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烟-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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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阻止了她的推辞,“我进君家时,你才三个月,你是我亲手带大的,一直当我亲生母亲,我也当你亲生,有什么自然不会缺你一份,你们且听我把话说完。”
姊妹俩互看一眼,一同看向母亲。
王氏放下木盒,叹气,“虽然长居后院,我也深明如今局势之乱,你们父亲一辈子贪权爱势,造下不少口虐,一旦大周颠覆,恐怕君家子孙的日子不会好过,你二人是君家的女儿,自然也难逃干系,往后会发生什么事,谁也说不准,得给自己留条后路。”打开木盒,从盒子里取了一对拇指大小的金钥匙,“这对钥匙留给你们姐俩,以后日子若是不好过了,带这钥匙找去南商联的店号,我给你们姐俩存了一点活命钱,若是……唉,若是天阳、天纵受了难,你们能帮就帮帮他们,不管他们如何混账,终究还是你们的兄弟,娘我如今没什么可盼的,就想着你们都能好好活着。”将钥匙分给姊妹俩一人一把,“阿妩,往后改改你那泼辣的性子,子岩虽生性懦弱,可他毕竟是你丈夫,别动不动呵斥,他待你也算真心了。”大女儿的性子最是让她担心,君家一旦没落,不知会不会影响她在夫家的地位,若真有悬差,不知到时又会闹成什么样子,又转脸看小女儿,“媚儿,你虽看上去温驯易处,可在有些事上又出奇的倔强,娘希望你凡事都能看得更开一些,别跟自己过不去,你那夫婿不像个负恩忘义的孩子,但你也别要求的太多,要求太多,反而会伤了自己。”
王氏像是交代后事一般,弄得两个女儿不知所措。
直到君天阳夫妇前来赔罪,王氏才停下,对儿子儿媳的道歉不闻不问,这小两口自己的小算盘打得也精,一来不想得罪王家,二来还惦记着母亲那些价值连城的嫁妆,不想让她一气之下都偷偷给了女儿,尤其君锦这个亲生的。
***
就在君家冷战了两天后,嘉盛终于是赶到了,他并没有马上动手救罗瞻,而是先让人将小嫂子“带”出了城,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一来,小嫂子有孕在身,不能处在险境,否则老大不会饶了他;二来君锦毕竟是君家人,哪有人愿意看着外人在自己家动刀动枪的?即便没伤到家人,心中依然会生疙瘩;三来,他也担心君哲宸那老家伙会拿小嫂子要挟老大,到时伤了谁可都不好。
一支舒睡香让君锦连着睡了一天一夜,等她醒来时,哪里还是自己的房间……
一觉睡得浑身酸疼,起身时,发现自己正身置一辆小马车里,秋露趴在她身边,像是还没醒。
坐起身,随手拨开车帘,车窗正对着一片红彤彤的晚霞……
这是在哪儿?她一点也记不起发生了什么事。
越过秋露,爬下马车,车夫正蹲在一旁吃包子,看见她,忙起立,行瞩目礼。
马车停在一片旷野之中,此时,春草尚未生,枯草遍天涯,暮色浓重,更显出几分萧索。
往东看,旷野尽头是一片山脉,往西看,一望无际的荒原……
从东南方奔来十几骑,卷着烟尘,踏燕而至。
……是他,他被救出来了,微勾唇角,随即又松下,他回来了,大哥他们又怎么样了呢……
罗瞻肋住马缰,马停在她身侧。
仰头看他,却什么也看不清——他背着夕阳。
罗瞻弯□,将她劫到马背上……
这趟青阳之行,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又好像发生了很多事。他没告诉她自己是怎么被救出来的,到是嘉盛跟她说她大哥没事,有事的是罗瞻——左臂被砍了一刀,他却不让她看,怕她看后吃不下东西。
父亲、大哥会恨她吧?这个吃里扒外的女儿。
“不回林岭?”君锦看着一望无际的旷野,这好像不是回林岭的路。
“咱们去延州。”他用披风将她裹得像只春卷。
“为什么?”
