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尘吟-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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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苓沏了茶,重重置于书案边。我执着笔信口问道:“这茶好似没有以前香了。”
“那是自然。又不是今年的新茶。”她的言语之下,不快之意,如哽在喉。
我没有答话。
“格格,”雨苓还是沉不住,气呼呼扬起声,“您就不问问为什么不没有新茶。”
每年此刻,江西、浙江、云南各府便会向朝廷进贡今年的新茶,除了宫里头,内务府也会拨给各亲王贝子的府邸。
我笑道:“怎么啦?是打哪儿受了气么?谁敢欺负我家的雨苓?”
雨苓白了我一眼,“奴婢受点委屈,并不打紧。可您瞧瞧府里那些奴才,哪个不是势利眼,哪个主子得宠些,就巴结些,哪个主子不得宠,就怠慢些。明明是有刚到的新茶,却说没有,还不都往西院那里送了。”
我仍是含着笑:“你也说是势力眼了。不过是些茶叶而已,不少着咱们一日三餐温饱,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雨苓进了一步,“格格,您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难道一点都不会自己今后打算么?都快一年,您和十四爷打算怄到何时?”
笔稍稍一顿,连雨苓都知道胤祯在负气。他娶我,却在洞房花烛夜弃下我一人,至此未踏入我这小院半步。新妇成弃妇。府里的下人私下间的流言蜚语,我又何尝会不知。
我不语,又落了一笔,淡淡道:“雨苓,可知世人为何皆赞梅花之美?便是因其至清至慧,清傲无争……”
雨苓摇了摇头,“奴婢记得您也曾经说过‘绘风者;不能绘其声;绘雪者;不能绘其清。难道绘了梅,就真能将心境放下,淡到无欲无争么?”
饱蘸的墨汁蓦地悬空着溅落,在如雪的薄笺上泅染开;狰狞地横亘于点点红梅间……我将笔搁入青玉笔架;揉了那素笺; 沉沉道:“算了;这画毁了。”
雨苓见了我的脸色;不再多语,切切道:“那就不画了;要不奴婢再替您去取书房取些书来;十四爷这会不在府上。”
我只觉胸一丝莫名的烦躁; 瞥望了眼窗外;道:“不了;还是我自己去吧。”
从嫁入十四贝子府起,我便寸步未离开过自己的跨院,即便佳节宴请皆是借故推脱,鲜见于外人。一路走来,见了我的家仆个个瞠目结舌,窘态摆出。我倒扫了刚才的焦躁,竟有了别样的好兴致。
胤祯的书房偏于后院,幽静雅致。他虽冷落我,可嘱咐了管家施于一个莫大的恩惠。凡他书库内的书,我皆可自取。以往都是雨苓代劳,我头一次自己来,甚是惊讶,一室的藏书,海纳百川,沉迷其中竟忘了时间。出了书库,天色渐暗,朦胧中见五六个身影由远及近,我疑心该是胤祯回府了。虽然、不愿见他,但也不会刻意避之。
只是,冥冥天作。
云中浅月若隐若现,我,却将那张脸看得那般清楚。是他!竟然是他!
他似乎清瘦些许,目光依然清冷;仿佛是淡泊了世间一切。
我并不避嫌,倒是凝足立在原处。
“这是新嫂子么?”说话的是胤祯身旁一个容貌清秀的少年。
“靖晖,见过三哥、四哥和十七弟。”
那少年原是十七阿哥胤礼,早年在宫里见过数面,但彼时他不过是五六岁的孩童,转眼竟成了气宇轩昂的少年郎。我的视线静静地一一扫过眼前三人,没有半刻停留,只是依礼福了福。胤礼遂向我行了礼。
“去了书库?”
