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非祸水:宁负天下不负卿-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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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皇上!”
☆、恨之切5
元恪坐在案几前批阅完了最后一本奏折,将写满密密小字的竹简随手一卷扔在一旁,他伸出纤长的手指揉了揉双眼,已是三更时分了。
拢了拢身上的龙纹大氅,将身子靠在椅背上,深深叹了一口气。今日,他为何暴怒了,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未曾这般发过脾气了。记得那一年他还年少,初封太子飞扬跋扈,将一个小瞎女推入冰冷的荷花池中,是啊,又是一个瞎子,为什么他老是和有眼疾的人生气。
而当年推这小瞎女下水之事竟差一点让先皇剥去他太子之位。先皇认为他视人命如草芥,日后必为暴君难成大器,幸而母后以死担保他必会改之才保住了他,当然事后重重的责罚是难免的了。之后他也打听过,是平阳太守陆原石的孩子,此时她应该还在平阳城吧,他心想。
自嘲地笑了笑,若不是当年元愉执意将那小女孩救起,定会让她白白送上一条性命。如若是这样恐怕他这一生都会不安,这也是这么多年以来他唯一感谢元愉为他做过的事,当然,元愉并不是为了他。
今日在马上对穆榕榕是过分了些,他自嘲干嘛要将气撒到她身上,她又没有错。以至让他在骑马回宫的路上一直在沉思,所以晚间让陈公公送去了那些赏赐,算是弥补一下吧,并且特地吩咐一定要送一支玉簪过去。
“皇上。”屏风外是陈公公的声音,小小的,大概是以为他睡着了。
“恩?”元恪靠在椅背上不愿动弹。
“皇上还是早些歇了吧。”陈公公从屏风外走了过来。
“也好。”元恪站起身刚走出两步,“穆……”刚一开口又停住了,拢了拢身上的大氅,没有继续说话。
“回皇上,赏赐已经送到穆小姐的住处了,还有您特地吩咐的玉簪。”陈公公不愧是元恪身边的心腹,元恪不说话他也知道他想知道什么。见元恪没有说话仍站在原地,陈公公又继续道,“穆小姐二更就睡下了,不曾说过些什么,也不曾见过什么人。老身派人去查了,穆小姐在京兆王府中不曾与京兆王见过面,也不曾与府中之人打交道,应该不会是京兆王的细作。”
“恩,好。”元恪满意地点了点头,“天不早了,你也下去歇息吧。”
☆、恨之切6
穆榕榕住的园子是早年先皇一位贵人所住之处,园内景色宜人,花园是通往外界必经之路。这位贵人生前对花园布置极为讲究,所以这园中多有假山与蜿蜒小径,景致甚是别致。
一女子身着窄袖的衣衫,一手轻轻提着裙子,一手摸着路旁的树木,口中念念有词。
“三百四十五……三百四十六……三百……哎呀——”女子一个不稳便摔倒在假山的石阶上,膝盖重重地磕在石头上,瞬时她已疼得满头大汗。
“小姐!”翠儿一阵惊呼,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小姐,你要不要紧啊!”
