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且歌-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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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浅且宁眼中一片愤然,“神师说了,我的血可以为父皇作药除蛊的……那是宁儿为父皇求的药,怎么可能是毒?!不可能!”
“虽然在此次事件中,二殿下确实计谋良多,倒真是可塑之才……可是,我的二殿下,神师是谁呢……哈哈,不过是老夫找来的一江湖术士罢了……什么妖孽蛊惑,全都是你自己幻想出来的,你是嫉妒七殿下受宠而已!”左相见到浅影帝中毒迹象愈加明显,笑得更为得意,又继续道:“二殿下可知夜烬?”
浅且宁浑身一震,浅影帝闻言也抬头看了左相一眼,眸中神色一沉。
——夜烬,天下无人不知的剧毒,无药可解,夜尽而亡。
“外公,你怎么可以用夜烬?!你答应过越儿不会对二弟下手,更不会杀死父皇的!”浅且越平日里便不是擅于谋划的人,此次事件的谋划完全出自于外公与二弟之手,依外公的话,他只需做好登位的准备即可——而如今事情已完全不是他所预料的那般……
左相瞪着浅且越,恨铁不成钢地怒道:“蠢儿!我如此尽心谋划还不是全都为你?你以为,让天下人唾骂却畏惧的妖孽帝王,可以任你囚于禁室?”
浅且越被外公吼得一阵颤抖,抱着浅且宁的手顿时收紧,害怕地望向依然坐在主位上的父皇——他嘴角挂着云淡风轻的笑,一身明黄,永远显得那么高高在上,鲜红的血染在嘴角,浅色的眸直直地望着他,不惊慌不愤怒,素来冷丽的面庞上在摇摇灯火中那样暧昧妖娆——浅且越便看得痴去;他总以为七弟的容貌是世界上最精致的美,却不想,父皇竟也美得如此惑人魂魄,果真是——妖孽么……
左相嚣张大笑,几位从事的大臣也都惧怕,颤颤巍巍地道:“左相……你怎么可以……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左相闻言敛笑:“大逆不道?几位大人若是这般想法,而今又为何在此?”
几人面面相视却是无言,只诺诺地退后。他们只是来请命,希望皇上立下储君而已。
左相见状,又是大笑,走近浅影帝,神色亢奋:“皇上,您要等着夜尽天白的时刻么?”然只是霎时之间,左相嚣张的笑便僵在嘴角,人已踉跄地被一股莫名的推力推到几步远外。
却是夜无。
左相满脸狠厉:“暗影啊……再厉害的暗影也不能敌过一支军队吧……哈哈……”
“你可以试试。”夜无护着浅影帝,面无表情地道,却是瞬间僵直身子,惊讶地喊:“小主!”
夜无吃惊也是不无道理,浅且歌自服药起,也只昏迷了一天一夜而已,而那迷药是暗影特制的,怎么可能没用……
浅影帝愣了愣,才又笑,早该想到那小孩体质特殊……
且歌站在几步外,皱着眉头:“行之?”
浅影帝笑着点头,又呕出一口血来。
即使是从不亲近的孩子,面对那样的浅且宁,这个在世人看来无情冷血的帝王仍是心软了。
其实也是在睹罢,若是他的小孩能用乱七八糟的异能救回他,便是好;若救不回,何尝不是命数?
