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尘吟-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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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话!这还用你说么?本小姐自己喜欢穿着满是泥泞的湿衣服不成。谁让我只有这么一套男装,要不是有你们碍事,否则早就换了,还会落得如此狼狈。
“不用了。”我勉强挤出一笑容,“有女眷在,衣冠不整的,总是不妥。”
“那就过来喝上一口,暖暖身子吧?”少年晃了晃手中的牛皮酒囊,笑着道。
“这……”我犹豫不决。
少年扯开塞子,仰头灌了一口,随后斜了斜头,一脸嘲讽,说道:“怎么啦?这回全然没有了集市上的英勇气概,扭捏地倒像个娘们似的!”
“哈哈哈哈。”另一个火堆上,他的手下们听闻,都不由扯着嗓子大笑起来。只有他的身旁,那个冷酷的男人,微闭着双眼,身子靠在神龛的下座旁,喜怒不形于色。
我“刷”地一起身,走向少年,盘腿坐到了他身旁,从他手中夺过酒囊,仰脖猛灌了一口,只觉一股辛辣下肚,蔓延至五脏六腑。这酒好辣。我不是滴酒不沾之人。只是除了兑了饮料的洋酒和无痛无氧的啤酒之外,白酒我几乎从未喝过。
“给!”我抹了抹嘴角,将酒囊递还给他。少年先是一楞,随后大笑着接过酒囊,又复喝了一口。
换了衣裳的图勒海和雨苓走进破庙的一刹,见到此番景象,显是吓了一大跳。本想上前阻止,可是听了我的嘱咐也不便多说什么,只好端坐在一旁的火堆边时不时地关注着这边的近况。
少年又将酒囊递了过来,我也不再推辞,仰头又是一口。只觉得全身一阵炙热,我用手背贴了贴自己的脸颊,滚烫滚烫的。糟糕!看来早就已经是两片绯红飞颊间。
“原来你果真不会喝!”少年挑眉望着我,笑着道。
“谁说我不会。”我不服气地抢过酒囊又是一口。
“主子!”图勒海忍不住起身,想要阻止。“我没事,一旁伺候着就行。”我扭过头,瞪了他一眼,大声斥道。图勒海只得怏怏重新坐了下。
少年瞥看了眼图勒海,问我道:“看样子,你也该是个富家子弟,怎么也是去京城么?”
“恩。”我点了点头,道:“父母双亡,我带着两个家奴到京城省亲,投奔一个父亲的世交。你呢?”
“我?”少年顿笑了笑,“在下京城人士,和哥哥出远门替父亲办点事。”
“哦!”我应了一声,低眸仔细打量了他俩一番,看两个人皆是一身锦衣玉袍,又带着如此飞扬跋扈的手下,相必身份定是非富则贵。
少年眸光流转,深望向我,赞许道:“小兄弟,今天看着你在集市救那个孩子,实在让人敬佩。
“哪里哪里!”我学着古人拱拳作了揖,摇头自谦道:“见笑了。不过是解囊一臂之力,何足挂齿呢?”
“你可否告知尊姓大名,打算落脚何去,改日回到京城,还可再邀你把酒言欢啊!”他倒是一脸真诚,像是铁定准备交上我这个朋友了。
“在下,姓赵,名靖晖。”我脱口而出,好在爷爷替我取了个中性的好名字,没想到在节骨眼上,我的真名倒还派上用场了。
“你呢?”吃亏的事我可不做。我追问道:“你叫什么?我还不知道世伯家住何处。不妨,你告诉我你的住处,他日我定寻访去。”
“我?”少年讪讪一笑,瞥了眼一旁的男子,道:“我排行十三,人人称唤我为十三爷,这位……是我四哥。”
“十三!十三!哦……呵呵……!”我“扑哧”一笑,却是又忙不迭掩住了嘴巴。
“怎么啦?”十三蹙了蹙眉,疑惑问道。
“没,没什么!”我连忙敛住笑意。该如何解释,难道告诉他,在南方“十三”是骂人的话,说明此人的脑子秀逗的不行,是个疯子。再说,这才多大点的小屁孩,既然口口声声左一个
“爷”,右一个“爷”的。真够狂妄的!