“没事,没事。”穆榕榕咬咬牙,揉了揉不偏不倚正好磕在石头上的膝盖,那里已经隐隐渗出殷殷鲜血,她面上仍虽露着笑,可是眼中已是疼出了泪来,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翠儿心疼地拉着穆榕榕的手,“小姐,还是别数了吧,反正我们在这里也住不了多久,你要去哪儿我搀着你便是,你又何必为难自己在这里摸着数步子,这个园子里假山又多,小径又多蜿蜒陡峭,你看你这几天以来都摔了十数次了……”翠儿说这,眼中已有心疼的泪花。
“没事,翠儿。”穆榕榕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背,“我这不是已经知道前面三百来步如何走了吗,不要半途而废,我们离回府的日子还有数月,若是这一段时日都要你来扶着我走,我岂不是像一个废人一样,再说你也知道我习惯了这般走路,不愿让人扶着。就让我数完吧,多走几次我就知道该怎么走了。”语罢,她又站了起来,继续摸索着往前走,她的膝盖已经渗出殷殷鲜血,疼得走起路来不免有些跛,手腕上也有几处擦伤。她一边摸摸假山,一边摸摸路边的树、长廊,一边数着步子,脑子里在努力地记忆。
对于一个常人来说,记住一条路简单异常,可是对于一个有眼疾的人来说,记住一条路却是异常艰难,她要知道走到多少步的时候应该转弯,或是有台阶,还要在她黑暗的世界中辨别方向,个中艰难不是一般人可以体会,何况这花园中多是蜿蜒在这崎岖假山上的小径。
“四百零一……五百……”
不远的树林站着一众宫人,而彼时的穆榕和翠儿却并不知晓。元恪一身黑袍,上绣朱红色五爪行龙纹,腰上的五彩祥云纹玉佩被风吹得叮当作响。
他的神情是少有的肃穆,负手而立,隔着茵茵垂柳遥望那个因为有眼疾而摸索着向前走的女子。他今日不过是路过此处,偶然看见这一幕,原来数月之前这个女子在尚书府中为他带路,竟是凭着毅力与记忆将每一条路烂熟于心,心头登时有些酸涩,有开始有些佩服她的毅力,想不到她竟是如此好强。
他眉头微微皱了皱,并不言语,那样远远遥望了一会儿,转身离去了。
……
☆、恨之切7
翌日清早,窗外鸟啼声声,穆榕榕还在睡梦中便被翠儿的尖叫惊醒。
“怎么了,翠儿!”她慌忙坐起身来,脸上还有些倦意,身着薄薄的亵衣,一头青丝如瀑垂在背后。她掀开帐帘,无神地双眼四处望去,“出什么事了?”
“小姐!小姐!”翠儿从外屋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小姐,外……外面……”
“外面怎么了?”穆榕榕着了急,不知道究竟何事。
“外……外面花园里的假山,一……一夜之间全没有了!”翠儿喘着粗气,显然是震惊坏了。
“什么?”穆榕榕不可置信,“这……怎么会?”
“就连先前的小路也全成了直的,整个花园连台阶也全没了。”翠儿说。
“有这等奇事?”穆榕榕嘴上说着,心里却是在思索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儿。她不信鬼神,却想不出究竟。“你昨日夜里可有听见什么声音?”穆榕榕复而又问道。
“昨夜……”翠儿若有所思地,“奴婢昨夜睡得沉,不曾听见什么声音。难道……难道是小姐感动了老天爷,派仙人下凡来为小姐把假山拆了、路变平了?”翠儿挠着头说得一脸正经。
“不……”穆榕榕摇着头,若有所思地说到,似乎在想什么。
……
御书房内,几位大臣躬身退去,元恪有些疲倦地靠坐在龙塌上,眉头微皱,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似乎有些什么头疼的事情。
他双眼微闭,安静异常,若不是他轻轻叹了口气,别人一定会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陈公公放轻了脚步缓缓走了进来,将参茶放在桌几上,他看了看元恪犹豫了一下,却又开口,“禀皇上。”他放轻了声音,生怕吵到了元恪,“觅景园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了,也按照您的吩咐将池边重新加筑了围栏。”