我微微颌首。
胤祯皱了眉望向我,“夜了天凉,怎么穿得那么少,当心受寒。”虽是责备,语气里却尽是温存和宠溺。
我突然想笑,真的觉得好笑,脸上越发得嫣然,脉脉回视胤祯,带着三分的矫态:“本只打算挑两本书,却忘了时辰,才耽搁了。”
“啧啧……”胤礼佯咳了两声; 插科打诨;“瞧瞧;好一个浓情蜜意啊!真当旁人都不在了。” 胤礼到底年轻;口不遮拦;“我说呢?十四哥总把新嫂子藏着掖着;如此清丽佳人;换做是谁;都要不舍得……”
“ 胤礼;不得放肆。” 出声低叱的是三阿哥胤祉。而他。只是默于一旁。
“得了;不开玩笑了;”胤礼仍是嬉笑着望向我;“早年在十四哥这里尝了一种桂花糕;那是全北京城独一份儿;这些年都心心念念着;听说是嫂嫂身边的丫头做的。以往问十四哥;他总是推脱;今儿个真是赶巧遇上了;就想厚颜直接问嫂嫂讨要些。”
我笑着答道:“这倒不难;只是眼下没有现成的;等改日做好了;遣人送到府上去。”
胤礼幸喜;遂作揖行了一大礼:“多谢嫂嫂了。”
逗得身旁的三阿哥亦附和道:“可是听者有份?”
我微一福;“自家做的小点心;登不上大雅之堂;若是三爷不嫌弃;到时一并遣人送些。”
“多谢。”
我侧了身;笑得无波无澜;“四爷呢?也遣人送些给您?”
他。眉端微微一抖;略一迟疑缓缓而从容地答道:“多谢。不必劳烦了;本王不喜甜食。”
夜深了;窗外的风渐大;带着凄惨的哨声刮得窗棂沙沙作响
雨苓剪了烛花; 见我一手捧着书; 一手支着下巴,似凝神不动,便去一侧静静地收拾。
门口微微响动;只听得她一声惊呼:“十四爷。”
我一愣;随即起身,见胤祯已经踏入屋内,漆黑如墨的瞳孔,空洞般地望向我。
雨苓窃喜,朝我使了眼色,“奴婢就不耽误主子歇息了。”随即轻着手脚掩门而去。
胤祯的眼睛凝视着我单薄的身影,一瞬不瞬,淡淡的酒气扑面而来。我不适地后退一步,避开他冰冷下隐藏的烈焰,“很晚了,爷若是有什么事,明儿个再说吧?”
他竟失声大笑起来,不羁而放肆。
“我是来谢谢你,谢谢我的好福晋如此落落大方,今天演上了一出好戏。”
我一怔,隐忍了下来,淡淡地道:“你醉了,我让人扶你回去休息!”我径自朝门而去,却被他一把拽住,俯下身子狠狠地吻了上来、我的血管瞬间爆裂,张口想叫,却无半分喘息的余地,他贪婪的吻着,眼波中竟闪出了欲望嗜血一般。血腥从唇齿交缠间蔓延入我的口腔。
纠缠间,单薄的中衣被他胡乱扯开,几乎露出了大半个香肩。我倏然一惊,仿佛意识到什么,使劲推开了他,反手一个耳光挥出。
他轻易地将我的手腕捏住,下颌上是我咬下的点点血痕。他满不在乎地轻轻用舌尖舐去,冷冷地看着我,唇角紧抿如锋利的薄刃:“别忘了;我才是你的夫君。”
我整个人僵在原地,“夫君。”我轻笑出声,无法抑制地颤笑起来。颤栗的身体被他猛然打横抱起,扔在软榻之上。我听到最后的衣帛被撕裂的声音。
“
看着我!”他牢牢捏住我的下巴。我被迫对视他的眼睛,那燃火的眸底笼罩着同样的绝望和悲哀,“你知道我有多爱你么?”
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那闪着哀鸣的光焚到灵魂的深处。
我咝咝喘息着,艰难而干涩地发出微软的声音:
“胤祯……别……别这样……”
双手本能地想去推他; 却被死死扣住,反剪起来。绝望的欲火一点点燃吞噬他最后的理智。
他扯掉自己的衣袍;毫不怜惜进入我干涩的身体。
“啊!”
他贯穿了我的身体,野蛮地掠夺着;我痛得几乎要痉挛;甚至没有了哭喊的力量。
“叫出来!为什么不叫出来!”胤祯覆在我身上;重重地喘息着,狂吼出声。他在狂乱中;已经没有理智;“你也知道痛么?你现在该知道什么叫做彻骨锥心的痛了吧?”