“你住哪里还没说呢?”我机灵地赶忙岔开话题。
“你真不知道我们究竟是谁?”十三望着我,唇角挂着一丝诡异的笑。这回轮到我犯了迷糊,摇晃着脑袋,坦然地喃喃道“不知道啊?”
“我住……”他将拳轻轻磕撩了下唇,巧笑一声,道:“你到安定门东大街(雍王府旧址)一打听便可找到我了。“
话犹未落,十三身旁的老四摹地睁开眼睛,冷冷瞟了眼十三,眼底掠过一丝愠怒。十三倒是一副颇不在意的神情,自顾自顺手捡了几块柴火,丢进火堆里,火苗忽地一下窜旺起来,映照得我脸上更是一片通红。
男子回过目光,发现我正凝视着他,那幽深的黑眸中倒映着摇曳忽现的火光,慑人的眸光下; 我感觉全身顿地一僵。尴尬之余,匆忙别过头,不再看他,与十三继续饮酒攀谈起来。
酒过三旬,我的眼皮便沉沉地耷拉下来,脑里一阵眩晕,耳畔似有千万只蜜蜂在嗡嗡作响,胃中更是刀绞般地难受。
混沌之中,只觉得有人将我抱起放平。我轻轻地干呕了几声,耳边又传来那悠扬的笛声,胃中火样的灼烧因那清人心扉的旋律而渐渐散去,随后便再没有了任何知觉……
沉沉地睡了许久许久,仿佛又一次跨越了百年的时空……种种光怪陆离的影像不停在脑海中闪现。我呻吟了一声,幽幽睁开了眼睛,晃动的马车顶篷使得眼前又一阵眩晕。
“格格,您醒了!”雨苓轻轻托起我的头,将一杯清水递到了我的唇边:“先喝口水吧!”我轻抿了一小口。“咝……”头又是一阵欲裂般的疼痛。
“我替您揉揉吧!”雨苓放下了杯子,将我的头轻搁在她的膝盖上,纤纤细指在我的太阳穴力道适中地揉按起来。
“我睡了多久了?”我半眯着眼睛,享受着此刻的舒宁。“快一天一夜了!主子本不会喝酒,还硬喝了那么多,都怪那个人不好,摆明是故意灌您。”雨苓忿忿撇了撇嘴,语气中带着几分怒意。
我摹地睁大了眼,微抬起头,急着问道:“那群人呢?”
“走了。”雨苓强压下我的头,没好气地回答道。显然她还责怪那个十三是我这场大醉的始作俑者。“没撂下什么话么?”我脱口而出。雨苓一诧,顿了半天,道:“没,就是让我们好生伺候着您。别的就什么都没说了。”
“哦!”我轻应了一声。萍水相逢,一场酒聚还能有什么。十三爷,四爷,甚至连名字也不过是敷衍隐晦。
突然间,我心下一惊;脑中电光雷闪;登时醒悟:难道他们……我支起身子,头摇晃地如同波浪鼓似的,口中喃喃念道;“不,不可能呢的!”买彩票中奖几率也不至于那么高,好端端地还不至于在僻壤小镇,荒郊野外遇到这样的贵人。名字不过是个巧合罢了。这大清朝的富贾显贵哪个不是生上一大排的子孙,不是民初还有个唱粤剧的叫什么“南海十三郎”么。心里越发给了自己的无数个理由,也坚定地否定了先前荒谬的想法。眼下在我而言,迫在眉睫的可不是眼前这档子胡思乱想。
“格格,又怎么着了?”我最近时常的一惊一乍,雨苓这小姑娘倒也习以为常了,语气竟平缓地不紧不慢。我刚欲开口应答,却见她恍然悟道:“哦!对了!差点忘记告诉您了!”她倚过身子,从一旁的包袱中取出了一块白玉玉佩。“这个……”雨苓将玉佩递到我手心,“是奴婢早晨收拾包袱的时候在柴垛子旁拣到的,兴许是那群人落下的。”
我捻拿在手中细细端详起块玉佩:通体白纯晶莹,玉体双面雕着似龙非龙之物相对,雕工细腻精湛,玉质润泽,触手生温。虽不是行家,但量谁都看得出此乃是上等名贵之物。那座破庙地处荒野,萧败清冷,初入其内时,充溢空气的酸霉之味险些呛到了我。这名贵的玉佩落在那样鲜有人去的地方,何况柴垛子旁又是何等的显眼,一定不会是前人落下的。看来十有八九是那男子或是少年随身系带的玉佩……
正思付着,雨苓唤道:“格格,想什么呢?”