“因为我会住那儿,你们要跟着我。”
君锦低眉浅笑,释出一抹忧伤。
“怎么了?”
“想我娘。”她甚至都没来得及跟母亲道一声别,“我有点害怕……”她跟家人是越来越远了。
“你还有我们。”有他跟孩子。
是呢,她还有他们,恐怕也只剩他们了。
在她背弃家人时,得到了他的信任,是“得”还是“失”呢?
☆、十三 春闲
延州是罗瞻的出生地,罗家的老宅就在这里。
六年前占据延州后,嘉盛让人收拾了府院,如今正好作为他们的住处。
老宅不算大,三进三出,她与罗瞻住二进的东院,嘉盛他们一干人住西院,前院是他们议事待客的地方,后院则打算留给云雨她们。
家里的奴仆不多,除了看门、打扫的三五个小厮,只有秋露一个丫头。刚住进来时,万事不便,他特地让人找了几个丫鬟婆子来,这才免了秋露的辛苦劳碌。
君锦害喜虽稍有好转,但每天仍要吐个三两次才肯罢休。胃口也不好,什么都不想吃,看到饭菜就头疼。罗瞻虽不放心她,但他太忙,唯一能做的就是吩咐下人好好伺候她。她整天无所事事,又看不到他,难免会生出类似闺怨的东西,大抵是太闲的缘故吧?
往日做姑娘时,不是针线女红,就是看书弹琴,再不然就是跟女眷们做些自认为风雅的诗词游戏。如今嫁做人妇,对这些东西也有些意兴阑珊,何况这里也没有能吟词对赋的人。
罗瞻不是个春月秋花的人,他的世界里只有“大漠孤烟”这类东西,曾有一度,她以为他不识字,有次见他写信才知道他的字原来写得不错,只是字体如人,找不出半分娟秀来。
闲着无事,他又不许她用半分力气,只能在他的书房流连,这儿还真存了不少书,但没有半本诗词歌赋,不是兵书战策,就是地理民俗,索性还有不少地方志可以一看。
书架旁摆上一张躺椅,走累了就进来看会儿书,有时干脆在椅子上小憩一下。
罗瞻一进书房,就见她枕着一本《燕云风志》入眠,手里还垂着半张延州残图——这么差的睡姿,醒来一定会腰酸背疼。
回到延州就一直在忙,甚至来不及问她住得习不习惯。挨着她坐进躺椅,并伸手将他搂到怀中,左手轻摁她的后颈,免得一会儿醒来落枕。
“今天不用忙?”慵懒惺忪的询问,仍闭着眼,只歪头靠在他的颈窝,怀孕后变懒了许多,有得靠,绝不坐好。
“还行。”继续揉捏她的后颈,“太闲?”
“嗯。”从他的颈窝仰脸,“我们什么时候回林岭?”至少那儿有人聊天。
笑,“不想跟我在一起?”不送她回林岭是担心她被累到,那儿的女人挺着大肚子都能干活,她做不来。
“你忙嘛。”将他的腰带穗绕在指间。
“今天不算忙,带你出去?”
君锦笑得慵懒,第一次呢——他要带她出去,一直以来,他们都只在床上是夫妻。自青阳回来后,他似乎有些改变,是因为有孩子了,还是因为他开始把她当真正的妻子了?