我闭着眼; 下唇被自己咬出血来; 止住口中的呜咽和呻吟 他猛烈的冲撞下;下身撕裂般的疼痛; 使得整个身体痛苦地扭曲着;想要缩卷,却被强行展开,想去伸手乱抓,却是徒劳;仿佛身体如风中摇摆飘零的秋叶;坠入最深的地狱……
菩提叶落
茫茫的晨雾已被初阳蒸融,我睁开眼,只有绣帏静静地低垂着,笼住初生的朦胧光影。我卧在锦被里,身旁已经楼去人空。留给我的,只有身上斑斑红紫的痕迹。
那夜之后,胤祯每逢酒醉便是强索。
暴风骤雨般缠绵欢爱,没有融融的情意,只是彼此撕噬伤害。
屈辱?折磨?
我本该厌世?
却一天天苟活着。
只是再没一滴泪水,胤祯的恨不及我的冷漠。
我们都只是在爱恨间踯躅的孤魂而已。
琉璃香炉里细细长长的飘着一缕烟;依稀是苏合香,弥漫着整个屋子。
“咳咳咳咳……”我捂着嘴轻咳起来。雨苓置了茶,替我拂了后背,担忧地道:“格格,您最近消瘦了好多,脸色不好,胃口也不如前,还是找个大夫把把脉吧!”
我呷了口茶,舒缓了口气,“没事,应该是咳症又发作了吧,回头拿以前的方子去抓些药来就得了。”
“那禀报十四爷么?”胤祯的偶尔留宿使得雨苓一直都以为我们冰释前嫌。
“不,” 我倦意地阖上眼,“没什么大碍,这事别告诉他。”
喝下煎好的药,吃了蜜饯,仍是浓重的苦涩淡淡荡在齿间,我还是一如既往地怕喝中药。
“格格,喝了好几天的药,咳嗽倒是好转了些,可是脸色还是不好。”
我笑了笑,“傻丫头,病去如抽丝,哪能那么快见效呢?”
雨苓倩兮一笑,边收拾着边随口嘀咕着,“您说怪不怪,今儿个去药铺,掌柜竟然说要药到病除还缺一味药引!”
“药引?!”
“嗯!说是……是……哦……岫云菩提叶……您说好笑不好笑……他自己又说世间没这味药……”雨苓本笑得清脆;转身见过我呆怔在一侧;不免诧异。
“格格;……您这是……”她上前触了触我的额头;又焦急地拉起我的手;”没有烧;可是怎么脸色都白了;手也冰凉;是不是刚才的药有问题?”
“不是。”我微调了呼吸;垂眸笑了笑;”没事;就是有些乏了; 应该是药性起了。那掌柜老小二怕是吃多了酒信口雌黄;下次别再去他那里抓药了。”
苍苍竹林寺;杳杳钟声晓
香烟靡绕的岫云寺;钟声悠鸣远扬;像风微动;卷起层层涟漪。
他独立菩提树下;一任鲜花色的菩提叶瓣坠满玄色的衣袍。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我静静地凝望着;这一切都仿佛在悠悠荡荡的梦里;又似过眼云烟;了不可得。
“我在这里等了你七日。”
我垂眸低低笑出声,“王爷,等我做何,您的心思不该在这里?”
他转了身,淡淡反问:“那你为何要来?”
我一颤,猛然扬起眸,脱口怒道,“因为你又来搅乱我的生活。”
他缄默不语。
我微微发颤直直地看着他。
他与我,四目,两心,只有叶落菩提的“沙沙”声; 仿若彼此的脉动和呼吸。
他伸出手; 指尖上扬,我偏过头,那修长的手指僵于我的鬓畔。
“我知道你的身子不好;”
那淡淡的柔情拂过心头;牵动得是一丝痛。
“王爷……”我轻轻一叹,“我今日来,只为一事。”
我仰头;直面那憔悴的容颜;执拗而决绝。
“ 恩断情绝!”
他的身形微微一震;深深望向我的眸底;闪过一抹恸色。那仅仅一瞬一丝却几乎快压垮了我的神经;
他最终转了身;仰头望向一树菩提; 阳光透过菩提树斑驳地散在他的肩头;挺拔的身影长长地投在地上;愈发孤峭。
心生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