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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中国强盗-第12章

小说: 中国强盗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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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汉哥哥长大了,成了四爷的人,当了四爷的官,一把盒子打遍天下,还会喜欢她这个毛丫头吗?他拿她的手帕或许是怀念自家院子里的牡丹花?可那花还没有绣完,还只开了一半啦!又一想,可不是只开了一半吗?自己在心里喜欢,与人家有什么相干啦!越发的不能确定这一份情感,她想他是应该知道自己遭了大难的,这么大的动静啊!就算当时不知道,过后也应该知道了,分明是没把自己放在心上嘛。她止不住哭起来,放命一般。

  林妈以为她还是在为自己的婚姻伤心,就讲小姐呀,你想啊,你长这么漂亮不嫁给司令,还能嫁给谁?哪个敢娶你呢?也不是饭吃厌了,不想活了!子丹的心就疼得打抖。她在心里喊,汉哥哥就敢娶我,他狗日的刘一刀敢龇龇牙,打穿他的狗头!可是她不知道这敢娶她的人如今愿不愿意娶她,她没有这个心气了,巴不得立时三刻就死掉,一了百了。

  子丹不知道,就在她被抢三天后铃木就来了,穿着中国普通的农民衣服,完全一个庄稼小伙子。他来打听子丹的事,到处都在说刘一刀从澡盆里抢走了一个大姑娘,一等一的漂亮,大辫子拖到脚后跟。他就怀疑是子丹,果然就是。他觉得自己要疯了,发誓要把子丹救出来,为她雪耻。

  子玉正色地说,这是我们的中国的家事,你一个外国人,就不要插手了!

  铃木很委屈,讲难道我还不如一个强盗吗?

  子玉说,他是一个中国的强盗,还是家事呵!铃木悲愤交加,冲到后院里,拎起一桶水从头浇到脚。

  子玉强撑着爬起来,他感到头重脚轻,像踏在棉花上一样。

  子民子凡走过来扶他,他挥挥手,叫他们走开。跨进后院堵住要出奔的铃木,告诉他中国的事他不明白,中国的事要比中国话难懂得多,他应该去做他应该做的事,而不是为子丹不顾一切,那是非常不理智的,注定要以失败告终,千万不要自作主张,以免害了子丹,害了自己,又害了大家。

  铃木望着子玉,双脚一并,一低头,说了一声“嗨”,就冲出门去。

  子玉的心便提了起来,他对于铃木的感情非常复杂,真是爱恨交加。从当初无法扔下他那一刻起,这个人似乎就和自己绞在了一起。他曾经那么恨他,整个养伤期间没跟他说一句话,也没正眼看过他,他曾对自己的这一无法理解的行为恨之入骨,尤其埋那些中国将士的时候,跑回家来不但没把他用锹拍死,到反而惊醒了他,那个时候他就在心里下定决心,要等他伤养好了和他决斗,谁死谁认着!可是这个日本人所表现出来的东西让他慢慢打消了这个念头,他该死,是因为他来自那个该死的国度,而不是他本人。他至今对他不能完全释怀,不能对他产生一种同志的信任,不能在感情上毫无障碍地接纳他,头脑里老是出现白雪下那些年轻的身影,而铃木似乎正和他相反。

  铃木走后,子玉非常的焦灼,他完全明白他那个日本礼节代表着什么。他已经很中国化了,至少在外表上,而且愿意中国化,刻意中国化,对自己是个日本人讳避很深,突然来这么一下子,就表明他可以不受管束了。

  子民子凡都揣测他想让大哥去救子丹,他一向以为子玉没有什么事办不成,没想会是这种结果。

  子民说他要是回到他自己的队伍里,到合肥日军总部搬兵就坏了,不是所有的日本人都爱护子丹,子弹是不长眼的!

  子凡说要不是子丹,让日本人来收拾这狗日的刘一刀才好呢,巴不得砍他十八刀!

  子民说,不见得,铃木这个人我比你熟悉,他常跟我讲话,不是没有头脑的人,他比我们更了解他本国的那些强盗,根本见不得女人,老奶奶都不放过。他要是带兵来,就算破了圩,子丹能有个什么好?

  子凡觉得很对头。

  睡在床上的老娘听到他们谈起来这事,哭得三时不了,四时不休,爬起来要子玉带她去找铃木,她是愿意子丹给刘一刀做八姨太,也不要日本人来把她打死,那她就永远见不到她的子丹了。

  子玉他们好说歹说,才将她哄住,劝到床上,各人心都撕八下,猫抓似的。

第二十九章 盛开的牡丹
第二十九章 盛开的牡丹

  
  几乎是前后脚的,李亨汉像一片落叶一样飘过院墙,落在子玉的身后。子玉熟悉这一种感觉,这一种气质。芦店是个尚武的地方,男孩子自小就以习武为荣,多少都会两下子,有些像后来学校里的广播体操。他们俩自然也不例外,不但散打过人,轻功更是了得,走路听不到响声,李亨汉在这方面的潜质还要好过子玉。两个人常常无声无息的站在同伴身后,吓人家一跳,乐得哈哈大笑,一溜烟飞跑。捉迷藏总是他们俩赢,谢禄轩(也就是后来的谢老毛),刘一刀,赵祖希这一帮伙伴都被他俩吓过,以至于有一段时间他们往哪里一站总要往后看几眼。

  此时二人都没有说话,子玉站起来,转身抱住了李亨汉,两个人相拥而泣。几天内李亨汉两次请战均未被批准,上级认为现在打刘圩不是时候,另一方面,刘一刀这个人对自己的国籍很清楚,始终知道自己姓什么。目前状态下不宜对其开战。