一念之间,浅影帝已变成浅行之,变成会笑会心软的普通人。
浅且歌如何能明白他的复杂心思,依旧皱着小眉头问:“为何如此?”他不懂,心中却有愤怒,眼眸渐渐染红。
浅行之冲他摇摇头,轻声唤:“过来。”嘴角的笑容挂得稳稳妥妥。
浅且歌走近去,浅行之认真地看着他的小东西,精致的眉眼,精致的唇鼻,墨黑的长发,月白的衣裳,身形瘦削,依旧一只手臂便能完完全全地搂住他。
静默地看着,又拉近了些,凑近了盯着且歌的眼睛,清冷的声音道:“浅且歌,父皇不喜你的血红眸子。”声音轻得大约只有二人才听得见,浅行之捧着且歌的脸,又说一声:“一点都不喜欢。”
然后温软的唇印上去。眼角,鼻尖,最后贴着那菱形小巧的唇,细细摩挲着,流连不离,向来清冷的声音低低地喃喃一句:“且歌。你父皇很倦。行之也很倦。”絮语声细,几乎要听不见,语气却似撒娇。
只觉鼻息暖暖地扑在脸上,浅且歌便在父皇的唇上尝到血腥的味道,不喜,细心舔去。
周围抽气声顿起。
浅行之笑容放大。虽是满目倦意,浅色的眸中不见星辰亮光,可无论如何,那嘴角扬起的弧度是真真好看。倾城风华,亦不过如此。
左相却看得小腿打颤,逐渐连心都开始变得冰寒起来。
那年他正青年,初入朝廷,官职不高,上早朝的时候要排在倒末的位置,不敢仰头去望圣颜,每日只对了遥遥高处那模糊的明黄恭敬地行礼,一边唯喏谦卑一边敬仰。尽管他知,那高处睥睨的人,尚不及弱冠。传言中的少年皇帝在战场上总是战无不胜,每每由战场下来便浑身染血如同浴血的鬼刹一般——左相那时对夸张的传言嗤之以鼻,却终于还是真正了解到那少年皇帝的冷酷残暴。百官之治,那时的秦相便是在大殿上,当着所有官员的面,被处以斩刑。那颗瞪大的眼中写满惊恐的脑袋在大殿上滚了很远,一直接近殿门口才停了下来。停在他的脚边。
左相因此整整做了两年的噩梦。
百官之治后,他在朝堂上的位置越来越靠前。少年皇帝不再少年,却也愈加冷情,愈加寡言,政治清平的朝堂上也再不见他的残暴,新入朝堂的年轻人也开始摇头叹说传言果真不可信不可信,皇上明明如此沉稳而仁义。可是曾经柔美冷丽的样貌,却从来不变。依旧如妖孽一般。
如妖孽一般。
皇上是不笑的,朝廷众臣无一不知。
然现下那嘴角的弧度如是绝美。
左相心里的恐惧,一点一点地由心房开始扩大,一直扩大到将他整个人都笼罩起来。冷汗冒额,左相打了个颤,眼睛受到蛊惑般直直盯着那冷丽脸庞上挂笑的嘴角。脑里空白,却突地想起多年前大殿的红地毯上,滚到他脚边的那颗瞪大了眼,呆滞眸中写满惊恐的血淋淋的脑袋。
那边浅且宁却无力地瘫倒在地,泪湿了满面:““宁儿不懂……父皇……宁儿一点一点都不懂……”即使用尽力气,声音却已细弱得难以听闻。
浅行之看一眼他,才转去看左相:“左相,你在怕吗?”
“你可知,为何你们竟能这般轻易入了宫来?”
“你可知,为何你能这般顺利地在朕的参茶中下毒?”
“你可知……”
“父皇!你知道参茶有毒?那,为什么……”
浅行之真是觉得极倦,轻声反问:“这不是宁儿想要的吗?”
一字一句,极尽温柔。浅且宁在大哥的怀里拼命摇头,层叠的委屈与伤心由心头涌上,堵住喉咙,无法言语,泪灼得眼睛开始疼痛。他从来只知父皇的冷漠,却不知,父皇竟是这般狠绝的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竟能为了惩罚他而如此枉顾自己的性命。父皇,父皇,宁儿不是您的敌人,为何,竟对宁儿这般狠心呢……宁儿不懂……宁儿不懂……宁儿一点也不懂……
浅且越看着怀里不断哭得疲倦仍旧伤心欲绝的二弟,心里还在对父皇与七弟的亲吻而惊愕,许久无法反应,此时终于瞪大眼睛,又惊又怒:“父皇!你怎能与七弟做出如此……悖离伦理之事!你们是父子啊父皇!”
