在看清了李氏之后,他才会无比痛苦。俗话说,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赵元份对衣服尚且难以割舍,更何况这一次要割舍的是他的手足。如果不是赵元杰临死之前给赵元份写了这封信,恐怕赵元份从今以后再也无法振作了。
逢七的时候,苏雪奇就去大相国寺拜祭赵元杰,每次看见卫氏的样子,心中不知是一种什么滋味。卫氏这一次哭得是真的伤心,然而赵元杰再也醒不过来了。苏雪奇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