“知道了。”良久才听闻元恪口中发出小小的声音,他睁开了眼,“假山……都拆了?”他似乎又有些不放心。
“回皇上,全拆了,连石阶也全拆了。”陈公公恭敬地答道,“今日辰时之前完成的,没有吵到穆小姐。”
“恩。”元恪淡淡地答了,复而又闭上双目,倚靠在龙塌上,似乎在想什么。
陈公公没有说话,却是站在元恪身边并未离去。
“皇上……您……。”陈公公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疑问。
元恪没有说话,微微睁眼看了看陈公公,神情肃穆,复而又将眼微微阖上,“朕善待她不过因为她是穆泰之女。”言语中有些不耐烦,“何况还是一个瞎子。”语罢他便不再说话。是啊,一个九五之尊的皇帝,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又怎会对一个有眼疾的女子动情,陈公公多虑了。
“是。”陈公公见龙颜愠怒便不敢再言语,对一旁的侍从们做了个手势,一众人等便悄然退了出去,他也随之一同退出了御书房外。
元恪轻叹一声,俊朗的脸上表情肃穆。
☆、恨之切8
“兰昭仪,请留步,皇上在休息,兰……”不等陈公公说完,只听见“吱嘎——”一声,御书房的紫檀木雕花漆门便被推开了,一阵刺眼的光线瞬时倾泻进来,元恪皱了皱眉头,伸手挡了挡,缓缓睁开眼来。
眼前,一个女子明眸皓齿,朱唇轻点,杨柳纤腰仪态万千,身着桃红色宫服裙摆拖地,上绣繁冗凤纹,满头的金簪珠钗一身贵气,此人正是左昭仪高氏名宜兰,其父乃丞相高肇。
“哦,是兰儿啊。”元恪并没有看她,而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站在门口阻拦未遂的陈公公一眼,复而又闭上眼继续靠在龙榻上假寐。
被唤作兰儿的女子不满地翘着嘴,跺了跺脚冲到龙塌边,“皇上——”那声音让人浑身酥麻。陈公公等人颤颤巍巍地掩门退去。
“怎么了。”元恪并没有睁眼,只是伸手将兰昭仪揽进怀中,话语中听不出任何情绪,面上也并无任何表情。
“皇上。”兰昭仪顺势依偎进他的怀中,笑得极其娇媚,那姣好的模样倒也有沉鱼落雁之姿。“皇上已是多日不来看望臣妾,可是将臣妾忘了。”那娇媚的声音,只要是男人都无法抗拒。
“哪里,朕最近太忙。”元恪睁开眼,嘴角拉出一抹弧度,眼中有一丝温柔。
这兰昭仪却不依了,“皇上最近怕是都把心思扑在那个瞎子身上了吧!”她那樱桃小嘴翘得老高,这次前来的目的再明显不过。
“你是说穆榕榕?她不过是一个女史罢了。”这宫中真是无孔不入,区区一点小事今日便有好几泼人前来,暗示的、打听的,他烦死了。
“皇上还为她拆了觅景苑里的台阶石山,根本就是把心思放在她身上了,难怪多日不来看臣妾……原来……”说着竟抽泣了起来。
“兰儿,你这是……”元恪伸出另一只手,欲为她拭泪,“她不过是一个瞎子。”
哪知话还没说完,伸出的手竟被这兰昭仪甩了开来,他原本压抑的怒火登时冲破瓶颈,将他今日最后的一点耐心也消磨殆尽,这个兰昭仪简直是被他宠坏了,他噌地站起身来。
“你今日到此就是专程拿脸色给朕看的吗!”一声暴喝,吓得高宜兰双肩一震。“这些日子内忧外患无不让朕日夜操劳,你不为朕分担也就罢了,反倒为了一个瞎子跑到这里来哭闹。”元恪越说越上火,柔然军大军压境,朝廷内分帮结派势不两立,还有他那三弟元愉,这些都让他够头疼的了。
高宜兰慌忙止住了哭声,何时见过一向宠爱她的皇帝这副模样,吓得脸都白了。
“朕不过是封了一个瞎子做五品女史,你就在这里哭哭啼啼,你就这么一点肚量吗!朕拆了假山石阶又怎么样,整个皇宫都是朕的,朕把皇宫拆了都没人管得了!”说完,拂袖冲出了御书房。
书房外一众宫人闻得这些早已是乌压压跪了一地,大气也不敢出,死一般寂静。
“皇……上。”高宜兰怔怔地坐在原地,整个人吓傻了,眼泪从眼眶中泊泊流出,嘴唇上已被牙齿咬出一排牙印。
片刻,元恪竟又折了回来,他双手负于身后,胸口剧烈起伏,那俊朗的脸上如刀刻般肃穆,一双星眸渗着愠愠怒火。
他站在御书房门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