  其实他们自己也清楚,这支队伍不是任何个人可以动用的,不是给哪个人看家护院的,他属于一个至高无上的组织,属于天下百姓。李亨汉是个内敛的人,他一时情急,乱了分寸,像是没有办法的孩子找父母去磨事一样。

  子玉示意他坐到对面的石凳上,八月的阳光还很灼烈,透过老槐树叶斑白地撒在石桌石凳上,像一幅蜡染,桌面上刻的棋盘那样熟悉,石子象棋亲切可爱,陪伴他们度过了多少童年时光,缤纷了多少少年的快乐。这是武家最后的一座老宅,祖上兄弟六人在此兴枝发叶,良田百倾,油坊三座,富甲一方,只因一桩田地买卖得罪了权贵,吃了官司,曾祖父被抓进大牢,家里用箩筐挑银子,上面堆上干牛粪,装成卖柴火的,往衙门里送,直到挑空家业,六座宅院卖了五座,人才被放出来。芦店人至今还把吃官司说成是用箩筐挑银子的买卖。

  一家人从此四散开去,留在此地的只有子玉他们这一支,到了子玉父亲手,除了这座房子遮风挡雨,一贫如洗。但父亲还是让他的大儿子读了私塾,他认定“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只有读书才能恢复祖业。他不知道书中还有百万雄师,有一个书生用文房四宝打败了数百万军队,这是后来的事,他自然不能了解。

  李亨汉对于这座宅院的熟悉不亚于他的李家大院,对院中这棵老槐树的喜爱,不亚于自家院中的牡丹花,从小他们就在这里练武,下棋,说话,他父亲曾说他这个儿子算是卖给老武家了。他基本算是在这个家里长大,现在这个家出事了,他却帮不上忙,而且这个出事的人对于他来说是太重要了,疼得他打马在营地疯跑,硬是说不出口。不想子玉说出的第一句话是“注意铃木,必须关他禁闭!”

  李亨汉惊讶地望着子玉,他不明白这和铃木有什么关系。

  子玉叹了一口气,说铃木爱上了子丹,刚才来找过我,我看他恐怕控制不了自己,要出事。

  李亨汉完全楞住了,双手攥成了拳头,脸色大变,声音不连贯地说:“那,子丹,喜欢他吗?”

  子玉双眉紧锁,摇着头说:“应该不会”。可她有了心事,我这个做哥哥的到如今竟然不知道是哪个,早晓得把她嫁过去就好了,害了她一辈子。

  李亨汉说,她一次都没提过吗?

  子玉说,哪个管到她,各忙各的,不觉得她就长大了。要不是出了这档事,还没有人想起来。不知道是个什么人,一个子弹壳就让子丹这样着迷,老娘开了她的箱子,才看见为她绣了一箱子的手帕,都是为了那两颗子弹壳,应该是个军人吧,至少相关。

  说到这里,子玉忽然直楞楞地看着李亨汉,他想起了子丹曾拿一颗子弹壳给他看,讲她看见汉哥哥了。他怕她乱说会给李亨汉带来危险,就支开了她的话。现在他断定这个人就在眼前。

  李亨汉激动得站了起来,满脸绯红,像偷了东西被人当场捉住。他不能断定,他从没跟她说过话,他怕吓着她,他离开家乡已经五年了,五年后的小丹已经长大,他发现自己已经不能用一个兄长的感情来爱她了,他明白自己爱上了这个昔日的小妹妹,但他也明白自己作为一个乱世的军人,随时都有牺牲的可能,他不想来破坏她的安宁,他希望她有一个相对安稳的婚姻。那个子弹壳他是花了功夫的,后座上刻有一朵盛开的牡丹花,不注意是想不起来的,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但他就是想送给她,他知道她喜欢子弹壳,从小就喜欢,他第一次送给她子弹壳是哄她到旁边去玩,别打扰自己和子玉谈话,他看见她一点都不怕,那时候她才是个十一岁的小姑娘。

  和所有的人一样,他没料到子丹会出这种事,如是这样,还不如跟她表白,由自己来保护她。

  他说,我能不能看一下那个子弹壳?

  子玉点点头,叫子凡把子丹的小箱子搬来。子凡不敢站过来,拿眼瞟着李亨汉,刚才他们在窗子里都看见了,那身形,坐下来都是笔直的,肯定是他没错。兄弟俩高兴坏了,铁定子玉是找李亨汉去救子丹,这下刘一刀狗日的可要玩完了。

  子凡兴奋地跑回来,说没看清他脸,没站到跟前,帽子又遮住了。子民说他想过去看看,哥哥又没叫他。子凡说你就假装送钥匙去。子民说只有这样了。

  他们家的习惯是子玉和谁谈话都不允许别人在场,除非像今天这样叫你过去。

  等到子凡把箱子送过去,子民拿钥匙跑到跟前开开箱子,李亨汉已经背对着他们站在远处,兄弟俩赶紧跑开了,知道是回避他们的。

  打开的箱子里是一个蓝底白花的小包袱,李亨汉疾步走过去解开,秋天的高阳下,一摞一摞的手帕码得整整齐齐,花面向内,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蓓蕾,轻轻的揭开来,白色绢帕上的牡丹艳满天地,层层叠叠,惊动了这个错位的季节,也惊动了李亨汉。手帕的中间是一双用红丝线面对面捆扎的黑布鞋,有一朵手帕叠成的花从里面开出来,丝线已经松动,不用说是家里人坼开过,用手一捋就掉下来。绣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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