听闻此言,那边几个大人腾地跪倒在地,不顾膝盖砸在地上如何疼痛,只颤抖地不住磕头:“微臣惶恐……微臣惶恐……”
浅行之仍旧是笑,看着浅且越,温和地道:“越儿说的倒有理。”
浅且越不懂。
却听见一个空灵清透的声音道:“父皇笑得难看,不要笑,去睡觉。”
浅且越又看去,父皇果真是不笑了,从位置上站起,冷眸里写满倦意,扫视一眼殿内众人,清冷地道:“几位大臣便辞官归乡去吧,越儿接你母妃到疆地去,若再擅自回宫,当以叛国
43、章节43 。。。
罪论处,至于宁儿,倒不如游行天下,但不得再回京影。都散了吧,朕倦了。”
左相闻言察觉不对,跌撞几步出了殿门,火把照得黑夜明亮,却已不是自己所领的城防军。禁卫统领欧阳天正站在门外,见着左相也无多表示,盯着左相眼神如虎,冷冷道:“左相,皇上命我们这些粗人送各位大人一程,即刻出发。”
左相看着那满视野的明亮火光,大喊:“不可能!不可能的!我们谋划这么久,却这么轻易就失败了?不可能的!对!对!还有夜烬,无药可解的剧毒……”左相又癫狂地跑入殿内去,却对上皇上冷冷的视线,听到他清冷的声音道:“左相,世间已无夜烬,那术士给你的只是普通的毒药罢了。”
“皇上……”左相跪倒在地,这些日子以来竭尽心力的谋划,此时却显得这般愚蠢……
如此大逆之事并未多生枝节,甚至史书上都只是寥寥几笔的记载——“二十三年,左相等几位老臣齐齐辞官归乡,却因道中遇贼,皆冤枉丧命。同此时,二皇子浅且宁于府中自溢,不救而亡。帝悲痛于心,病于榻,太子代理国事。帝愈,朝堂再兴百官之治,青蒙等俱受提拔,木影国此后三十余年,皆是青蒙等,尽心辅君王主朝政。朝廷清明局势,为木影统一大陆铺下基奠。”
作者有话要说:本想分成两章,想想还是作罢。
不过到这里,修文就算结束了。
我没有存文,所以更新比较慢。日更或许能保证,但有时也会有事码不了文。因为我码文好慢的,日更的话每天都要挪出三个小时以上的时间了。一小时几千字对我来说就是天边那浮云啊浮云。但愿我思路清晰灵感不衰。嗷嗷。就这么一路杀到Happy Ending去吧昂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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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木影国的太子,浅且言并非不知大哥二哥野心勃勃的谋划,只是父皇下令不允他接触此事,他便只得在东宫静等消息。
翌日听闻二哥在府中自缢的消息便赶去处理,不敢多有感伤,便又往日耀殿去。
伯无守在殿门口,眼睛通红地向浅且言行礼:“奴才见过太子。”
浅且言指着伯无手里捧着的点心和清粥,问:“这是?”
“回太子,是奴才为七殿下准备的,可是七殿下不愿吃。殿下已一整天没有吃过东西了,太子您去劝劝殿下吧,他身子本来就不好……”
浅且言点点头,又问:“父皇如何了?”
“皇上所中的毒已解,却不知何故昏迷不醒……”
浅且言不禁皱眉。走入殿内,在外室便隐隐约约地听到一个细小柔软的声音,唱着小调儿歌谣:“亲爱宝贝快睡觉,风不吹云不飘,蓝蓝的天空静悄悄,小小船儿轻轻摇,小鸟不飞也不叫, 宝贝好好睡啊呀……”
浅且言步伐迈得愈急,飘入耳中的细软声