他没说去哪儿,只让人备了一辆小马车——仅他们两人出行。
暮春时节,四处都是浓绿浅红。
真是难得了他的好兴致,居然带她出城踏春——她以为是这样。
直到一队将官出现在他们跟前时,她才知道原来不是踏春这么简单,确切点说他是出来办正事的,顺带让她散心。
她第一次见识他的严厉,或者说暴戾,隔着半个山谷都能感受到他那高涨的怒火,只道自己已经熟悉他,不想还是不够。
坐在半坡的花丛里,看他在远处凶神恶煞,到也别有生趣。若哪一天让她来承受这般怒火,不知她又会如何自处?是与他诀别?还是干脆哭死过去?希望不会有那一天,她还真难想象自己会做什么。
起身,难得出来一趟,不能全浪费在看他发怒上——
怀孕四个多月,小腹只微微隆起,穿好衣服后更看不出孕状,他一直嫌她太瘦,都四个月了肚子还不大!她很好奇,四个月的肚子到底该大成什么样?
一整个下午,他放任她在自己的视野范围内瞎逛,只有当她脱离他的视野范围时,才会出现在她面前,攥了她的手将她带回半山坡,然后再等她下一次脱离时重复——这霸道的男人,就是不允许她走出他的视野,她却来了兴致,偏与他作对,沿着小湖岸一直走到尽头——
湖尽头是一片果林,花刚凋谢,深绿的叶间长着一颗颗拇指大小的青涩果子。
他——又来了,叹口气,这人还真是锲而不舍。
这次他好像有些生气,将她的身子板正,让她看他的眼睛,“你故意的?”故意与他作对,四处乱跑。
慧黠一笑,对,她故意的,故意与他的霸道作对。
这是罗瞻第一次见她笑得如此慧黠,像个顽皮的孩子,也对,他这小妻子才十九岁,确实够格淘气,“自己乱走很危险。”
“我又不是瓷做的,没那么容易碎。”在林岭时不也做了那么多粗活,那会儿到没见他这么担心,“是不是因为有了你们罗家的孩子,才这么担心我?”每次这么想就觉得心里不舒服,因为有了孩子,他才待她好,若没有孩子,他是不是又像在林岭那样,让她洗衣烧饭?
这女人还真能胡思乱想,“我从来没让你做过事。”他说过不让她做,可她不听。
“是奥,不知是谁天天问饭做好了没。”第一次被掳到林岭时,她可是受足了他的罪。
“那时你是阶下囚。”有哪个阶下囚过得像她那么舒心?只为他一个人洗衣做饭。
“既然是阶下囚,干吗不直接把我关起来?怎么偏我要给你洗衣做饭?”
总之她就是要翻旧账找茬,“不许跟我顶嘴。”
“我是在跟你聊天。”她的口气哪里像顶嘴了?
“……”明明就是顶嘴,这小女人似乎开始不怕他了,“不要顶撞我,尤其在我生气的时候。”这是良心的建议,他的脾气不算好,不想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伤害到她。
手指摩挲着他的下巴,“你现在是在生气么?”
他刚才确实很生气,因为那帮混账居然敢私自换岗,军官轮值本是他亲自安排的,就为了各尽其用,换了还有什么用?他需要他们每天都提高警惕,而不是打完胜仗就万事大吉,军令如山,不能有丝毫懈怠,回去一定要紧紧嘉盛那小子的皮,他的人居然没管好,“不算。”她软绵绵的声音让他胸口的怒火消去大半。
“如果在你生气的时候顶撞?你会揍我吗?”手指想从他的下巴上收回来,却又被他抓了回去——她揉的很舒服。
“不会。”他不可能揍她。
“既然不会,顶撞你又有何妨?”
“除了揍你,还有很多法子会伤到你。”
这就让她疑惑了,除了揍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可以伤到她?“什么法子?”
哼笑,放在她背上的手一使劲,将她的胸脯压到他身上,“你说呢?”暧昧的暗示。
自从知道她有身孕后,他连她半根手指都不敢碰,生怕力气过头伤了孩子,可有些事忍久了会让人烦躁,尤其他还有个这般诱人的小妻子。
“别这样,在外面呢。”推开他的唇。
“你知道在外面?”拉下她的手,刚才可是她先摸他下巴勾引他的,现在却又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