我手一收拳,将玉佩握在手心,浅浅一笑,撇了撇嘴,一脸的无赖地道:“我饿了!”雨苓
“扑哧”一笑,嗔了我一眼,说道:“那当然了,您从昨儿个下午到现在就没吃过东西了,能不饿么?这儿有些点心,先垫垫肚子,京城快到了,到时候就能解谗了!”
落玉缄姻(新修)
从德胜门入,古老的北京城便呈现于眼前了。我们仨兴奋地穿梭于那热闹的街集之间。这回“土包子“的可不止我一个,看来雨苓和图勒海也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头一遭”。北京城果然是天子之都,那热闹和繁华是先前到过的几个府镇,所无法比拟的。市井商贩走街串巷;沿街叫卖此起彼伏。茶楼;酒馆;当铺林立,老北京的原汁原味的京调京腔萦绕在耳边。
无奈不多时已是夕阳渐落,日暮时分,虽是余兴未尽,我们不得不怏怏地匆匆赶去驿站落脚。
内务府掌仪司的秦大人说是奉了旨意要上礼待之,更是诚惶诚恐地亲自将我迎至其府宅安顿了下来。我虽在秦府里被置若上宾,可毕竟入宫晋见圣颜实非易事。光是内务府验查身份,教授宫中简单的礼节规矩就已经折腾了我数日。好在康熙爷推迟了从畅春园回宫的日子,我这才解释般地有了喘息的机会。心中总念念不忘这繁华似锦的胡同街巷,好不容易得了空,换了身男装长袍配上巴图鲁的坎肩,浅色瓜皮帽,摇身为翩翩浊世佳公子,带着雨苓和图勒海开始尽情尽性的北京城游记。
我们本都是外乡人一经打听才知道原是宣武大栅栏的王府井和崇文鲜鱼口最是繁华的地段。那人潮川流不息的大街两旁店铺、行所、酒楼林立,;商贩、杂耍之人的叫声不绝如缕,简直热闹之极。
我如云雀般欢快地穿梭于人群之中。雨苓和图勒海见我笑逐颜开的欢喜,倒也不加阻拦,也兴奋地随着我一同不时地流连驻足。
忽地,那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嘈嘈杂杂的赞声、喝声哄起,天桥下看热闹的人围了一层又一层;笑声漾了一圈又一圈。显然是江湖艺人在“撂地”卖艺。
我好不容易才掰开层层阻围,挤到了围圈的前层。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挤堆在一块,前攘后拥着,雨苓和图勒海不得不紧紧护在我一侧,丝毫不敢怠慢。
只见一中年汉子手持竹竿制成三丈长中幡。竿顶有顶红罗伞,伞下挂着一面绣着“黃”字的标旗,汉子大喝一声,将竿子竖起托在手中舞出行云流水般的花样,引得一片啧啧赞喝。他随即又将幡竿竖于一个肘弯处,用力将幡竿颠起,用另一个肘弯接住。表演渐入佳境后他或用后脖窝、脑门接住;或用单手托住竿底,反腕将幡竿移到背后,再将竿抛起到前边,或用肘弯或用肩头将竿接住。我看得眼花缭乱,兴奋之处连连鼓掌叫“好”。
喧闹之所除了吸引好奇之人,更能招徕鬼祟的窃贼。看得入神之时,我隐约感觉身旁的人一个劲儿向我一侧拥挤过来。抬眼望去,见一个青衣布衫的男子,獐头鼠目;尖嘴猴腮,下巴下一颗显眼的黑痣,时不时地偷偷瞟向我。我心下一紧,虽没有声张,但却警惕地用手捂住了坎肩襟下腰际上系挂着的荷包。那里面虽只有几锭碎银子,可我即便是施舍给乞丐也不会白便宜了这些不劳而获的鼠辈。
人群的中央,那卖艺的汉子又将竿抛起,用下边的牙齿接住幡竿底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